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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着桃花花瓣的,粉红色的桃花信笺,安静地平铺在书桌上。
信笺上面的几行字,写得龙飞凤舞,可见,是个行事洒脱的男子写的。
信的末尾,并没有署名,只写了个“严”字。
狂傲,霸气!
不将他这个一等候的正夫放在眼里!
岂有此理!
永安侯的豆子眼,睁成了牛眼一般,那眼中的目光森然如剑,盯着信纸就没有将目光挪开过。
似要将信纸盯个对穿。
这封信的边角有些磨损了,纸页泛黄,看着,有些时日了,显然,冷玉燕保存了许久。
保存了许久?
她怎么敢?
她怎么有脸?
信上的内容,虽然写得隐晦,但永安侯并不是个大字不识的一个人。
那一个个的字,如同利剑一般,直戳他的心窝。
——只要闭上眼,便能闻到沁如心脾的冷梅香。
——那高耸的一双玉山上,两朵含苞待放的红梅花,时时灼着我眼。
——愿永做红纱帐里的一对双飞燕……
啪——
冷?
玉?
燕?
永安侯气得又掀翻了桌子。
一阵稀里呼啦的声音响过之后,原本收拾得齐齐整整的书房里,又是一片狼藉。
“她怎么敢!”永安侯咬牙切齿地咆哮一声。
候在书房外的长随裴安,一直静静地听着书房里的动静,那一声巨响,和一声咆哮,惊得他身子狠狠地一抖。
他就知道,他无意间搜到的这封信,就是个祸害。
他本想悄悄地撕了,到没发生一样。但是呢,当时发现信的时候,世子的姨娘,百姨娘正好走到那里,也看到了。
百姨娘的大嗓门一嚷,“呀,这是谁写给夫人的吧?快拿去给老爷看!这可是情书呀!”
他还怎么藏?
百姨娘眼力好,记忆力也好,只看了一眼,将就信上的内容记下了,还念念叨叨的,引得几个仆人直往他身边凑去,也嚷着要看。
可把裴安惊得不行。
百姨娘嚷道,“不拿给候爷看,这事不处理好,往后啊,这等信只会越来越多,府里的风气只会越来越坏,侯爷要是追究起来,府里的几大管事,都会有责任的。”
裴安是个胆小的,被百姨娘的言语一激,哪里敢将事情藏着掖着去?
只好拿了信来找永安侯。
书房里,永安侯掀翻了桌子,仍不解气,又踢翻了两个大花瓶。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来。
大怒道,“老夫饶不了她!”
他没法不生气,不暴怒。
艳信里,暗含冷玉燕的名字,这等露骨又直白又恶心的信,她居然还敢堂而皇之的留着?
还藏在暗匣子里?
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夫人,费尽心思娶进门来的女人,二十多年,唯一宠着的女人,居然跟别的男人,有过床榻上的暧昧?
他心中的一口老血,直冲脑门,险些喷了出来。
她怎么敢?
冷玉燕,这个贱人!
永安侯气得身子发抖。
“裴安!裴安!”
