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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立早就猜测常云龙是邓家人,看来果然没错,这话当然也就是邓焕友带来的。
钟立想了一下,说道:“请替我转告那个人,谢谢他的理解,钟立做事,问心无愧,如果有任何不满,钟立奉陪。”
钟立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邓焕友听的,一直以来,钟立都是被动应战,从来没有说主动与谁为敌,即便是去兴易市带着使命去的,在所有的交锋中,钟立也一直都是被动的,既然邓焕友话里话外还是透着威胁,那钟立也不害怕,没有刺巅的精神,谈什么做个好官?
仅仅是一天过后,强奸齐舞的三个小混混被市公安局抓获,柴明泽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不是顾一田的人。
三个小混混本来就是软蛋,一进公安局,稍微上了点货色就招供了,顾一田的名字终于从三个人嘴里说了出来。就在钟立准备提交省纪委的时候,杜远告诉他,市政府顾一田市长已经一整天没来上班了。
顾一田不会跑路了吧?
顾一田不仅是跑路了,而且此时此刻,已经在飞往加拿大的飞机上了,钟立听说后,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还是太感情用事了,如果理智一点,早点给顾一田上监控手段,他就不会逃跑了。
顾一田离开金山市跑路,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他手上没有多少钱,到了国外没有办法安逸的生活,还有一点,在常市还有他的老婆孩子,金山市还有他的事业,这些他都放不下,可是放不下又能怎么样,当得知齐舞并没有死的消息之后,顾一田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跑路。
因为现在跑还来得及,等他真的限制出境了,想跑都跑不了,于是顾一田怀揣着几万块就,买了当天黄浦市飞往加拿大温哥华的机票,一走了之,这些年所有的辛辛苦苦,毁于一旦。
坐在飞机上的时候,顾一田终于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太急切了,如果安安稳稳走下去,或许用不了几年,也有可能步步高升,可是人的欲望是无限的,顾一田最终死在了自己的欲望脚下,死得很惨,可以说是皮开肉绽。
苏省金山市正厅级高官潜逃国外的消息立马就传了出去,震惊了苏省省委,接着,就震惊了中央,后来听说,主席为了这件事都拍了桌子,怒不可竭,金山市,一下子进入了中央权力中心的视线,苏省也随即站到了风口浪尖之上。于是,金山市的一场不可遏制的官场风暴终究还是没能躲得掉。
顾一田外逃,钟立一点都没想到,其实他还是想最后跟顾一田好好交流一下,很多事情,他需要听明白,顾一田这样一个人,是怎么沦落到这个结果的,钟立至今没有想通。
外逃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常市的官场也是一阵唏嘘,尤其是跟顾一田打过交道的人,完全不相信有这个可能性,任勇为此还专门给钟立打了电话,确认消息的真假,恐怕任勇打心眼里真的不相信顾一田会堕落成这样。
顾一田自己也不知道,目前钟立手里掌握的证据,也仅仅是顾一田买凶杀人,而且还没有杀成,即便是判刑,也判不重的,但是做贼心虚,也有可能是因为害怕跌落神坛的心理作怪,顾一田还是冲动地选择了外逃,若干年后,我们国家发动红色追逃行动,顾一田还是从国外引渡回来了,不过钟立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形消瘦骨,据说顾一田外逃没有多少钱,虽然的确申请到了政治避难,但是本来就没多少资本,又语言不通,在国外吃了不少苦,这些年一直在餐馆洗盘子,过着最底层的生活。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顾一田外逃之后,经济上趋于稳定,虽然现在所有塑料颗粒厂家到了聚隆集团的手里,但是对于两个市来说,是好事,企业不管在谁手里,只要能保证纳税,保证市民有就业的地方,这就够了,归属权是谁,并不重要。
现在在金山市的官场上,所有人都人心惶惶,谁都知道一场官场大地震无可避免,但是谁都不知道,那把中天悬剑会在谁的头上劈下来,尤其是那些被顾一田收买过的常委们,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个个电话不断,动不动就请假往省里面跑,没办法,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只能这样了。
