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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醒出生在贫苦的家庭,而蓁蓁的父亲却是出生在书香门第。这样两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结合实际上是一个悲剧。因为蓁蓁的外公外婆都是老师,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被打成右派,所以蓁蓁的父亲流落到乡下,为了生存,为了讨一口饭吃,从未下过地插过秧的父亲只好托人在当地介绍了个对象,草草地结婚。后来文化大革命结束了,父亲带着伊醒回到了城市里。这些年以来两人的结合已经造成了父亲精神上的痛苦。在蓁蓁六岁那年,父亲替自己的女儿过完了陪伴她最后一个生日之后就不辞而别。
丈夫走了之后,伊醒一无所长,只能带着女儿改嫁他人。虽然她用卖掉房子的钱给郁杰偿还赌债,但是没有他,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样过来。
“妈,你到现在都还舍不得那个男人吗?你会被那个男人所牵连的。安家财大势大,如果真的跟他们硬碰硬,我们肯定是不行的。”她急着如热锅上的蚂蚁。
“安少爷他敢把我怎么样呢。我一定要留在这里,蓁蓁,你现在留在他的身边,自己要小心点,不过妈已经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人老了总是想要落叶归根的,我不想去别的地方,一定要呆在这里。你不要再劝我了,如果再劝我,妈就要生气了。妈跟你说实话吧,跟你爸在一起的那几年,是我这一辈子最痛苦的几年。你爸他书读得好,人长得俊,跟他待在一起,我常常一种自卑的感觉,而你父亲也从来没有把我当妻子看待过。可是郁杰不一样,我们的出身差不多,背景差不多,虽然他这个人有很多毛病,但是我都能忍受。我就是忍不了你父亲那种高高在上,狗眼看人低的姿态。所以这些年他走了之后,我没有怨过他半句,到现在我都庆幸幸好他走了,我才有后面十几年的幸福生活可以过。”
伊醒从来没有当着女儿的面说出这一番肺腑之言。而蓁蓁听得呆住了,她从来没有想到她的亲生父母亲原来一直都没有感情,这也难怪她的亲生父亲会一走了之了。这些年以来都没有来找过她们。
从伊醒的家里走出来,她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隐约作痛。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是她还是接了起来。
“喂,你好。”
那是个清脆的女音,声音宛转,她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你是谁?”她问道。
“我是霍静音,有事想跟你说,能不能见个面?”
“好。”她不明白为什么霍静音有她的手机号。
半个钟头之后,她如约而至,而霍静音早就预订了包厢等她。
“你好,我是谁你知道吧。”霍静音伸手掠鬓边的长发时手指很是纤长。
她点点头,却不知道霍静音找她有什么事。
“上次我们在咖啡厅的门口见过面了,不过我也想到好像曾经有一部电影,我们有合作过。”霍静音仔细地看着她的脸,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次在咖啡厅见过她之后,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后来她上网查了蓁蓁的资料才发现的。在拍那部《火花时代》的时候,她倒是一直没有注意到蓁蓁。因为那部戏的配角太多了。
“对。”她默然了一会儿说道。那部戏霍静音是女一,跟她的戏份没什么交集。况且霍静音拍戏的空档都是躲在房车里,与众人没什么交流。
“霍静言你总该听说过吧。”她的声音没有波澜,平平地滑了出来。
蓁蓁再次点头。
“她是安子墨的未婚妻,却死于车祸。我是霍静言的亲妹妹,所以跟安子墨很熟。从他们拍拖起,我就已经跟他认识了。”霍静言打开随身那只玲珑的小挎包,从里面取出一包烟,还有一个小巧的打火机。
“你不介意我当着你的面抽烟吧。”话未说完,她已经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塞进了嘴里。
郁蓁蓁看着霍静音吞云吐雾起来,吐出来的烟圈好像把自己隔在了外面,又像一层白膜把她整个都保护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一直等着霍静音开口,而她却没有,等到那层烟雾渐渐地散去,她才发现霍静言的眼睛周围红红的,似乎有哭过的痕迹。
终于霍静音开口了,声音也微微地沙哑了起来,不似刚才在电话里那般悦耳清脆。
“听说你跟安子墨已经结婚了。”
蓁蓁不禁打了个寒颤。估计是安子墨告诉她的。
“你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说明你默认了。你真的是发自内心才嫁给他的吗?”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我现在不想说。”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霍静音的神情一变,用力地吸了一口烟,将她的双颊都深深地凹了进去。她可真是瘦,但是却瘦得很好看。
“其实我老实跟你说吧。我姐姐死了之后,安子墨跟我在一起了,我们一直都很好,他还出钱投资电影给我拍片。本来我们商量好要结婚的,他也说过愿意再等我五年。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居然会出现了。那天我在家里做好牛排等他回来吃饭,开始我们的气氛很融洽,可是到后来他却说溜了嘴。我才知道你们两人原来结了婚。”霍静音说着说着,那美丽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小小的白皙的脸上染上了粉红的色彩,看上去我见犹怜。
她悚然而惊。她从来没有在安子墨的嘴里听他提起过霍静音这个人,现在平白无故地多了个人出来,还说自己跟他交往了好一阵子。难道自己成了第三者了吗?
