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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阿伟来乡里是指导挂点村上的工作,作为一个分管领导他来点上考察的是修村公路和村办企业的贷款问题。正常的情况下一年最多也就是来一到两次。村里的条件差,他食宿在乡里,没事时到处走走,与冠兰邂逅在供销社的铺子里。
杨阿伟见到美丽的冠兰,花心陡升。他买了一本《废都》,递上了名片,他知道就这样指望能黏上冠兰那是异想天开。
他是个领导,像那些小青年样涎皮涎脸的有事没事整天猴在冠兰的柜台前,有失礼统,可黏不上这朵鲜花又不甘心,急得猴腮猴腮。
他带了照像机和彩色胶卷,头脑一拍,对了,通过照相来取悦冠兰。
第二天他带着自己的司机小杨在乡里附近拍摄风景。拍了几张,他叹气说:“这么好的风景,没有美女相配实在是件憾事。”
小杨说到村里找一个不就得了。
“村里留守的大都是老人小孩,年青人很少的,尤其是年青的靓妹就更少。”
小杨说:“我见供销社文具柜台里有个女孩子长得好漂亮,如果请她来衬映,那是绝佳的画面。”
“你去请,看她来不?”
小杨来到柜台前对冠兰说:“服务员,我们领导在拍摄乡村好风光,我想请你帮个忙,抽出两个小时,拍几张人景交柔一体的照片,行不?”
冠兰摇摇头:“我要卖东西,没时间。”
“你去有偿服务,两个小时给你50块钱,另外再免费为你拍10张彩色的美女写真,每张放大10寸。”
“不去,没时间。”
“你去嘛,不说给你钱,就是免费为你拍10张彩色的美女写真也值,加上我们领导拍摄技术一流,像你这样漂亮,经他一拍,展出来,不说惊艳全中国,至少美艳全县。”
冠兰说:“你们领导是谁呀?”
“是市税务局挂点的杨局长。”
“他昨天在我这里买书时不是说今天就回去吗?”
“本来我们领导是今天回市里的,可在乡里说,修村公路要多增几里,有关的数据资料却要明天才出来。我们只好再等。乘着没事,我们拍拍照,请你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衬映乡村的好风光。”
冠兰头似拨浪鼓:“不去,不去,没时间。”
小杨扫兴离开。
杨阿伟听了经过,敬重冠兰,这个女孩子不贪图虚华,难能可贵,看来要采摘这朵鲜花不下功夫不行的。另天,悻悻而归。
冠兰和女老师去市里考试后一起回到了乡里。杨阿伟给的300块钱除去返回的车票和吃饭用了一点,她向姑姑借了一点钱,凑满300元寄还杨阿伟,并在汇款单留言处,写了几句谢言。
杨阿伟收到汇款单立马回信:
兰兰,这样称呼你有点冒昧,但作为已经相识的朋友这样称你也不为过,但愿你不会见怪。
兰兰,你不用那么客气,在你困难的时候,能为你出力,是人之常情。你来找我说明我们有缘分,你想想在茫茫的人海中你不找别人,独独找我,这不是缘分是什么?这种缘分望能珍惜,祈盼发展。
你志向高远,在坚苦的环境下坚持自学,这样的坚韧,这样毅力,值得我钦佩,值得我学习,更让我感动。我坚信,你的执着,你的追寻,你的付出,必将会结出幸福的硕果。
愿你象山里的茶花,银甲绣凤,绚丽灿烂,芬芳怡人。
写到这里,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想起一首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首诗,或许你读过,其意你也许知晓,但我并无他意,仅是一种感触,亦请谅解。
最后,祝好!
