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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到自己的脚面上有一种柔软的东西抵触着他,看到是她手上的刚才那条浴巾,从地上捡起来,露出不可思议的笑容。他一向对自己的自制力很有自信,可是见到她,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了控制?恐怕这个问题的答案连他自己也回答不了。
这几天她都没有去安家,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自从郁盈搬出去住之后,她的那间房间陡然地变大起来,眼前也为之一亮,将原本分隔她与郁盈空间的布帘撤掉了,因为摸不准郁盈是否还会回来住,只是将她那张小床收起来放在阳台里。她在郁家生活了十几年,终于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这一天郁盈回来了。她穿得光彩照人,手执名牌手袋,照例又买回来一堆东西炫耀。
吃饭的时候,郁杰问她:“我听说你现在不怎么去学校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有人养我,干嘛还去念书。”郁盈立即反驳道。她的衣服是时下是流行的,鞋子也是限量款的。许多人奋斗一辈子也不见得比她风光。
伊醒替她搛了一块排骨说道:“上电影学院的学费可不便宜,第二学年的学费已经付过了,总不能浪费吧。”
“你阿姨说的即是。你想想看,你现在不念书,难道等着安子墨天天来看你吗?”郁杰呷了一口酒说道。他本来就顶不赞成女儿搬出去住,现在又听说女儿连学校都不去了,先前的不满又涌了出来。
“我有的是钱!念书不也是为了赚钱吗?”郁盈皱起两道画得平平的一字眉,将碗里那块排骨又夹回到郁蓁蓁的碗中嘀咕道,“我最近在减肥,不吃肉。以后我来吃饭,不用特意为我准备肉了。”
“郁盈,你就先把书给念完吧。你不念书的话,每天呆在家里也很闷的。”郁蓁蓁倒一点不介意地吃着她不要的排骨说道。
郁盈斜溜了她一眼说道:“我现在不知有多忙!每天赶着去美容院做spa,还要去健身房,哪有空去念书啊。”
“郁盈,这可是你不对了。”郁杰有点不悦地说道,“你才多大啊。难道要被他一辈子金屋藏娇吗?男人我见得多了,你一无所长,他们等日子一久,迟早把你给踹了。”
“爸,你怎么这样赤口白舌地咒自己的女儿啊。我只是想暂时休学,没有说从此之后就不上学了啊。我现在跟安子墨在一起,家世背景已经配不上他了,起码要在外表上跟他相衬吧。”郁盈振振有辞地说道。可是她却把安子墨从未到她公寓来的这一点忽略不提了。
这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而郁盈吃过饭之后就来到了她的房间。
“你在复习功课?”她诧异地问道。
郁蓁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马上就要开学了,我想复习一下。”
“你呀真用功。”郁盈盯着这间房,露出嫌恶的表情,“现在重新让我住在这里,我可是一分钟都呆不住了。你不知道我现在租的那个公寓有多豪华。”
她笑了笑,继续对着桌子上的资料。
“蓁蓁,你最近还在去安家帮忙吗?”郁盈的声音幽幽地从背后飘了过来。
她讶然地仰起脸,不明白郁盈为什么会这么做。郁盈一向不会过问她的家。
没等她开口,郁盈清亮的眼珠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你在安家的时候,有见过他吗?”
“你是指安少爷吗?”她看到郁盈紧绷的眉头。
“当然了,否则我还能说谁呢。”郁盈没好气地接茬道,“我想去安家找他,可是他让我不要去。所以我想问你,你在安家有见过他吗?”
她噤了一噤,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我也不怎么去安家的。即使去我也是呆在厨房里,所以我并没有怎么见到安少爷。”
郁盈盯着她,突然间严肃地瞪大双眼:“你不会骗我吧。你现在帮阿姨在安家做事,一定有很多机会跟他见面,你真的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样吗?”
郁蓁蓁心里嘣嘣直跳,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我跟安少爷地位悬殊,我只是一个下人的女儿而已。跟他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而且他即使在家也一向躲在房里。我又怎么跟他见到面呢。”
郁盈仔细地盯了她一会儿,终于泄了气:“以后你如果再去安家,可是要帮我盯着点他。万一他带别的女人回家呢。如果我跟他的事成了,也少不了你一份好处的。”
“郁盈,你真的喜欢他吗?”
