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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祈可还记得当初自己来这里的时候，说是家里出了事，身无分文才投靠她们的，若教她们知道自己这些天确实天天去月香楼的包厢吃饭，岂不是不打自招？
“没呢，在本地有个朋友，借住在他家，每天都是在街边小摊买些吃的，随便应付下来呗。”
“原来是这样，要不你以后都在这里吃吧，也免得到处跑。”王大娘也没多问，自己这个店赚的钱都是他们两个的功劳，多添上一张嘴也无所谓。
华祈点点头，看了看沈纤，她也开始吃饭了，估计是相信了他的说辞，也没在意，低头吃饭。
只是，今天的菜，怎么又与中午一样呢？
“大娘真是好兴致，每次买菜都会多买一份么？”
王大娘倒没听出他话间的意思，停下碗筷问他：“什么好兴致？”
“这菜色，可不跟我们中午吃过的一样么？”用筷子指了指里面的菜。“这几道，我记得中午吃的也是这些。”不过中午吃的豆芽明显比晚上的要白上几分，味道鲜美些。也不知王大娘今晚加了些什么佐料进去。
“就是这些啊。”王大娘还是一头雾水，有什么问题吗？
“就是嘛，中午吃了一份，晚上再烧一份出来，可不就是买了两份？”
王大娘噗嗤一声笑了：“我说大少爷，您可真是……太逗了，这可不就是中午吃剩的那些吗？这么多，又没吃完，重新炒一炒，热一热，便又可以吃了……”
“你说这是中午吃剩的？”华祈脸色有些发青。
“不是吃剩的还能是……”
“呕……”哪知，华祈听完，竟然不顾形象地扶着桌角呕了起来，他并没有吃下什么东西，只是那个样子，着实叫她们……不舒服！
呕出了几口酸水，他方才抬起来，面色已然苍白，王大娘不悦地看着他，自己做的菜有这么难吃？
燕儿也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只看着华祈。
沈纤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也没听到一般，夹了一点豆芽，正要往嘴边送，哪知这时，华祈竟然站起来，一把拍掉她手里的筷子。
一桌子的人更加莫名其妙了。
沈纤依旧没有看他，不过脸色又冷了几分，拿起燕儿的筷子，正欲吃，华祈又抢先一步，将她碗里的饭菜全都倒掉。
沈纤怒了，站起来冷眼瞧着他：“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些都是中午吃剩下的，怎么还能吃？”华祈也有些激动。
沈纤冷笑：“连剩饭剩菜都没得吃的时候，该吃什么？”
“自然是新鲜的饭菜了。”
沈纤不再理会他，端起一盘菜就走，华祈又冲到她的面前，沈纤下意识想躲，哪有他快，他长手一伸，盘里的菜全倒在了地上，还不等她们反应过来，又将整个桌子掀翻。
一地的饭菜混合着碎瓷片，显得无比狼藉。
“你太过分了！”
“啪”的一声，沈纤甩下手，华祈一把抓住她，缓缓抬头，他的左脸已经红肿，眼睛一片受伤，好像在质问着她，为什么？
“你是富贵公子，吃不惯我们粗糙的食物就罢了，但你不该糟蹋它。”
说完就走了，留下他愣在原地。左脸火辣辣地疼。
华祈被她一掌打懵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王大娘看着满桌的菜全洒在了地上，竟头一次哭了，扶着桌子直掉泪，燕儿正在一旁安慰着她。
“华公子，你有钱，你从不吃剩饭剩菜，可你也该体谅体谅我们老百姓啊，我们吃不起顿顿都是新鲜菜肴的。”
“我只是……”脑袋还是一片浆糊。
“你可知道，外面多少人连吃剩的饭菜都没有？这样的菜，我们也是大半年才能吃着一次，可你倒好……”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又擦了擦泪，“好了大娘，别气了，我们回去。”燕儿扶着她，送她回房间休息去了。
华祈一个人留在那里，守着满地的狼藉，还在想，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以往沈纤对他有意见的时候，王大娘从来都帮着他说话，可今天，她竟然也走了。
想起脸上那个耳光，他苦闷地捂着脸，坐到了后院的台阶下，看着那间没有亮光的房间出神。
从小到大，从没人敢打他耳光，即使是管教他最严的娘亲也不曾打过他，她只会惩罚下人，让他看清楚，如果做不好，自己最亲近的人就会受罚，为了不让无辜的人挨打，从小，不管是太傅布置的功课或者皇爷爷考查的题目，都是做得最好的，周围的人也极尽赞美之声，可是今天，他竟然被一个女人打了。
身后传来轻微的走路上，回头一看，却是燕儿，她端着一杯热茶，原本是给沈纤送过去的，见了他也很惊讶：“华公子，你还没走？”
他摇摇头，黯然地看着她。
燕儿顺手将茶递给了他，坐在他身边。小姐那个耳光她也看到了。
“自从出了沈府，小姐的性格变了很多。”燕儿像是自言自语地开口。“我也说不上来，她整个人变得暴戾，冷心冷血，没有以前的活力，也没有从前的温柔善良。可我知道，小姐一是个好人。”
华祈默默地听着。
“肯定还疼吧，喝杯水暖暖。”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他，又道：“她也打过我一巴掌，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手缓缓放在脸颊上，原本的疼痛已经消失，“又痛又麻，可最痛的还是心，她从来都没打过我，连骂一句都不曾。”
华祈惊愕：“那你为什么还对她那么好？”
燕儿笑道：“那是你没看到小姐对我的好。她打我是因为我自己不争气，受不了生活的苦难，竟然想着寻死，还想着和小姐一起，小姐那一巴掌打醒了我。她说，不管怎样，活着才有希望，所以华公子，你不要怪她，小姐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她所想的，就是如何活着。”如何报复沈柔！
燕儿说着，冲他一笑，华祈突然觉得，心里的郁结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