你认识的人:老杨
杨阿伟将自己的寻觅、暮思,用《蒹葭》这首诗,朦胧、蕴藉、凄婉地表达出来,这种投石问路的求爱方式,既试探冠兰的心意,又不失自己的身份,同时信封没写单位地址,落款没署真实姓名字和年月日,为避免意想不到的麻烦,留下了后路,不愧是城府老道的官员。
这封信,的确拨动了冠兰的心弦,她当然明白杨阿伟选用《蒹葭》一诗的用意。这个人与初恋人一般的眼神,顾盼生辉,若隐若现,让她夜不能寐,加上老公的虐待,婆婆的尖酸,还有家境的贫寒,她一肚子的苦水真想向他述说,可她没有,毕竟她是结了婚的人,毕竟她不是那种放浪形骸的女人,感情的堤坝不会那么容易冲垮,她将信夹在了读书笔记本里。
这封信后来被她老公李申金在法庭上作为她偷奸养汉的证据。
不过法官没采用。
盛夏,姑姑病了,开始腰部酸痛、疲劳乏力、食欲不振,以为是天热进货出货,忙,因劳累所至,没在意,休息了几天,还是老样子,过了几天出现了发热的情况,到乡里的医院就诊,医生说是扁桃体炎,吃了点药,打了两针,仍不见效,继而脸部有点浮肿,还有高血压的症状,医生说乡里医院条件有限,要去县里去确诊。
冠兰陪着姑姑来县医院一检查,慢性肾小球肾炎,也就是慢性肾炎。
姑姑病了,那还了得,对于冠兰来说等同爹娘。
她姑姑原有一女儿,六岁时得脑膜炎而亡,以后膝下再无儿女,姑父原也在供销社当采购员,她高中毕业前,姑父一次外出采购随车返回时翻车身亡,姑姑从此未嫁。
小时他们姊妹一放寒暑假基本上窝在姑姑家,姑姑视他们为亲生儿女,尤其疼爱冠兰。冠兰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能坚持复读,参加高考,完全得力于姑姑的经济援助。不是姑姑供她,她再大的决心也无济于事。她那点可怜的嫁妆都是姑姑筹办的,不是姑姑,家里穷的连两床被子都置不起。
现在姑姑病了,冠兰懵了,哭了,怕姑姑有个三长两短。医生建议,去市中医院最好,这个医院治疗肾病是全国有名的,这种病好多患者都治愈了。
姑姑是国家工式职工,享受公费医疗,可转诊很麻烦,不仅要医院和医生签字,还要县医保局同意签字盖章,自己先垫付治疗费用,回头带上发票再按规定报销。一般的病,是不能出县治疗的,只是姑姑患的是慢性肾炎还有伴其他的并发病症,县里的医疗技术又没把握彻底治愈,再加上姑姑是省市供销系统的劳模还是乡供销社的副经理,县里供销社的总经理亲自打电话到医保局说明情况,才让转诊。
冠兰帮姑姑办好了转诊手续,乘着姑姑还在医院打针,来到新华书店找婆婆。
治病需要钱,姑姑几乎没有积蓄,平常有点钱不是打在货上,就是接济冠兰一家。
为了姑姑,冠兰忍着心疼,厚着脸皮,找婆婆借钱。
婆媳照面,落了个苦瓜脸,一听媳妇是来借钱的,火冒三丈,不管有没有人,骂开了:“你过年到现在都不回家,现在好意思来借钱?莫说没有钱,就是有钱也不会借给你,你跟你姑姑过嗄,姑姑是你什么人,是你老公?蠢货!”
冠兰不仅没借到钱,还驮了婆婆一顿骂,捂着泪水,跑出了出来。
她没有将这事告诉姑姑,姑姑开了点药,姑侄俩返回乡里。
姑姑让冠兰看铺,自己一人去市里治病。
冠兰说:“姑,你独自一人去不方便,我去招呼你,货叫小叔来帮卖。”
“小叔不懂生意上的事。叫他招呼一两天可以,长时间打理铺子是不行的。”
冠兰:“我们教他几天,包括进货的渠道以及进货销售的差价,走时,做好标记。”
姑姑认为有道理。这几天,冠兰教小叔怎样卖布卖衣。
姑姑找供销社主任借钱外出看病,主任见姑姑是副主任,是自己的同僚又是老职工,在财力紧张的情况下,借了2000元。
姑侄俩踏上了去市里的路程。
市中医院门诊部人头攒动。冠兰带着姑姑挂了专家号,等到下午快下班时,护士告诉她们要明天来。
姑侄俩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馆住了下来。
第二天到位就诊,医生安排立马住院。
可办住院手续时,窗口的人说要问问住院部肾病科护士长有没有床位,有了床位再来办理。
肾病科住院的人多,全国各地的病人都有,连走廊都住满了病员,护士长说要三天后来看看。
三天后来医院,护士长说还要等两天。
两天过了,还是没有空缺的床位,姑姑的病情加重,全身出现浮肿,还出现了发热。姑姑说:“兰儿,咱不住院了,开点药回去治。”冠兰听了心酸,泪水噗噗的流。
情急之下,或者说百般无奈的情况下,冠兰想起了杨阿伟。她让姑姑到住院部楼下的花园休闲椅上坐着,自己到医院的电话亭,她拨通了杨阿伟的电话,求他帮忙。
还好杨阿伟并没有因她不回信而责怨,乐意帮忙并告诉她,先等一下,他现在正开会,开完会就过来。
冠兰坐在姑姑旁边,屁股还没坐热。护士长带着一名护士走在她们面前:“你就是刚才要住院的病人吧?现在我们安排好了病床,跟我来。”
刚才还是一副冷漠、不耐烦的样子,前后不到二十分钟,就变得和蔼可亲,姑侄俩为护士长这种酌然的变化,不知所措,跟在后面。
冠兰读过契科夫的《变色龙》,心想这护士长与奥楚蔑洛夫又有两样?
