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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站起来一摸后背,也是湿漉漉的一片,我们这才注意到石墙的不正常。我摸了摸石墙,刚刚湿漉漉的墙壁瞬间又变成了干涸的模样,只是摸上去有些冰凉,我想这石墙难道是一块海绵不成?
而且这时候我才发现石墙的颜色正在变,刚刚我们上来的时候它还是灰白色的模样,即便是背阴处的颜色稍稍深一些,也只不过是灰褐色,可是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它竟然已经快变成黑色了,就像玄武岩一样。
石头见了,却用匕首在地上挖了起来,我知道他这是想看看这里地表的潮湿程度,因为我也怀疑这石墙的颜色变化和含水量有关。可是石头挖了半尺多深却没有发现半点水渍,被翻起来的泥土也是干涸发黄,含水量根本没多少,石头再往下挖了一尺来深,下面的土和表层的几乎没有区别。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矛盾的现象,石墙上明明含水量如此丰富,而周围却干燥异常,这又是一种什么现象?我们在的山麓地势已经很高,缺水那是很正常的事,按理说石墙上也不该有如此丰富的含水量才对。
我们面面相觑,找不到这其中的究竟,于是只能先暂时作罢。正好这时候,对面山麓上已经可以看见木老太他们的队伍,他们似乎也已经看见了我们,正远远地朝我们挥手,我也站起来回应他们,然后他们又放了一颗信号弹,缓缓地朝我们而来。
就在这时候,我却在他们的身后猛地看到了另一支队伍,因为我站着的山麓比较高,可以看到好几个山麓之外,在木老太他们身后的山麓上,我看到一支庞大的队伍也正朝我们而来。我惊了一下,于是问石头道:"石头,除了我们还有人来了这里?"
说着我指着木老太他们身后山麓上的队伍,而且让我更加惊讶的是,他们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只是一小会儿工夫,他们竟然已经到了山麓顶上,正要从山麓上翻过来,我看了看木老太他们的队伍,他们才走了不到半个山坡的距离。
我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儿,同时我只听到石头喊一声:"糟糕,他们遇到阴兵借道了!"
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睁大了眼睛看向木老太他们后面的山麓,这时我才隐约看到,他们果真是穿着铠甲战服,人数庞大得就是一整支军队!
石头已经在往山下走,他说:"我们得赶快通知槿容他们,阴兵的速度非常快,希望我们能在他们相遇之前见到他们!"
边说着石头已经朝下面滑了下去,我不敢有所停留,也赶紧跟着下去。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阵猛烈的风呼啦啦地从木老太他们的方向吹过来,带着一股股阴冷,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我看见那一队阴兵已经消失在了山麓后面,照他们的速度,很快就会赶上木老太他们,而他们却还丝毫不觉。
石头的速度明显要比我快很多,我有些追不上他,他回头和我说道:"小四,你留在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和它们撞上了,这东西邪气,被它们带走了可就麻烦了!"
说话之间石头又出去了几米的路,我定在原地,环视了一下这个地方,隐蔽的地方倒有许多,因为这里横七竖八的全是巨石,只要随便钻进去就可以,只是我担心石头他们,万一他不能在阴兵之前见到木老太他们,那么岂不是他们都会有危险?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放心不下,于是不管石头的话也跟了上去。
只是在我犹豫的这一点工夫里,我突然感到原本风和日丽的山麓上突然刮起了一阵阵狂风,而且一阵比一阵大,卷起的风沙顿时将整个山麓变成灰蒙蒙的一片,而且有越来越烈的趋势。
我心里面暗叫一声不好,这分明是阴兵要到跟前的预兆,我不禁回头看了看天边的那一片阴影,不知何时,它又往天空上方冒出来了一些,就像是一场巨大的雷暴正从那边席卷而来。
我加紧脚下的步子,这时候我几乎已经无法看到石头的踪迹,而且山上的风沙越来越大,这里本来就没有植被,大风一吹起来,沙尘一个山麓一个山麓地席卷过来,这些灰色的沙尘旋转着朝天空吹上去,乍一看就像是龙吸水一样。
我知道马上这里就会有一场大风沙,而且这风吹得让人走起路来都十分吃力,我眼前彻底被风沙弥漫成一片昏暗。不得已,我只能找了一块巨石钻进缝隙里面,在心里暗暗祈祷石头他们不要出事才好。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工夫,整个山麓上已经变成了一片沙尘的海洋,甚至拳头大的石头都被吹到了空中,我躲在巨石的缝隙中只看到一片飞沙走石的景象,耳边尽是风刮在巨石间的怒吼声音,听上去阴风阵阵,就像有庞大的军队正在经过一样。
我被风沙吹得不敢睁开眼睛,只能用衣袖捂住口鼻,以免吸进了沙子。这风沙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直到很久之后才开始缓缓散去。
我感到风沙的声音小了一些,这才从巨石中钻出来,可是刚钻出来,我就看到在风沙里,隐约有一队队的人裹在里面,十分迅速地和沙尘一起涌进石头城里。
我顾不上已经远去的阴兵,朝着石头他们的方向迅速赶去。可是当我翻过山麓往下看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木老太他们一行人的任何踪迹。我环视了一遍四周,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我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刚刚的沙尘满天又已经变成了最初的风和日丽。
我茫然地奔走在山麓之间,一口气跑到了刚刚木老太他们的方位,我甚至连每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都看了,依旧没有他们的半点踪迹。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而且最坏的念头我一直不敢去想,他们就算遭遇了阴兵,也不该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消失了呀!
