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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广告部的经理敲了敲门走进，他有些无措地将那cd放进了抽屉里，正襟危坐地问道：“有事吗？”
经理走到他面前跟他汇报了一件令人大吃一惊的事，他们在市面上发现了关于霍静音裸露的电影dvd。明安刚刚才为霍静音拍完第一辑的广告片。
“安总，要不要把刚拍好的广告撤下来？”
“等我的通知吧。”他的表面上风平浪静，而心里则是惊涛骇浪了，觉得有必要找霍静音去谈一谈。
他打霍静音的电话，她没有接，最后只好找到她家里去，敲了半天的门，她才打开。一脸的艳丽妆容，身上的那件洋装也短到不能再短。
“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倒要问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渐渐又变成了愠怒。他为了让霍静音拍自己公司新产品的广告，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对于这样一个声名不好的明星来说，让她成为公司产品的代言人，是有极其大的影响。但是霍静音倒好，居然违背她的意思，接拍了那种不堪入目的电影。
“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等下马上就要出去，你能不能送我。”霍静音转身走入到房间，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副半月形的耳环戴上。
“你去哪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压伏自己心底不断膨胀的愤怒。
“我去参加庆功宴。”她对于他刚才的那通发脾气的话根本心不在焉，那向上弯的嘴角正露出盈盈的笑意。
“什么庆功宴？”他问道。
“我拍了一支电影，反响很好。票房也已经超过了五千万，老板说要庆祝一下。”她脸上漾开了一圈欣悦的笑容。这是她的事业重创之后经历的一个小高峰。
“你什么电影？”他眼尖地发现梳妆台上有一个dvd的硬盒子，那封面上印着她搔首弄姿，卖弄风情的电影海报。“这是不是上次我让你不要接拍的那一部？”
“哪里啊。你看错了。”她终于发现他脸色不对劲，自己也心虚了几分，慌里慌张地将那dvd夺了过去，不再让他看下去。“你不要看封面上的照片是这样，其实内容很健康的。”
“你别再骗我了，我只相信我的眼睛。”他气愤地说道，带着怒气的眼神瞪着她，“你答应过我什么？我让你不要接拍这种电影，才把公司广告给你拍。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刚拍好第一辑的广告，新产品还没有面世，你就拍这种戏出来，到时我怎么卖我的产品？”
“该怎么卖就怎么卖罗。”她轻描淡写地说道，将那盒dvd随手往抽屉里丢进去，自己去转身对着化妆台上嵌着的那面椭圆形的镜子描起眉毛来。“我真的赶时间啦，你送不送我去？”
“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我一心想帮你，你却还要这样做。”安子墨有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涌上了心头，要不是对死去的霍静言心怀愧疚，他才不会插手管她的事。这些年以来，他自问对她也做得够多了。可是她不珍惜，吊儿啷当，当初她出事的时候，自己也为她找了大律师，也为她提供了避风头的房子，她还想怎么样。是不是因为自己对她太好，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对待自己，把自己的一片好心当作了驴肝肺。
“谁不想多赚点钱呢。”她好像解释似的咕嘟了一句，继续用眉笔描那已经画好的双眉。
“要赚钱也不是这样的赚法，你为了眼前这一点点小小的利益，搭上的可是你后半生的事业，你想要翻身可就难了。你看看现在演艺圈里，拍过这种戏的明星哪个不是早早退隐了就是转行了，运气好点的，凭自己的努力也正儿八经地演起文艺片来。你靠吃这口饭能吃多久。而且你接了第一部这样的片子，以后来找你拍戏的人都是让你拍这种类型的片子。你自己想过后果没有？”他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道。
“你觉得我还能在这个圈子混口饭吃，吃多久呢。我也跟她们大部分的人一样，我想退出了。我不想再混下去，我十几岁就出道，曾经风光过，低谷过，成功过，失败过，什么样的滋味我没有尝过？我好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我很想振作，可是却有心无力。”她幽幽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现在的事业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罢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到什么时候，她很想振作，很想找一个人疼爱自己，可是现在看来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给过你机会，也很想帮你，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看看你的样子，本来你有一个大好的前途，可是你去亲手把它打碎了。失去的东西很难会回来，你曾经的风光，曾经的荣誉都已经不再属于你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既然捧得起来，也摔得起，可是你就是输不起！”他的话语中带着突发的愤懑。他想替静言好好地照顾她的妹妹，可是静音却自抱自弃，令他无可奈何。
