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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楠并不知道姜毓仁和聂瑾分手的内幕,也不知道围绕着这件事已经或者即将发生什么。
两个男人发现她一进家门,就将话题转到其他方面。
“哦,对了,严辉那家伙,不知道出差回来了没,还想找他喝酒呢!”姜毓仁道。
“那就等过年回去了再约。”路子风道。
是啊,很快就要过年了。顾小楠望着厨房窗外,手里不停,准备着晚饭。
她有些搞不懂,这两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喜欢在家里吃饭呢?而且,她的厨艺又不是很好,会做的菜本来就不多,这些日子突击学了些,可是做的精致的就少之又少了。每每看着他们两个吃的津津有味时,她的那种自我怀疑感就越来越强了。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可姜毓仁一直都没有回去省城,留在柳城忙着工作。顾小楠遵守和他的约定,白天去学校做实验,晚上住在望月小区——尽管后来他过来这里的次数极少。
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八,顾小楠的实验也暂告一个段落,她准备回家过年,便给他发了条信息说了一下,他只回了两个字“好的”。她期待他可以再说点什么,却没有。不过,她是理解他的,毕竟刚刚上任不久,工作的繁忙程度可想而知。于是,她便一个人回了家。
姜毓仁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当然有一方面是他对自己职位的把握。现在柳城还没有正式的市长,由过去的常务副市长李铭暂代。两人曾在市政府搭伴干过一阵子,还算是有些默契。不过,到了此时,姜毓仁才真正体会到了常书记当初跟他说的那句话——一把手不好当!
除了这些本职工作,姜毓仁更大的压力来自省里,来自常书记。他早就知道,自己和聂瑾的分手,必然会让常书记对他有意见,常书记必定会给他苦头吃吃。于是,他就这样在上下各方面的压力中捱到了年关。
过年放了假,便赶紧回了家。
常书记那里,他必须要趁早去。过年假期有一周呢,这段时间单位不上班,大家都窝在家里休息,能做不少事情。要是他不抓紧点,搞不好过完年一回到柳城,世界早就变了!既然是过年,那就得好好利用起来,利用这段时间在省里公关。
父亲的老关系们,肯定是要去拜会的。这是父亲留给他的资源,必须稳固。一旦他和常书记分崩离析了,这些关系就是他的基础。
常书记的确是在做打算给他苦头吃的,而且已经在做,姜毓仁在拜会了几位父亲的老友之后,便在正月初二这天去了常书记的家——不是聂瑾家里。当然,这得益于常佩的通风报信。
常佩母亲去世后,常家便没有女主人了,常磊婚后便和妻子一道搬了过来,而常佩只是偶尔过来住,但过年的几天,一家人都是在一起的。只不过这几年,常书记过年的时候会经常去和聂瑾母女住。
姜毓仁到常家的时候,刚好是早饭之后,常书记在屋子里陪着小孙子玩耍,客厅里一片欢声笑语。
见姜毓仁来了,常书记的态度根本不如以前那么热络,完全是上级对下级的样子。常佩便在一旁帮腔,让姜毓仁不至于那么尴尬,而常书记的怒气也慢慢开始缓和了些。
问题出了,总得想办法解决。
自从得知聂瑾和姜毓仁分手的消息,常书记气的简直想收拾了姜毓仁,却还是没那么快的做,只是一直给他使绊子而已。
在常佩的说合下,常书记叫了姜毓仁去书房。
“现在做了书记,翅膀硬了?”常书记道。
老头挑挑眉,那浓密的两道眉,便如同两只黑色的虫子在动。姜毓仁一直都不喜欢看老头这个表情,只要看一眼,就会觉得喉头恶心。
常书记见他不说话,叹了口气,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好干涉。我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干嘛非得赖着你?”
姜毓仁见常书记把话都说到了这里,便直言道:“对不起常书记,我知道您对我和聂瑾的事很关心,我也不该就这样跟聂瑾提分手。只是,我们两个交往这三年的时间,一直都不冷不热不亲不近的。当然,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原因,工作都太忙,在这方面,我没有任何抱怨,我很支持聂瑾的工作。可是,婚姻是一辈子的事,难道我们结婚以后也要这样子吗?”
