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调查

毛德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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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第二天傍晚,叶婉儿打电话给郭小成,说她找到了罗峰购买太平洋鱼竿的发票了,问他有没有空去她家拿。

    此时,郭小成说正在外地处理事情,现在没办法回去,他叫黄俊松去行不行?她犹豫着不语,郭小成说黄俊松其实是一个大好人,请她不必对他抱有任何成见。在郭小成的劝说下,她答应让黄俊松去取发票。

    黄俊松开车前往金山小区,因为昨天刚刚来过,所以驾轻就熟,一刻钟之后,便到了小区大门口,他下车后,正想打电话给叶婉儿,但见叶婉儿从门卫室里出来,向他走来。

    叶婉儿表情淡然,走到他面前,没说什么,便把发票递交给黄俊松,转身要走开。

    黄俊松叫:“叶姐,请留步。”说着从后车厢里抱出一个长方形的纸箱,放在叶婉儿的脚边,撕开封带,里面露出一尊檀香木弥勒佛,惟妙惟肖的弥勒佛散发出阵阵幽香……

    “哦……”叶婉儿小声惊叫一声,她是个内行人,一看到弥勒佛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珍贵之物,包装上注明印度进口。

    “喜欢吗?叶姐。”

    “当然喜欢,可是……”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你笑纳吧。”

    “这……这怎么可以?”

    “就算对你给我发票的报答吧。”

    “这只是一张毫无用处的废纸……”

    “不,对我来说,这张小小的发票却价值连城,我是诚心诚意回报你,你收下吧。”

    叶婉儿被他的真诚打动了,她知道这尊弥勒佛最少两万元以上,她想拒绝,但是黄俊松诚挚地望着她,生怕她会拒收似的,最终她还是收下了弥勒佛,她想:等以后再回敬他礼物吧。

    黄俊松见她收下了弥勒佛,心里自然高兴,他用行动融化了叶婉儿心头的坚冰。

    黄俊松目送叶婉儿回到家后,他拿出发票来看:罗峰的太平洋鱼竿是在市区北京路买的,那家店铺叫“老渔翁”,位于北京路111号,价钱为1300元,日期是2010年9月30日,收银人下面签了一个龙飞凤舞的“李”字。

    他前往这家店铺,他走进“老渔翁”时,已经傍晚7点了,店里的伙计正想关门打烊,伙计见有顾客前来,甚是喜欢:“请问老板要买什么渔具?”

    “你这里有太平洋鱼竿吗?”

    “有啊,我们是太平洋鱼具的代理商。”

    “哦,我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了解情况?”伙计见黄俊松不是来买渔具的,就像被霜冻秋草,一下没了精神。

    “我是江北分局的协警,希望你能协助我办案,这发票是你们店开的吧?”

    “是啊,怎么了?”伙计似乎不把一个协警放在眼里,口气有些硬。

    “你别紧张,我是例行公事,你只要回答我问题就好了。”

    “你问吧。”

    “你认识发票上的买主罗峰吗?”

    “罗峰?不认识,哦,应该说不记得。”

    黄俊松拿出罗峰的照片给他看,他看了看说不认识,然后把发票递给另一个伙计说:“张哥,你看看会不会认识这个人?”

    那个叫张哥的伙计看了看说会认识罗峰,他是他们店里的常客,平均一年会来他们店里买鱼饵十几次,为人很大方,经常不用他们找钱,说是给伙计小费的,所以张哥和别的老伙计对罗峰的印象都很深刻。

    当然,他们都知道罗峰已经意外触电身亡。

    黄俊松见张哥比较热情,便问起他来:“张哥,我想向你学习一些渔具方面的知识,你能教我吗?”

    “别客气,应该我叫你大哥才是,没问题,你问吧。”张哥其实才30岁,黄俊松已经40多岁了,他不习惯被比他大很多的人叫哥,何况被一个协警叫哥更不自然。

    “好吧,那我就叫你小张吧,这款4。5米鱼竿的钓鱼线应该是多长?”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因人因地而异,手竿鱼线长度的选用应该根据垂钓水域、地形、垂钓方式和季节而定。

    “一般按以下原则:春秋浅水钓鱼线与鱼竿相等,冬夏深水或者远鱼线长于竿身60厘米到80厘米,居高临下钓鱼线应该与竿身相等,平地上钓鱼线与竿身稍长,水草向下钓鱼线比竿身短30到60厘米,当然,我说的是理论,正常情况应该是这样。”张哥说得十分耐心与详细。

    黄俊松边听边做记录,他生怕漏掉小张所说的半句话,等小张说完了,他又问:“如果我在秋天用这款鱼竿站在平地的岸边钓鱼,钓鱼线应该多长?”