“是,老爷,老奴在呢。”裴安抖着身子,惶惶不安地走进了书房里。
书房里的地上,一地狼藉,花瓶碎片,花枝儿,乱七八糟的书册,扔得随处都是。
金鱼缸也被推翻在地,碎得不成行,碎片飞溅四处,几条活金鱼,还在地上蹦跳着。
墨台倒了,墨汁儿飞溅得四处都是。
裴安头皮发紧,好吧,又得费力清扫了。
“侯爷,您有事情吩咐?”裴安小心地避开地上的各种碎片,跋山涉水来到永安侯的面前,恭敬地问道。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封信?”永安侯眯着眼,盯着裴安。
裴安敛了心神,回道,“有不少呢,有世子的一个姨娘,白姨娘,还有姨娘身边的一个丫头,还有三个清理夫人屋子的仆人,还有……”
“够了!”永安侯怒道。
除了裴安知道,也就算了,可这么多人知道了……
永安侯的脸色,更加的阴沉了。
“去两仪园!”永安侯抓起信纸,咬牙切齿,袖子一甩往外走去。
“是。”裴安慌忙跟上。
显然,永安侯要去找夫人算帐了,裴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
永安侯府。
裴元志的姨娘,百姨娘的住处。
化妆成乡下男子的霜月,和化妆成村姑的郁娇,正坐在百姨娘的里间屋里,听着百姨娘的汇报。
外屋的丫头婆子们,在百姨娘收到郁娇的暗示时,早已被全部屏退了。
郁娇和霜月,装成一对乡下兄妹,来看城中做了贵人姨娘的“亲戚”,百姨娘。
二人喊百姨娘为表姐表妹。
百姨娘便是百灵。
是林佳兰原来的丫头,百灵和林佳兰闹翻之后,林佳兰要杀她,被郁娇救了,后来,郁娇助百灵成了裴元志的姨娘。
因为郁娇救过她,百灵的不少机密之事,又被郁娇掌握在手里,因此,百灵害怕郁娇,面对郁娇的要求,她不敢不从。
并发誓,永远效忠郁娇。
比如,在霜月将一封信,悄悄地放在裴夫人的住处之后,百灵借着裴府的管事裴安,带着仆人清检裴夫人的物品之时,装着无意间路过那里,指着信,将信上的内容大声地嚷了出来。
那是一封用词极为露骨的艳信。
口气呢,是一个男子写一个相识多年的女子的,末尾,只写了个普普通通的姓氏,严。
除了话语艳俗之外,还写了一首五言藏头诗,均藏着裴夫人冷氏的闺名,冷玉燕。
其实百灵并没有完全看清信上的内容。
因为,她识字不多,信纸的内容,在郁娇的要求下,她已提前记熟在心了。
郁娇说,担心裴家管事会藏着信,私下处理掉,她们就白忙了,于是,要求她在信发现时,马上大声念出来。
当时的仆人又多,她一念,裴安想藏,也藏不了了。
百灵再怂恿加恐吓,裴安无法,只好送到永安侯那里。
“郁……”刚一张口,百灵发现说错了,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巴,拿眼往看了看。
还好,她的一个丫头,一个婆子,全都被她打发着,出园子办事去了。
郁娇说道,“你叫我景姑吧。”又一指霜月,“她现在是我哥哥,叫景牛。”
她报的是景家的姓氏。
因为百灵来自林家二房,报林姓,只会引得旁人起疑心。
郁娇随口想了两个符合村姑汉子的名字。
“是,景……景姑。”百灵点了点头,开始说道,“信被裴安拿去后,我当然不放心了,信没有被永安侯看在眼里,我是不会轻易走开的,就装着在府里闲逛,一直跟着裴安。”
“……”
“好在那裴安老实,果真将信送到了永安侯的手上,我一直站在书房一侧的一块假山石旁,微微探着头瞧着书房里的一切。”
“……”
“裴安送了信之后,走出了书房,不多时,那书房里就传来巨响,一只凳子从屋里飞了出来,门口,还飞出了不少碎瓷片,像是花瓶碎了。”
百灵说完,霜月马上笑了笑,“永安侯气得砸了东西。看来,小姐的法子,哦不,妹妹的这个法子,果真不错呀。起初,我还担心呢,担心信件被识破,永安侯上不了钩,没想到,真生气了,哈哈哈哈,裴夫人这回完蛋了,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郁娇微微一笑,“他不会不信的,那封信的信纸,加了些特殊的药水,信纸看上去,像是几年前写来的。永安侯如今,正在气头上,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疑神疑鬼的,他不会不信!而且,人在气头上,也不会去细看。”
霜月点了点头,“法子果真好。”
百灵眨眨眼,“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郁娇告诉她,裴元志在丰台县又宠上了一个新欢,那新欢扬言要赶走裴府的姨娘和通房。
百灵便害怕了。
虽说,她并不喜欢裴元志,她的身份低下,只是个侍妾,但衣食无忧,离了这里,她怎么活?
郁娇借机说,帮了这次的忙,会给百灵一笔钱,暗中护送百灵逃走裴府。
没有什么比,做个自由身的女人,更让人心动了。
何况,还有一笔钱。
百灵同郁娇打交道多时,深知郁娇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便听着郁娇的吩咐。
“有了信,当然得有写信之人了。”郁娇站起身来,狡黠一笑,“我得去找个写信之人来。”
那些人,指使田永贵上裴家诬陷林婉音,裴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林婉音沉了塘,她要以牙还牙!