这一番话,把常书记说的哑口无言,气势也弱了一些,便沉默不言。
“您是聂瑾的父亲,当初您撮合我们两个,为的也是给聂瑾找个疼她爱她的人,在这方面,我自认我做的不够。其实,我也想了很久,怎么样才是对聂瑾最好的?只有结束我们现在的这种状况,聂瑾才会遇到一个真正懂她爱她的人,这才是聂瑾一生的幸福。”姜毓仁望着常书记,说。
常书记动了动嘴,没说话。
“在这一点上,您看看常佩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难道您不希望聂瑾和常佩一样幸福吗?”姜毓仁道。
常书记知道,姜毓仁的这些话句句在理,而且,句句都是在为聂瑾着想。这两个人的相处,常书记很是清楚,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承认。有时候他也想,是不是分开才是对女儿最好的选择?
可是,他很快觉得,事情绝对不是姜毓仁嘴巴上说的这么简单。姜毓仁能把赵启弄的那么惨,不动声色的,城府深到他也感叹的地步。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如此草率地决定一件事?何况,聂瑾对他意味着什么,他不是不清楚。既然如此,他都可以毫无征兆地和聂瑾分手,绝对不是他自己说的这么简单这么无私。
话虽如此说,常书记却挑不出姜毓仁的毛病。他一直觉得姜毓仁是有了别的女人才和聂瑾分手的,派人在柳城盯着姜毓仁,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这段时间,姜毓仁一直是忙着工作,柳城各地跑,大会小会不断,也没有什么女人。唯一不合理的就是,他去望月小区住过两三次。盯梢的人也去查了,那房子是属于姜毓仁的朋友路子风的。那里的确是有个女人,可奇怪的是,那个女人竟是和路子风一起的。那段时间路子风正好天天在柳城瞎逛,好像就是缠着那个女人。这样说来,那个女人就和姜毓仁没什么关系。这倒是让常书记放心了些。
然而,有些了解常书记家世的人都对这件事表示了嘲笑,谁都不会直接道破聂瑾和常书记的关系,只是会问他“当初是你给做的介绍人,怎么姜毓仁这小子这么不给面子”之类的话。常书记却知道人家都是在笑话他的。
现在,只要这么一想,常书记就忿恨难言。
姜毓仁见常书记不说话,知道自己刚才的一番表白并没有打动老头的心。
于是,他从随身携带的一个手提袋里掏出一个文件袋,从中取出一份合同,恭敬地放在常书记面前。
常书记扫了一眼,姜毓仁便说:“这是富山县东临水玉矿十年的开采权。”
富山县是柳城市最东面的一个县,自古便出产美玉,名为富山水玉。这种玉石虽比不上和田玉和田黄那么有名珍贵,可是近年来人们对玉石的热捧,也使得这种玉石的价格节节攀升。再加上水玉的开采工序复杂,如今产量也萎缩许多,价格便更高。柳城市为了保护这种稀缺的资源,严格控制开采,因此,对于开采权的争夺便很是热烈。在富山县那为数不多的几个矿区里,东临矿区的玉石纯度最好,争夺也最为激烈。在赵启担任市委书记的时候,这座矿山是承包给了他的关系户。赵启落马后,矿山承包人也被陷入行贿门,接受调查。于是,姜毓仁便让柳城市地矿局重新做了个调查,修正了之前对东临矿的评估,重新认证开采人的资质,之前的承包人便被剥夺了开采权。姜毓仁和常磊商议后,将开采权交给常磊的小舅子——事实上,常磊小舅子的那间公司,根本就是常磊自己的,只不过是为了避嫌,公司挂着他小舅子的名头而已。
今天来见常书记,姜毓仁最大的礼物便是这份合约,他相信常书记看到这个,一定会动心。
常书记拿起来扫了一眼,对姜毓仁的目的便一清二楚。
“只要我还在这个位子上,这份合约会一直有效。”姜毓仁道。
常书记也很清楚,一旦柳城换了市委书记,那柳城的天必定是变一次的。
姜毓仁这小子,还真是——