    “一般不会超过4。5米,但是,这还得取决于个人的喜好。”

    “鱼竿和鱼线的长度相加会不会超过11。5米?”

    “应该不会吧,钓鱼线比鱼竿长了不少呢,一般情况下,垂钓者不会用那么长的钓鱼线。”

    “罗峰的钓鱼线也是在你店里买吗?”

    “应该是吧,他喜欢来我店里买东西,因为他经常向我请教钓鱼知识。”

    “你在店里干了多久了?你们老板在吗?”

    “已经干了10年了,我就是老板。”

    “真了不起,这么年青就拥有一家这么好的店。”

    “嘿嘿,过奖了。”小张似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他又说:“我是市垂钓协会的副会长。”

    “难怪你的渔具知识这么丰富。今天,我们就聊到这里,以后我可能还会常来打搅你,希望你像今天一样教会我呵。”

    “一定一定。”

    黄俊松和他热情地握手告别,当他坐到自己的车里时,他感到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兴奋,就像一个夜行者,在黑暗摸索了很久,忽然看到了地平线上一线微弱的曙光一样。

    小张的话,似乎证实了罗峰被人谋杀的猜想。

    他打电话给郭小成,把消息告诉他,他急着要和郭小成分享成果,但是,郭小成却给他泼水:“别开心得太早,张老板的话模棱两可,没有确定性。”尽管这样,黄俊松还是很高兴。

    2

    郭小成终于有空了,他叫黄俊松到刑警队去接他,郭小成不想开警车去走访,黄俊松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开车向刑警队驶去。

    黄俊松自从郭小成答应他秘密调查那天开始,他就没把度假村的事务放在心上,他把大部分的工作都交给他的副总吴兴水去做,因为吴兴水不仅能力很强,还是度假村的一个小股东之一,让黄俊松很放心。

    黄俊松接到郭小成后,向韵味公司奔去,韵味公司位于市区黄花路,此路因为附近有一座黄花山而得名,韵味公司位于黄花山脚下,是一栋两层楼别墅式的办公楼,近30栋这种小别墅散布黄花山脚下,掩藏在翠绿的树木中,林中有许多鹅卵石铺成的曲径,构成一种别样的风景。

    别墅占地近200平方,上下两层共400平方。他俩走进韵味公司,一楼是分隔成好几个小办公室的办公区,卢副总的办公室在二楼,二楼只有3间办公室,一间是罗峰的,另两间是两个副总的,但是,因为韵味公司不景气,另一个副总辞职跳槽了,只有卢副总还跟着罗峰干。

    卢副总白皙的脸上架着一付时尚精致的眼镜,看上去特别斯文,散发出一种学究气,他的眼睛深邃而有神,像一老井深不见底,似乎能藏匿很多东西,郭小成一看到这种人,就觉得不好对付。

    卢副总对他们态度客气而有礼,请他们坐沙发上,他随之坐下,从茶几的隔层里拿出咖啡泡上杯,端到他俩面前:“请喝咖啡,两位既然是刑警队的,应该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当然,我们想和你聊一聊罗峰。”

    “聊什么呢?”

    “随便,只要有关罗峰的事,我们都感兴趣。”

    “难道你们对罗总的死抱有疑义?”卢副总稍稍一愣。

    “卢副总的思维真是敏捷,佩服佩服!听说你和罗峰不仅是好朋友,还是好钓友?”

    “是啊,我和罗总经常在一起钓鱼,已经是五年的钓友了,他的钓鱼技术还是我教他呢。”

    “卢副总,请问你知道罗峰鱼竿上的钓鱼线多长吗?”

    “这我怎么会知道?”卢副总随口说道。

    “请你好好想想,这对我们很重要。”郭小成说,在询问时,一般都是由郭小成说话,因为黄俊松觉得自己只是一名协警,对某些人来说,他说话没有威慑力,除非是在郭小成没有想到的事上,他会补充几句。

    卢副总做思考状,想了一会儿后,他还是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罗总的钓鱼线比鱼竿长了不少。”

    “大概会长多少呢?”