我焦急地在山麓上站着,一时间竟没了主意,正在这时候,我突然看到远处有山石簌簌地滚落下来,接着我看到一个人从石头后面站起身来。我像看到了希望一样快速走过去,可是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我却又猛地站在了原地,这个人正是木老太的助手。
他就是我在水潭边发现又失踪的尸体,我不知道他是真是假,还是说他就是消失的那具尸体,于是我站在了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喊他。倒是他已经看见了我,冲我不住地招手,一声声喊道:"小四儿爷!"
我硬着头皮答应他,看了看他身后,却没有其他人,我问他:"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他却摇了摇头,说刚刚风沙太大,石头赶来说他们身后有阴兵借道,但是石头话还没说完,漫天的沙石就卷了起来,接着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慌忙之下躲进了一个低洼处,风沙散去,这才刚出来就看见了我,而其他人究竟怎么样了他也不知道。
我看他的样子不像在撒谎,而且他说的景象我也见过,刚刚的大风沙的确太猛烈了,在这样的情形下无论身边发生什么都是不会听见看到的,而且刚刚那风,完全可以把人给卷起来。
我问他:"你有没有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
他点点头,那就可以肯定一定是在石头到这里的时候阴兵也到了,所以才变成了这副模样,他问我道:"小四儿爷你从哪儿来?"
我把刚刚经历的事也说了一遍给他,他告诉我他叫雷子,是木老太手下的人,可木老太是干什么的,他却没再说。我觉得他不像是冒充的,很可能是那一具尸体有问题,而且那具尸体消失得也莫名其妙,现在我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杂乱,也无心再去深究这些,于是我对雷子说:"兴许他们被带到了石头城里也说不定,你带绳子了没有?"
他拍拍背上的背包说带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那石墙实在太高,没有绳子根本爬不上去,我和他往石头城那边赶过去。在路上倒是发现了一个背包,应该是木老太队伍中的人掉落下来的,刚刚我下来得急,竟然没有发现。
而这也让我越发肯定了他们被阴兵带到了石头城里的事实,只是现在我还不敢肯定他们是否安全,不免心上也有些焦急。
雷子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安慰我说木老太和石头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应该不会有事的,让我别着急。
我只能勉强冲他一笑,但是我觉得我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周家的五个人才进来不到两天就已经折了三个,周顺还生死未卜,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如果其他人也真出了事,那岂不是正应验了我出发前的担心,我真觉得我就是索命的黑白无常,只要跟我出行,整支队伍最后的结局基本都是全军覆没,这么多条人命,我真担不起。
我承认我是一个懦弱的人,即便是看到毫不相干的人死去我也会于心不忍,人家都说下地就要随时准备好死亡和漠视别人的死亡,可是我自己准备好了,却无法麻木地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倒下,更何况这其中的多数缘由,还是因为我自己。
我和雷子默默地走到石墙边上,我们找了一个有缺口的地方,把绳子系了一个活结套在断口上,拉紧了确认不会脱落这才爬上去。
我率先爬到墙头上,雷子跟着爬上来,然后我们再爬下去,我和他望了一眼空旷的石头城,朝里面走去。
石墙围着的石头城里面是更多的废墟,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空地中央的那一个已经被砸成数段的石人,他与我见过的青铜人一模一样,我基本上可以肯定,我之前见过的青铜人就是仿照着这个样子铸造出来的,可是这样的青铜人究竟代表了什么,我却不知道。
我们在空地上又发现了一些杂物,似乎就是木老太队伍中的人落下来的,我想那时候阴兵的队伍一定是带着他们一起进入到了石头城里,可是他们是如何穿过石墙的我却不知道。
