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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葫芦巷不远的四方广场，一家湘菜馆在近日内被改为“天月炒饭店”，并在今天上线汤圆外卖。
一天下来，如果只看店中的餐品销售量，怕是老板能够笑开颜，但若是看一眼数额为负的收益，怕是当老板的就高兴不起来了。
天月炒饭店的老板许梦月这会确实不高兴，倒不是为的店中亏损，而是发现自己都赔本赚吆喝了，“幸福炒饭店”今天竟然还有不少生意。
啪……她将手机拍到桌上后，不悦地看向旁边等着下班的人。
“你们怎么回事！好歹也是在天月酒店后厨历练那么久的人，就算不如你们师父，总不至于连个比你们小的女人都压不下去吧！”
不错，天月炒饭店中的厨师，都是天月酒店后厨的大师傅培养出来的未来接班人，若是放出去，完全可以在普通一点的酒店直接掌管后厨。
许梦月本以为有他们的厨艺在，加上店铺的优惠活动，第一天就能将幸福炒饭挤压得没生意，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被她训斥的几个厨师还年轻，最大的也不过刚满三十十岁，原本就不乐意出来陪这位大小姐“过家家”，被她这么训斥，心里愈发不高兴。
不过心里再不高兴，厨师们顾忌着她的身份也不敢反驳，于是都微垂着双眸，左耳进右耳出。
他们这个态度，让许梦月回想起某个人，脾气越发上来：“你们都聋了吗？”
这些可都是天月酒店未来的厨师，他们对自己师父和酒店或许有感情，但这感情也是有限度的，若是伤了人心，未来可就说不准。
本来还静立一旁的店长可不敢让大小姐再继续朝他们发脾气，赶紧上前：“大小姐，您别急，今天才第一天，所以效果不明显，等明天再宣传一下，保准你讨厌的那家店顾客都被吸引到咱们店里来。”
这位店长姓钱，是许父派过来帮衬自己女儿的。
本来，许父自然不会同意女儿胡闹，但耐不住他头顶还有长辈在，女儿直接跟两家老人撒娇，他不同意也不行。
不过许父反过来想想，觉得或许能借此机会历练一下女儿，干脆顺水推舟。
至于会不会再得罪司景霖？许父对此倒不是太担心，毕竟从女儿那已经确认，幸福炒饭店的老板不过是认识他一位长辈而已。再说，炒饭店也不是只有她一家能开，普通的商业竞争而已，谁也不能说什么。
“今天的宣传还不够吗？本地平台上都宣传过了，汤圆外卖上也买了流量，上了首页，还要怎么宣传？”许梦月看向钱店长。
她语气有点冲，不过钱店长却没介意，依旧维持着笑脸：“咱们今天的宣传其实挺不错，不然店里也不会有那么高的销量，等今晚再酝酿一下，明天顾客肯定会更多。至于幸福炒饭店的老顾客，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去对方评论区拉人。”
许梦月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这样就能精准地拉走幸福炒饭店的顾客：“我又不稀罕普通顾客，要的就是拉走幸福炒饭店的老顾客，你有这办法今天怎么不说。”
“我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钱店长不好意思道，实际上心里想的却是，一边倒贴钱一边拉上酒店预备役大厨，还要用这种手段，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那你明天记得去发评论拉人。”想到明天就能抢光幸福炒饭店的客人，让她做不下去生意，许梦月终于露出个笑脸。
等她离开，钱店长转身对着几位厨师安抚几句后，让他们赶紧下班休息。
次日。周玲到店里来时，王老太太跟在后面。
老太太藏不住话，打过招呼后就对着阮绵蛮关心起来。
她虽没明着说，但阮绵蛮还是听出她对店里生意的担忧，解释道：“没关系的王奶奶，新店一般都会靠活动吸引顾客，等活动结束后，终归还是食物的味道说话。”
“也是，之前那家新超市刚开的时候人也挺多，咱们巷子里许多老头老太太没事就喜欢去逛逛，现在没活动了，大家也就懒得去了。”
王老太太自我理解一下后，放下心来，带着曾外孙女离开。