一样一样的,还给裴夫人。
又吩咐百灵,“你继续盯着裴夫人那里。我一会儿再来。”
“……是。”百灵点了点头。
百灵引着郁娇和霜月走出园子的时候,正好遇上府里的管事来找百灵说事情。
百灵只是个小小的侍妾,管事看着她,神色很是踞傲。
“这是我表妹,这个是表哥,他们今天来京城买些东西,顺便来府里看我。”百灵指着郁娇和霜月说道。
管事对于府里的姨娘,管得也严格,听说百姨娘带了人进来,当然是来看的。
这婆子将郁娇和霜月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异样,这才点了点头,对百灵说道,“老夫人叫你,你送走了你亲戚后,去老夫人那儿回个话去。”
“是。”百灵朝那管事点了点头。
这是府里的大管事,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平时,连永安侯也让着几分,百灵不管执拗。
因为只是姨娘的穷亲戚,走的并不是正前门,而是角门。
从西北角门出得府来,一切顺利。
郁娇又对百灵吩咐了几句,便和霜月离开了这里。
裴府后面,是桃花湖。
望着那片熟悉的湖,郁娇的身子颤了颤,目光发直,走了过去。
黄昏的天,飘着朵朵炫丽的晚霞,映在澄清的湖面上,如锦锻一样美丽。
霜月见郁娇在看湖面,便笑道,“晚霞真漂亮,嗯,湖也漂亮。”又指着湖边,结了不少绿果儿的桃树,“三月天时,这里一定是京城最美的地方,桃花绕湖,香飘十里。”
郁娇却讽笑一声,“对,这里是京城最漂亮的地方,也是最血腥的地方。”
霜月微愣,“为何这么说?”
郁娇一字一顿,“林婉音,在这里被沉塘了。”
霜月呼吸一顿,一时哑口。
她怎么忘记了这么大的事情了?
“那,咱们走吧,这里戾气好重。”霜月忙说道。
郁娇回头看她,不,是打量着她。
霜月的五观,像男孩儿一样,眼下,她装成个少年,十分的像,再贴上几撇胡子,装成个中年男子,应该能糊弄过永安侯。
“霜月……”郁娇道。
她正要开口说,要霜月扮成一个中年男子时,但忽然住了口,而是,将双眼看向前方一处。
霜月一头雾水,“小姐,怎么啦?”
反正,湖边没人来,她们说话就随意很多,不必避讳什么。
“不必了,我另有主意。”郁娇望着前方一处,唇角微扬,笑容中露了抹狡黠。
霜月转身过来,顺着她的目光,往前方看去。
只见前方,裴家西北角门那里,有个红衣妖娆的青年男子,正同裴家一个扫后门处落叶的小仆在说话。
似乎是在打听什么。
“那不是,西门大公子吗?”霜月眯了下眼,口里咦了一声,“小姐,他怎么也来京城了?他问裴家的仆人有什么事?”
“来了,不是更好吗?”郁娇微微一笑,“我的手里正缺人呢,没想到,上天送了个人给我。”
霜月的五观,虽然长得像男孩子,走路的样子也像,但是,她毕竟是女孩儿,装得再像,也只是个不太出彩的男子,是个普普通通的男子罢了。
霜月的个子在女子堆里算高的,装成男子,就是男子堆中的矮个儿了。
说女子,是一白遮三丑,而说男子呢,是一高遮三丑。
永安侯其貌不扬,他的夫人找的姘|夫,也是个其貌不扬的人,狡猾的永安侯,是不会上钩的。
不像田永贵诬陷林婉音时,田永贵长得丑,但只要是个男子就行,因为,那些审林婉音的人,只是要一个过场而已,他们不要逻辑,只要结果。
所以,他们才随便找了个田永贵,来诬陷林婉音。
而裴夫人就不同,她得将大家的不相信,变得相信!
找的人不够优秀,闹不好,会被永安侯发现端倪,她就前功尽弃了。
西门鑫呢,不仅长得十分的好看,更是男子中出类拔萃的高个儿。
郁娇打定主意,朝西门鑫大步走去。
霜月听不懂,便问道,“小姐,你缺什么人?”
“裴夫人的姘|夫,你忘记了?”郁娇微笑,“这不是,送上门来了吗?”
