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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温宁儿脸颊顿时浮起一抹红晕,她将自己的手从明月手中抽回,语气里却已是带了几丝怒意了;“公主别胡说,我不要他管我,我相公会让人来救我的。”
明月见她不高兴了,语气便更是柔和了下来;“南陵王如今领兵征讨大赫,军中的事情肯定都把他缠的分身乏术了,上哪能找人来救你?”
温宁儿沉默了,明月的话的确在理,凌远峰此时离京数千里,先不说他定然不会知道自己此时被筝云关在了这里,就算他知道,怕也是鞭长莫及。
这样想来,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渐渐变得冰凉,无边无际的绝望似是要将她整个的湮灭。
明月见她苍白着一张脸,只以为她心头害怕,不免又是言道;“你别怕,哥哥会来救我们出去的。”
温宁儿定下了心,抬起那双温温润润的眸子,向着明月言道;“如果他真的救了我,等我出去后,他会放我走吗?”
明月一怔,道;“你为什么要走?难道跟着我哥哥不好吗?”
温宁儿见她越说越是离谱,索性转过了身子,不想和她继续说下去。明月只以为她是面皮薄,又是劝道;“南陵王自己跑去打仗,却把你们母女抛在京城,这样的男人,你还念着他做什么啊?再说,如果这次我哥哥为了你真的能放下皇位,你要是不跟着他,你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温宁儿气极,脱口而出道;“你好歹也是个公主,怎能说出这种离间别人夫妻的话来?我相公攻打大赫,为的只是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带着我和孩子走,我现在被关在这里,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回来救我的。就算他赶不回来了,我也不要你哥哥来救我,如果长公主真要那我去做人质,那我就一死了之,也绝不要落到你哥哥手里。”
温宁儿说完,再也不去看明月一眼,只撑起身子向着后殿走去,离明月挨得远远的坐了下来。
明月睁大了眼睛,心头却满是不解,在她看来,自己的哥哥只比那面色微黑,粗犷魁梧的南陵王英俊了不知多少倍,怎么偏生他的娘子这等没有眼光,居然还会对他死心塌地?
见温宁儿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明月便也是沉默了下来,不愿再去自讨无趣。两人就这般坐在偌大的宫室中,直到夜色渐浓,都是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城外,军营。
萧毅一身铠甲,方才训兵场回来,掀开营帐的门帘,便见一位身材结实,体格威武的男子站在那里,见到他回来,立时便是迎了上来。
萧毅见到他,眸底先是划过一丝疑惑,继而便是微微一笑;“什么风把你刮来了?”
那男子面色黝黑,脸色却是十分焦灼,正是赵大有。
温宁儿三日不曾回府,赵大有简直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就差要领兵攻进皇宫里去要人了。
遣人去问,宫里的人只说筝云身子不好,欲多留王妃几日。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却仍是不能打消他的疑惑。小郡主年纪尚小,王妃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在宫中滞留,如今迟迟不见她回府,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这样一想,只让他再也忍耐不住,一路马不停蹄的向着城外赶来,这便有了如此的一幕。
待赵大有将事情说完,萧毅的脸色却是渐渐变了,唇角的笑意也是凝固在了唇角。
“你的意思,是长公主将王妃扣在了宫中?”萧毅眉头紧紧拧了起来,他开口问道,心头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千真万确。只是我不知道王妃此时究竟被长公主关在了什么地方,我派人去探听,都是一无所获。”赵大有声音低沉,眸底满是血丝,显是这三日都不曾睡个好觉。
“不,她没有理由这样做。”萧毅的拳头不由自主的紧紧握在了一起,声音里极是艰涩。
“可她偏偏这样做了!”赵大有眼眸笔直的望着萧毅,接着说了下去;“王爷临出征前,曾命我无论如何都是要确保王妃母女平安,如今若王妃有一个好歹,我赵大有也只能是以死谢罪了。”
萧毅脸色铁青,他身躯笔直的站在那里,依然是一语不发。
“咱们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么多年来,先不说王爷待你如何,你想一想石源,难道如今你真的要袖手旁观,不顾王妃的死活?”赵大有说到后来,语气已是十分严厉,竟不惜将石源搬了出来。
