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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鹿安然走后,罗建业双肘抵在老板桌上,指腹轻揉着印堂穴,宁心安神,却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烦得要命,过了一会儿,他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
“喂,玉珠,是你吗?”
罗建业拨通了家里的座机。
“爸爸!”
接到罗建业打来的电话,罗玉珠格外兴奋。
人常说女儿是件贴心小棉袄,这话一点不假,单从电话那头的语调,就让人听起来十分舒坦。罗建业就被小女儿的热情深深感染了,一时骋怀,微笑着问道:“忙什么呢,玉珠?能不能向爸爸汇报一下?”
电话那头,罗玉珠的声音如珠落玉盘,“除了学习,还能干什么呀?有句老古语说得好,叫什么来着:富不学富不长,穷不学穷不尽。我敢偷懒吗?”
听这小姑娘说话,像个老人精似的,其实她正在读陈君寻的作品,是本言情小说,她不敢直言,只得拿古人作挡箭牌。
罗建业不识谎言,接住女儿的话茬,问道:“那?你说咱家穷还是富呢?”
罗玉珠说道:“真正的富有来于精神,真正的贫穷取自物质。恩格斯说过:物质不是精神的产物,而精神却是物质的最高产物。所以说,你现在需要的是精神上的快乐。”
这个小姑娘知道父亲近来烦恼不断,博览群书的她这一活学活用,也像一位灵魂导师。
罗建业听后又是一笑,说道:“别太累,请注意劳逸结合,罗玉珠同学。要不,你放下书本,爸爸陪你打保龄球去,算是给你一个奖励,好不好?过一会儿,爸开车去接你。”
话间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还奖励呢,这分明勒索来着。罗玉珠小嘴一噘,说道:“噫!到底谁陪谁呀?”
罗建业也觉好笑,装作小心翼翼的模样,试探着问:“要不,你陪我吧?好闺女,行不行?”
罗玉珠小说正看到兴致处,打心眼不想去,但又不想让父亲稍好的心情折戟沉沙,就见她乌黑的美眸一转,说道:“打保龄球,你能行吗?你连废纸都投不到垃圾筐里去,怎么跟我比?算了吧,爸,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等你找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练好本事再来向我挑战好啦。现在,你真要想找到成就感,我看,不如让小姨陪你去吧,她的水平比你还臭。”
这个罗玉珠看上去文静乖巧,却也有后奶瓶时代少女的俏皮。真是人小鬼大啊,罗建业被女儿的聪明逗得哈哈大笑,心灵的花朵,带着一种别样的怒放。
是的,企业不景气,加上妻子白美玲性情变化莫测,着实让他烦恼不少,而小女儿就像上帝送给他的安琪儿,就连吹侃的大话也能给他带来莫大快乐。
一冷一热,适度中和,让罗建业的心里还能保持温暖,所以,他仍然想保全这个家庭,尽管在他心灵最隐秘的地方,那个痴情女人谭雁龄无时不在向他张望。
罗玉珠也知道吻牌公司经营状况出现了大问题,她虽然留恋陈君寻的小说,却也非常希望澄莹父亲糟糕的心情,就陪罗建业去了保龄球馆。思忖女儿的提示不无道理,罗建业真的把白美妙叫了过去,想在小姨子那里找到自信,不料白美妙保龄球打得比想象中好得太多。
为了彰显身材,白美妙穿着一身名牌修身运动服,那头大卷发,编成一个疏松的辫子斜甩在后颈,随着腰肢的扭动,于风韵中俏皮地拨摆。一洋一土,一骚一纯,在她身上经纬交织,不甚扎眼,甚是走心。哪怕跟她的姐夫在一起,她依然韵致不减,野味十足。
往前推算,上一次做这种发型,还是在那个遥远的情人节勾引袁金林的时候,这次再做这个发型,是不是有一种相同的含义呢?
当一道耀眼的雪光闪过,白美妙肚脐眼露出来的时候,罗建业的脸像被玻璃划了一下,而白美妙手里的保龄球则平直地滑了过去,砰,又是一个满贯!
是胸器,还是凶器?白肚皮变成了实验中的小白鼠。
这时,在一旁做裁判的罗玉珠可就看不下去了,忙插话道:“小姨,你别只顾抓球掷球,你知道保龄球的来历吗?”
白美妙自豪地说:“赢球才是王道,瞧你小小年纪,脑子里装那么多东西,能盛下嘛?”
