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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之中, 秋日明澈的光线乍然暗了下来, 在无数深绿浅黄的枝叶掩映下,四个穿皂衣的解差沉默地推着一辆小车, 车上躺着一个穿囚服的俊美男子, 只是他脸上毫无血色,奄奄一息。
车子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 渐渐来到一个天然形成的深坑跟前,头顶一声乌鸦叫,解差的脸色顿时狰狞起来。
“就是这里吧。”领头的黑脸解差抽出腰下的朴刀,毫不留情捅向被押送的囚犯, “老鸦报丧,老天让你在这里死。病书生,好叫你死个明白, 有人花五百两银子要我们在路上结果你,冤有头债有主,你死了冤魂去找掏钱的人,莫要缠着我们。”
病书生的眼皮无力地抬了抬,他身体本来就差,否则也不会得到病书生这个绰号, 失手被官府抓到后又受到严刑拷打,带着一身重伤被押送了一天,哪儿还有力气反抗?
“大哥, ”一个细眼睛的解差按住了刀把, 脸上浮现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先让我玩玩再说。”
“我排你后面。”另一个黄脸的解差急急地说,“娘的,长得比南风馆里的小倌儿都好,老子惦记好几天了。”
黑脸解差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说:“出息,好好的女人不要,成天想着弄屁股!”
他虽然骂着,到底还是叫上剩下的一个解差去边上蹲着吃喝酒吃肉去了,这两个兄弟一直喜欢玩小倌儿,也不是头一回对押解的犯人下手了,他早已经见惯不怪。
细眼睛兴冲冲地跑过去,伸手在病书生脸上摸了一把,笑嘻嘻地说:“乖乖,忍着点儿疼,头一回都不受用,等我那兄弟再来你就习惯了。”
病书生没吭声,看起来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了。
他身材十分消瘦,细眼睛轻轻松松把他翻过来,爬上去拉扯他的裤子,就在此时,他突然觉得手指尖上猛地一下锐疼,指甲缝里已经被插进了一根泛着青光的银针,呼吸突然被攫住了,他眼前一黑,一头栽在病书生身上,脸上渐渐黑紫起来。
半刻钟后,心痒难耐的黄脸汉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细眼睛仍旧趴在病书生身上,根本没有下来的意思,黄脸汉啐了一口,立刻解着裤子跑过去,嘴里说道:“老三,你有完没完,老子等你很久了!”
他站在车边随手推了下细眼睛,哪知他竟然扑通一声掉下去不动了,黄脸汉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手指尖上也是猛地一疼,跟着也一头栽倒。
许久之后,黑脸解差不耐烦地喊道:“你们完事没有?”
并没有人回答,黑脸解差用袖子擦着嘴,大步流星往车前走,很快,他看见两个兄弟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车子上的病书生合着眼,似乎也死了。
黑脸解差心下一惊,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半路截胡?他立刻抽出朴刀,又叫上剩下的一个从另一面围上来,走到近前时才发现,两个兄弟面色发黑,都已经死透了。
黑脸解差立刻看向病书生,他衣衫凌乱地躺着,眼睛闭得紧紧的,似乎也死了。究竟怎么回事?黑脸解差心惊肉跳,趴低了身子去摸病书生的鼻息,就在此时,死了的病书生忽地睁开了眼睛,飞快地向他鼻孔中弹了下指甲,一股淡黄的粉末瞬间被黑脸解差吸进肺中,下一息,他瞪大眼睛嗬嗬叫着拼命抓挠喉咙,疯了一样狂奔乱跳,一个不小心一头扎进了深坑里。
变故来得太快,剩下的解差本能地挥刀向病书生砍去,但病书生比他更快,又一根银针被射进解差眼中,解差惨叫一声捂住眼睛,黑色的血从眼眶里流出来,很快,他栽倒在几个弟兄的尸体上。
周遭重新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病书生极其沉重的喘息声,许久,他努力撑起身体挪下车,从解差身上搜出干粮和烧酒吃了,又坐着歇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将解差的衣服都剥下来堆在一边,又把三具光溜溜的尸体推下了深坑。
他身体虚弱,每动作一下就要歇上一阵子,但到底也都弄完了,落叶和解差的皂衣混在一起,他摸出火折子点燃了,跟着从车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件白色的湖纱道袍换上,把烧得正旺的衣服和自己换下的囚服一起踢下了深坑。
衣服和尸体混在一起冒着浓烟和火苗,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慢慢扶着连绵不绝的树干向密林外走去。
刚刚踏出密林,几个佃户打扮的男人一拥而上将他抓住,大声叫嚷道:“大爷,又抓到一个!”
