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一惊一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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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开口说:“这些事情,你听你姥姥说说也就算了,我们都是什么时代的人了,这些东西不要再去招惹了……”

    我妈对这些东西是避之不及的。

    之前为了救我,我妈已经差不多用尽所有的勇气了。她平平静静地过了这么多年,我也不想搅乱我妈的生活了。

    只让我去解决、我去面对就好。这是我欠我妈的。

    就在我神思恍惚的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忽然又响了。

    我掏出手机一看,一条发件人为空白的短信躺在手机屏幕上,八个字,言简意赅,却足以能体现出发件人的不满出来。

    “不辞而别,我很生气。”

    我攥着手机苦笑了一声。

    不用想,除了欧阳俊,没有人会这么发短信过来。

    我去通辽,确实没跟欧阳俊说,可我本来也没有跟他交代的必要吧。

    我们又不存在什么关系,我难道连去哪里都得先跟欧阳俊报备?可一边在心里腹诽着,我一边还是认怂地给欧阳俊回了一条短信回去:“我家里有事,在通辽,一时半会回不去宁城。”

    很快那边回复了过来,语气高冷,姿态矜贵:“等我。”

    我捏着手机,半天没回过神来。

    “等他?”

    这是要追来通辽的意思?

    我妈看我的脸色忽青忽白的,忽然冒出来一句:“琳妮儿,你不是谈恋爱了吧?”

    我妈冷不丁地这一句话差点没把我吓死,家里虽然不反对我谈恋爱,但平时管教的也不少。我怎么敢让我妈知道欧阳俊这档子事?不然我妈非得去找欧阳俊拼命不可……

    我赶紧摆了摆手,摇头说:“怎么可能,妈你想什么呢,就是老板发来的短信,说过几天还有人过来……”

    “你们那是什么项目,一来来这么多人,老板还亲自过来……”我妈嘀咕了一声。

    我讪讪地笑了笑,说:“古董店嘛,东西金贵,又得要识货的人来看,老板自己过来也不算什么嘛。”

    我妈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没再提这个事。

    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只不过,这一惊一乍地。谁能受得了啊。我只能认命地等欧阳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宁城过来……

    萧柏树之前存了我们的手机号,中午的时候打了个电话过来,叫我们去小区旁边的一家饭店去吃饭,几个舅舅家都到齐了。

    我妈把姥姥安置了一番之后,就带我出了门,我们俩按照萧柏树给的定位走过去,一路上我还是有一种想法,萧家的秘密很多,我妈不想说的东西也很多。

    比如,我妈为什么会看上中人之姿,甚至可以说是平庸的我爸,还千里迢迢嫁到宁城去;还有,姥姥为什么那么不待见我爸,连见一面的意思都没有……

    还是得以后慢慢打听。

    我们到了饭店之后,包厢里面已经坐的满满当当的了。

    说是满满当当,其实也就只有几个舅舅和舅妈,跟我一辈的人都没来,小舅还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萧柏树偷偷告诉我,小舅的老婆在前几年病逝了,此后他一直就是一个人过,五十多岁的人了,自己孤苦伶仃地住在外头,也有点心酸。

    但,“家里跟别的地方情况不一样。”

    直到坐下之后,我才慢慢体会出,这句“家里跟别的地方情况不一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舅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大舅妈陪他坐在上首,我们上午到的时候大舅妈不在家,听说是收拾另一处房子去了,在姥姥过世之前,只有我和我妈能陪姥姥住在那座房子里,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大舅妈也年到古稀了,看上去有些严肃,板正的一张脸,紧紧地绷着,穿了一身暗紫色的袄子,看起来很是瘦小的一个老太太。看样子对自己凭空冒出来一个小姑和外甥女并不是多好奇……

    大舅家是经营采石场的,几个舅舅都在里头帮忙。二舅和小舅看上去和善一些,二舅妈是个圆脸的老太太,看上去很富态,但脸同样也是有些发僵的。

    都落了座之后,大舅环顾了一下,嘴唇抖了抖,眼光在我们身上逡巡了一会儿,才沙哑地说:“二十年了,咱们兄妹几个终于聚齐了一次,也是难得,难得啊……”

    二舅帮衬着说:“是难得,小妹都嫁走了那么多年了,这才头一次回来。爹死的时候可都没见着呢,咱们活着的时候倒是见着了,不容易。”

    我听着听着,就觉得好像这几个舅舅舅妈的话里头都透着点不对劲。

    合着今天都是来针对我妈的?

    我瞄了我妈一眼,我妈跟我爸坐在一起,我爸精神不太好,有点萎靡地在椅子上靠着,嘴唇抿的紧紧的,一言不发。而我妈也是冷着脸坐在椅子上,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萧柏树端起酒杯来打圆场:“爷爷奶奶们,咱们赶紧来喝一杯,我敬你们……”

    我的手指刚摸到酒杯,就被旁边的二舅制止了。

    “你可不能喝这个酒。”

    我有点发蒙,这不就是如同的红葡萄酒吗?都是刚才从酒瓶子里头倒出来的,怎么人人都能喝,偏偏我不能喝?

    二舅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说:“你这神女就得有神女的规矩,娘怕是也来不及教你了。外头的酒不能喝,你只能喝最纯净的水。污染了你的神质,我们谁都担不起这个罪过。”

    我这才琢磨出了点门道出来。

    这是连我都一起针对上了?

    我忽然就对这帮未曾谋面的亲戚生出了一股恶感出来。

    但我妈没有张嘴,我看了看爸妈的脸色,不能给他们丢人,就压下了心里的邪火,冲二舅笑了笑,说:“多谢二舅提醒,我受教了。”

    然后就把盛了红葡萄酒的酒杯朝里头推了推。

    要夹菜的时候,二舅妈又按住了我,冲我笑了一下,说:“这菜里头放了大料,你也不能吃。”

    “蹭”地一下,我心里的邪火就按捺不住了,这一顿饭纯粹是为了磕碜我们家的?找不痛快是吧?

    我放下筷子,眯了眯眼,看着几位神色晦涩的长辈,说:“几位……”

    萧柏树忽然端着酒杯站起来打圆场:“是我没安排到位,我的错,我的错,我自罚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