这石墙四面都没有开口,肯定在哪里有机关可以将它打开,否则早先居住在石头城里的人又是如何出去的,他们总不会每次出去都要爬墙,或者他们懂得飞檐走壁,每次出去都靠飞的?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石墙如此牢固,一定有它特有的道理,虽然现在我还什么也不知道。
我和雷子穿过石城前的空地,这片空地我估摸着曾经是百姓住的地方,而贴着山麓悬崖而立的石头城残骸很可能是当时的王城,只是这座王城里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什么会有阴兵去到里面,只有我们进去了才能一一弄清楚。
雷子毕竟是跟着木老太的人,胆子明显比我要大上许多,而且我感觉他比我机灵多了,但是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儿,特别是他的眼睛,我在里面看到了狡诈的味道,这让我对他始终都有那么一丝不信任。
我和他来到石头城前面,耸立在我们面前的是两扇巨大的石门,而且我特地留心看了看,这两扇石门实在是太新了,就像是刚刚才雕刻出来的一般,和整个石头城的破败一点都不相称。我不禁多看了两眼石门,只见除了在两扇石门的正中央文着一个很奇特的圆形图案之外,再无其他。
而这两扇石门是紧闭着的。我上前去试着推开它,还好,可以推开。只是石门很沉重,我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让它徐徐出现了一条小缝。雷子则帮着我推,直到推出一条可以容得下我们进入的门缝的时候,我们才停下,然后走进里面。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面保存得很完好,虽然外面看起来很破败,可是里面的摆设很明显没有受到过任何侵蚀,特别是大殿上的一块石碑,十分醒目。
我环视整个大殿,这里的摆放却并不像王宫,反倒像一个祭祀的场所,因为这里面几乎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石碑,它们被供奉在四面的石桌上,而四面的石壁上则雕刻着我看不懂的花纹,像是祭祀用的云纹。
我走到石碑前,石碑上刻着许多文字,但是我一个也看不懂,这是朅盘陀国特有的语言,而我知道朅盘陀国用的是梵文,我不懂梵文,自然看不懂。
可是我却看到雷子看得很入神,我有些惊讶地问:"你懂梵文?"
雷子点点头,他说早先的时候学过一些,我知道这是他谦虚的说法,懂一点的话不会看得如此投入,我想他懂也好,这样也可以知道石碑上写的是什么,最起码可以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雷子快速地看着上面的文字,我看他越往下看脸色变得越难看,看到最后的时候,他已经忍不住惊呼出声。我问他上面写了什么,他回答说这是朅盘陀国人迁离时留下的碑文。
按照我最初的判断,他们在这里一定是遭遇了什么灾难,所以才会迁离这里,否则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他们又怎么会迁到喀什尔去?喀什尔几乎是一片沙漠,又怎么能和这里相比。
接着雷子告诉我,他说石碑上面记载了他们迁离的主要原因,是这里发生了很奇怪的事件。那就是从某一天开始,这里几乎每夜都会有人离奇失踪,而且第二天就会在远处山麓的山石间发现他的尸体,石碑上描述说被发现的尸体眼睛睁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布满血丝,嘴巴张大着,双手双脚都像剧烈地挣扎过,可全身却没有任何伤口,死状可怖。
雷子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我们进来之后看到的那个死人,他的身体虽然嵌在了石头之中,但是他的死状和雷子描述得一模一样,而且在进来之前,木老太就和我说过这里,她说擅自闯入地狱之门的人不久之后都会被发现在那棱格勒峡谷周遭,她当时描述的那些人的死状也是这个样子。
我想这里是不是存在什么很特别的东西,以至于见到的人都死了,因为这样的死状,分明就是被吓死的!
我不知道我这样想对不对。雷子接着说,朅盘陀国本来就人口稀少,哪经得起一天死一个,而且这样古怪的事弄得人心惶惶,所以他们有了迁离的想法。
但是雷子说,这却只是起因而已,促使他们彻底迁离这里的,却是后来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