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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青悠一上场便是一脸职业的微笑,和煦如春风地跟《品牌天地》主编女士说:“您好,您是夏琳主编吧?我是大剧院的媒体工作负责人唐青悠,有听贵社的记者说了您亲自来,真的太感谢了!您是下班直接赶过来的吧?晚饭都没赶上吃呢?这让我们多过意不去啊!这样吧,咱们先去把晚饭吃了再来工作吧?”
“马上开演了我随便吃俩饼就行了。”
唐青悠低着声音噙着笑:“我保证您不会漏过任何情节画面。您就跟我走吧,就算吃饼也要喝杯热茶,不然会噎着的。到时候听歌剧,人不舒服。”
一旁杵着俩场务人员全场死盯着自己,其实主编女士早就坐不下去了,只是面子拉不下来便一路僵持了下来。见唐青悠一副领导派头来赔笑拉近乎,心里瞬时熨帖了不少,顺着台阶便下了。
主编女士也没想到唐青悠如此说话算话,带她到了贵宾室,让场务给她冲了杯好茶,陪着她坐在监控机面前,边看演出画面边聊天:“如果是在场内,我还真没机会跟主编您交流看法,毕竟在现场做什么都要考虑会不会影响其他观众。在这多好,咱们可以边吃边喝边看边聊。唯一可惜的一点就是听不到声音,不过这剧情咱都熟,也不会看不懂。对吧?”
这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听不到声音的歌剧算哪门子艺术呢?可是有感于唐青悠的体贴,夏琳非但没有为难她,还真心附和了两句:“我先观察观察他们的表演技能,下半场再去听演唱效果也挺好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本地看外国歌剧,有你们这样专业引进高雅艺术的,是本地文艺发展的好事。”
两人边聊边看,虽然透过监控只能把好好的歌剧看成哑剧,却也马马虎虎地看完了一幕。《卡门》一共四幕,有两次的中场休息,在第一次中场休息的时间里,唐青悠将夏琳高高兴兴地送回了观众席。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忙里偷闲,安安静静当会儿观众了,中场休息时间还没过去就被几个文字记者堵在了过道,说前面拍的剧照未到高潮情节,不够用、不满意,希望唐青悠在演出结束的时候可以提供一套官方拍摄的高清剧照,以及一篇描写当晚演出盛况的文字通稿。
作为代理宣传主管,在手下只有实习生,无人能独当一面的情况下,唐青悠不得不看完第二幕便中场离席,亲自拟写开幕首演的实时报道,追着摄影师把当晚上半场的演出剧照要到手,安排官方自媒体发出,并备份群发所有媒体。
等她做完这一切,赶回大剧场,演出早已谢幕,演职人员的开幕纪念大合影也已经圆满结束。就差了一分钟,她眼前只有散落在剧场舞台各个角落的各种喜极而泣各种抱头痛哭,各种庆祝演出成功的拥抱亲吻与自拍合影。
那一秒,她心里莫名有点失落。仿佛这满场成功的喜悦,与她并不在一个世界里,眼前、耳旁,似乎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定了格,与自己再无关系。
结束了,成功的结束了。她也该下班回家了。她默默转过身,朝后台的方向寻觅游出人群的蜿蜒路线。
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Hi,Girl!ThankYou!”她侧头一看,竟是皮卡斯。
那一刻她首先就觉得,皮卡斯大约是说谢谢说惯了的,怎么见谁都说谢谢,礼貌性地回了一个浅淡的笑,回了句“Congratulations!”便准备说再见。没想到,皮卡斯露出期待的微笑,把腮上两坨高原红堆得老高:“Willyoutakeaphotowithme?”
心里蓦然一暖,唐青悠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微笑着点了点头。视线对上皮卡斯那张没有多少美感却充满喜感的老脸,心里却是忍不住响起俏皮的画外音:难怪皮卡斯老绷着张脸呢,这笑起来更像皮卡丘了。
就这样,唐青悠在大剧院张罗了近两个月,完成了第一张与艺术家的合影,居然是意大利歌剧界王牌舞监皮卡斯亲手操刀的自拍。
欢腾还在继续,唐青悠的感动没有持续很久,她还是一个人默默离开了剧场,于冰冷的暗夜中独自走向家的方向。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城市远郊的上空乍现几朵烟花,新的一年也来了。
走了两个路口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唐青悠坐进车里的时候带着周身的寒气,人冻得都有点恍惚了。她让司机把暖气开大了些,坐了一会儿,愈发觉得倦了。
包里的手机早在演出开始的时候她便关了静音,此时一下一下地震动着。唐青悠一点掏手机的欲望都没有,她完全可以想象此刻已经到达的和堵在路上的各种短信息都是些什么来头。每年的生日和节庆,最关心她的,无非各大银行、券商、品牌会员中心。她心里一阵厌烦,把手伸到包里关了机。
车窗外是霓虹幻彩,唐青悠迷迷瞪瞪地想起来上一个跨年夜,她独自一个人在澳门旅游塔看笨猪跳,面无表情地听了一阵又一阵的鬼哭狼嚎。回酒店之后越想越窝火,给身在美国的涂屹然打电话发了一通脾气:“今年的跨年你放我鸽子,以后的跨年你也都别出现了!”她发脾气的规模有限,每次也就那么一两句话的埋怨。这一刻想到一年前自己发的那句狠话,似乎,一语成谶。莫名的有点心酸,莫名的就想再把那时候的涂屹然再骂一顿解解气——已经分了手,现在没资格骂他了,却又觉得自己从前做了亏本生意,在当他女朋友的日子里,没骂够他,白白让自己受了那么多气。
没有遇到堵车,唐青悠很快便回到了家门口。
下了车,拖着沉沉的脚步去开小区铁门,
一束远光灯打在了她身上。她停了手,回过头,依稀辨出前方是一辆暗色的SUV,但车灯实在太闪,她睁不开眼,下意识的抬手挡了挡。
晃眼的光晕中,驾驶位上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落到地面,那人侧身关了车灯才合上车门,径直向唐青悠走了过来。
背着光看不清来人的脸庞,可是这高大劲瘦的身影和走路的姿势却是唐青悠再熟悉不过的。她没想到这个跨年夜会有这么一出在家门口等着她,竟愣住了。
来人越走越近,借着小区铁门旁路灯的光亮,唐青悠渐渐看清了他的五官。
才一个多月没见,涂屹然当然还是俊逸无双的,只不过写着一脸的不高兴,让人看着也跟着开心不起来。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要劳他这么个大忙人的驾跑来蹲点。
唐青悠还在纳闷,涂屹然已经走到她身旁,侧身一站,一张嘴,脸上仿佛开裂的冰川:“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也不接电话!”