    “嗯,应该长60厘米吧,但我没有量过,罗总也没和我说过,不过,我知道罗总喜欢钓鱼线比鱼竿长。”

    “会不会比鱼竿长1。5米?”

    “不可能吧?长那么多,不方便钓鱼的,除非那人有特殊的爱好。”

    郭小成一听,心里想:难道罗峰的钓鱼线真的的被人做了手脚?他想了想又问:“罗峰钓到鱼时,是坐在凳子上,还是站起来呢?”

    “如果钓到小鱼,比如一市斤以下的鱼,应该是坐在钓鱼时的凳子上,超过一市斤的鱼可能会站起来甩鱼竿,当然,不是所有垂钓者都是这样的,有些稳重的垂钓者,他不管钓到那么大的鱼,都始终坐在凳子上。”

    “那么罗峰呢?”

    “罗总的性格比较富有激情,钓到比较大的鱼,他一般都会站起来甩竿。钓到越大的鱼,他越会站起来。”卢副总有些迷惑,为什么他们要问他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你能为我们演示一下罗峰钓到大鱼时的动作吗?”

    “这……没问题,只是这是室内,很难真实地再现当时的情景。”

    “我们去室外演示吧。”

    卢副总点点头,他走到橱柜边,拉开橱柜门,从里面取出一把鱼竿,随郭小成和黄俊松走下楼,走到别墅外,继续向前走,到了一个小湖边,卢副总把伸缩鱼竿一节一节拉长,直到最长的长度,把鱼钩垂钓在湖水中,一遍又一遍地做着重复的动作,说罗峰的钓鱼动作就是这样的。

    郭小成注意到,卢副总站起来甩竿,或者提竿时,双臂都没有完全伸展开,只用双手把鱼竿举到肩头之处,然后把鱼竿放下,这是大部分垂钓者的动作,没什么特殊性。

    从这个动作中可以判断出这样的情况:假如罗峰是站起来提竿的,那么他的身高是1。78,提竿到肩头只有1。5米左右,加上4。5米的鱼竿和5。1米的长度,那么总共才11。1米,其中还要扣除手的握竿部分20厘米,那么罗峰的身体和鱼竿、钓鱼线的总长度只有10。9米,和测量的11。5米长度还差60厘米,从中可以判断出罗峰的钓鱼线被人接长了。

    那么,罗峰真的是被人谋杀的?

    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如果罗峰因为钓到一尾大鱼,他竭尽全力把鱼竿提起来往后甩,因此,他的双臂自然伸展到极限,从而弥补了60厘米的长度,那么,罗峰的死就是意外了。

    但是,当郭小成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卢副总听时,被卢副总摇头否定了:“应该不可能,我还从来没有看到罗总那么激动过。”

    “好吧,这个问题先说到这里。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假如罗峰不是意外死亡,你认为谁会谋杀他?”

    卢副总一怔,愣愣地望着郭小成,说:“不可能,罗总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怎么会有人谋杀他?”

    “我说的是假如。”

    “我想不出来。”

    “罗峰意外身亡那天,你在哪里?为什么没和罗峰一起去钓鱼?”

    “那天我妈妈生病了,我爸爸打电话来,叫我回家看妈妈,所以没和罗总一起去钓鱼。”

    “你家在哪里?”

    “长平县。”

    “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谢谢你的配合,请不要把我们来调查的事向外声张。你看,我俩都是穿便衣来的。”

    “这是自然,我也不想让员工知道有警察找我。”

    3

    走出韵味公司后,黄俊松问郭小成对卢副总的看法怎么样?

    郭小成说:“卢副总这人高深莫测,特别是他的眼神,好像藏着无限的秘密,不过,他对我们还是比较真诚,他可能已经说实话了。”

    “何以见得?”

    “假如他是凶手,他一定会对我们说罗峰的钓鱼线比钓竿长很多,从而让我做出罗峰属意外身亡,应该不会否定我们的所说的长度。”

    “也许他欲擒故纵呢?”