“我和常磊已经商量好的,您可以放心。”姜毓仁又说,他赌定了常书记对常磊的利益更加重视。这也不是说常书记不在意聂瑾的幸福,可是,常磊的公司,才是常家的基石。
常书记再度抽抽眉毛,将合约放在桌子上,心里的气算是顺了些。
“我打算年后在柳城试行人事制度改革,您上次在会上不是说要让大家主动试行嘛,我回去后和常委们开会讨论了下,我们柳城愿意做这个试点,不知您的意思——”姜毓仁捕捉到常书记神情的变化,说。
姜毓仁所说的这个改革,是常书记一直想做的政绩工程,包括对各级领导岗位的考核、重要职务的竞聘上岗等等。常书记想以此给上级领导看,可是在省里遭到了各方面的反对,根本没有地方主动做试点。姜毓仁此举,也是为了让常书记知道,他是非常支持常书记工作的。
常书记闭上眼,静静坐着。
对于姜毓仁的表示,常书记的心,还是动了一下。开采权暂且放一边,常磊的生意做的不算小,他是不用想太多的。姜毓仁说的后一条,却是说到了常书记的心里面。
常书记上任这一年多,全省的工作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于是便提出人事制度改革,打算将此作为自己的政绩。可是,人事制度改革涉及面太广,虽不至于对整个制度伤筋动骨,却还是会触及既得利益者的触角。如此一来,反对声浪不绝于耳。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要做,自己总归是一省书记,要是连政令都下达不了,谁还吃他这盘菜?既然是改革,必定要有试点,国情如此。可全省十一个市委书记,没有一个愿意做试点的,弄的常书记头疼不已。话说出去了,现在尽是看他笑话的人。本来已经几乎忘记了此事的常书记,被姜毓仁这么一提,心里痒痒的。
“果真我是没看错你!年轻人,就要有这样的魄力!”常书记一扫心头的不快,哈哈笑道。
不管怎么说,好歹姜毓仁给他做了他最喜欢的保证,难免让常书记精神高涨。
多少的经济利益,他不是很在意,到了这个级别,他更在意自己在政坛上的发展。
“毓仁经验尚浅,还要请您多多指导!”姜毓仁恭敬地说。
“说什么指导不指导的话?你只管放手去做,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常书记恢复了过去那豪爽的语气,对姜毓仁说道。
姜毓仁倒是松了口气,根据他对常书记的了解,事情做到这一步,他应该是可以稍微安心了。至少在一段时间里,常书记是不会再因为分手的那件事给他小鞋穿。至于以后嘛,暂且慢慢来。
从常家出来,姜毓仁将车子一直开到滨河北路的某处停下,掏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静静地望着前面的大河。
因为车里有烟,他便将车窗打开,不知不觉地冷了起来。
他喜欢这样的寒冷,唯有此,才能让他保持清醒。
这段时间,为了可以减少分手事件对自己的负面影响,他真的是做了很多不好的事。的确,他不是个好人。可是,谁能给他一个机会做好人呢?父亲的前车之鉴在那里,他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他深知政治的残酷无情。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古今一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怎么可以因为感情的事功亏一篑?
和聂瑾分手,是他必须要做的事,他已经坚持不下去了。现在想想,这两年的时间里,他怎么从来没想过和聂瑾在一起是极痛苦的一件事?怎么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有坚持不了的一天?
