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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浣女便听语画说王府里都传开了,五皇子慕容越泽一早便派人送来一车大礼,说是给岚郡主补的及笄贺礼。
浣女笑着听语画兴高采烈的说着,“只可惜啊五皇子没有亲自过来,大小姐好像很失望,不对现在应该改口称郡主了,郡主和五皇子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语画,我昨晚想吃桂花糕,让椿芽去找你,你去哪了?”浣女突然开口问道。
语画一愣,心里顿时慌了,五小姐,应该,不是有意问的吧?不会的,五小姐没有那么敏锐的。她定了定心神,道,“昨晚语画去问管家何时来给五小姐您定制秋衣了,这眼看着夏天就过去了,总得提前备好衣物不是。”
浣女“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语画松了一口气,然后道,“语画以后一定记得时常备着桂花糕,五小姐想吃了,也不用在等。”五小姐很喜欢吃甜点呢,语画心想。
浣女笑眯眯的点点头,一脸满足的神情,语画看着心里就更安心了,五小姐果然还是小孩子呢。
浣女盯着语画的神情,心里已然有些失望了,语画刚刚紧张的神色根本没有逃过她的眼睛,随口的试探浣女便得知语画昨晚一定是去见伊尔岚和秦氏了。
语画,你,果然背叛我了吗?浣女心底渐渐冷凝起来,她心思一转瞬间便有了别的念头。
语画给浣女打扮好,转身出去倒水的时候,复杂的回头望了浣女一眼。五小姐那么单纯,她怎么能出卖她呢?王妃和岚郡主,不会是真的为五小姐着想的。在她眼中,王妃一直很慈和,大小姐也很端庄娴雅,可是昨晚,她从她们眼中看到了阴谋和野心。她语画不是什么精明人物,却也不是傻子,人好人坏,总能分辨出来的。
罢了,反正自己必须得留在五小姐身边,所以,只能应付着王妃和岚郡主。万一,她们再派别的丫鬟过来,五小姐就真的危险了,这王府里近几年还算安宁,可她听那些老丫鬟说过的,伊尔王府绝对不平静。五小姐不是一年多前也失踪了吗?现在才寻回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对五小姐做出那么残忍的事。
语画心里有心事,所以显得心不在焉了,早上强装出来的精神也萎靡了下来。
用过早膳,王嬷嬷便晃着臃肿的身子过来了,椿芽一瞧,顿时慌张了,这个王嬷嬷不是好相与的,她一来五小姐就会没好日子过。
“五小姐,王,王嬷嬷来了。”
浣女扫了椿芽一眼,淡定道,“我知道,”该来的躲不过,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很久,一直到她学会所谓的规矩。然而她还不能学的太快,会惹起注意,唉,小不忍则乱大谋,忍吧。
“五小姐悠闲了两日,女戒该不会都忘完了吧?”王嬷嬷一来,便开始找茬。
浣女连忙站起身来,不吭一声。
王嬷嬷越发来气,“怎么?五小姐连话都不会说了?”
其实王嬷嬷这句话已经是以下犯上了,浣女虽然是庶女,可她说到底不过是个级别高的丫鬟宫女,如此对浣女说话,是不合礼仪的。但,浣女在王府的地位又是尴尬的,没有亲生娘亲,王爷又不重视她,便是秦氏,也只是做做样子。所以王嬷嬷才敢如此对待浣女,当然这也是秦氏默许的。
“王嬷嬷,”浣女支吾的叫了一声,一脸害怕的模样。
王嬷嬷哼了哼,继续斥责,“见到长辈连该怎么行礼都不知道吗?老身现在就好好教教你。”
长辈?她也算?浣女心里嗤之以鼻,嘲讽不已。
“五小姐身为王府小姐,日后免不得进宫面见,那五小姐可知见了皇后陛下该行什么礼?见了正三品妃嫔以及比自己位高的宫人又该如何行礼吗?”王嬷嬷一双老眼,凌厉精明的盯着浣女。
这个她倒还真的是不甚清楚呢,浣女摇摇头,随即听王嬷嬷厉声道,“跪下。”
她袖里双手握紧,低垂的眼里闪过冷戾,她不是骨气硬,但是让她跪眼前这老妇总是憋屈的。
“还不跪下?五小姐,”王嬷嬷拉长了声音,丝毫不掩饰眼中对于浣女的轻视。
语画刚进来蓦然瞧见这一幕,便是再也忍耐不住的冲了过来,护在浣女身前,怒瞪着王嬷嬷道,“王嬷嬷请注意分寸,五小姐是王府小姐,怎能向你下跪,你可受得起?”
王嬷嬷脸色一僵,瞅着语画的眼神也不善起来,王妃不是说语画这丫头是大小姐身边的人吗?怎么会这般认真的维护五小姐?莫非……她盯着语画的眼中闪过一抹莫名,随即道,“老身是在教五小姐如何行礼,面见皇后陛下时需行屈膝礼,老身不过是让五小姐先演练一番,怎么,语画有意见?”说到最后,便满含威胁的盯着语画了。
语画一滞,刚想说什么反驳,便被浣女拉住了,浣女对她摇摇头,然后走到嬷嬷面前转身向床边施施然跪了下去,没有一丝不甘愿。她道,“常听言陛下是天子,那么浣女跪天便无不可,王嬷嬷瞧着我这般行礼可否?”说罢,行了个跪拜大礼。
王嬷嬷一愣,眼前十岁小女娃子好似没有平日看到的憨傻啊,刚刚这动作语气看起来,精怪的很。难不成,那乖巧的模样是装的?