这话就是说,罗玉珠不该聪明呗。聪明难道是有错的?罗玉珠被人小瞧,满脸不高兴,小声嘀咕:“瞎猫碰上死耗子,有什么可骄傲的?无耻近乎勇。”继而抬高嗓门,说道:“我给你上一课吧,保龄球起源于欧洲的宗教活动,木瓶本来是木柱子,代表邪恶,球代表正义。没文化真可怕!”
“咦?你这个臭丫头片子,胆子不小,敢损你老姨,我要是发脾气打你屁股,你爸爸在场也救不了你。”白美妙说道,一分神,球走偏了,只击倒一个木瓶,这时她恍然大悟,说道:“瞧你这个熊孩子,哦,我知道了,你跟我打心理战,是想让你爸爸赢吧?”
听她们一唱一和,吻牌的窘境带给罗建业的烦闷,此时已是扫除大半了,家庭的温馨,看来真比红灯区的歌声更能放松心情啊。
罗建业高兴于女儿的机灵与知识丰富,这时评判道:“我说美妙,你也不能一味不服气。体育课,玉珠赶不上你,可是文化课,你还真的不如她。你们俩平分秋色、各有千秋,所以,我建议你们以后相互学习。”白美妙一听,努了努嘴,耍了几句阴腔:“真不愧: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玩不过你们,不玩啦。不过,今晚的饭你不能不请。”
罗建业说道:“不吃大餐,能请得动你吗?”
白美妙说道:“大餐倒不必,你们企业困难,我不是落井下石那种人,咱们降一个档次,就去大禹门那个海鲜城吧。”
说着,白美妙想起上次袁金林带她吃的几道海鲜,那味道确实不错,又因肚子“辘辘”叫唤,不禁流起了口水。
罗建业一不小心中了小姨子的圈套,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说道:“成,不过现在还早,你先歇会,我跟玉珠比一比,我这个女儿,有时候话比埃菲尔铁塔还高,得搬天梯去够,可又观赏性极强。”
“那我姐呢?要不要跟她说一声?”罗建业在吹牛,白美妙关心的却是吃,这时想到姐姐白美玲,不禁问了一声。
听到这话,罗建业脸上掠过一丝不快,说道:“那你给她打个电话吧,问她有没有时间,她的生意忙得很!”
很显然,罗建业不乐意带上白美玲。白美妙看在眼里,问:“怎么?又吵架啦?”
罗建业说道:“没有。大家都够辛苦的,自寻烦恼只会更累。”
白美妙哀叹一声,说道:“你和姐之间,你就应该多让着她一点,谁叫她是女人呢,现在虽说女人变了天,翻身解放了,可我们还是弱者,不然皇帝都让女人当了。我可不希望你们家庭破裂,到时候,我喊你姐夫你不乐意,不喊你姐夫我不乐意,唉,还是像我这样好,单身贵族,逍遥自在。”
说着,她不禁想起袁金林。她闹不清自己犯了哪门子贱,人家都说袁金林品质低下,可她偏偏护短,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她注定要摊的那一份吧。
白美妙承认对袁金林产生依恋的幻觉,虽说算不上爱得死去活来,可是,对于袁金林的人格缺陷,她没有半点嫌恶。和袁金林在一起的时候,袁金林那种完全投入的感情状态让她着迷,不像韩功课之流口蜜腹剑,甜言蜜语无非是想玩弄几回。
想着袁金林的好处,白美妙莫名其妙地嫉妒起傅忆娇,又在心里硬把傅忆娇往韩功课的怀里推搡,然后笑话袁金林被人戴了绿帽子。嫉妒、陷害、嘲讽,三个词语,一旦随着醋意畅快地循环,这时,便生发了恶毒的爱情。
白美妙这一说单身逍遥,也正是罗建业要批评她的地方,罗建业说道:“你都三十出头的人了,婚姻事情不能一拖再拖,毕竟咱们中国人思想传统。再这样游魂下去,你知道周围人会怎么看你吗?如果你以后还这样,我也不能带你东跑西走了,不然,人家对我也有看法。”
一听这话,白美妙来了兴趣,笑目盈盈地插话道:“能有什么看法,难不成说小姨子是姐夫的一半,说我跟你穿一条裤子?”
罗建业将脸一沉,嚷道:“去,没大没小的。个人问题抓紧点。不过,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人品很重要,以后,看人看准点,别走眼喽,也不能找错庄家乱出牌。”
罗建业说这话实有所指,那就是情节人那天白美妙和袁金林手拉手逛街时被公司办公室主任老薛看到了,告诉了罗建业。当听说袁金林在泡他的小姨子,罗建业非常震怒,就想将袁金林从吻牌公司的销售口裁掉。幸亏袁金林提前从妹妹袁茵那里探得风声,找白美妙帮他去罗家讲情,好说歹说,这才留用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