既然分手了,善后工作必须做好。
父母那头,姐姐已经通过路子风来问了。常书记这边,不满已经表现出来了。他姜毓仁唯有见招拆招,尽力弥补。
将东临矿的开采权交给常磊那边,给常家一些眼见的甜头,老头子心里也舒服点。省委书记也是人,终究摆脱不了俗人俗事,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样的人更俗。
姜毓仁深知,常书记最想要的就是他的人事改革可以执行下去。这个礼物,丝毫不比其他逊色。一来,可以让常书记知道,他姜毓仁在政治上依旧是支持常书记的;二来,他刚刚担任柳城市委书记,影响力太小,位置还不够稳,进行人事改革的试点,恰恰是一个以公之名培植自己的势力、排除对手的好机会。当然,他也知道这件事难做,肯定要得罪一批人。可这世上,只要想做点事情总会得罪人,他有什么可怕的?于是,便跟常书记提了这条符合两人利益的建议,达到了缓和关系的目的,同时也可以放手去处理柳城的事。
然而,在此过程中相当重要的一点,便是不能让外人发现自己和顾小楠的关系。一旦让顾小楠进入他人的视线,情况很容易摆脱他的控制,他不能那么做。
即便是他,也不可能一直保持冷静和克制。如果真的可以做到,那他也不至于会和聂瑾提出分手,就干脆将自己和政治绑在一起过一辈子算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每每到了心烦意乱、山穷水尽之时便更是如此,越发想要摆脱身上的枷锁,想要自由的人生。而现在,他找到他的自由在何处,如此珍贵的美好,他怎能容许外人随意破坏?
过年的时候,他根本不得休息。
姜家在柳城亲戚众多,自打爷爷过来,便陆续有亲戚从老家移居至此,如今算起来已然有许多人了。其他亲戚家不用过去,但爷爷家、叔叔姑姑家,便是都要去的。再加上他这一辈的各家,一个春节假期光是走亲戚都走不完。初二从常书记家回来,下午便被大姑父喊去家里了,喝茶打牌。
让他意外的是,在大姑父家那么巧的遇到了张涵雨。这才知道她爷爷奶奶是搬到柳城来养老,而她也跟随父母从大年三十就到了这里。
姜毓仁的大姑父刘汉志是个老牌麻友,每次姜毓仁来姑父家的一个必定节目便是陪着搓麻。今天亦是同样,只不过来打牌的还有张涵雨的叔父。
于是,姜毓仁和大姑父家的表姐夫陪着两位长辈打牌,张涵雨同姜启珍等人坐着聊了会天,便去看打牌的了。
大姑父果真是个中高手,加之今天做着东主,运气一路飘红。其他二人还好,输输赢赢各有来回。最惨的便是姜毓仁,几乎是一个人赔三家,手气差到了极致。他忙着打牌,根本没注意到张涵雨搬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
姜启珍同张涵雨的婶婶过从甚密,此时二人坐在客厅里聊天,一扭头便可看见屏风后面那一桌牌。
“难道你家侄儿和女朋友分手不高兴?怎么对涵雨看都不看一眼?”张涵雨婶婶问姜启珍道。
“是毓仁提的分手,能有什么不高兴的?他啊,一定是太认真打牌了。”姜启珍道。
话虽如此说,姜启珍却对侄儿的做法有所理解,想让他对张涵雨动心,简直太难了。很多时候,姜启珍都觉得自己侄儿对爱情的追求,早就被聂瑾给磨光了。只要这么一想,姜启珍便对兄嫂执意撮合姜毓仁和聂瑾之事感到不能接受。可是,眼前这个张涵雨,虽说比聂瑾的条件好很多,而且很明显看的出来她对姜毓仁有心。姜启珍只希望姜毓仁可以被张涵雨改变,如此一来,大好甚好!
“毓仁,你看清楚了再出牌!”姑父虽然赢的手软了,却还是有些善意地提醒姜毓仁。
姜毓仁这才觉得自己今天运气差到了极点,便说:“我要先歇会儿,换换手气。”话说完,才发现张涵雨。
他愣了下,见张涵雨对他友好地微笑,便礼貌地对她笑了下,然后问:“你会不会?来玩两把?”
