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猪人圈养

花瓣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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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若珩冷哼一声,“后唐亦不缺他这种铁骨铮铮不怕死的汉子,杀了他后唐也不会臣服。既然你想给那二百名勇士报仇,那就让他好好活着,像猪狗一般折磨他吧!”

    小野狂笑两声,大喊道:“传我令下,给此人戴上枷锁镣铐,像猪狗一样圈养他,不许他死掉!”

    我被丢进了猪圈与猪为伍,心中却隐隐地笑了,我终于还是赢了,在这场残忍和虐杀斗智斗勇的比拼中,我赢了,我还活着,我不允许自己懦弱地死去。

    只要还活着就会有机会,只要还活着,我迟早都能逃出去。

    我不得不承认人都有着无穷无尽的潜力,谁能想到安青王府和贤亲王府娇生惯养的七小姐安青颜能在猪圈里存活下来?

    即便是与猪为伍,我身上的伤也在一天天好起来。

    杜若珩和小野说到做到,他们没有再对我刑讯逼供,亦没有再为难过我。我像一只被人遗忘的猪一般吃着猪食,睡在猪圈内,竟奇迹般活了下来。

    当和同吃同睡的小猪们相处了两个月之后,我渐渐发现,猪比人有情,亦比人要好相处。

    最初,我会和猪争食,让自己先吃饱之后再容许它们分享,后来,这些肥头大耳的动物们,竟将我视作亲人。有人来捉它们准备宰杀时,竟也明白我能保护它们,争先恐后地往我身后躲藏。

    屠夫每隔十日便会来猪圈捉一只小猪出去宰杀,然而,自从我来了之后,屠夫再来时,我便会露出尖利的指甲和白森森的牙齿扑向屠夫。

    在屠夫被我咬伤抓伤之后,我被圈养的猪圈终于被彻底遗弃了。除了每日仍有人来喂食之外,再也听不到小猪们被捉去宰杀时发出的凄厉叫声。

    沉寂了两个月之后,杜若珩终于想起了我。

    七月初七,乞巧节,我记得在长安城时,这一日会非常热闹。无数青年男女会涌至玄武门外,在那里举行琴棋书画对决。常常会有脱颖而出的男女相互心生爱慕,成就一段段千古佳话。

    倭寇一族也十分重视七月初七,却不举行诗画大赛,而是进行角抵。

    所谓角抵,我曾在一本《倭寇杂记》中读到过一则典故。传说角抵开始于倭寇垂仁天皇统治时期的第七年第七个月。据该书记载,某些大臣禀告天皇,一个来自太问村,名叫当麻蹶宿的人能拧折牛角,拉直钩子。天皇下旨寻找一个能向这位“帝国之冠”挑战的人。一位叫野见宿弥的人自告奋勇应征而来,于是一场角斗发生了,最后野见宿弥抬起他的右脚将当麻蹶宿踢死。这便成就了倭寇历史上第一次角抵竞赛,也是第一个比赛纪录。

    自此以后,角抵便成为倭寇一族最喜爱的运动,尤其是每年七月初七更是举办盛大的宴会和竞技比赛庆祝。

    其实,角抵还是从前唐传入倭寇国的,不过就是我见识过的摔跤罢了。只不过摔跤手只穿一件围住腰部的衣服进行角逐。

    在后唐,摔跤根本不算什么稀罕事物,军中将士们闲来无事常以此为乐。即便寻常百姓,也常常会在节日里聚集于闹市进行比赛。

    然,倭寇国小人微,却野心勃勃,竟将角抵视为神物,当真可笑之极。

    不过,杜若珩派人来传我的时候,我却知道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圈养在猪圈里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机会逃跑,但只要出去,行动自由,我便能摸清楚地形,迟早逃出升天。

    两个月不见,杜若珩和小野没想到站在他们面前的会是个浑身长满脓疮,虱虫遍体,恶臭几不可闻的人。二人看向我的目光中充满了嫌弃和厌恶。

    我知道自己的模样一定很恐怖,但在看见他们掩鼻相对时,还是禁不住心中发凉。

    好在我的眼睛还算清亮,虽没了以往的倔强和不屈,却也透着几分伶俐。杜若珩总算法外开恩,准许我带着脚镣手镣,在侍卫的监视下去后山小河中洗个澡。

    我用了整整两个时辰才洗净浑身污垢,将头发里的虱虫全部用篦子篦干净,抹上了膏药,这才带着七分人形站在了杜若珩和小野面前。

    如今的我早已面目全非,即便不易容,脸上遍布的青紫伤痕也看不出原来面貌,所以我站在杜若珩和小野面前时颇显得气定神闲。

    杜若珩将我从猪圈里带出来不是让我来看他们角抵比赛的,而是让我给他当上马凳的。

    想到自己先前的模样,连给杜若珩当上马凳他都嫌脏,心中便觉得解恨,当下也有了些计较,他竟是个无比爱干净之人,这便是他的弱点了。

    我很尽职尽责,杜若珩和小野踩着我的背上马时我丝毫没有表现出愤怒和不满,尽管他们在踏上我的后背时故意用脚底踩踏碾压我的伤口,我却依然像个木头人一般没有反抗。

    当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时,最好的办法便是隐忍。

    三个多月身陷敌营的生活,让我渐渐体会到隐忍是多么难做的一件事,也让我开始了解了当初玄华的隐忍。

    有些事不是不想为之,而是无力为之。他一直等待的羽翼丰满,便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宝座,也只有那个宝座,才能拯救他脱离地狱吧?