    “这种可能性很少,不过,我们还是去一趟长平县吧,也许能证明卢副总是否说谎。”

    他们把车开上南江到长平的高速公路,向长平驶去,长平离南江不到100公里,一个多小时后,他们便到了,他俩找来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带路,直接找到了卢副总的家。

    卢副总家住在县城郊区的一个镇上,离县城不到5公里,他们走进卢副总的房子,其实可以说是别墅了,房子虽然从外表看上去很平凡,但很宽敞明亮,占地最少200平方,一共三层楼,还有一个近300平方的大院子,院子里种着漂亮的花草树木和青菜。

    院子的门虚掩着,民警轻轻一推就开了,他们走了进去,别墅的门大开着,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近六旬的大爷,民警很熟悉地目前和大爷打招呼,大爷正是卢副总的父亲。

    卢大爷见来了几个警察,脸上的表情有些诧异,但很快就镇静下来,招呼他们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坐,郭小成看了看装修华丽的别墅,心想:卢副总怎么这么有钱?

    郭小成说:“卢大爷,怎么不见您老伴?”

    “哦,她是个病秧子,整天窝在床上养病。”

    “大妈得了什么病?”

    “慢性肝炎,医生说只要不能生气不能劳累,多吃营养品,没什么大碍。”

    “卢龙是您第几个儿子?”

    “我就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是老大,已经嫁人了,她为了陪她妈,都在我家住着。”正说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少妇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卢大爷嘴巴稍稍一翘,说:“这是我女儿卢英。”

    郭小成向她微笑一下,她点点头。顺便坐在边上,开始烧水泡茶,但她的注意力并不在泡茶上,而是在谛听他们的谈话,她生怕她爸爸说错话,让警察抓住把柄,但她没听出他们的对话有什么不同,都是一些家常话。

    “听卢龙说,12月15日您老伴生病了,卢龙回家把他妈妈送到医院去住院是吗?”郭小成问。

    “我不知那天是不是12月15日,他早上开车回家后,把他妈送到县医院住院,其实他不用回家也行,只是他妈很想他,我们已经快半年没见过他了,所以,他妈把病情说得重了些,卢龙这才开车回家。”

    说完,卢大爷叫卢英把住院的病历拿来给郭小成看,郭小成看到卢龙妈妈是12月15日那天住院的。

    “您老伴住院后,卢龙陪了多少天?”

    “唉,还能期望儿子陪多久?能回家看看我们已经很满意了,吃了午饭他就走了,说要回家和他老总一起去度假村吃饭。”

    郭小成和黄俊松互相望了一下,这一望让卢英微微一怔,难道说弟弟从医院走了之后去干坏事了?

    郭小成又和卢大爷聊了一会儿,才向他们告辞。黄俊松说:“卢龙说谎了。”

    “是啊,他为什么要说谎呢?”郭小成问。

    “也许他心里有鬼!”

    “有什么鬼?假如是卢龙干的,他可以在现场和罗峰一起钓鱼,目击罗峰电死的整个过程,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也许他害怕电到他。”

    “可电到他的几率几乎为零啊。”

    “就怕万一,要不,卢龙怎么会把生病的母亲扔在医院,然后不知去向?我想他可以躲在远处,用望远镜偷偷观看罗峰电死的过程。”

    “他为什么要观看?”

    “如果能亲眼看见仇恨的人死去,会产生快感,许多案例都这样。”

    “我们再去找卢龙。”

    坐在卢龙的办公室里,郭小成说他们去他的长平老家证实过了,当天他把他妈送到医院住院后,就不知去向了。

    “卢副总,你后来了什么地方?能告诉我吗?”

    “对不起,这是我的隐私,因为不能告诉你们,我才说谎的。”

    “配合警方调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你是个有风度和学养的人,应该配合我们。”郭小成的话绵里藏针。

    “公民也有保持沉默的权力。”卢龙和他针锋相对。

    “如果这样,我们只能用传讯的方式把你请到刑警队去了。”

    卢副总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他想了想说:“好吧,我说,不过,你们得保证不把我说的话传到我老婆那里去。”

    “这个没问题,我们有责任为调查对象保密谈话内容。”

    “我那天去和王小悦约会了。”

    “王小悦是谁?干什么的?”

    “我的女朋友。”他没回答第二个问题。

    郭小成叫卢副总带路,带路其实是个借口,王小悦住的地方郭小成曾经去过,他们只是为了防止卢龙临时打电话和王小悦串供。

    他们一起去见王小悦,卢副总开始并不同意,郭小成说如果这样的话,他谋杀罗峰的嫌疑不可能被排除,卢副总不得不和他们一起去见王小悦。

    王小悦住在一栋出租屋里,一走进她的房间,郭小成立即感觉到王小悦是个风尘女子,因为她的衣架上挂着暴露的衣服,放在茶几上的化妆品也比较低档,她脸上流露出艳俗的表情,眼里散发着颓废的光,她的气质和卢龙的清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郭小成想:卢龙怎么会和这种女人混在一起,真有点不可思议。

    郭小成叫卢龙先回公司上班,他们坐下问她:“12月15日那天,你是不是和卢龙在一起?”