“这个,”张涵雨想了想,看了看他,便说,“换个人的话,这个位置说不定会好一点。”姜毓仁闻言,便起身让位,张涵雨坐在他的位置上开始玩。
他去了下卫生间,和姑姑等人聊了几句,回来再看牌局,竟是截然不同的局面,张涵雨赢high了。他站在牌桌旁看了会儿,直在心里暗叫自己这双臭手,竟然一点运气都没有。谁知张涵雨却对他笑着说:“这个位置的坏运气刚好让你用尽了,好运全都来了。”
姜毓仁礼貌微笑,却没说话。
晚饭时,一桌人聊着,很开心。从长辈们的反应来看,姜毓仁已经了解了他们的目的。他和聂瑾分手,这么快就给他找了替补,真是——够操心的。心中清楚的很,他却佯装不知。
饭后,姜启珍主动提出让姜毓仁送送张涵雨,姜毓仁看了一眼张涵雨那近乎完美的模样,没有拒绝。
“真是多谢你了!”上车后,张涵雨说。
“应该的。”
张涵雨笑了笑,没说话。
车子里一直很安静,他也是目不斜视地专心开车,张涵雨的表情也很沉静,两个人似乎都在想些什么。
“对不起——”张涵雨却说。
姜毓仁不解,她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根本不熟。
张涵雨面带抱歉的笑容,说:“今天,其实是我拜托姜阿姨请你过来的。”
他看了她一眼,继续开车。
张涵雨深深呼出一口气,道:“真是难堪,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她偷偷看着他,却发现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很安静。
“上次见你,听说你还有女朋友,所以——”张涵雨似有不安,“我是不喜欢抢别人的男朋友或者老公的,所以,上次见面之后,还是,还是有点难受。”她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不能交往看看?”
姜毓仁倒是完全惊呆了。
像张涵雨这样完美到脚趾头的女生,一般是不会这么直白地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很多都是在等着男人主动,因为她们有那个资本,可张涵雨——
他的心里,充满的是对张涵雨的不解,对她的话意,倒是没有十分特意去思考。
交往?和他交往?
他没有直视张涵雨那期待的眼神,继续双眼平视前方,将车子开到路边的临时停车带停下。停好了车子,他才看着张涵雨。
张涵雨那张晶莹的脸蛋,因为紧张而泛起红晕,越发的妩媚动人。
“其实,怎么说呢?”他又将视线移开,笑了下,说,“谢谢你这么想,只是,”他的手指轻轻弹着方向盘,又转过脸望着张涵雨,“只是,我工作很忙,暂时,暂时不想——”
这么明确的拒绝信息,让张涵雨还是难免心伤。
她转过脸望着窗外,睫毛眨了几下。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主动过。人家都说,女追男隔重纱,看来,我们中间隔的是铅做的纱。真是抱歉,你就当我没说过这话,丢人死了,真是——”张涵雨道。
“啊,别这么说,谢谢你。”他说道。
好一会儿,车里都没声音。姜毓仁想要安慰一下她,却又觉得话说到这份上,要是他再主动一点的话,很容易越界,而他不愿越界。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坐了好一会儿。
张涵雨转过脸,对他笑了下,说:“没事了,谢谢你送我,我从这里下车就好了。”说着,她拉开车子的安全带,准备下车。
“这大晚上的——”姜毓仁道,张涵雨忙抬头望着他。
“我送你到家,也不远了。”说完,他给她拉过安全带系好,发动了车子。
张涵雨看着他,心脏却跳的更快了。
虽然初次的告白被拒绝了,可她很不幸地发现自己竟然恨不起他来。
将张涵雨送到家,姜毓仁给顾小楠打了个电话过去,却是没有接听。
这几天,他尽量不和她联系,却不成想,心中竟如此难受。
过年的日子,简直是惬意到了极点,每天睡到自然醒,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不用想。顾小楠便觉得,在这段时间可以完全将大脑放在别处去做什么算了。
如果过年真这么舒服就好了!
