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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的变成了一场战争,一场属于工匠的战争。
武六七头一次知道。战争的感觉这样的刺激。
有了高空燃爆,五颜六色的烟花,就能传递很多的信息。
老三老六等等人,都按照武六七选定的位置,忙着布设机关和陷阱。而武六七则挑了几个二十多岁,沉稳的半大小子,仔细教他们如何使用烟花传信儿。各种颜色的烟花代表着什么信息,这些小子们都一一牢记了。
大家分工明确,有条不紊,水榭俨然就变成了一个临时的指挥所了。
材料源源不断的运送而来,这些工匠也掏出了自己拿手的绝艺,武六七再一次被中华古人的智慧深深的叹服。
老三和老六负责水道咽喉处的防御,这两个人的心思也是十分狠,好像并不是为了将敌人拒之门外,他们的目的就是将敌人放进来,然后再弄死他们。
上了岁数的工匠们,在岸上和穿上锯木头,下凿子,做成了一排尖锐的木刺。而年轻的小伙子们,喝了点黄酒,浑身暖和了之后,便潜下水,将制作完成的机关安装进了水底。
刘三一则率领着本部人马,在大街小巷开始安装着防御设备。雷妙真忙前忙后的安排饮食,热黄酒,同时将老弱妇孺都集中起来,安置在镇子之中几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不容易被人发觉。
后来人手实在不够了,女眷和未出阁的丫头们,也都参与了进去,自古都是谁说女子不如男。整个小镇之中,热火朝天。
但是气氛依旧是紧张。桌子上铺着一张同里水镇的地图,上面画的都是密密匝匝的水道。上面已经用毛笔勾画涂抹了,蒯祥也是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皱眉思索,旁边茶碗里的茶都凉掉了。二人似乎也是丝毫没有在意。
武六七看着桌面上的地图,忍不住笑道:“现在你我就像是指挥作战的将军,运筹帷幄啊。”
蒯祥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武六七的脸,忽然说了一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总觉得你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至少和现在的大明显得格格不入。”
武六七的心陡然缩紧。片刻之后才松弛的一笑,道:“师父这是真么意思?难不成我还是妖怪了?”
蒯祥却是十分郑重的摇了摇头,道:“以你的学识和想法,混一个三品郎官应该不在话下。和朝中权贵交情莫逆,怎么在官场上一点建树都没有呢?还有,你的思想,似乎是超过这个时代的,莫非你有未卜先知的能耐么?”
武六七这才松了一口气,若是被蒯祥知道自己属于未来,这个老实持重的匠人首领,会不会立刻就疯掉?
“也没有什么,就是经历的多了一点,再加上我这个人天生没心没肺的,大敌当前却丝毫不紧张。哈哈哈。”
蒯祥抿嘴笑道:“这场劫数过了,我便要动身北上,修建北京紫禁城了,我想你应该是在权贵面前说得上话的,我别的没有要求,只是求你一件事。”蒯祥说的很郑重。
这句话,在这个时候说,十分的不合时宜,现在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候,颇有一种托付的感觉,武六七摆了摆手,道:“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要应付眼前的事。”
蒯祥笑骂道:“想到哪里去了,小兔崽子,我的意思是说,我设计建造北京皇宫可以,但是不要有什么掣肘。在修建期间,我希望得到调配工程的权利,明白么?”
武六七却是明白这一点的。这绝对不是蒯祥趁机捞权利,而是作为一个工程的掌尺师父,他必须要有这个权利,调动民夫,调动材料,才能让工程又快又好的完成。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这个你放心,我会尽全力的。”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很快,第二天的黄昏来临了。
对于沉寂的一如往常的同里小镇,依旧是安宁祥和,可是即将踏足这里的顺天府官兵却不知道,这里面已经下了最最锋利的夹子,夹子上满口钢牙,正等着吞噬一切敢于进犯这里的人。
所有的人都饱餐战饭,各就各位,等着对手的出现,所有的孩子女眷,已经都转移到了隐秘的地点安置。而武六七的水榭之中,却只点了两盏蜡烛,随着天色越来越晚,蜡烛的光芒也越来越亮。
雷妙真将一壶好茶放在了桌子上,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武六七,道:“相公,你可要加小心啊。”
武六七笑着拉过了雷妙真的手,道:“无妨,这里万事有我,你赶紧去躲着吧,和那些家眷们在一起。”
雷妙真却是坚持道:“不!我必须要和相公在一起,你不会功夫,万一…我是说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你叫我和肚子里面的孩子如何活下去?我就在你身边,好好的守着你。”
“真实胡闹么!”蒯祥皱眉说道:“这是战争,男人的事情,你赶紧回去!师父的话你也不听了?”
没想到,武六七却调转脸,一脸正色的对蒯祥道:“您也是!你干脆带着妙真,回到您家里躲着。您可知道,这些人正是为了您而来,倘若能找得到你,杀你一个完事、现在这帮鳖孙狗急跳墙了,你出来,大家反倒是有所顾虑。”
蒯祥坚持道:“再怎么说,我是香山帮工匠的长班,我不能一个人逃走。我死也要和兄弟们死在一起,倒是你们夫妻两个,这本来不是你们的事情,却也卷进来了,你们赶紧走!快走!”
在场的三个人,都认为另外两个必须要离开。
武六七气笑了,坐在椅子里面,无奈的摊开了两只手,道“那就是没得谈喽?好,那变都不走,今天就当看一会耍猴的。”
说罢,三个人才会心一笑。
自此,水榭之中陷入到了绝对的安静之中,大家都在等着最后决战的到来。
对于那些久经沧海的老工匠来说,这一刻只有沉稳,而对于那些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这一刻却是紧张和兴奋。
老六和老三躲在水道咽喉左右的马墙后面,透过一盏巴掌大的雕花门窗,朝着外面宽阔的太湖上观看着。一片漆黑。
负责点信炮的小伙子,手里拿着火折子,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竟然在微微颤抖着。老三给了他以及闷头凿,轻声的道:“给老子镇定,别他娘的倒时候闯了祸。信炮要是点错了,不是闹着玩的!”
在老三沉稳的声音中,这个年轻人已经镇定了下来。继续盯着远处漆黑的湖面。
武六七和蒯祥,就像是两尊泥胎佛像一般,坐在水榭的椅子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但是却一直在看着桌案旁边的一口瓷缸,好像是有什么可以在里面窜出来一般。
就就在这个时候,瓷缸之中传出来两声不大清晰的敲击声。两个人同时在椅子上站了起来,俯下身子去听。
就像是将巡更人的梆子,闷在棉被之中敲击一般。很有节奏,像是传递着什么消息一般。
武六七分辨了一下,满脸通红,对蒯祥说道:“南边,来人了,是老三发的信号。”
这个瓷缸,是武六七唯一主持安装的东西,叫做传声缸。瓷缸的底部,被打了个洞,一截空竹子伸了出来,像是一个扩音器一般,而水榭外面,则用这种竹子连接成管道,分别延伸到了各个隘口。如此一来,便可以快速的传递信号了。
发出信号的,正是老三。
还在老三训斥年轻人的时候,年轻人视力好,拉住了老三的衣襟,指着雕花窗外面的湖面,只见远处的黑暗之中,渐渐的出现了一盏盏的渔火,若是分辨不清楚的话,很有可能误认为打渔的渔夫。
可是现在是冬月,这个时候下水打渔的,绝对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