等她们走后，阮绵蛮也没什么事干，于是洗了一盘樱桃，喊着周玲一起出来吃水果。
周玲吃了几颗就推说自己不爱吃，去店里找事做，独留阮绵蛮自己端着盘子坐在门口。
清甜多汁的樱桃口感非常好，她又一粒入口后，纤长的手指拨弄着盘子里红润漂亮的樱桃，忽然想到一道菜……樱桃肉。
樱桃肉菜如其名，色泽樱红，看起来像樱桃一样漂亮，用新鲜猪肉佐以樱桃慢炖，一口下去，口感皮软而肉酥烂肥美，味甜咸鲜香……
她脑海中正下意识浮现樱桃肉的菜谱时，一道有些高的男声突然响起，害得她差点将樱桃核吞下去。
“老板你竟然还有心情吃水果！”
阮绵蛮抬手将樱桃核吐到纸巾中后，悄悄瞪了眼来人。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赵有为，他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被瞪了，只觉得她抬眸那一瞬间，微含水雾的双眼十分漂亮。
啧！真是便宜司景霖了，怎么就不是我先认识小仙女呢？
赵有为腹诽一句后，十分自觉的从店里搬了张椅子出来，在她旁边坐下。
坐好后，没等她问，赵有为直接打开话匣子：“老板你怎么得罪许梦月那个女人了？之前想用我的手机给你家店打差评就算了，这会竟然还直接在汤圆外卖开了家店抢你生意！啊对了，你知道吧，昨天汤圆外卖上了一家叫‘天月炒饭店’的新店，菜单都在模仿你家。”
他倒不是在汤圆外卖上发现的，毕竟这位点外卖也只是为了幸福炒饭店，并不关注平台上其他店。
之所以会知道，还是昨天有朋友打电话向他吐槽，说许大小姐也不知脑子在想什么，就算准备继承家业也应该在自家酒楼里历练，她倒好，竟然跑去开个小店做外卖，而且开业就倒贴钱。
赵有为好奇的瞄了一眼她的“天月炒饭店”，回忆起她之前想给幸福炒饭店打差评的事，还有什么不明白。
“你是说，‘天月炒饭店’是许梦月开的？”
看到赵有为点头，阮绵蛮顿时想起她上次跑过来时说过一句……“听说你店里的外卖生意不错？好好珍惜吧，这种日子大概不长了。”
阮绵蛮微微蹙眉，想不通她为何一而再的针对自己。
看到她皱眉，赵有为安抚道：“没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和司景霖说一声，他分分钟就能解决。”
“景霖大哥平日里也很忙，些许小事而已不必麻烦他。”阮绵蛮道。
赵有为一边羡慕那种冷淡无趣的人却有这种漂亮体贴做饭还好吃的女朋友，一边道：“这是他的责任，不然要他何用！”
便是亲兄妹也没有这样的说法，阮绵蛮看他一眼，心里不大认同。
不过他毕竟是好意，阮绵蛮便也没反驳，而是道：“就算她是有意针对，但这般倒贴钱的生意也做不长久。”
阮绵蛮昨天刚知道时心情确实有些不愉快，不过一觉醒来后，她倒是看开了。
左右是自家店面，又没有租金压力，开店后天天从早忙到晚，她也有点累，趁这个机会休息休息也不错。
她对金钱并不看重，向来是够用就好，若非原身有欠债，她未必会那么积极开店。
比起刚开店时预计一年还清欠款，如今才两个月不到，已经差不多攒够欠款的一半，阮绵蛮是真不急。
“你说的也对，但她这种行为，你不气我都替你生气，气得我都饿了，老板，有什么吃的没？”
阮绵蛮看他一眼，递出手里的果盘。
樱桃对普通人或许有吸引力，却完全吸引不了赵有为，他摆手后道：“你要是喜欢吃樱桃，我下午给你送几箱过来……”
店里还有两箱没开的阮绵蛮直接打断他的话：“不用了。”
拒绝完后，她道：“店里有野菜团子，你要吃吗？”
“要要要！”昨天下午抢到两个野菜团子的赵有为狂点头。
“要几个？”阮绵蛮一边起身一边问。
赵有为不假思索道：“有几个我要几个！”
“不行，其他顾客还要吃。”
“那先给我来十个。”
阮绵蛮装了十个野菜团子端出来，看到他恨不得一口一个团子的吃相，怕他噎着，让周玲给他倒杯水后，自己转身去厨房，提前将中午要卖的鲤鱼豆腐汤炖上。
赵有为两口一个皮薄馅大的野菜团子吃到爽后，速度才渐渐慢下来，开始用品尝的角度食用。
内馅就不用说了，食材丰富，比例和调料都拿捏得十分完美，一口下去就香到让人连话都说不出来。
就光是玉米面做的表皮也特别好吃，松软清甜，最棒的要数表面那层带着几分劲道的光滑表皮，单撕下来吃都很赞。
在店里吃饱喝足以后，赵有为还要打包带走，开口就是五十个。