霜月,“……”
霜月的目光,慢悠悠地转到前方西门鑫的身上,心中为西门鑫默哀了半柱香。
郁娇的脚步很快,不多时,就走到了西门鑫的身后。
西门鑫听到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身后,马上回头来看。
面前,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穿得很简朴,俨然是一对农家兄妹。
虽然她们的易容术十分的过关,但是呢,西门鑫还是认出了二人。
谁叫他跟她们很熟悉呢?
这不就是郁娇和霜月么?
他正四处打听郁娇,没想到,郁娇忽然出现了。
这是老天帮他赚银子吗?
西门鑫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仿佛,看到了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正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面前。
“哼,正找你们呢,你们自己出现了。说,你们将本公子的马儿,弄哪儿去了?找不到,得赔本公子的银子!”西门鑫袖子一甩,冷着脸,朝二人喝问一声。
“您的马儿在前方一处柳树林里。”郁娇顺着他的话,随口说道,说着,还拿手指了指。
西门鑫不问她们身份,但那双眼里,却透着惊喜,可见,这是认出她和霜月来了。
“还不去找来?”西门鑫喝道。
“是是是,您请随小人来。”霜月朝西门鑫点了点头,转身往郁娇说的方向走去。
“本公子找到人了,这是赏你的,走吧。”西门鑫丢了块碎银子,给那裴家扫地的仆人,跟着郁娇和霜月,扬长而去。
“多谢公子。”裴家仆人欢喜而去。
郁娇将西门鑫,带到裴家附近的一条小巷里,然后,又蜿蜒着走了一会儿,进了一家宅子。
霜月关了门,守在正屋外,郁娇进了正屋。
西门鑫摇摇折扇,笑嘻嘻地跟着郁娇走进屋里。
“郁娇,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西门鑫开门见山的邀功。
郁娇点了点头,“我猜到了,是楚誉叫你来找我的吧?”
西门鑫脸上的笑容一收,眨眨眼睛,“你怎么知道?”
郁娇睇他一眼,“因为他是楚誉!”
“没意思。你们两个,简直是一个脑子的人,跟一个人说,另一个就知道了。”西门鑫颓败地坐在椅上,然后,将一枚玉扳指放在一旁的桌上,“楚誉要给我十万两银子,但是呢,说是要你同意。另外,让我拿这个给你,说是你明白。”
“要我同意?”郁娇很意外。
她从桌上捡起玉扳指来看,扳指里面,刻着一个“誉”字。
显然,这是楚誉的随身物品,楚誉是让西门鑫带来,给她的。
她紧紧地抓在手里。
“我帮他找到了两个人,十万两是赏银!我冒死从裴元志的手里抢了两个人来,他居然不爽快地给银子,小气!”西门鑫愤愤然地哼道。
郁娇随口问道,“什么样的两个人?”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大方脸。另一个,十八九岁的大眼睛丫头,这两人,叫什么,阮妈和冬梅。”
郁娇的身子,陡然僵住,喃喃说道,“西门鑫,她们,现在在哪儿?”
西门鑫发现,郁娇听到那两个名字,整个人都激动不已。
心中大喜,银子终于到手了。
“给楚誉了。”西门鑫得意的摇摇扇子,“裴元志在意的东西,本公子最喜欢抢了。”
不对,是裴元志的东西,他最喜欢抢了卖给楚誉了。
说实话,他还不想裴元志忽然死掉,裴元志不死,他可以永远发财呀。
什么消息呀,人呀,拿来就可以卖了。
比做生意,来银子要快。
反正楚誉有的是银子,楚誉最恨裴元志。
郁娇听说阮妈和冬梅在楚誉的手里,心中长长的松了口气。
有楚誉守着她们二人,她就放心了。
另外呢,她又想起灰宝说的事来。
灰宝说,楚誉的身边有坏人。
当时,屋子中坐着三个人,公孙霸,左青玄,西门鑫。
如今,西门鑫帮着楚誉,从裴元志的手里抢到了阮妈和冬梅,这样看来,西门鑫是站在楚誉这一边的。
不是那个坏人。
那么,就是公孙霸或左青玄了?
