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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天宇伏在窗台上,看着下面如玩具人偶般大小的行人,这样一个明媚无比的晴天,他的心却像是走进了一个遥远而不可测的黑洞。
蓁蓁发现霍静音变了,以前她是个爱憎分明,开朗活泼的人,但是今天她来开工,被经纪人跟导演数落了半天,一声不吭,如果换作是以往的她,早就忍不住顶嘴了。但是今天她一声不吭,不仅这样,拍戏的时候每一场戏ng了几次,以往她演技自然娴熟,但是今天要演一场大笑的戏时,她怎么也拍不好。
导演忍不住发火了,对于她那样的当红明星,一般都会让她几分,可是今天他真的忍不住了。他将手上的本子直直地扔在她的身上,破口大骂:“你是怎么回事?这么一场简单的戏也拍不好?前两天又闹失踪,你还到底想不想演了。”
那本本子扔在她的身上,扑棱棱地往下掉,她没有说话,眼珠子却裹着一层泪光。
但是导演还在那里继续骂道:“哭什么哭。像你这样的人,红纯粹是靠运气,我看你能红到什么时候!前两天打你电话不接找你又不在,你有没有专业精神?既然你这么不想拍,那就不要拍好了啊。换人,拍下一场。”
她掩在长睫毛底下的眼睛扑簌簌泪珠乱洒,蓁蓁看不下去,将她拉到了化妆室,又替她拿来了纸巾,又替她倒了一杯热茶。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如我帮你跟导演请个假好不好?”
她望着蓁蓁的脸,满腹的委屈却无从诉说,她在演艺界混了这么久,却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她的绯闻是很多,但是对她真心的人几乎没有。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失败过。从小她是集万千宠爱之中长大的,进入这一行也混得风声水起。今天却被导演当众刻薄地一顿骂。不过这些还算不了什么,最主要的是那件事造成她的阴影。
“我……我没事。”她眼眶里仍然盈出了泪水,但是口气很硬。
“你真的没事吗?”蓁蓁不无担忧地说道。
她逞能地点了点头。那件事跟谁也不能说,更不能去报警。她已经失去了爱情,不能再失去事业了。想到这里,她揾了揾脸上的泪说道:“麻烦你跟导演说一下,我可以拍了。”
霍静音又拍了一次大笑的戏,她以往的演技似乎又回来了,演得相当好,以致于让导演无话可说。导演速战速决,趁她这次演技大爆发时拍摄下一场戏。
而这部戏有些惊悚的场景,下一场就是要拍霍静音走入一条小巷子里,被歹徒抢劫。当导演跟她讲了这一场戏的背景之后,她的脸色俨然变得比纸还白了。
蓁蓁看到她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是却什么也没有说。
导演叫了一声开麦拉时,摄像机开始运作,四周围一片安静。镜头开始从她的脚踝开始拍起,那是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脚,霍静音走入一条小巷子里,尽管在巷口有很多人停驻着,但是她一个人走进去的时候,小腿肚在微微地颤抖,她闭上了眼睛,心里希望导演多喊几次卡,然而导演却什么也没有说。她越往里走近,越发现里面深不可测。
那一天也是这样漆黑的一个晚上,如同梦魇一般的夜晚,唯一不同是的当她喝醉了,醉醺醺的,可是意识还是有几分清醒的。她走进去,贴身的洋装紧紧地绷在她的身体上,脑后一大蓬卷发擦着她的后颈项,拂过她的耳际,她走进去,心已经噗通噗通直跳,四周围一片寂然,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突然间她站住了,往后一看,见到有一道黑影掠过自己的眼睛。她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男人。记忆中那个男人的长相她已经想不起来了,不过她记住他身上的味道,还有他手臂上有一个太阳图案的刺青。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朝她冲过来,她感到胸口阵阵难受,那晚上的情景再一次地重演了。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手上拿着一只缀满铆钉的皮包,没头没脑地朝那男人的身上砸去,她分不清是砸到他的脸上还是哪里。总之那男人被扎得哇哇大叫。
导演终于忍不住喊卡了。她仍然一下一下地往他的身上砸着,直到有人过来分开了他们两人。
“搞什么?认真一点好不好?他是个跑龙套的,但是跑龙套的也是个人么。”导演怒气冲冲地说道。
霍静音一开始还跟着脚本演着,但是演着演着就变味了。戏份原来只不过是想让那个男人抢她皮包而已,被她搞得像是要劫色,把人往死里打。
那个跑龙套的男人被她打得很惨,头皮都被她包上的铆钉擦破了,脸颊上,手臂上也有被扎到的伤口。
“你又怎么了?你看看今天拍戏的进度,照你这种演法,我们什么时候能收工呢。你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就不要说可以拍了。你浪费你自己的时间,同时也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导演越说越生气,他是个较真的人,对于霍静音这样的大牌,平时也忍让几分,但是如果她一直以这样的态度去应付工作,他就免不了要发火了。
人群渐渐地散去,导演却拍下一个镜头了。蓁蓁着她僵立在原地,走过去拉住她:“没事吧。”
