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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远峰亦是一笑,瞧着那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心头也是觉得欢喜,大手不由自主探上温宁儿柔软的小腹上,眉宇间很是温柔。
“相公,”温宁儿的小手握住他的小手,眉眼弯弯道;“在你的家乡,女子怀孕后有什么习俗呢?”
温宁儿知晓凌远峰的老家远在北方一个叫湛庄的地方,家中父母早逝,也并没有听他说起过兄弟姐妹。此时也不过是顺嘴一句,便问了出来。
凌远峰闻言,磊落的眉眼间浮起一丝追忆般的神色,沉吟片刻后方才言道;“我记得儿时大嫂怀了身孕,我娘为她编了一条腰带,留束在腰际上,说是可以保胎。”
温宁儿听了后眼眸就是一亮,好奇道;“那你大嫂后来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儿?怎么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啊?”
听她这样一说,凌远峰唇角的笑意却是凝固在了那里,他沉默片刻,终是言道;“过去的事,又何必再提?”
“可我都嫁给你这么久了,你都不和我说一些家里的事情。”温宁儿说起,只觉得十分委屈,纯稚的脸蛋上也是浮起一层薄薄的失落。
凌远峰见她如此,大手遂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缓缓开了口;“大嫂的孩子并没有生下来,在她腹中的胎儿即将出生的时候,恰逢北方大赫国领兵来犯。途径湛庄时,血洗了整个镇子。我与你说过,我的父母早逝,其实不止是我的父母,连同我的兄长嫂嫂,都是一道在那次屠城中死于大赫人之手。”
温宁儿只听得心惊肉跳,待男人说完,她那一双眼圈却已是红了起来,只攥着凌远峰的胳膊,小嘴儿轻颤着,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吓着你了?”许是时日过去的太久,凌远峰倒是面色如常,见温宁儿如此害怕的样子,眸底遂浮起一丝苦笑,伸出胳膊将她揽在了怀里。
温宁儿从没有想到,凌远峰身上竟会有如此一段惨烈的过去,她甚至无法想象,家中亲人在一夕之间全部离世,对当年还是一个孩子的他,打击究竟有多大。
“那,之后你便是四处流浪了吗?”她伸出手,回抱住男人的身子。
凌远峰点了点头,低声道;“是,从那以后我便居无定所,无家可归了。”
说完,凌远峰淡淡一笑,只是那笑容里,却是说不出的苦涩。而他那双黑亮的眸子,则是深不见底。
“不,你有家,我和孩子会给你一个家。”温宁儿从他的怀里抽出身子,一双宛如秋水般的眸子里早已是泪水盈然,她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的泪珠落下,她伸出手,抚上男人英挺的脸庞,手势间满是柔情。
“相公,你别难过,虽然公公婆婆,还有大哥嫂嫂都已经不在了,但你还有我和孩子。往后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你去哪,我和孩子都会陪着你,有我们在的地方,就有你的家。”
凌远峰看了她好一会,他的大手抚上了温宁儿的脸颊,在那娇嫩细腻的肌肤上轻轻摩挲着,隔了许久,他终是一笑,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温宁儿见他笑了,自己也是笑了起来,可心里终究还是酸涩的难受,她将身子埋在男人的怀里,声音柔和,却矢志不渝;“相公,就算以后孩子出生了,我还是会最喜欢你,我会对你比现在还要好。”
凌远峰的大手揽在她的腰际,闻言,乌黑的瞳孔里浮起丝丝暖意,他俯身,在温宁儿的发丝上落上一吻。
“有你和孩子,我就够了。”他合上眼睛,只将怀中的女子揽的更紧了些。
日子一日比一日的暖和,而云尧镇此时,却是一片的愁云惨淡。
先帝薨,新帝立,昭王领兵进京,与萧将军成对峙之势,战争一触即发,这天下间,眼见着便是要大乱起来。
即使云尧镇不过是个僻静小镇,却也是人心惶惶,物价飞涨。
往日里一串铜钱便可以买米买面,买油买粮,可如今,一串铜钱却连一担大米都是买不到了。
而距离云尧镇相近的荆州城,则更是世道大乱,老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围聚在米粮店铺门口,惹得粮店的掌柜皆是纷纷将大门紧闭,不敢开市。