    如今,我亦是如此。

    即便是狩猎,也用不着几次上马凳,更何况杜若珩和小野都是习武之人,我这个上马凳的安置,无非是为了满足他们的虚荣和狭隘心里罢了。

    花无百日红,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我安安心心地当着上马凳,对校场内即将举行的角抵丝毫没有兴趣。

    摔跤我看的多了,还有什么样的摔跤能比玄华的身手更加出神入化的?还有谁能比玄华更值得喝彩?一群倭寇猪,不过是在东施效颦罢了,何看之有?

    杜若珩像是看出了我的不屑一般,竟颇好脾气地命侍卫将我带至他身边,笑吟吟地说:“猪奴儿是不满意我大倭寇的角抵竞技吗?”

    猪奴儿?他竟给我起了这样一个名字。是想时刻提醒我猪狗不如,还是打算永远让我与猪为伍?亦或是只是想用这样的故意鄙视和傲慢消磨我的意志?

    我冷笑道:“不过是承袭了我前唐的糟粕而已!”

    杜若珩眼中透出两道寒光,“你是没在猪圈里待够么?”

    我乖乖地闭上嘴巴,我和自己没仇,没必要将自己折腾得面目全非。

    眼下遭受的不过是些皮肉伤,假以时日,我自己都能将脸上身上的伤痕淡去。但若旧伤未好再添新伤,我便没有那样的把握了。就像左肩上的刀伤,那是无论如何都消除不掉的。

    见三个月的折磨让我很识时务,杜若珩十分满意,指向校场,道:“今日唤你来,不仅仅是本王缺少一个后唐的上马凳,更重要的是本王要让你好好看看,何为倭寇大勇士!”

    我在心底啐了一口,倭寇猪!勇士之称用在他们身上当真被辱没了,但我知道,关在猪圈里,我永远都只能做猪奴儿,只有出来,我才能寻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我逆来顺受地将目光投向了他手指着的地方。

    数十丈开外的校场已经被杜若珩改建成了摔跤场,只是杜若珩他们不叫摔跤场,叫做“土”。不过在我看来,只是一个坚硬的土平台罢了,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土平台的中心用数十捆小稻草袋嵌进土里,形成一个内圈。圆圈的四方每边都有一个草袋置于圈外。在比赛圈外留下一块空地,又用数十个草袋划开。这便是建造好的土了。

    角抵竞技设置一裁判长,最先进入土的便是裁判长,他先站在土平台上清点摔跤手的名字,摔跤手便被分为两队,一队从东方入场,另一队从西方入场,一个跟着一个鱼贯而入,大约二十人组成一个圆圈围住土。

    入场后,他们有节奏地击掌两次,之后便愣头愣脑地扯起裙带,抬起胳膊,绕着土转圈儿;围着土转完一圈后,这才走下对面的过道,撤出土。

    这种入场仪式颇有讲究,也含着神道教的影子。鼓掌是在所有神社前为吸引神而表演的仪式;拉起裙带则是显示强壮体魄的仪式化动作,用来驱除魔鬼;举起手臂则是为了表明他们像武士一样没有挟藏利器。

    只是,这样的仪式在我眼中看来不但没有新意,反而如耍猴般白痴可笑。

    我心中鄙视至极,脸上却没有丝毫流露。杜若珩转眸看我数次,都见我死死瞪着校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显然不太满意我的表情,抬手一挥,喝道:“鸣炮!”

    话音落下不足一刻,轰隆一声巨响在远处爆开,巨大的硝烟和尘土弥散开来,热浪扑面而来,让我险些扑倒在地。

    看见我大惊失色,杜若珩终于满意地露出了笑容,拍拍身边小野的肩膀,道:“看来后唐勇士也不过如此,只是听见我们火炮的声响,便吓得屁滚尿流,他日必会俯首称臣!”

    小野狂妄地大笑起来,一时兴起,竟起身向校场扑去。

    我没注意听杜若珩的话,更没留意小野的举止,我惊讶的是火炮。

    火炮?何为火炮?

    我拼命在脑海里回忆曾经在纳贤阁中看过的那些密史书籍,何曾有过火炮?何曾提到过火炮?

    没有,我确定没有,我竟从未听说过火炮为何物。

    但见方才滚滚尘土硝烟,尽在一里之外,却依然带来了巨大热浪,那震耳欲聋的响声,仿佛山崩地裂一般,竟要将天空硬生生地劈开。我心知此物必不是什么好东西,其威力凶险,只怕骇人听闻。

    见我愣神,杜若珩愈发得意,一把扯过我脖子上的铁链将我拖至他身边,邪笑道:“如何?我军的火炮与寒城大营打造的诸葛神弩相比,哪一个更让猪奴儿心动?”

    我再次心头一震,他竟知道诸葛神弩。想到若是他知晓诸葛神弩是由我提议打造出来的,他会如何对我?

    我只当诸葛神弩已是这个时代最阴毒的利器,只要守住黑山入口定然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即便不能保后唐永世太平,至少也能保寒城几年高枕无忧。

    岂料,倭寇们居然已经造出了火炮,倘若杜若珩以火炮之威力去对付诸葛神弩,便像是手持大刀的壮汉与三岁小儿决斗,玄华岂有抵御之力?由诸葛神弩看守的黑山关口,便如一击便碎的鸡蛋,寒城大营二十万将士的性命,只怕也会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