“对，我是输不起！”她的声音里有止不住的惨切与激动，眼睛里感到一种刺痛，喉咙也堵住了，“我没救了，我是扶不起的阿斗。五年前的霍静音已经死了，她被人侮辱，也被人误以为杀过人。你还有什么资格要我重新振作呢。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心里的痛苦。现在我走出去，我去片场，人家不再叫我静音姐，谁也不会把一个过气的大明星放在眼里，我就像十几岁的时候那样，是一个新人，是一个被毁了名声，毫无前途可言的新人而已！”
她那化过浓妆的脸上突然间流下了泪来。
在回公司的路上，他打开车子里音响的开关，那首《将来》的韵律悠悠地响了起来，暂时安抚住他内心的纠结。车子开到一半，他吃惊地发现每天在行驶的路线居然开错了，刚想掉转车头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掠过眼角。
他居然发现了郁蓁蓁。
五年前只见过她一次，而今天只是第二次。与五年前相比，她的身形仍然显得很苗条，尤其是生过孩子之后，从背影看起来没有多大的变化。而她转过身的时候，那侧面的线条仍然显得很漂亮，她对身旁孩子说话的时候，眼神好温柔。
他的脑子里空得就像洗过了一样，接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同涟漪一般弥漫到了全身，他将车子停在了一边，悄悄地跟在她们的身后。
那个孩子是她跟后来的那个丈夫生的孩子吗？看起来好机灵，好可爱的样子。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完全遗传了她的轮廓。除了她的头发剪短了一些之外，看起来与几年前没有什么两样。
她停下脚步的时候，从包里掏出一颗包装得缤纷的糖果，很耐心地剥开糖纸，送到那个小女孩的嘴边。小女孩甜甜地笑了。
他很想上前叫住她们，可是却又缺乏这种勇气。她看起来过得那样好，似乎很幸福的样子，他怕自己会影响到他。
可是他刚想离开的时候，她已经回过身子，瞅了他一眼，那笑容冻在唇上，她已经看到他了。
大概他自己也很难想象，四年前的那一次谈离婚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心平气和地能够坐下来聊聊天，但是今天他们却在一家咖啡厅的包厢里，面对面地坐着，而她的孩子却在一旁玩耍起来。
“我妹妹也结婚了。”两个人刚开始坐下的时候，气氛有些尴尬，他没话找话地说道，“你知道子影的，她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调皮得不得了。”
“兜兜也很皮啊，我简直管不住她了。”一提到孩子，她就眉飞色舞起来。
他看到她的孩子在包厢里跑来跑去，嘴里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上次我遇到你妈了，聊了几句。”他岔开话来说些别的，因为一想到这个孩子是她跟别的男人所生的，想起来就觉得刺心。
“我知道，她跟我说过了。”她伸出纤细的手拢了拢鬂旁的发丝时，已经显得有几分女人味了。“我女儿现在跟她一起住在国外，马上就要走了。”
“她说过你们已经移民了。”他看着她缀在嘴角的笑容，心里嗖嗖地冒着凉气。她现在过得很舒心，也很快乐，比起当年来，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要幸福多了。“这些年你过得好吧。”
“还不错。”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她过得幸福吗？也许吧。有多久没有跟他坐在一起，面对面的聊天了，上一次仿佛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她永远记的在飞机上看到有关他跟冯益订婚的消息，即使她现在过得不幸福，她也会勉强自己装出幸福的样子。“你呢，结婚了吗？”
“还没有。”他老实地坦白道，“打算明年吧。”他觉得自己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似乎被听进了什么地方去了一样。
她仍然保持着优雅的笑容：“早点结婚也好。你看看我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对啊，时间过得真快。”他轻轻地在喉咙管里咳了一嗽。隔着那数不尽的岁月还能再听到她的声音，那是老天恩赐他的一个礼物。他还能奢求什么呢。她已为人妻，为人母，而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也成为别人的丈夫。他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从前的那些日子，是他先负了她的。
兜兜跑了一阵，又跑到她身边来了，她摸着孩子额头潮湿的一片，语气仍然是温和的：“你看看你，汗都跑出来了，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吃奶油蛋糕好吗？”他这才想起来，两人坐下来都没有点过东西。
“蛋糕！妈妈！”兜兜兴奋地两眼发光，偎进她的怀里叫了起来。
“只能吃一小块，否则等下又要牙齿痛了。”她搂着女儿软软的身体，那场面很是温馨。
他替她们点了东西，蛋糕一送上来，兜兜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吃了。
“对不起。”他突然简截地迸出三个字。
“什么？”她正专注地照顾女儿吃东西，听到对面传来低沉而又清楚的说话声，讶然地抬起头，“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我知道现在说对不起已经太迟了，但是现在好不容易有这样一次机会，让我当面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他将心底最深处，最想说的话，慢慢地说了出来。哪怕是被她咒骂几句，起码心里上也有一个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