“喜欢?”郁盈拨了拨打了卷的刘海,她那涂得鲜红的嘴唇撇了撇。她的打扮装束一点也看不出是个二十出头的人。“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当然,我不可能对他一点好感也没有。毕竟他长得那么帅又有能力。哪个女人会不爱他呢。不过比起他的人,我更爱他的钱。我现在过的生活,可是许多普通人一辈子都过不上的日子。有空的话你一定要来我那套公寓看看。”
看着郁盈趾高气扬的模样,她觉得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头,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郁蓁蓁开学了,大四是最后一年,功课陡然地减少了许多,许多同学开始找实习单位了。她也不例外,如果能找到一份工作,哪怕工资少一点,也能增加家庭的收入。可是她给许多家单位投了简历,都石沉大海。伊醒看不过去了,她可不想自己的女儿随随便便找一家小单位,被人瞧不起。郁盈有这么好的成果,蓁蓁虽然比不上她,但是在工作方面势必要超过她。于是伊醒把女儿的工作记在心上,一直想找机会,她想让女儿进明安集团。
明安集团是本市三大集团之一,也是安雨泽一手创立起来的,也是安家的产业。包括五十五个下属的公司,在近五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建设了近二百多个办事处。多少名牌大学生挤破了脑袋想进去。
这一天,安子墨破天荒地下楼吃早餐。因为今天是他母亲从欧洲旅游回来的第一天,他要去机场接傅嘉慕。
“不要牛奶,给我一杯咖啡。”安子墨一面展开手中的报纸,翻到财经版,一面拿着伊醒递过来的盘子取了一块面包放进了嘴里。
伊醒拿来了一杯煮好的咖啡,见餐桌边除了他之外,并无他人。于是便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安少爷。”
“有事吗?”安子墨抬起头来瞟了她一眼,又将报纸翻了个面看起来。
“有一件事我想求安少爷帮个忙,我知道这个不合规矩,但是……”伊醒支支唔唔地说道。
安子墨放下报纸,拿起咖啡杯啜了一口说道:“说吧,别吞吞吐吐的。如果我能帮得上忙一定帮。”
伊醒一听,立刻舐了舐嘴唇,低声下气地说道:“我的女儿今年上大四了,最后一年想去实习,所以我想让她去您的公司锻炼一下。”
“你的女儿?”安子墨有点没有回过神来,“是郁盈,还是郁蓁蓁?”
“是蓁蓁。”伊醒连忙说道,脸色也显得更窘迫了,“她是英文系的,你看看能安排个什么位置给她。打杂的也好。”
安子墨盯着她日渐衰老的侧脸,倒觉得郁蓁蓁与她有几分相似,缓缓地说道:“我们公司最近应该有在招人,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公司招的都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你女儿是哪所大学?”
“是985工程的其中一所大学,我女儿从小成绩优异……”伊醒赔着笑脸说道。
“英语系,她能做什么呢。”安子墨淡淡地笑道,眼前浮现出郁蓁蓁的脸,伸出手指沿着杯子画圈。
“打杂的,前台都可以。”伊醒道。
“你让她把简历发过来吧。我们公司应聘的邮箱网站上应该有,到时候我再看一下好吗?”安子墨语毕,已经站起身来,他要去接母亲了。
“行,行。谢谢安少爷。”伊醒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等蓁蓁来了之后,伊醒赶紧把这件事对她说了。
“妈,我工作的事为什么你要去求安少爷呢。”她不解地问道,她可不想为了这种事而麻烦他。“要是被郁盈知道的话又不得了了。”
“你这孩子,你以为我想去求人家吗?现在这个社会什么都讲究门路,关系。可是我跟你爸这种下层阶级的人能有什么关系啊。不去求他,难道去求你妹妹!”伊醒理直气壮地说道。
“可是我想自己找工作嘛。”她不悦地撅起了嘴巴。
“你自己找要找到猴年马月去!你看看找到现在都还没有眉目呢。安少爷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这人本质不坏,对我们下人也挺和气的。不过这件事,你得自己长点心眼,可千万不要跟郁盈提起。不然的话,郁盈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伊醒的声音没什么底气。郁盈现在也得笼络着她才行。万一她以后真的嫁进了安家,郁家总也得指望着她过日子。
“妈,我知道了。不过以后有这种事的话你还是提前跟我说一声比较好。”她愁眉苦脸地说道。
伊醒将菜放到水龙头底下去冲洗,嘴里念道:“跟你说有什么用!你连郁盈的一半都比不上。你还得自己找工作,她早就甩你几条马路了,人家现在是金屋藏骄,不工作也照样有大把的钱花。你呀,怎么不学学她呢。”
听着她母亲的抱怨声,她无言以对。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喇叭声。
傅嘉慕回来了。安子墨跟着她骈肩地走进来。五十出头的傅嘉慕是一个优雅的女人,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无一条细纹,肌肤也显得光滑紧绷。安子墨的眉眼长得很像她。
傅嘉慕一边走进来,一边从那小巧的脑袋上将宽檐的太阳帽取下来攥在手中。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两兄妹一定闹翻天了吧。”
“妈,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吗?”安子墨带笑地说着话,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门槛里。“来人,倒两杯水来。”
伊醒在厨房里听到了,应了一声,可是何姨不在,其他的几位佣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她倒了两杯水放在托盘上,用眼神示意郁蓁蓁将水端出去。
郁蓁蓁走到客厅里的时候,傅嘉慕已经坐了下来,安子墨则站在沙发的扶手旁边,与他母亲有说有笑的。
傅嘉慕呷了一口她递上的水,当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呵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