阮绵蛮早上统共也没做多少，自然不同意，他软磨硬泡才又装走十个，顺便让她又炒了两盒花生米，装了一大盒鲤鱼豆腐汤。
赵有为付钱后，美滋滋地拿上自己外卖大步往外走。
走到小巷口，他突然想起来，转头冲店里喊：“老板，你接私宴吗？我爷爷喜欢你的手艺，想请几个老朋友过来吃饭。”
阮绵蛮闻声出来：“我这里地方小，怕是不太合适。”
“吃饭吃的是味道，又不是地方，就这么说定了，等我爷爷确定下来，我再过来找你商量。”赵有为说完，几个大步消失在巷口。
中午，幸福炒饭店开门后，生意和昨天差不多。
已经知道怎么回事的阮绵蛮也没在意，来一单就做一单，没单子时就看看电视看看小说。
周玲本来还有点担心，见她这么淡定，不知不觉也跟着放松下来。
十二点多，幸福炒饭店评论区，老顾客们本来都在夸新推出的两种炒饭和野菜团子，结果忽然冒出来一个用户，在最前面几条好评下面打广告。
【是**山：虾米蛋炒饭太好吃了！用油炸过的虾米又鲜又脆，配上鲜嫩的鸡蛋和金黄的米饭，好吃到爆炸，感觉天天吃也不会腻！】
【3**6：虾米鲜是鲜，但没肉感，希望老板能出虾仁炒饭，以老板的手艺，光是想想我口水就要下来了。】
【t**6：推荐一家新店给你们，店名叫“天月炒饭店”，里面的炒饭也很好吃，而且现在搞活动，各种优惠加起来，几乎不要钱，没点过这家店的速去，店内新客户还有额外优惠。】
幸福炒饭店的老顾客们，不管是知道这家“天月炒饭店”的还是不知道的都有些不高兴。
【是**山：有病吧？哪有直接跑到别人家店下面打广告的？这跟跑进肯德基里喊‘大家快去麦当劳麦当劳有活动’有什么区别？不怕被人打啊！】
【6**日：确实有点欠打，你自己删了吧，别找骂。】
【n**x：真是搞笑了，怎么这些店都跟老板家过不去呢？有那功夫，把自己手艺练好不成吗？打你妹的广告！】
【匿名用户：小小声说，我点过那家“天月炒饭店”的炒饭，没有幸福炒饭店的好吃，不过价格是真便宜，几乎没花钱。】
【k**l：吃的就是味道，谁缺那几个钱，广告狗赶紧给爷爬，不然我真去点单了也要给差评。】
虽然有不少顾客都在声讨那个打广告的人，可毕竟沉默才是大多数，还是有不少幸福炒饭店的顾客，看到那条广告后摸到“天月炒饭店”，发现还真挺便宜，而且从菜单和评论看，味道似乎也不错。
午餐已经吃过了，这群点进天月炒饭店的顾客干脆先加购物车，准备等晚上再点这家。
天月炒饭店。
开业第二天，店中堂食的人几乎没有，但外卖生意却特别好，店内满是等着拿单的外卖员。
柜台内，许梦月握着手机看了一会，瞪着钱店长：“不是说去幸福炒饭店下面打广告可以把顾客拉过来吗？怎么那些顾客都在骂？”
“大小姐你放心，骂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没开口的顾客说不定已经有许多来咱们店下单了。”钱店长安抚道。
许梦月怀疑地看着他：“真的？”
“当然，不论什么时候，沉默的人总是占大多数，咱们店的优惠这么有吸引力，那些沉默的顾客肯定有不少会被吸引过来。”钱店长肯定道。
“那你再继续多发点广告。”许梦月交代完，不乐意在这满是炒饭味的地方呆着，直接拎着包包走人。
凡事过犹不及，在她走后，钱店长并没有听她的话继续发广告，甚至在评论被那几个顾客举报删除掉后，也没再重新发。
于是，等到中午休息，阮绵蛮看评论时，并没有看到评论区的广告，只从顾客们的回复中大概猜到这事。
“他们也太过份了！”同样看到评论的周玲生气道。
阮绵蛮道：“人家愿意倒贴钱请顾客吃饭，这也算是好事。”
“老板你脾气也太好了。”周玲觉得自己已经算没脾气了，可对方这种直接欺负上门的行为，还是让她有些生气。
阮绵蛮不觉得自己脾气好，因此道：“你不是也注册了汤圆外卖的账号吗？等下午就点一份当晚餐好了。”
“你是准备尝尝他们家炒饭的味道吗？要我说，肯定不如你做的。”周玲误以为她是要知己知彼。
阮绵蛮道：“不是呀。都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现在既然有了，不吃白不吃。”
周玲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现在是在赔本赚吆喝，买的人越多，他们就亏得越多。
就算新店开张也没这么干的，毕竟顾客习惯免费和便宜后，谁还愿意花正常价钱去吃？所以说，他们这是在图什么呢？