老百姓们买不到米,无奈之下甚至是开始抢夺起来,传闻中就连凌远峰曾干过活的庆春米行,便是在几日前被老百姓们砸开了店门,将整个铺子里的粮食一抢而光。
待衙门里的官差赶到,人群早已是一哄而散,任由米行里的老板呼天抢地,那些官差终究也是无力回天了。
云尧镇不比石家村,那里家家户户说到底也还是有着一亩三分田的,无论外间世道在如何乱去,他们守着自家的地终究还是饿不死人。
而云尧镇却不同了,镇子上的百姓原本便是指着荆州城吃饭,家家户户多是做些手艺活,亦或小本生意,都是没有田地的。如今荆州城不比往日,自然是殃及城鱼,连带着云尧镇也是惨淡了起来。
祸不单行的是,朝廷下了文书,将原本的赋税翻了一倍不止,荆州城内更是加了人丁税,老百姓们无不是叫苦不迭,怨声载道。
温宁儿即使整日里待在家中安胎,可对这些事情也还是有所耳闻,心里不免也是害怕起来。凌远峰看她担心,只安慰她,言道云尧镇与京城相隔甚远,即使打起了仗,也是决计不会打到云尧的,要她安心养胎即可。
如此,无论外间的世道如何混乱,温宁儿在凌远峰的照顾与呵护下,终究还是安稳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随着孩子的渐渐长大,那原本不盈一握的腰身也是渐渐丰韵了一些,倒显得纯稚中添了几丝少妇的妩媚。
深夜,京城。
昭王府。
屋外冷月如钩,屋内却是春意融融。
“启禀王爷,沈大人求见。”一位面色恭谨的老者,稳步上前,向着席中左拥右抱的年轻男子躬身言道。
那年轻男子闻言,只微微一笑,慵懒着声音道了句;“不见。”
语毕,身旁便有位美艳女子用白玉筷子挑起一块佳肴,含笑送进男子的口中。
“王爷——”那老者又是深深行礼,恳切道;“沈大人已是求见王爷多日,眼下两军对峙,若能得沈大人鼎力相助,对王爷成就大业莫不是如虎添翼。”
那年轻男子面如冠玉,神色间潇洒之际,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眯中却仿若透出丝丝凌厉。唯有那唇角的微笑,却又是显得那般的漫不经心,简直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他一声嗤笑,把玩着手中的杯盏,道了句;“那姓沈的老东西不过是要把自家的闺女塞给本王,也不瞧瞧他家的小姐是何姿色,便想着要做本王的丈人,真是可笑。”
说着,年轻男子摇了摇头,又是好笑,又是不屑。
“王爷——”那老者还欲多说,年轻男子面上却已是浮起一丝不耐之色,只挥手道;“好了,本王今日心情不佳,不欲再谈公事,你下去吧。”
老者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围绕在男子身边的美人儿,只见环肥燕瘦,简直是争相斗艳。他垂下眼帘,心里却是叹了口气,行了一礼后便退了下去。
“王爷,奴家听闻那萧将军好生了得,就连长相也是俊朗非常呢,只怕都要将王爷给比下去了...”一位长相娇媚,身着绿衣的女子软软的倚在年轻男子身旁,吃吃笑道。
年轻男子微微张口,便有另一位面庞白净,相貌娇柔的女子将一颗葡萄剥了皮后送入男子的口中。他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将那颗葡萄吃下,素净的手指却是在方才那娇媚女子的脸颊上捏了一把,慵懒道;“小东西,倒敢消遣起本王来了。”
那女子又是一笑,当真是媚色横生,扣人心弦,她端起酒杯,送到年轻男子唇边,媚声道;“奴家哪敢,只不过前几日先皇下葬,奴家可是眼睁睁的瞧着那萧将军对筝云公主百般怜爱,王爷,你说你那姐姐怎么就这等命好,生在帝王家不说,还能有这样一位柔情体贴,又英雄盖世的未婚夫君呢?”
听女子提起筝云,年轻男子面如冠玉的脸庞上浮起一丝阴沉之气,他不动神色,唇角间则是勾勒出一抹冷笑。
“我那个姐姐可不是寻常之人,曾经就连战功赫赫的南陵王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她九死一生,征战沙场。最终,却还是被她弃如草芥。至于如今这萧毅,本王看来也不过是她手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听了这话,那女子面露神往之色,憧憬道;“若能得南陵王那般男子的垂爱,倒也真是不枉此生了。”
年轻男子接过她手上的杯盏,一饮而尽,那双狭长的眸子却是浮起一丝醉意,他睨着身旁的丽人,神色间极是孟浪;“你这小蹄子,此话倒是说本王比不过那南陵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