    “哦,是啊,他是经典夜总会的常客,那天他叫我陪他吃饭,然后去经典唱歌,又去临江宾馆开房,我看他英俊潇洒又有钱,就把他带回家,准备和他好好培养感情,没想到他没在我家坐一会儿,就说公司老总出事了,必须立即赶回去,当时我还以为他在敷衍我呢,后来才知道他们老总被电死了。”

    “你认识罗峰吗?”

    “不认识,听卢副总说罗峰养了一个绝世美女,没有别的女人能打动他,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这种男人。”王小悦撅了一下嘴。

    有了王小悦的证词还不够,他们又去临江宾馆调看了卢龙和王小悦所住楼层的录像,证明那天他俩确实在一起。

    这样就基本上排除了卢龙,而且从韵味公司的员工那里了解到,卢龙和罗峰亲得像兄弟,有好几个公司出高薪想把卢龙挖走,卢龙都不干。

    4

    郭小成常被刑警队的事务缠住,把黄俊松急得像掉进急流里的公鸡,因为他没有权力对嫌疑人进行直接的询问,只能从外围调查,黄俊松现在把目标锁定在罗峰的商业对手上。

    为了搞清这个问题,他走曲线救国之路,经常请韵味公司的部门经理们到度假村玩。

    这些经理当然乐得其所,经理们一来度假村玩,黄俊松就务必请他们喝酒吃饭,其中一个名叫真义明的经理和黄俊松最对劲。

    有一天,黄俊松单独请他喝酒,因为黄俊松觉得真义明好像有什么话要告诉他,所以,他才单独请真义明喝酒。

    坐在温暖的空调房间里,吃着山珍海味,喝着美酒佳酿,又被一个老板敬重着,真义明感到十分惬意,酒过三巡,菜品五道,俩人开始称兄道弟,气氛甚是融洽。

    黄俊松的酒量比真义明好很多,他见真义明喝得差不多了,便进入核心问题:“真兄,你真的把我当兄弟看吗?”

    “皇天在上,天地可鉴,我真义明若有一点虚情假意,立即天打雷劈……”

    “好了,好了,只要你对我说真话就行了,我问你:罗峰在生意得罪过什么人没有?”

    “没有……”

    “真兄,你说话的底气不足,我当了多年的刑警,阅人无数,我觉得你没有说真话。”

    “这……唉,怎么说呢?有一次我跟罗总去福田市,向天香商行讨要80万货款,这欠款项已经快两年了,天香的老板钱总就是不肯给,我这里去福田市将近600公里,罗总来来去去十几次,花了不少的钱。

    “后来罗总生气了,说再不还钱就要把天香商行告上法庭,结果钱总也生气了,说:你敢告我,我就叫人做掉你!结果那天罗总和钱总不欢而散,我和罗总悻悻而归,没想到,罗总半个月之后就被电死了……”

    “为什么不早点和我们说?”

    “我和罗峰了解过,钱总在福田的确很有势力,他是靠黑道起家的,表面上是开着商行做生意,其实私底下做着非法的生意,听说还纵容手下的小弟贩毒,这种人我得罪不起。

    “一个星期前,他派了两个小弟到我们公司找我,警告我不许把钱总欠罗总钱的事说出去,要不有我好看的。”

    真义明摇摇头说。

    “这事还有谁知道?”

    “应该没人,因为这笔钱已经过去快两年了,不知为什么,发货员偏偏把那本发货单给弄丢了,我猜想可能是钱总叫高手偷走的,或者是他买通发货员,把发货清单给毁了,罗总气得把发货员给辞掉了。”

    “应该还有别的证据啊,比如欠款单等,要不,你们怎么向钱总要钱?”

