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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铭原本还想去葵院跟杨姨娘对质,并问她为何这么做。
但听了安妮的一通话,顿时没了兴致。
还问什么?
问杨姨娘到底爱不爱他,他在她心里到底又是什么?
呵呵,事实都摆在了眼前,还有什么可问的。
以前他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不想承认。
再者,杨姨娘也确实能演会说,每每都能把事圆回来。
安铭觉得,倘或自己去找了杨姨娘,没准儿还会被她的花言巧语、以死谢罪给蒙蔽了。
事情都被王氏道破了,霓儿也亲眼看到了,阖府的奴婢也因为拷问的事,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如果他再被杨姨娘蒙蔽,继而再次放过她,那他以后就更没脸见人了。
“把杨姨娘送去城郊的庄子,四丫头送去松鹤堂由母亲教导,桂哥儿挪到外院,我亲自看着他。”
杨姨娘自己阴狠恶毒,也把两个孩子教得不成样子。
安铭打定主意舍弃杨姨娘,却不忍心毁了安云芷和安永桂。幸而两个孩子还小,多少还能纠正一二。
“是,世子爷!”
王氏急忙答应一声,内心无比雀跃与激动。
她甚至没心思再在这里装什么慈母,简单的劝了安妮几句,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望着王氏急不可待的背影,安铭的目光无比冰冷。
“爹,是不是我又给您惹麻烦了?”
安妮不忘自己体贴孝女的人设,因为被绳索所勒,她的嗓子变得粗哑,每说一句话,都是无比的痛苦。
但她还是强忍着喉咙的不适,虚弱的说道,“杨姨娘虽然犯了大错,但她到底服侍爹爹十多年,不管她心里存着怎样的目的,可她确实让爹爹快活,这便是大功一件。”
安妮唯恐安铭事后会后悔,毕竟杨姨娘平日的表现太完美,安铭明知道对方在欺瞒、利用自己,可付出的感情也已经付出了。
等事情渐渐平息了,安铭便会想起杨姨娘的这些好,也会怀念两人曾经的美好时光。
安妮绝不会让杨姨娘成为安铭心头的白月光。
“再者,杨姨娘为安家养了一儿一女,这是第二大功劳。”
“咱们永安伯府行伍出身,最是赏罚分明,有过当罚,可有功也不能不赏啊。”
赏?
安铭忽的想起,这些年,为了让杨姨娘母子三个过得好些,他没少给杨姨娘东西。
什么田产、铺子,什么金银、古玩,拉拉杂杂的加起来,价值足有几万两呢。
这么多钱,足以奖励杨姨娘的“功劳”了。
再者,伺候男人、生儿育女,本就是为人妻妾的职责,何来功劳一说?
那些产业,他也要收回来!
听到安妮这般贴心、懂事的话,安铭更觉自己过去太傻,竟对一个居心叵测的贱妾掏心掏肺,平白得了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
霓儿受了这般大的委屈,却还要为他考虑,他真是对不住霓儿,更愧对表妹啊。
难怪这些日子表妹都没有入梦了。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杨姨娘的那些破事,而自己又没有对杨姨娘做出任何惩戒,所以才生了气。
安铭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堆念头,弄得他头疼欲裂。
再三劝慰安妮,“霓儿啊,这些事都不与你相干,反倒是你受了她们的连累。你放心,爹爹会为你做主的。”
说罢,又亲手给安妮喂了药,看着她睡着,安铭这才离开了梧桐院。
葵院里,王氏带着一群人,正跟杨姨娘等人对峙。
安铭一脚迈进来,杨姨娘顿时松了口气,哭着飞扑到安铭跟前。
安铭却一个闪身,让杨姨娘扑了个空。
“你们都是死人哪,还不赶紧把杨氏这个贱人捆起来!”王氏气得哇哇大叫。
下人们没敢动,齐齐看向安铭。
“没听到大奶奶的话吗?!”安铭冷声说了一句。
“世子爷,您怎能这般狠心?”杨姨娘早在听到外面的流言越传越离谱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坏了。
她的本意,只是想坏了安云霓的名声,然后逼她带着把柄嫁入破落户陆家。
这样,就算安云霓是低嫁,她也一辈子不被婆家重视,抬不起头来。
杨姨娘从未想过把整个安家都拖下水,更不想连累安铭。
但,外头的流言愈演愈烈,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杨姨娘觉察不好,赶忙收尾、淹没证据,结果还不等她料理干净,王氏就杀上门来。
杨姨娘虽然斥责王氏“假传圣旨”,但心里明白,估计这次世子爷是真的恼了她,才会下令把她送去庄子。
争斗了十几年,杨姨娘太了解王氏了,王氏心仪安铭,喜欢得都快没了自我。
如果安铭不发话,王氏绝不敢对杨姨娘下手。
否则,王氏一个做大奶奶的,有强大娘家做靠山,若真想收拾一个妾室,直接寻个理由就能把人打死,何必生受杨姨娘这许多年的气?