“郁娇,我现在可以拿银子了吧?十万两哦,只要你点下头,我到誉亲王府支银子就是了,不是要你出银子。”西门鑫讨好的问道,赚点银子可真不容易。
郁娇早已知道,西门鑫平时的花销,都是来自楚誉。
她背着手,绕着西门鑫走了两圈,“我可以点头,不过呢,你得帮我做件事情。”
西门鑫看着郁娇笑得狡黠的脸,心中一阵怵,“你你你,你又想打我什么主意?”
心中则在恨恨骂道,楚誉郁娇这对贼公婆!
这小气吝啬的脾气,怎么一模一样的?
西门鑫一副又惊又恐的样子,被站在门口的霜月看见了,嫌弃得直翻白眼。
郁娇微笑道,“你放心,并不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
“当真的?”
“当真。”郁娇点头,“而且,你帮了我的忙后,我不再提景昀娶小九儿的事情了,我会撮合你和小九儿。”
西门鑫冷嗤,“你见过小九儿吗?”那丫头,小小年纪,武功高强,神出鬼没,郁娇这个娇滴滴的小丫头,怎会见过小九儿?
他想见,还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郁娇微笑道,“我的年纪,比小九儿年长不了多少,我们女孩儿之间,最好沟通了,我要是见了她,一定有法子说服她,让她喜欢上你,怎样,这个交易,不错吧?”
西门鑫摸下巴,眯着眼,想着郁娇说的好处。
“你说话算话。”
郁娇扯唇,“如今,我也有事求你,我们是互相帮助而已。”
西门鑫点了点头,“好吧,说说你的差事。”
他收了折扇,慢悠悠地挽着袖子。他就知道,拿银子不会很顺利。
何况,是十万的银子,楚誉能这么大方地给他?
郁娇迟早是楚誉的人,楚誉的银子,也就是她的银子,她这是,提前管着相公的银子了?
黑心的女人,一点儿都没有他的小九儿可爱!
“也不是什么难事,我需要一个长得漂亮的男人,装成裴夫人的姘|夫。”
正慢悠悠挽着袖子的西门鑫,惊得身子僵住。
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郁娇,怒道,“郁娇?你成心的是不是?”
他这么漂亮,这么年轻的美男,装成一个老女人的姘|夫?
万一被那个老女人摸了一把的话……
他可太吃亏了。
西门鑫吓得身子狠狠地抖了一抖,心中好一阵恶心。
永安侯的夫人,比他娘亲还要老上五岁。
郁娇挑眉看他,“西门鑫,我是认真的。我正准备让我的侍女装扮时,你出现了。她的个子,装成男子的话,就显得矮了,不及你个儿高。裴夫人做恶多端,是个阴险的人,如果不用这个法子,不紧急除掉她的话,裴元志来了京城,她就永远逍遥了。”
如果裴元志来了京城,一定会进宫去见正德帝,有正德帝出面,裴夫人就死不了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西门鑫敛了神色,望着郁娇,郁娇跟裴家的仇,西门鑫是知道的。
他要是不帮这个忙,那十万的银子,就真的泡汤了。
楚誉这招,果然狠。
明面上说,是要他来拿银子,实际上,是让他来帮郁娇。
因为,楚誉脱不开身,但是郁娇,又需要帮手。
“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谁叫你是楚誉在意的人?而楚誉又是我主子?”西门鑫没好气地说道,又一想,“那裴元志,不是皇上的私生子吗?你让我装成裴夫人的心上人,永安侯会信?”
郁娇冷冷一笑,“谁说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只能有一个姘|夫的?”
霜月唇角抽了抽。
西门鑫睁大双眼打量着郁娇,“你你你你,小小年纪……咳,咳,你居然能想得到这一点?”
霜月翻白眼,郁娇什么事情想不到?
面对西门鑫的惊讶,郁娇神色淡然。
她面对的是心狠手辣的裴夫人,当然是得用非常的法子了。
郁娇说道,“宫里的那个,是个要面子的人,是不会公开和裴夫人的关系的,所以呢,永安侯才敢肆无忌惮的关着裴夫人。”
“……”
“当然,他也只敢关着,还不忍杀。可要是再出现一个姘|夫,永安侯会坐视不管,无动于衷?”
“……”
“宫里的那位,喜欢臣子之妻,可不喜欢一个荡妇!所以,姘|夫上门,裴夫人必死!”
西门鑫听完,忍不住哈哈一笑,“好主意。”他弹弹袖子,说道,“说吧,具体要我怎么做?”