因为她和曹文康分手的问题,加上后来和相亲对象谈崩的问题,现在她的终身大事成了家中的一项重大议题。
到了适婚年纪,过年就是一种折磨。不光要发很多的红包,而且还要被亲友就结婚的事轮番轰炸,破财又心烦的一件事。怪不得有人会租个假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回家过年,还真是有道理。
对于顾小楠来说,凡是有人问起她“有没有男朋友啊”“什么时候嫁出去啊”这类的话题,她一律想辙逃避。
家里,父亲倒是不提这事,可顾小楠也能看得出父亲那沉默表情的背后写着什么。爱的负担,便是这个意思。
继母也不会说什么,倒是妹妹小禾,叽叽喳喳地问个没完。
小禾听说姐姐的情况和传说中的市长的绯闻女友很符合,小姑娘难免好奇。私下里问个不停,问来问去,自然会让姐姐心烦。不过,顾小楠这样的反应,却是给妹妹留下了做出结论的依旧。
“姐,该不会是真的吧?”小禾窝在被窝里,靠近姐姐,问。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还问?”顾小楠转过身,背对着妹妹。
“哎呀,姐,人家只是好奇嘛。姜市长那么帅的,哎,他本人是不是比电视上看着还要好看?”小禾继续问。
“你自己我市委大门口看看不就知道了?”顾小楠道。
“姐,你应该大大方方地承认,这样别人反倒说不出什么。像你现在支支吾吾、躲躲闪闪的,别人能不怀疑你吗?”顾小禾枕着胳膊,说道。
顾小楠转身望着妹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这小家伙什么时候懂这些的?”
顾小禾白了她一眼,道:“没吃过猪肉,我就没见过猪跑么?”
顾小楠伸手捏捏妹妹的鼻尖,笑道:“见过见过,好了,我们睡觉,可以吧?”说完,她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有他的消息?
她知道自己是不能主动联系他的,尽管他和聂瑾分手了,可是自己和他的关系,还处在隐秘状态下,除了路子风之外,别人都不知道。
对于这一点,她是不怨他的,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宁可天天想他,也不愿在遭受一遍过去的那种无望的经历。
只要他平平安安就好!
刚闭上眼,妹妹的声音突然传入耳朵——
“姐,上次我被警察抓的时候,是他帮你把我放出来的吧?”妹妹问。
顾小楠转身看了妹妹一眼,说:“不是,是别人。”
“可你找他了,对不对?”妹妹问。
“都跟你说了不是了,你还问?”顾小楠道。
妹妹的好奇心一上来,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打发掉的,特别是在妹妹已经察觉姐姐有猫腻的状况下。
然而,顾小禾还要追问,姐姐的电话就响了。
“姐,你电话——”顾小禾提醒道。
顾小楠抓起手机一看,真的是他打来的。
真是的,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打过来呢?接还是不接?
“姐,赶紧接啊,小心挂了。”妹妹很紧张地提醒。
“肯定是骗子,我干嘛要接!”顾小楠将手机又放在床头柜上,拉过被子睡觉。
可是,铃声一阵阵响个不停,挠的她心里痒痒的。
顾小禾看着姐姐那样子就觉得好笑,爬过去拿起姐姐的手机,故意威胁说:“你不接的话,我可要接了,你别后悔哦!”说着,还故意拿着手机在姐姐面前晃来晃去。
顾小楠一把抢了过来,只好接了。
“是我,睡了吗?”他那低沉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她的心尖上不禁一阵阵颤着。
“还没有。”顾小楠低声道,可她总觉得背后有笑声,尽管很小,却还是有。
“我在家里等你,你现在可以过来吗?”他问。
“哪里?”顾小楠突然提高了音量,妹妹赶忙起身给她做出“嘘”声的动作。
“怎么了?”他不解地问。
“啊,没什么没什么。”
“那你快点,我等你。”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顾小楠的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完全像是第一次要见他一样的感觉。
妹妹低低的笑声将她拉回现实。
接到他的电话,顾小楠不知道该不该出去见面。
论心底的想法,她是非常想去的,急切迫切想见他。自从年前他回去Z市,已经有四五天没见了,而且,这段时间他又没有联络过她。虽说四五天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对于初次处于热恋状态的顾小楠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然而,现在妹妹在身边,而且,刚刚又谈到了他,要是现在出门去,搞不好妹妹会以为那绯闻是真的,将来可怎么解释的清?