说到底,王氏是投鼠忌器,怕伤了她跟安铭的感情,这才一再容忍。
“世子爷,妾身对您一片深情啊,当初为了您,妾身忍着羞耻,好好官宦之女却硬要给您做妾——”
杨姨娘哭得凄美婉转,说出的话更是情真意切。
可惜,她说晚了,有了安妮之前的那番话,安铭这会儿听了杨姨娘的哭诉,非但没有往日的感动,反而觉得可笑又刺耳。
“我若不是伯爵府的世子爷,你会这般委屈?”
不知不觉间,安铭竟把王氏的那句话拿来堵杨姨娘,“柔儿,你可是有大志向的人,连延恩侯府的嫡出四公子都看不上眼,张口就是福王,呵呵,想必当初若有个身份比我高的人做选择,你也不会屈就我小小一个伯爵府吧!”
说出这话,安铭竟能平静的看向杨姨娘,“行了,柔儿,别说那些虚的了。我知道你为了你和你孩子的前程,根本不在意伯府,也不在意我。可我作为世子,却不能再糊涂下去。”
安铭转过头,冷声对王氏道,“大奶奶,一切都交给你处理了。”
“爹,爹爹,您就饶了姨娘吧。好歹看在我和哥哥的面子上,饶过她吧。”
安云芷头上还裹着白布,哭得无比可怜。
安永桂也膝行来至安铭面前,抱着他的大腿,哀哀哭求。
安铭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他们,“你们若是不放心杨氏,可以跟她一起去庄子。正好芷儿出去避避风头,而桂儿也能安下心来读书。”
要不说男人是大猪蹄子呢,一旦狠下心来,就是曾经最宠爱的儿女,说放弃也能放弃!
杨姨娘大急,赶忙冲着安云芷和安永桂喊道,“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口。”
儿女们留在府里,还能日后给她求个情。
若他们娘儿三个全都被送走,以后再难翻身,就只能任由王氏那个毒妇作践了。
“世子爷,妾身知道犯了天大的错事,不管您怎么处罚,妾都没有怨言,只求您不要生气。”
杨姨娘匍匐在地,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她一番哭诉,又反复叮嘱儿女,拳拳慈母之心,让人看着心酸。
然后,杨姨娘才决然的站起身,跟着婆子们走了出去。
杨姨娘哭诉的时候,安铭一句话都没说,但他微微抖动的腮帮子表明,他确实不是真的无动于衷。
王氏见了,心里不禁开始嘀咕:那个几个小丫鬟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要按照杨姨娘的模样再给世子爷纳个妾,世子爷定会慢慢远了杨姨娘?
左右她握着那人的身契,根本不怕那人作妖。
待世子爷彻底忘了杨姨娘,她就悄悄把杨姨娘收拾了,然后再把那贱妾处理干净,世子爷身边也就只有她自己了,如此,岂不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