西门鑫答应了,郁娇心中松了口气。
她微微一笑,说道,“也不是什么大难事,你只需装成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装得仙凤道骨就可,姓严,名蕴,在青峰山青峰道观出家,写得一手好字,吹得一手好箫,人称玉虚子。二十二年前,与冷家大小姐冷玉燕,在青峰山相识,两人一见钟情,情不自禁之下……”郁娇眸光一转,“有了夫妻之实。”
然后,又具体说了,严蕴和裴夫人,在二十二年前,是如何相识的。
之后,两人又是如何联系的。
西门鑫拍手,笑道,“好,主意不错,还有呢?”
郁娇递给他一份书信的抄本,“这是手抄稿,是六年前,严蕴写给裴夫人的。原样我已经让人送给永安侯去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永安侯这会儿已经在暴打裴夫人了。”
西门鑫的目光,往信纸上扫了扫,同时呢,那唇角狠狠地抽了抽。
狠,果然狠,跟楚誉一样的心狠。
“如何?”郁娇看着西门鑫,“事成之后,我也会有重谢。”
西门鑫揉碎了信纸,“你不要在景昀面前提小九儿就成。”
“好,我答应。”郁娇扬唇一笑。
……
郁娇同西门鑫商议好后,她和霜月就着手打扮起了西门鑫。
霜月从屋里翻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套男子衣衫给西门鑫换上。
衣衫的样式,是按着中年道士的形象,制办的衣衫。
然后,西门鑫又重新梳妆,贴胡子,手里拿着一只长剑,伸手一捋胡子,眼角斜飞,俨然是个行走江湖的中年道士。
神采俊逸,自有中年男子的美。
郁娇满意地点头,不得不说,西门鑫人长得漂亮,又聪明,真是一点拨就会了。
霜月拍拍他的肩头,笑嘻嘻说道,“走吧,你可以去会见你的心上人了。”
郁娇抿唇而笑。
西门鑫死死瞪一眼霜月,“……”
准备好后,他们便分散行动。
西门鑫会走裴府正门“找心上人”。
郁娇和霜月,则会重新进入裴府。
当然,会以裴府的仆人身份,藏身于裴府中。
有百灵在裴府暗中相助,郁娇和霜月再次进入裴府时,并没有遇上困难。
在左右无人时,百灵忙小声说道,“你们快行动吧,侯爷已经去夫人的园子里去了,听说,又打了一顿裴夫人。”
“哦?动作好快。”郁娇冷冷一笑,“我们再次来,就是做着接下来的事。”
“你要怎么做?”百灵问。
“你听我的安排……”郁娇小声地吩咐着。
百灵点了点头,“明白了。”
裴府里,自打精明能干的裴夫人被关了禁闭之后,年纪大的裴老夫人根本管不来府里的杂事。
毕竟,她年纪大了,精力有限。
所以,仆人们偷懒的偷懒,跑出跑进的跑出跑进,是很常见的事。
这一次,郁娇和霜月,化妆成两个做粗活的仆人。
百灵事先查好了两个新来的仆人的名字,让二人装成那两个仆人的样子,穿上仆人的衣衫,一时之间不细看不盘问,也发现不了。
两个做粗活的低等仆人,谁会在意?
何况,是新来的?脸孔都还没有记全的人。
一番收拾好,百灵带着郁娇和霜月,往裴夫人的两仪园而来。
……
永安侯府,裴府,两仪园。
裴夫人的卧房,原本已经订死的门窗,又被永安侯拆开了。而且,是他亲自拆开的。
他的长随裴安,见他拿着一只大锤子,捶着订死的门,捶得咚咚直响,吓得脸都白了。
想劝,却不敢劝。
只好站在屋子的外头,望天叹气。
更惊吓的是裴夫人。
裴夫人看着一脸怒容的永安侯,血红着双眼提着捶子闯进来,心头狠狠地跳了跳,“侯……侯爷?”
这个男人疯了吗?
这是候拿锤子捶死她?
心中却在想着,为什么母亲走了之后,没有宫中那人出手相救的消息?
裴夫人当然等不来宫中之人了,因为,楚誉早已给李皇后去了密信,由李皇后拦着,冷家人,哪里能将消息递上去?
