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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瞪大双眼,众妃纷纷吸气:皇上如何能让北汉弃妃僭越这国母之尊?里面俱是重臣,这要让他们看到,又将是如何交待?
“皇上,你这……”太后上前一步便要发难,轩辕明朗却打断她的话,“太后有什么话,还是进殿再说吧!”说着轩辕明朗牵起明曦的手,并排下了龙辇!
众妃站于辇侧,皇上驾到本应行礼见驾,可是明曦与皇上并立,这要一拜,岂不是连明曦一起拜了下去,倒真成就了明曦的皇后之尊!
轩辕明朗却不待众妃行礼,脚下不停,牵明曦往殿内走去,连太后也抛在一侧不理!
太后恨恨怒视,急步紧随入殿!众妃互相惊讶怔然,只得也随之入内!
皇上驾到,众臣起身行礼,都只拜了半截,顿在原地!讶然的望着与轩辕明朗十指相握进殿的明曦,这是哪位?
隔了明烛光影,众臣望着轩辕明朗松开牵明曦的手,先行缓缓步上玉阶,站于高台之上回身,朝她伸出手来!铺绣鸾凤金枝的长裾徐徐曳地,明曦伸出手去,与皇上的手紧紧相握,皇上亲自引她至凤藻玉案,并肩就座主位。一袭明媚金红伴在耀眼的明黄之侧,映得皇上坚玉似的面容也有了几分暖色,风仪秀彻,更见温润。
两人一坐定,群臣之中便有老臣惊叫一声,“皇上,这是何故?皇后之位,怎可随便就座?”
立即有一群的质疑之声,跟在太后身后的嫔妃们也随之疑问连连!
太后急步上台,质问轩辕明朗,“皇上,大臣们的问话你听到了吧?你要做何解释?”
明曦对这些话听得真切,泰然就座凤藻玉案,那目光是越发变得幽深了。主位一坐,风波自起,只是真正的浪头却还在后边。
轩辕明朗转眸望着明曦,“明曦!”
明曦含笑起身,敛襟垂眸,双掌交叠,朝轩辕明朗深深下拜,“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这一行礼,内殿众妃嫔来不及迟疑,也只随她跪下,向皇上正式参拜。妃嫔参拜完毕,外殿臣工应再行参拜……然而首座几位老臣,却是僵在那里,其他各臣虽不甘拜,又不敢不拜,互相观察,又望着那几位老臣,额头冷汗顺着帽缨滚落。
如何能拜得,这一拜下去,身后群臣俯首,凤座上那女子便公然以母仪之尊,领受了万众朝觐;如何能不拜,圣驾在前,二人同尊,不拜她便是不拜君,面君不拜,是大不敬的死罪。
皇后刚刚病逝,新丧期间,原以为凤位空设,此宴设位不过是为了对皇后之死的一念怜惜,不料却是那南齐弃妃出现在皇上身侧,更加谁也不曾料到,这弃妃会公然登上凤座,俨然母仪天下之姿!
这一拜,便拜乱了纲纪,拜逆了伦常,拜坏了礼教体统。
几位老臣是以大司农、车骑将军为首,均是太后一脉的亲信,新丧皇后的亲爷及亲舅,他们自是以太后马首是瞻,太后不动,他们亦不会行礼!他们迅速的互换眼色,只是一瞬,却是万千心思转过。圣驾在前,群臣在侧,容不得哪个在此放肆无礼,更何况他们只是一犹豫之中,便已有人越众先跪,朗声山呼万岁!
为首是的恒王轩辕清朗,刚刚自北汉旧域归国,实是皇族最具实力之人,在国内声望仅次于当今圣上,战绩无人可比;其身后初升为龙虎元帅的马司贤,手握重兵,身负赫赫战功,军中威望如日中天;最后一位是左相慕容平,为文官之首!三人并排跪倒,恰恰是南齐如今朝堂的中流砥柱,个个都是肱骨之臣!
眼见这三人齐拜,殿前犹豫的群臣有大半立即俯地,众人宽广袖袂带起齐整的悉簌声,伏下乌压压一片皂纱冠、绛朱缨、白玉簪。三呼万岁之声响彻九重天阙,直达云霄天听。
却在此时,一声粗浊的咳嗽,似从旧风箱绽裂的缺口里发出。众人一惊,见年逾古稀的大司农大人以手抚胸,腰背弓曲,正呛咳地剧烈,像要将心肺都咳了出来。一个车骑将军一个御史,均是其家中至亲,左右两边将他搀扶住,满殿俯跪的人丛里,惟独他几人半倚半立着。
龙座上轩辕明朗将一切看在眼底,只是冷笑不语,尽在意料之中!他手指搭在龙座扶手的龙头之上,慢慢收紧,指节处泛出苍白之色,恰如他压制的怒气!
轩辕明朗并未发话,明曦却款款起身,缓慢转身,铺锈凤凰的长帛随着她的动作晃得太得不由侧目,只听她柔软清丽的声音舒缓而语,声不大却让殿中无人不能听得清晰明白,“大司农是我朝老臣,忠心为国,已是病得这般模样还来参宴,实是应该体恤!大司农还是告假回府,多加调养休息才是!”
殿上有皇帝有太后,殿下有重臣有嫔妃,无人敢在皇权面前擅自喧哗,却让明曦打破这沉寂,殿上殿下的俱是惊讶!她语声疏离淡漠,绵软中透出慵懒,闻者酥麻却又冷寂,如附耳相告,又似高峰遥传!
所有人不及反应,又闻明曦再说,“来人,送大司农回府,传太医问诊,好生休养!”这话说得关切又细致,恰恰是为君者对重臣的体恤关爱。
做出喘息犯疾之状的大司农,却惊骇异常,恍以为自己真的年老失聪,或者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弃妃当众戏谑,喘息中狠狠拧了两道雪白长眉,怒道,“好张狂的女子,竟敢在圣驾之前胡言,朝堂之事哪里轮得到你这女流之辈置喙?”
然而四名御前侍卫已快步走到大司农身前,将左右的两位重臣推开,不由分说的半架半拖的向殿外走去!太后大惊怒叫,“住手!”侍卫急停下,她转身对轩辕明朗叫道,“皇上!”
轩辕明朗手指缓缓松开,悠闲的轻抚着龙头的双角,嘴角含了轻笑,却不答话。
看到皇上如此神色,大司家终于相信这明曦所言绝非虚假,当真是在在这君臣嫔妃一众人面前,将他这三朝元老,九卿重臣像拖麻袋一样拖走!
“你这贱妃……”大司农指着明曦怒骂,发须俱是气得颤抖,一口气喘不顺畅,引发一阵剧咳!这次可是真的咳了,几欲将肺也咳出来一般!
轩辕明朗轻轻抬了抬手指,侍卫得了皇命,面无表情的再次架起大司农,太后又惊又气,怒喝着,“站住,站住!”侍卫哪里听命,只管抬手拖脚,脚步不停的直拖出殿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