唐青悠下意识地摸了摸手提包:“我没注意到……”想到眼前人跟自己已然没什么关系,瞪了一眼过去:“我的事不用跟你汇报吧?你找我?有急事?”
涂屹然气笑了:“跨年夜我能有什么急事找你?”
唐青悠一听,顿时宽下了心,掏了门卡滴开铁门,一边拉着门一边说:“没急事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么晚了,你不累我也很睏了,还有事就改天说吧。”
涂屹然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你现在就这么不耐烦见我?”
唐青悠一松手,铁门弹了回去。她甩手挣开,拧了拧吃痛的手腕:“涂屹然!你没事跑来这发什么神经?”
“发神经?”涂屹然皱了下眉,“往年没陪你跨年你就发火,现在我坐十几个小时飞机赶回来陪你,这叫发神经?”
唐青悠愣了一秒,有点哭笑不得:“坐十几个小时飞机,跑回来陪前女友跨年?涂屹然,你没毛病吧?”
大概是“前女友”这个名词有力地提醒了涂屹然此刻他的处境,他深吸了口冷空气,飞快地把火气压了下去,缓下声说:“你这么晚还没回来,电话又联系不上,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他都这么说了,唐青悠也不是不讲理的,一笑置之:“谢谢你关心。你看我这才忙完,刚下班呢。好了,人你也看到了,回去吧,都这么晚了。”
涂屹然轻轻拉住了她的小臂,垂下眼,一脸委屈的样子:“今天咱们不吵架,好吗?我是专程回来陪你跨年的,你就这样赶我走?”
这样的涂屹然像是周直附身,实在百年难得一见,唐青悠突然觉得手上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忍不住全身一抖,退后一步挣脱了他,颇有点尴尬:“涂屹然你这样……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继续说话了。”
涂屹然定定看着她,看她神色游移,突然就笑了:“我人都到这里了,就算是普通朋友,也没有赶人的吧?”
唐青悠纠结着要不要请涂屹然上楼喝杯水,涂屹然复又开口:“12点都过去了,应该也没什么节目了,咱们去吃个夜宵?”
“太晚了……”唐青悠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涂屹然巴巴看着她道:“我今天午饭都还没吃,你就陪我吃点呗?”
唐青悠心下犹豫,不知该作何表态,涂屹然来了句:“走了!”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推着她走到车前,二话不说将她安置到副驾驶位上,调转车头直奔湖畔西岸。
对唐青悠而言,伸手不打笑脸人,涂屹然突然摆出一副和谐的老友面孔,她一下子找不到可以使力的地方,莫名其妙的妥协令她心生不安,一路都在后悔,却也无计可施。
涂屹然这一晚上竟然绝口不再提任何不开心的话题,只是在湖畔大排档跟她一边吃夜宵一边聊闲话。
他越是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唐青悠心里越是犯嘀咕。她揣着小心回答涂屹然的问话,总觉得这只大狐狸就这么巴巴的跑过来,不会就只是简单的跟她吃个夜宵而已。然而直到夜宵吃得她肚子滚圆,涂屹然也没有提出任何奇怪的问话或要求,只抬手看了下表:“两点多了,我送你回去,早点休息。”
唐青悠满腹狐疑地上了车,眼看离自己的窝越来越近,她心里终于踏实了,也终于相信了涂屹然此行目的确实纯良。她这一晚上紧绷的神经到这里终于彻底松开,先前又累又睏,这会儿吃饱喝足,被车内暖气一烘,很快便睡着了。
涂屹然将车停到小区门口,没有直接叫醒唐青悠,而是轻手轻脚地下了车,独自顶着寒风给周直打电话。
响了一声便接通了,周直似乎就在等这个电话,张口直奔主题:“怎么样怎么样?”
涂屹然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你说得对,她吃软不吃硬。”而且依然那么天真,他说什么,她就信了,有怀疑,但不会胡搅蛮缠;他问什么她也就答了,有保留,却没有一句虚言。
“看,我跟你说的没错吧?你们俩一起犟下去肯定不行。悠姐一年到头见不到你几面,早就习惯了,这次你要不服软,我担保悠姐不会主动回来的……”
“行了,我有数,你别叨叨了。”涂屹然实在受不了周直媲美中年妇女的啰嗦,急急叫停。
周直乖乖止住了念叨,问:“你俩现在哪儿?让我跟悠姐说两句?”
涂屹然透过车窗看了演睡的正香的唐青悠:“她睡着了。”
“……你这效率,可……真够高的。”
“你想哪去了,她今晚加班,估计累着了,在车上睡着了。”
“那你今晚都问出什么了?”
涂屹然想了想,开始总结:“没有第三者,没有同行挖角。她就是艺术瘾犯了,跑到一家剧场瞎忙乎。”
电话另一头的周直毫无意识地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一脸难以名状的笑:“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