只需拖延一晚即刻。
这是楚誉的请求,他相信,郁娇有能力,在一个晚外,将事情处理好。
事实上呢,郁娇做到了。
天微黑的时候,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贱人!”永安侯二话不说,冲上前,对着裴夫人就是一阵暴打,将刚才那艳俗媚爱的信扔在她的面前,“你居然敢藏着这等艳信?你怎么敢?”
永安侯几乎是在暴跳如雷。
砰——
裴夫人的身子,撞翻了身后的桌子,桌子倒了,桌上的一个茶壶并几个杯子,全都滚到地上,碎了一地。
裴夫人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那些尖利的碎片扎着她的后背,疼得她眼花直冒。
“侯爷,妾身不知这封信是怎么回事,侯爷就不查一下吗?”
“查?哼!”永安侯冷笑,“儿子都能背着老夫生下来,背着老夫藏一封艳信,有什么好查的?冷玉燕!老夫一定要休了你!”
休?
裴夫人吓得身子一凉,她堂堂医正世家的大小姐,活到老了,怎能是个被休的下场?
不,不行!
“你不能休我!元志还没有回来,你不能做主!”裴夫人从地上爬起来,死劲地去抓永安侯的袖子。
妄图说服和威吓永安侯。
但永安侯哪里会理她?
永安侯得知她的背叛,早已气疯了。
他咬牙冷笑,“老夫为什么不能做主?你将老夫的女儿害死,找了你娘家的人替代,又跟别人生了儿子,老夫还留着你做什么?留着丢人现眼么?”
“裴兴盛!你清醒一点!”裴夫人死死抱着永安侯,“我承认,我在婚前失身于那个人了,但是,他不是处处护着你,给你加官进爵了么?你休了我?他不会生气?而且,你休了我,你的名声就好听么?”
永安侯转眸看着她,冷笑道,“你威胁我?”
“不……”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裴夫人的脸上。
裴夫人被打翻在地。
她的手指恰好按在一堆碎瓷片上,疼得她五观都扭曲了。
永安侯却毫不地冷冷一笑,“你口口声声不离口的那个人,在你被关之后,为什么没有来管你?可见,人家只是玩玩你,只是用元志来威胁老夫!老夫被你害了你一生,你个蠢货!”
就算元志是那人的儿子,出身高贵又怎样?不是他裴兴盛的儿子,他是不会喜欢的!
他去喜欢二房的侄子,也不会去喜欢别人的儿子!
永安侯大口大口喘着气,“我不会听你的任何狡辩!”
裴夫人不甘心被休,马上说道,“如果元志的大事……”
大事一成功的话,她和永安侯就是万人敬仰的一双人。
可是呢,裴夫人想说的话才说了一半,外面有仆人忽然喊了一声,“侯爷,出事了!有人闯进府里来了,说他是夫人的……,夫人的……,情人……”
喊话的是裴安,传消息的,是装成裴府仆妇的霜月。
裴安的声音焦急又惊惶。
他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啊,夫人一把年纪了,还有人喜欢夫人?那人还扬言要跟侯爷决斗?
还打趴了府里好几个护卫。
“什么?”永安侯气得差点没昏过去,“情人?我呸!”
他转身过来,狠狠瞪向裴夫人,“你等着,老夫收拾了你的奸夫,再来收拾你!”
裴夫人吃了一惊,忙道,“诬陷,这一定是诬陷,老爷,妾身没有情夫呀。”
但永安侯先得知儿子不是他的,又收到艳信,再听说情夫找上门,哪里理会裴夫人的辩解?
气昏了头的人,已经没有了辩解能力。
永安侯袖子一甩,怒气冲冲的大步走了。
永安侯离开后,他的心腹长随裴安则对外面的两个婆子说道,“守着夫人,要是夫人有事,拿你们试问!”
“是!”
屋子里,裴夫人艰难地从地直爬起来,她顾不得处理手上的伤口,心中飞快地想着裴安的话。
情夫?
她哪里有什么情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紧闭的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有人轻轻地走了进来。
“夫人,近来可好?可记得林婉音之死?”
裴夫人抬头,只见一个个子清瘦的婆子,似笑非笑地朝她走来。
她眯着眼,怒道,“你是哪屋的?谁叫你进来的?”
郁娇冷冷一笑,“我是从地域里爬起来,要你命的讨债鬼!裴夫人,你想不想,同林婉音一样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