    “钱总的财务当时有开一张发票给罗总,但是,罗总现在不在了,不知发票放在什么地方。”

    “我打电话给叶婉儿,叫帮忙查查看,也许能找到那张发票。”

    真义明说自己快醉了,要回家,黄俊松看已经达到目的了,叫度假村宾馆的保安开车送真义明回家,因为度假村离市区比较远,打的要走不少路,真义明自然很感动。

    黄俊松等真义明走后,打电话给叶婉儿,把事情的经过和她说明,叫她一定要把那张发票找到,又打电话给郭小成,请他想办法找出空档,和他一起去一趟福田市,对钱总进行调查。

    郭小成答应他在几天之内找时间去。

    第三天,叶婉儿在罗峰的银行保险柜里找到了发票和钱总的欠条,黄俊松十分欣喜,有了这些收据之后,他们便可以借这个理由去会会钱总。

    那是个阳光明媚温暖如春的冬日,黄俊松带着郭小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黄俊松喜欢开快车,郭小成则不喜欢把车速开得过快,黄俊松不听他的,郭小成要求下车,让黄俊松自己去,黄俊松只好妥协,他知道,如果没有郭小成,他什么事都办不成。

    俩人一路斗嘴,一路驶去,不知不觉就到了福田,福田是本省最北端的一个县级市,市区人口50多万,一到福田街上,觉得比南江冷清多了。

    他们在当地民警陪同下,找到了钱总,他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脸上写着江湖混子的独特表情:凶狠、阴险、老道。

    这种表情是长年累月养成的,无法漂洗去,面对3位警察,他不慌不忙,沉着冷静,像对待老熟人那样客气而随便。

    “钱总,你认识罗峰吗?”郭小成问。

    “认识啊,老朋友了,可惜是个短命鬼。”

    “我们怀疑他是被谋杀的。”

    “哦?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凶手真是聪明绝顶啊,敬佩!敬佩!我要是有这么聪明的助手,肯定能在福田呼风唤雨,或许小孩半夜里听到我名字都不敢哭了。”

    钱总似乎非常惊讶,说话很露骨,一般人不会在警察面前说这样挑衅性的话。

    黄俊松看他那种横样,真想当面狠狠地揍他一拳头,他很少见到过这种犯罪嫌疑人,但是,黄俊松忍住了。

    郭小成对他的话也很反感,就不再拐弯抹角:“根据我们调查,你有谋杀罗峰的动机。”

    “动机?什么动机?”

    “因为罗峰死后,你欠他的80万元就不用还了。”

    “嘿嘿。”他冷笑一下说:“你们站起来往楼下看——”

    郭小成和黄俊松不解其意,站起来走到窗口边,往楼下望去,楼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露天停车场,上面停着6台车。

    “两位警官,你们看清了吗?6台车中有两台奔驰,一台宝马,一台奥迪Q7,另2台是广本,这些车是我公司的,其实我是公司的最大股东,还有这座9层高的写字楼也是我盖的,现在价值近千万,你们想想,我会为区区的80万元去谋杀罗峰吗?”钱总用居高临下的神情望着郭小成问。

    郭小成说:“有很多人杀人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解恨。”

    “解恨?我和罗总没有仇恨。”

    “可是有人说你曾经和罗峰吵嘴过,你当时还说要做了他。”

    “我这个人从娘胎里出来就带火,所以脾气很暴躁,我对很多人说过要做掉他的话,如今我活到40岁了,没有一个法官和警察指控我犯法,难道福田的警察全部被我收买吗?或者他们都是弱智?”

    “钱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对我们警察,警察也不是白痴。”

    “那么……哦,我知道了,叶婉儿是变着法子请你们两位警察来讨债的,这办法真高明啊,好办好办……”

    他边说边按了一下电话,随即走进一个年青的女孩,他对她说:“小蕾,去把支票薄拿来给我。”

    女孩旋风般地走出去了,又旋风般地进来,毕恭毕敬地把支票薄放在他的桌子上。钱总打开支票薄,很潇洒地写上80万,并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郭小成:“这下你们应该满意了吧?”

    “我们不是来为叶婉儿讨债的……”

    “我现在马上要去上海开会,离飞机起飞只有一小时了,剩下的事你们找我的律师谈吧。”他从手包里掏出一张飞机票,在他俩面前晃了晃,又把他律师的名片递给郭小成。

    郭小成说:“好吧,今天我们就谈到这儿,也许以后我们还会来找你的。”

    黄俊松和郭小成走出钱总的办公室之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好像里面缺氧一样。

    黄俊松问郭小成接下来应该怎么办?郭小成说钱总应该不会为那区区的80万杀人,先回南江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