“我没事。”霍静音醒悟了过来,用手掌狠狠地擦了一下脸庞,扬了扬下巴说道,“今天我被导演骂,你一定很高兴吧。”
她奇怪地盯着霍静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告诉你,你不可能超过我的,你以为我会一蹶不振吗?不可能的!”霍静音激动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走掉了。
蓁蓁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霍静音,也许自己真的不应该多管闲事。
霍静音离开了片场,接下来,她又请了两天的假。导演对她越来越不满意,但是这部电影是制片商指定的要她做女主角,他也没有办法。
这一天蓁蓁找到了傅天宇。他在香港大概要逗留半个月的时间。
“我能跟你谈谈霍静音的事吗?”她问道。
他的脸色微微地一沉,但还是让她进来了。
“谈什么?”这几天他也没有去找霍静音,霍静音也没有来找他。
“我发现这几天霍静音变得很奇怪,时不时地请假不去片场。”
“你想让我做什么?”傅天宇眨了眨眼睛,一脸狐疑地问她。
“你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吗?”她道。
“我不清楚,你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平常也没有什么联系。”傅天宇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仰起脸。
“哦,那我还是去看看她吧。我觉得这两天她精神状况不太好……”她欲言又止。她生怕霍静音是因为自己跟傅天宇的事,令她深受打击才会变成这样。
“等一下,还是我去吧。”傅天宇说道。
“那麻烦你了。”她终于绽开了笑容,他去的效果肯定比自己去的效果要好几倍。
傅天宇在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一些霍静音爱吃的零食给他送上去。
霍静音木着脸来开门,见到他,只是眼泛泪光。
“你这几天有吃过东西吗?”他将袋子放在桌子上的时候,看到桌子上还有一份未打开的外卖盒子。
她不说话,只是无声地落泪。
“静音,你打算一直都这么下去吗?”他叹了口气,对于那件事他心存内疚,当时若不是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也许可以制止那件事情的发生。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霍静音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
他在她的身旁坐下来,回过头对她说:“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他的话微妙地渗进了她的心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药挜入她的手中:“临睡前吃两颗,有助于睡眠。”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这盒药,泪珠从雪白的面颊上滑落下来,滴在了药的包装盒上。
“我现在想吃点东西。”她哽着嗓子说道。
“好,我买了泡面,要不你将就着吃一点?”
她无声地点了点头,泪珠落在了她的嘴唇上,她抹了抹脸。
他将泡面拿到厨房去煮,又往面中打了一颗鸡蛋,热腾腾地端出来给她吃。
她拿起筷子,口里吃着面,泪水却一颗一颗地掉进了汤里。
他细心地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
“你什么都知道了,是吗?”她嗓子嘎哑,下眼皮上有着失眠而现出来的青色。
他眉毛攸然地一跳,一股震惊直蹿全身,惊得说不出话来。
“希望你能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她极力地克制内心的悲痛,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来。可是她虽然可以在屏幕上饰演不一样的角色,但是在生活中她却无法做到收放自如。
“别再说了,我明白的。你吃过面之后,再吃上两颗药,好好地睡一觉。你就当做了一场梦,你的明天还是很美好的。”他将纸巾塞到了她的手中。
“我还有明天吗?”她的眼中滚出了两颗晶莹的泪珠,怔怔地问他。
又过了两天,霍静音终于来了。不过她看上去消瘦了一大圈,但是总算回到了拍戏的状态,私底下没有像以前那般开朗了,但是她按时来开工,导演再也没有说过什么。
蓁蓁几次想上前跟她说话,霍静音不是露出憎厌的表情,就是爱理不理的。两人已经渐行渐远了。直到有一天,蓁蓁发现她拿着手机偷偷地躲在一边看的时候,有人经过她身边,她仿佛很慌张的样子。
居然有一次,霍静音来找她了。
“你有没有……钱?”她是找到蓁蓁的化妆间,吞吞吐吐地说道。
蓁蓁觉得很奇怪,霍静音名气比她大,片酬也比她高得多,怎么会问她借钱呢。
“你要多少?”她问道。
“一百万。”霍静音不敢看她的眼睛。
“好,你把卡号给我,我汇给你。”她没有细问,毫不犹豫地说道。经过努力的拍戏,她的片酬也越来越高了,还存了一点钱。
可是没几天,当她经过霍静音的化妆间时,听到她在里面讲电话。
“我前后陆陆续续给了你三百万,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霍静音的声音很大,有一种厌恶到了极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