顾小楠拿着手机,又躺在床上。
“姐,你怎么了?”顾小禾好奇地问。
“没什么,睡觉。”顾小楠说完,转过身背对着妹妹。
顾小禾还想问什么,却又不敢开口。姐姐的脾气,她是领教过的,让姐姐发火,那可不好!于是,顾小禾便躺在一旁乖乖看着姐姐准备做什么。
不行,还是想见他!他这么晚的过来,怎么能让他在那里等着?一定要去!
顾小楠这么一想,立刻坐起身,开始脱掉睡衣,准备出门。
“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干什么?”顾小禾问。
“有点事出去一下,你好好睡觉。”顾小楠着急忙慌地换衣服,跟妹妹说。
顾小禾望着姐姐,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姐,你是要去见什么人吧?”
顾小楠刚刚把毛衣套到头上,还没拉下去,就听见妹妹这么说,心里难免紧张。要是让妹妹知道了什么,肯定会传的全天下人都知道。
“我同事急性胃肠炎,在家里疼得不行,我赶紧过去看看。”她撒谎说。
妹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顾小楠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穿衣服。
“我还以为是你要去见姜市长呢!”妹妹这句话,几乎让顾小楠吐血。
顾小楠盯着妹妹,虽说心虚,可还是做出很气愤的样子,道:“小孩子家家的,乱说什么?乖乖睡你的觉。”
妹妹“嘿嘿”一笑,道:“好好好,我睡觉,你赶紧去看你那位同事吧!要是耽误了人家的病情就不好了!”
顾小楠也不知妹妹是真的信了自己的话,还是没有。不过,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也不想警告妹妹不要乱说话之类的,那几乎就是不打自招了。
很快的,她换好衣服,拿着手机背上包包赶紧出门。
外面冷风四窜,她一下楼就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赶忙将大衣的领子立起来,用手捏着,快步往小区门口走。
她家住的是郾城二中的家属区,这里路灯不是很亮,她还是快快往大门口走着。
门外便是大马路,等一会儿估计就可以打到车子,于是,她站在路边左顾右望,等着。
突然,一声清脆的喇叭声在她身边响起,她扭头一看,眼前的车子再也熟悉不过。竟是他来了!
顾小楠突然有股想哭的冲动,却站在原地,根本挪不动脚,呆呆地望着那车子,用嘴捂住嘴巴。
冷风不停地吹在她的脸上,如同刀割一般,她却不觉得疼,全身从里到外都热乎乎的。
他见她一直站在那里,不知何故,便下了车走过去。
看见他下车了,顾小楠几乎是跑了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双臂紧紧地抱着他。
姜毓仁低下头,下巴蹭着她的头顶,沉声道:“我想早点见到你,所以就来这里等了。”
顾小楠的心,完全是浸泡在了蜜坛里,不知浸泡了多久,不止甜甜的,而且还滴着蜜汁。
她的脸在他胸前磨蹭着,幸福地不得了。
耳边,却突然响起他一声清晰的喷嚏,她赶忙松开他,说:“赶紧上车吧,太冷了。”他笑了笑,松开她。
坐到车里,他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顾小楠赶忙给他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这才发现他竟连毛衣都没穿,只穿着衬衫而已。
他擦了擦,见她看着自己,便笑了下,说:“车里有暖气,所以穿的比较少。”
“那你干嘛还要下车?那么冷的——”顾小楠道。
“没良心的小东西!”他怪怨道,语气里却满满的都是宠溺。
顾小楠望着他,脸变得滚烫不已,想要移开视线,却又不忍心,心里很矛盾。
她这模样,让他很想亲,可是这毕竟是在外面,还是要当心被人认出他。于是,他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发动了车子。
过年的夜里,大街上的人和车都变得稀少起来。他的车子,也开的比平时快。
顾小楠没去关心目的地是何处,只是几近贪恋地注视着他。
等她反应过来,车子已经驶进了望月小区,停在了他们住的那幢楼下的车库里。
出了电梯,他的步伐极快,目不斜视往自家的门口走去,她也快步跟在后面。
心,扑腾扑腾跳动着,周围安静极了,只有自己的心跳震耳发聩。
期盼着什么,很清楚地又渴望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