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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烨掀帘子进来,小声问黎忘忧:“他怎么样了?”
黎忘忧敛眉垂目:“伤情恶化,不死也要丢半条命在这里。”
季绍楠反扑在枕头上,也是呓语连连。
他这个样子已经好半天了,脑海里都是乱的,一会儿是黎忘忧,一会儿又想起叶致远身边的那个女人。
黎忘忧说她是蛊毒人——一个有着黎静静的躯壳和外表,但其实只是一个蛊毒的载体,需要叶致远用自身的血和肉去喂养的一个毒人和怪物……
真是不可思议,叶致远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又是去哪里找到了这么一个古怪的方法,就是为了保住他所爱女人的躯壳?!
他到底是爱着黎静静的灵魂,还是爱着黎静静美丽的躯体与外表?
忧忧呢?他与忧忧以后要怎么办?何去何从?!
程千烨见他实在是难受的厉害,而且肩上的伤血一直在流,便对黎忘忧道:“我带了不少药来,希望能对他有用。”
来东禹山之前,他想的是救人和阻止事态的发展,所以他下直升飞机之前,便在腰间的皮带上挂了一个精巧实用的敢死队突击包,里面多是一些救死扶伤的药。
“那你就在这里救他吧。”黎忘忧看了季绍楠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冷冷淡淡的便要退出石室。
程千烨侧着身,有点踟蹰地看着她:“你先去找一下封雍,我刚才没告诉他你在季绍楠这里。”
黎忘忧看了他一眼。
程千烨咳了咳,又说:“他在做干锅土豆片,想讨好你,还做了蛋黄焗玉米粒,南瓜饼,希望你能喜欢。”
黎忘忧觉得他莫名其妙——她老公做的东西跟他有一毛钱的关系咩!?
不过既然有好吃的,她还是去找封雍。
转过身,她脚步轻快地走了。
封雍正在碾南瓜泥,其实他很喜欢在这里,没事研究研究点美食,再花点心思把它们做出来,看喜欢的人把它们香喷喷地放入到嘴里,这不啻于人生的一大美事。
黎忘忧绕路过去的,是为了避开他的视线,不让他知道自己是去看了季绍楠而来。
封雍一看见她,黑黝黝的双眼便亮了:“忧忧,快来,程千烨那货竟然在这里找了许多调料出来,咱们不用再吃素淡寡味的盐了,我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我想吃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封雍:“……”
这老婆,专为揭他的短!
“好,马上给你做星星和月亮。”他也不露怯。
黎忘忧等着,没一会儿,竟看到他在不用模具的情况下,捏了几个星星和月亮形状的南瓜饼出来。
他还蛮屌:“宝贝,你是想吃月初的月亮,还是想吃十五十六的月亮?星星是要亮一点的,还是要光芒黯淡一点的?”
黎忘忧:“……”
服了他!
闻着蛋黄焗玉米粒的香味,她从从瓦钵里拈了两粒出来吃,甫一放进嘴里,便感叹连连:“好香,真好吃!”
封雍很嫉妒:“真的很好吃吗?”
黎忘忧十分纳闷的看着他:“这不是你做的吗?”
“程少做的。”封雍不甘不愿:“他是个吃货,爱研究美食,所以做饭的手艺也是一绝。”
黎忘忧皱了皱好看的眉,顿时觉得嘴里的玉米粒有点不是滋味。
“以后顿顿让他做饭!”封雍的报复心很强,捏南瓜饼的动作都加了许多力量:“咱们拿少将当厨子使!”
黎忘忧嘬了嘬自己的手指头,不得不承认程千烨做菜的手艺实在是好:“那万一他以后在饭菜里下毒呢?”
“他敢,剁了他去喂狗。”
黎忘忧没意见,她只要有好吃的。
她沉思了片刻,慢慢说道:“封雍,我发现这里是有出路的,温泉水的流向很诡异。”
封雍的手一抖,星星捏成了月亮,他牙疼般地说:“老婆,你总是能让我分心,看看你的杰作?”
黎忘忧不理他的顾左右而言其他:“你难道不想早点出去?”
封雍的眼睛仍盯着自己手里的南瓜饼,淡淡地说:“想,外面是花花世界,这里要什么没有什么,但是,在这里你完全属于我,出去了你分分钟属于别人,成天为了别人在忙碌,不如你帮我想一想,在哪里更划算?”
“我还是觉得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再说,你也没办法把我困在这里困一辈子。”
因为这里没有植物油,封雍便把南瓜饼放到饭甑里面去蒸,特别轻描淡写地说:“困一辈子哪够?怎么也得困两辈子,你放心,这辈子你想甩掉我,几乎是不可能。”
他又拿了一根水煮玉米给她:“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有什么麻烦你都可以跟我说,天塌下来我都替你担着,不求你别的,只希望你能遵守我们领结婚证时宣誓的结婚誓词。”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自此刻起,无论将来如何,我们都会互爱互勉,同甘共苦,彼此承担起夫妻应尽的责任和义务,风雨同行,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这就是他们当初匆匆忙忙去领结婚证时,民政局的人员替他们推荐的结婚誓词。
黎忘忧低头啃玉米,但是,这又不是进少先队员和宣誓入党,所有的这些誓言与宣誓中,两性婚姻是所宣的誓言里面最不可靠也最不牢固的!随时可以分崩离析,土崩瓦解。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我之所以不认黎静静,是因为她体内的毒性越来越强,蛊毒越来越猖獗,如果叶致远的血和肉远远供应不了她的需求,她会自爆,叶致远也会死。”
“所以,这是你放跑叶致远的理由?”封雍抬头看她。
黎忘忧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吧,蛊毒这种事也是外邦之法,叶致远想出去,也是想去寻找解决之法,他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而我恰恰又认识一个有这方面门路的人。”
封雍暗暗吸了一口气:“老婆,还有什么人是你不认识的?”
“不是。”黎忘忧安静地垂下眼眸:“这个人,也是当初教叶致远用这种方法保存我妈妈躯体的人。”
当初,叶致远走投无路,抱着黎静静的残躯,所有的医生都告诉他,这个女人没救了,已经相当于是一个死人,赶紧给她穿衣净面,入土为安。
叶致远抱着黎静静,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心里是彻底的凉,身体是透体的冰!他打算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无人的河边,再这么直直的走下去……
这时,他遇到了一个穿黑袍的女人。
女人告诉他,她有一个很古老的法子,可以助他保住黎静静的身体,但是他自己要做出很大的牺牲,而且黎静静以后根本不可能认识他,甚至会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叶致远毫不犹豫的就一口答应了——他不管对方是不是在骗他,也不在乎黎静静变成没有感情的怪物,他只求能保存下这个女人的躯体。
若干年以后,万一医学发达了,他可以重新救回黎静静也说不定。
抱着这个美好的希望,他听了这个黑袍女人的话,成了一个供养蛊毒人的饲主。
“封雍。”她又说:“我今天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因为有些事情很复杂,不是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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