“我不太清楚你们之间的事,子墨也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些。”她的嘴角微微地痉挛了一下。
“你能不能离开他?”霍静音的眼泪簌簌而下,她手中的烟已经掐灭在烟灰缸里了。“本来我也不想找你,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怀了他的孩子。”
她心头一凛,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的丈夫居然让别的女人怀孕了?
“胎儿才一个月,他也是知道的。我知道他很想留下这个孩子,可是却左右为难。他不想伤害你,更不想伤害我。所以我曾经动过想要离开他的念头,可是医生跟我说,如果我不生下这个孩子,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蓁蓁,你还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生儿育女。可是我已经只有最后这一次机会了,我不想我的孩子生下来没有父亲,你明白吗?”霍静音干脆掩住面,抽抽嗒嗒地啜泣起来。
蓁蓁由衷地惶惑了起来。她说的话是真的吗?
“你也许不相信我的话,但是我的确是他前女友的妹妹,他跟我姐姐好了三年,我真的很羡慕姐姐能跟他在一起。后来姐姐死了,我好不容易才跟他在一起,可是却多了一个你出来。对,我不怪你,也不怪他,怪只怪我没有看好他。可是你能不能看在我未出世的孩子份上,放了他,好不好?”
听着霍静音苦苦地哀求,她不知如何是好。
“我也是单亲出来的小孩,我知道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童年是多么地不幸。蓁蓁,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也许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对不起,我不是存心来破坏你们的。”霍静音一边说一边啜泣着,那忍声的啜泣声音牵动了她的五脏六腑。
“你别再哭了。”她茫然地望着霍静音不断张阖的红嘴唇,感觉身陷噩梦一般。“多哭对孩子不好。”
“那么你是不是答应离开他了?”霍静音一下子止住了哭声,急切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感觉到浑身一震,连自己都无法说明的感觉从心底泉涌而出。她的婚姻不是由她一个人作主。接下来她把关于如何与安子墨达成婚姻协议的原委从头到尾都给霍静音说了一遍,当然关于郁杰的事只字未提。
霍静音走入安子墨的办公室,他正跟雷高朗交待事情,见到她进来,于是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待完毕,让雷高朗先出去。
“你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正因为上次在她家吃烛光晚餐的事弄得很不愉快,所以这次对她贸然前来也不计较。
“当然了,我的心情简直比六月的太阳来要灿烂。”霍静音眯眯地笑着。
“说说看,有什么事值得我们霍家二小姐这么高兴的。”安子墨也被她这份喜悦给感染了,嘴角略微地上扬。
“在说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她昂起了那纤柔的下巴,年轻的面庞上画着浓妆。
安子墨一怔,随即笑开了:“问吧。还有什么是你不敢问的呢。”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光彩:“你爱我姐姐多一点,还是爱你现在的太太多一点?”
他听了她的问题,歪了歪嘴角:“你问我这个问题就像是妈妈跟太太掉进河里,先救哪个上来一样的困难。”<cmread type='page-split' num='6' />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如果我不爱她,又怎么会跟她结婚。”
她的笑容陡然地从面颊上消失了,神情变得凝肃而又惨淡:“你在撒谎。你们根本就不是因为爱而结合的,因为你要向她报复,她的继父害死了你的父亲。我说得对不对?”
他盯着她的眼神,有些吃惊地收缩了一下嘴角的肌肉。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我是不是猜对了。”她的脸绷不住了,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那个郁蓁蓁真的是个单纯到蠢的女人,自己随便在她的面前演了几场戏,她就信以为真了,还把她跟安子墨结婚的内幕一五一十地告诉给自己听了。
“你见过她?”他望着她那两片喋喋不休的嘴唇就像两瓣在风中摇曳的花瓣一样,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霍静音的笑容逐渐地充盈在她那深黑而生动的眼睛里:“你们是假结婚的,对不对?”
他歪了歪下颌,有一种被人当头一棒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去找她?”他面部肌肉僵硬,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一层薄薄的红晕在她的面颊上散布开来,她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但是却没有深究,依然得意洋洋地说道:“对,我是跟她见过面了,那又怎么样。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