果然,萧毅在听到石源的名字后,脸色便是由青转到了白,当年戍守边疆时,所有人中便属石源与他的关系最好,就连温宁儿的小象都是他最先发现的。
石源死后,他甚至也曾一度恨过筝云,直到凌远峰走后,筝云大病了一场,险些将命送去后,他才方知午门之变与筝云毫无关系,不过是先皇利用自己的女儿,谋划了一场引君入瓮的好戏。
自此,原本的情深根种,更是变得无法自拔。
他那样怜惜她,即使让他为她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他闭了闭眼眸,只觉心头乱的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萧毅的面色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双眸炯炯,看向眼前的赵大有,道了句;“你先回去,若事情真如你所说,我萧毅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将王妃救出来。”
那声音斩钉截铁,字字掷地有声,听在赵大有的耳里,终是令他舒了口气。如今,能出入宫廷,并能在筝云面前说上话的人,也只有萧毅一人了。
赵大有拱了拱手,起身离去之际,却终是停下了步子,留下了一句话来;“定陶王实力雄厚,这一仗,你要小心。”
萧毅一笑,伸出手在赵大有的肩膀上拍了拍,道;“你放心,我死不了。”
赵大有也是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按了按,继而便是转身离开了营帐。
萧毅目送着他离去,想起他方才的那些话,年轻俊朗的容颜上却是渐渐沉了下去。
一面是他的挚爱,另一面却是温宁儿。
温宁儿不仅是自己最为敬重之人的妻子,更是他亲如兄弟的石源心底最为珍惜的女子,若石源在天有灵,定是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不受一丝委屈。
想起石源,萧毅眼眶酸胀,心头更是剧痛,昔日的好兄弟已经不在,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心爱的女子身处险境?
“来人!”他朝着营帐外喝道。
“将军有何吩咐?”
“叫上几个人,随我连夜进宫!”男人的声音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庆和苑。
深夜里的宫殿十分寒冷,整座大殿却只有一张床,温宁儿与明月此时都是蜷缩在墙角,用被子将身子盖的严严实实。
四周安静极了,静的甚至可以让她们听到彼此的呼吸。
明月自幼骄纵,被人宠溺着长大,几时受过这种委屈?望着漆黑森然的打点,让她终是忍不住,竟是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温宁儿心里正挂念着馨儿,也是难受不已,此时听到明月的哭声,只让她悲从中来,泪珠也是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她不怕死,可她的孩子还那样小,她若是不在了,馨儿该怎么办?还有她远在云尧的年迈双亲,谁去照顾他们?
每当想到这里,都让她懊恼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别哭了---------”许是听明月哭的厉害,温宁儿取下帕子,递到了明月的手里。
明月抽噎着,过了好一会方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她转过眼眸,看着身旁的女子,却是小声道了句;“你说,我们会不会死?”
温宁儿一怔,言道;“你不是说你哥哥一定会来救你吗?再说长公主是你姐姐,她怎么会杀你?”
明月凄楚一笑,道;“你懂什么,在皇家哪有什么亲情可讲,我二哥虽然从小就疼我,可在江山权势面前,我这个异母妹妹又能算的了什么?至于我长姐,她现在眼里只有安儿的江山,为了保住安儿的龙椅,哪怕要她自己的命,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更别说是我的命了。”
说到这里,明月似是悲从中来,眼泪又是滚滚而下;“我怎么就这样命苦,生在哪不好,偏偏托生在帝王家---------”
温宁儿见她哭的伤心,心头不免也是同情起来,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明月的手,悄悄握紧。
明月察觉到掌心的温暖,只觉得心里渐渐踏实了下来,她将身子蜷起,静静道;“你知道我二哥为什么不惜一切,也要得到皇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