护士长说:“你们找了院长是吧?”
“没有哇”姑侄俩不同而约的回答。
“没有?怎么院长打电话来,要我们想方给你们调一个床位。”
姑姑纳闷。冠兰一听,心想可能是杨阿伟打电话找了院长,内心漾起感激之情,她没有回答护士长的话。
护士长又说:“给你安排在一个双人病房,条件要比多人间的好一点,但价格要贵一点,每晚20元。行不?”
“我们一般职工公费医疗能报多少?”姑姑问。
“一般只能报多人病房的价,每晚报5元,高出部份要自己贴。”
“我们住多人间的病房,省点。”
“你要稍等一下,我要为你再作调整,你们谁去住院部一楼大厅交费办住院手续?”
冠兰来交费,住院费要先交4千元。她傻了眼,呆呆地站在那里。姑侄俩总共带了4千元,除去坐车,还有几天的吃,住宿,只剩下3千多元,到哪里去凑齐4千元,好不容易找人解决了病床,住院费又不够,冠兰心急如焚,眼睛潮红潮红。这时,她急切地盼望杨阿伟出现,盼他给她解难。
真的,他出现了。冠兰的心像小兔一般的在跳动。
杨阿伟问明情况后,立马掏钱出1千元补齐。
冠兰投下了感激、深情的一眼,并说:“这借的钱,我们一定会还给你的。”
“还什么呀,只要你姑姑能治好病,就当还了。走,去看看你姑姑。”
冠兰问:“是不是你打了电话给院长,帮忙落实了床位。”
“是呀,院长是我的好朋友。”
“谢谢你,不是你,姑姑不知那一天才能住上院。”
“谢什么呀,能帮你的忙也是缘分。”
此时,冠兰,对缘分两个字感到格外亲切,跟在他后面感觉很踏实。
姑姑已经躺上了病床,冠兰对姑姑说,:“姑,杨局长来看你了,是他找人帮咱联系上了病床。”
姑姑要起身:“谢谢!”
杨阿伟在床边说:“姑姑,别起身,冠兰没早说,早说不至于这样。您的病不要紧,等下有最好的专家来为您诊断,您安心治病。我来时匆忙,没卖什么,这里给点小钱,让小冠给你买点营养品。”说着拿出300元放在枕头边,姑姑病怏、低迷的状态,似乎增添了气力,脸上露出了笑容:“哎,这怎么好意思。”
冠兰还没来得急将杨阿伟借钱的事告诉姑姑。院长,专家还有主管医生和护士来了一帮人。
院长说:“杨局长,你电话里说的病人就是她吧?”
“是。”
院长说:“大婶,这是我们院里的肾病科室主任也算得上全国有名的肾病专家为你诊断,你放心,会治好的。”
杨阿伟将院长拉到旁边说:“老兄,谢谢你。”
“谢什么,你我多年的好朋友,讲那么多干吗?咡,我那儿子,提拔到你手下当科长的事,你可要鼎力相助。”
“放心嗄。”
专家询问了病情,告诉主管医生开出了医嘱。护士立马配好了药,架上了输液瓶。
院长、专家、医生离开时,杨阿伟代病人的家属表示感谢。
同室病友看见,在旁边嘀咕:这家亲戚真有面子,我们住了这么久院,莫说院长没见过,就是肾病科室主任也只见过一两回。
杨阿伟辞别,姑姑望着他晬面盎背,心想我家冠兰若嫁这种人,那不是掉进了蜜缸。
冠兰别送了杨阿伟。
返回时,这个人与初恋人一样的眼神,闪烁在她的眼前,让她心猿意马。只是姑姑的病重,大白天的让她思绪不敢放纵。
夜。冠兰躺在旅馆陈旧的床上,杨阿伟、她老公李申金、公公婆婆、爹娘弟妹、姑姑,还有初恋时的情景,走马观花似的在她面前摇曳,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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