病书生没有反抗,这些人大约也是来要他命的,只是暗藏的毒针和□□刚刚都已用完,唯有耳朵里和发髻里还藏着两颗毒丸,但他们人太多,必须暂时隐忍示弱,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下手。
一个穿箭袖、绑扎腿、高而壮的大汉很快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了病书生一番,摸着下巴上的短胡子说:“这小子都快死了,我不要他!你们几个,带他去镇上找个大夫看看!”
病书生有些意外,原来并不是他的仇家。
一个瘦小的佃户笑着说道:“二爷,这书生虽然瘦弱些,生得可俊哩,要不先带回去给大姑娘瞧瞧?”
大汉又打量了一番,摇着头说:“生得是比你们都强,行吧,带回去凑个数,周六子,大爷我先带他回去,你去请个大夫到庄子上给他瞧瞧病,快着点儿,别磨蹭!”
瘦小佃户周六子答应了一声,撒腿跑了,剩下几个佃户簇拥着病书生往另一个方向走,跟他们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个被绑起来的年轻男子,病书生不动声色地瞧着听着,很快明白了,这几个年轻男人和他一样,都是刚刚被大汉抓到的,只是,抓他们做什么,难不成这汉子也是个好男风的?
病书生瞟了一眼那几个年轻男人,有白有黑有高有矮,共同点是都很年轻,而且生得齐整。
这年头,单身男子出门也不安全了。病书生摸了下耳朵里的药丸,脸上露出一丝狠戾。
就在此时,一个佃户笑嘻嘻地说:“今儿这几个小子比昨儿抓的更好,大姑娘肯定能挑出一个满意的,二爷,您老这回肯定能娶上女婿!”
大汉唉声叹气:“不好说,我家丫头挑剔的很,要是今儿的还看不上,明儿咱们还得出来抓人!”
病书生的眼皮动了一下,原来是给自己女儿抢男人的,也不知是怎么个彪悍的丑女,居然需要出来抢男人?
一行人很快走进了一个大农庄,穿过几处院落,走进一个漂亮精致的跨院,佃户们都退了出去,几个男人拴成一串被大汉牵进门,他粗声粗气地喊了一声:“宁丫头,出来看看爹给你抢的新女婿!”
语声未落,一个高挑个头、修眉俊眼的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带着几分迷茫反问了一句:“给我抢,女婿?”
阮宁。
她刚刚穿过来,还没闹清楚状况。
背景资料很快传进脑海,这是个乱世小言文,男女主分别是两个山头的瓢把子,天天对打打出了感情,最后携手造反,成了开国帝后,而她穿的这个角色也叫阮宁,是女主的母亲,也是女主长大之前最著名的女山匪头子。
阮宁:……
说好的美软娇路线呢?一不留神你给我弄了个女山匪?
“丫头,瞅瞅看,有没有你喜欢的?”阮宁的父亲,高壮大汉阮士信走上前来一巴掌拍在她肩头,差点没把她打趴下,“爹爹今儿抓来的都是俊后生。”
病书生有点意外,这个女人并不丑,甚至可以说很美,言语行动也很正常,怎么会需要靠抢来找男人?
“娇娇,这是什么情况?”阮宁也在问同样的问题。
背景资料很快传进脑中,阮士信,家大业大,武功高强,爱妻如命,哪怕妻子陈氏只生了一个女儿,他也坚决不肯纳妾生子,只想为女儿阮宁招一个倒插门的夫婿继承家业。但阮家族人都盼着把自己儿子送到阮士信家里承嗣,但凡阮士信看上了哪家男子,他们就跑去打砸,最后谁也不敢跟阮士信结亲,阮士信只能带人到处给女儿抢亲。
阮宁顿时对阮士信产生了好感,这种好爹放在古代真是很难得了,但是抢来的男人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吧?
标准女声有不同意见:“宿主,眼前的男人中就有这个文的病娇。”
这么快就有了?真是好运气呢。阮宁挨个看过去,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脸色煞白,扶着廊柱才能勉强站稳的俊秀男子——难道是他?
“是。”标准女声很快确认。
阮宁:……
这倒真是个字面意义上的病娇,病入膏肓,娇软易推倒。
“你叫什么名字?”阮宁指着病书生问道。
病书生依旧微垂着眼皮,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季明韶。”
“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