浣女也不待王嬷嬷反应,径自站起身来,走到王嬷嬷面前,稚气认真的说道,“母亲和岚姐说了,若是有人欺辱浣女,浣女便可以告诉她们,她们会为浣女讨回公道。王嬷嬷若是再欺负浣女,浣女明日请安时便告诉母亲。”
王嬷嬷面孔顿时涨红,瞧这女娃子说的什么?“老身何时欺负你了?老身恪尽职守的教五小姐规矩,竟还被五小姐威胁,这差事没法干了。”她恼羞成怒,恶狠狠的甩了甩袖子走了出去。
“五小姐,”语画见此,很是担忧的望着王嬷嬷走远的背影,嘴里叨叨着,“五小姐该忍一下的,王妃若是责怪下来……”
浣女不以为然,她本就是故意的,她并非不能忍,只这王嬷嬷太过嚣张,她便是眼下没有自保能力,也由不得如此被欺辱。忍辱负重她是懂的,但现在她扮演的是一个愚笨的五小姐,所以做出来什么蠢事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果然,不一会儿便有人来传唤浣女了,浣女早就料到了,带着语画和椿芽去了王妃的玉香院。
浣女一进院子便听见王嬷嬷怒气冲天的埋怨,说自己如何出力不讨好,反而不得五小姐满意云云什么的,浣女心底冷冷一笑,小脸上立刻摆出委屈的表情,眼眶顿时红了一大圈,然后慢慢进了厅堂。
她一来,王妃和王嬷嬷的视线便同一时间的落在了她身上,浣女先是怯懦的对王妃行了礼,然后便一副小可怜模样的垂头不语了。
王妃秦氏扫了一眼王嬷嬷,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对下面的浣女道,“浣女可是顽皮了?王嬷嬷可被你气的跑来了本王妃这儿呢。”
顽皮?秦氏还真的是把她当成了年幼无知的小孩了,浣女颤颤抬起头,极怕的瞅了王嬷嬷一眼,咬着唇,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模样。
“母亲,听说五妹妹被您唤来了,王嬷嬷怎么也在这儿?”伊尔岚一身流逸彩群翩然走了进来,发上别着彩凤步摇,莲步轻移间,极致璀璨夺目。
王嬷嬷一见岚郡主来了,立马恶人先告状似的控诉道,“郡主,您年幼的时候老身有幸教您礼仪规矩那是尽心尽力,现在教五小姐也如当年教您那般用心,可,可五小姐却……”
“五妹妹怎么了?”美人便是轻蹙眉间,也是赏心悦目极了的。
“五小姐似是很嫌恶老身,老身的话五小姐也……”
“五妹妹,王嬷嬷的话可是真的?”伊尔岚耐心询问那个看起来担惊受怕的小人,王嬷嬷虽教导过她,对她毕恭毕敬的,但这老东西什么德行伊尔岚最是一清二楚。浣女在王府又没有什么地位,王嬷嬷狗眼看人低,私下里若是欺辱浣女,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浣女闻言,眼睛里便溢满了泪意,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看起来惹人心怜极了,比起满脸狰狞的王嬷嬷,任谁都会偏向浣女的。
“五妹妹不怕,岚姐会为你做主的。”伊尔岚柔声说道,看着浣女的目光中俱是温柔。
浣女似是犹疑了一下,才懦懦走向伊尔岚,仰着头可怜兮兮的道,“岚姐,浣女不要王嬷嬷教了可好?王嬷嬷大声斥责浣女,还让浣女下跪,浣女怕。”说罢,那眼中泪意便如河流般肆意流了下来,她睫毛微颤,似是寻求依赖般的望着伊尔岚。
伊尔岚蓦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拿出帕子轻拭浣女小脸,嘴里轻哄道,“五妹妹莫哭,母亲和岚姐都在这儿,没人会欺负你的。”
浣女像是找到了保护伞一般的更加偎进伊尔岚身边,伊尔岚看向王嬷嬷的眼中不自觉带了巡视之意,王嬷嬷心里一惊,嘴里辩道,“不,不是这样的。”
“王嬷嬷,”秦氏淡淡打断道,“王嬷嬷许是对浣女太过严厉了,她并不似宫中公主和京都贵女小姐一般从小耳濡目染的便知书达理,王嬷嬷莫不可太过严苛。”
王嬷嬷一僵,已然明白了王妃这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一切便归于她太过严厉了的缘故,同时暗指五小姐虽是王府小姐,从小便流落在外,自然像那些俗庸平民不懂规矩。
伊尔岚亦也道,“王嬷嬷自然也无错,只可惜五妹妹胆小乖巧,想来无法体会到王嬷嬷的良苦用心。”
浣女默然不语,垂着头,一副安静的模样,然她越是这般,越容易引起人的怜悯。便是秦氏和伊尔岚这般自私自利的人物,竟也不由自主的一时倾向了她,说是演戏也罢,秦氏和伊尔岚是不会去责怪浣女的。
王嬷嬷自以为秦氏和岚郡主都会站在她那边,却忽略了秦氏和伊尔岚最重名声,凡是能传出她们慈母慈姐的机会,她们都会不遗余力的做戏。这是浣女利用人性巧妙设计出来的,既可以让秦氏和伊尔岚对她卸下心防,从而亲近她,说不定还能摆脱王嬷嬷这个恶妇。
留着王嬷嬷这个恶妇在浣阁,且不说她怎么蛮横欺辱自己,另外王嬷嬷活到了这把岁数自然是精明的,万一自己不小心露出什么马脚被王嬷嬷发现可就不妙了。便如今日,自己一时意气用事,展现了不该属于现在浣女的聪慧精怪。当时自己跪天的举动被王嬷嬷看在眼里,已经露出奇怪的神色了,若不是自己及时激怒王嬷嬷,导出了这码告状的戏出来,恐怕王嬷嬷早就怀疑联想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