在所有局面趋于平缓之后,一个天气明媚的下午,钟立一个人去了金山市精神病医院,本来想去看看齐舞的,对齐舞来说,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钟立看来,或许这是齐舞最好的结局,经历了那么多人生的悲苦,总有可以享受一段自己的时光了,或许这样的享受太过于残忍,但是却聊胜于无,我们生下来的命运是注定好的,就像齐舞和他,永远没有办法选择他们就是孤儿的命运,但是活下去的轨迹是可以选择的,就像钟立现在选择的这条路,纵然荆棘密布,可是既然选择了,还是要坚定走下去,风风雨雨,并不是阻挡前行的理由。
所谓的精神病医院,其实跟监狱差不多,只不过是少了高墙电网和武警战士而已,其他的,都一样,穿过了重重的铁门,钟立终于来到了齐舞的病房外面,刚想开门,在门口的玻璃处,钟立看到里面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最爱的人,陈眉雪。
这个时候的陈眉雪,坐在齐舞的病床前正在给齐舞削苹果,一边还说着什么,逗得齐舞哈哈大笑,阳光从落地窗倾斜下来,撒在地上,暖暖的,就像眼前暖人的一幕,钟立忽然觉得,整个世界竟然欢跳起来,齐舞经历过的所有不幸,在这一刻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钟立终究没有进去,笑了笑,转身离开了,他不愿意打破这份恬静,既然陈眉雪来金山市看齐舞没有告诉他,那么他也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金山市政府还是有一大烂摊子要收拾,钟立并不轻松,被徐峰下令逮捕的顾一田秘书苏东军,终于在公安局承认,是他袭击了杜远和秦怡箐,市政府大院一直以来持续的人心惶惶,终于得以告慰。
然后,这个人心惶惶只是开始,一场意料之中的官场风暴还是开始了,首先中枪的就是省委组织部长姜秀娟,作为组织部长,用人不明是失察,顾一田外逃是震惊中央的大事,必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姜秀娟首当其冲,被调往外省。
省委书记林应被中央召回,接受诫勉谈话。
中央开始出手了,自上而下,等省一级领导接受了该接受的惩罚之后,就该轮到金山市委了。
钟立也很内疚,因为当初是他求马其东把顾一田调过来的,虽然他不知道马其东是用了什么手段躲过一劫,但是对于姜部长和林书记,这么内疚还是不能排解。
大家都知道,等林书记从中央回来,对于金山市的调整就会被提上日程,这样大的一件事情,必定会引起相当严重的后果,金山市委人人自危,并不夸张。
四月中旬,林应从京北市回到京南市,带回来了省委组织部长,魏旭明,这个从来没有在钟立的视线中出现过的人。
魏旭明,农业部某司司长,正厅级,是常市市委书记魏旭亮的堂哥,魏家未来的接班人,钟立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从政局的变化也能看出来,在金山市发生的这次游资运动中,邓家的实力遭到了一定的削弱,可能不光是经济上的,还涉及到政治。魏家这次却是暂获不俗,静悄悄在苏省完成了布局,一个魏旭明掌管苏省省委组织部,还有一个魏旭亮是常市市委书记,从省到市连成了一条线。
更让钟立大跌眼镜的是常市副市长古向昆竟然调京南市任副市长,一步从副厅跨越到正厅,京南市是副省级城市,是苏省的省会,古向昆也不知道哪里求来的好运,每一次官场动乱,好像都能看到他的影子,明明什么本事没有,却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竟然完成了从副厅到正厅的过度,官场的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就是看不透。
魏旭明上任之后,林应在苏省召开了省委常委会议,这一次常委会并没有涉及人事调整的问题,就好像金山市缺一名市长的事情暂时给人遗忘了一样,而是发动了一场所谓的领导干部整风运动,设立纪委书记信箱,每月开展纪委书记会见日,允许10名举报人走进纪委书记的办公室,当面向纪委书记举报,同时加大举报贪官的奖励力度,一经查实,根据涉案,违纪行为的大小发放奖励。
这是一场切实有效的整风运动,跟以往假大空的整风完全不一样,省委确实是拿出了举措来,看来这次林应上京述职,没有少挨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