周玲明白过来后，点头道：“那等会我用我外婆的手机号再注册一个，晚上也帮她点一份。”
等她离开后，阮绵蛮想了一下，觉得“天月炒饭店”既然这么缺顾客的话，自己应该帮它一下，毕竟助人为快乐之本。
因为之前某个奇葩顾客的原因，让阮绵蛮知道贴吧这个地方，没事时还会点进去逛逛。
这会她直接点开本地贴吧，替“天月炒饭店”发了个广告贴。
阮绵蛮发完贴，顺便在吧里逛逛后，退出贴吧继续看她之前没看完的那本小说。
午后的阳光洒落进堂屋，正好打在她脚边。
她坐在桌前握着手机看小说，小橘猫懒洋洋趴在她脚边的那道阳光中，画面看起来静谧而温馨。
“现在的年轻人，没事就知道玩手机。”
片刻后，一道有些尖酸的声音打破这片静谧。
被打扰的阮绵蛮抬头，看到来的是朱老太太时，表情透着几分冷淡。
“这么大……”个姑娘见到人也不知道叫。
朱老太太记起自己的来意，到底吞下下意识想说的话，而是扯着笑脸改口道：“你家猫都长这么大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阮绵蛮哪怕因着上次的事心里对她不喜，到底还是应了一声：“嗯。”
朱老太太双眼在店中转了一圈后，进门在她手边坐下来。
在家里唯我独尊惯的人，也说不来软话，坐下来直接道：“听说你这有剥花生的活，给五毛钱一斤？大家都是邻居，你可不能只照顾林家，我也不要多，你一天给我个两百斤就行。”
见她自话自说，一副谁欠她的姿态，阮绵蛮差点没被气笑。
“林奶奶已经剥完了，现在不需要人剥花生。”
就算还需要，阮绵蛮也不敢给她剥，毕竟以她在巷子里爱占便宜的风评，天知道她会不会剥一斤留半两。
朱老太太生气地站起来：“怎么到我这就没了？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我上次给你说媒那是好心，你不知好歹就算了，怎么还记仇呢？果然身边没了长辈在就是不行，这么不知好赖！我好歹是个长辈，今天得替你外婆好好说说你……”
她这么拿逝者当说头，即便不是原身，阮绵蛮心里也不高兴。
没等她开口，正好过来的王老太太先一步骂道：“我看你是吃了猪油蒙了心，舔着张老脸干这种不要脸的事！你算哪门子长辈？你自己家一摊子破事都顾不过来，还有闲心来欺负人家小姑娘，我看你是皮痒欠抽了！”
说话间，她已经捋起袖子跑过来，对着朱老太太身上拍了两巴掌。
“你是不是疯了。”王老太太是巷子里出了名的不好惹，朱老太太骂了一句后，连手都没还，直接夺门而出。
见王老太太气呼呼地还要追出去打，阮绵蛮赶紧拦着她：“王奶奶您别气了，为这么个人气坏身体不值当。”说完，扶着她坐下来，轻拍她的背。
“那就是个浑人，你也别生气。”王老太太反过来安抚她。
阮绵蛮点点头：“您刚才都替我出气了，我还有什么好气的，谢谢王奶奶。”
王奶奶摆摆手：“别谢我，说起来这事还得怪我，听到老刘他们几个聊老林家剥花生的事，就说了你给的工钱。没想到让那个死老婆子听到了，我见她问一句后往你这边来，就觉得不好，赶紧过来看看，果然这个没脸没皮的还真来找你了，你别介意我多嘴才是。”
老太太本意是想告诉大家冬冬很厚道，没想到这么巧让她听到。
“又不是什么秘密，这有什么好介意的。”阮绵蛮不在意道。
王老太太过来就是为这事，坐一会后就离开。
四点半，幸福炒饭店继续营业后，下午的生意明显更加不好，甚至连昨天都不如。
葫芦巷巷口天天坐在这打牌、下棋、闲聊的老头老太太中，忽然有人发现不对劲。
“怎么感觉今天进出的外卖员少了很多啊？”
“你一说还真是，不会是冬冬店里生意出问题了吧？”
“不能吧？她手艺那么好。”
“不会是新鲜期过了，那些顾客就不爱吃了吧？”
在场的老头老太太都替她操心起来，有的还想着不如等会去店里买点炒饭或者炒花生米。
只有角落里的朱老太太听到这个猜测，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她笑还不算，等看到吴老爷子从外面回来时，还凑上去道：“听说阮家店里的生意不好了，啧，这么一来，她欠你的钱还还不还得上哦？要我说，你还不如让她把房子抵给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