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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城之外,十里亭孤倚瑛山南麓,山麓边是寅城通往洛城的官道,此道左临山右傍水,山河秀丽,郁木葱葱,行人络绎。
殊不知,瑛山之北却幽林渐深、人迹罕至,每到夜半更是狼鸣虎啸、异常可怖。
铸剑山庄正隐在瑛山北面的半山腰,为了让沈夜收服玄血剑时不致受伤过重,萧晗将他带到了瑛泉洞,那里为瑛山温泉汇聚之源,灵气缭绕,可稍稍化去玄血剑抗噬陌生者的戾气。
三日来,萧晗昼夜守在洞门之外,寸步不离。
瑛泉洞里的响动渐渐变少,沈夜最开始进去时,那利器割破肉身、划开衣襟的撕裂声让萧晗胆战心惊,到后来一切都归于空寂,洞内与洞外两相静然,可是萧晗的悬着的心因着这可怕的安宁,似乎藏了一池惊天的暗涌,滔天巨浪似乎随时都会席地卷过,将天地万物都吞没其中。
她愈发担心起沈夜,从始至终,沈夜从未因为受伤而发出过一丝呻吟,就连强忍疼痛的喘息都没有过。萧晗知道,他怕她忧心,可是这样的沈夜,更让她的心揪作一团。
第三日傍晚,苍绿的山配着火烧似的红霞,在天地间描画出涤荡着悲壮的画面。
沈夜手持玄血剑,勉力撑着内力虚耗的身体,从瑛泉洞口步履蹒跚而出,他的身上湿透,额前乱发湿漉漉地贴在挂着伤痕的面上,衣衫褴褛并无斑驳血迹。
为了不让萧晗担忧,他在收服玄血剑后,跳入温泉池子将满身的血污都洗去了。
萧晗紧紧抱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眼泪簌簌地落个不停。
他轻轻抚上她的脸,却因为这细微的动作,催出了一口心头血,那血色将他的唇染的殷红,他终于难以支撑,倒地。
萧晗跪坐着将他的头抱在心口,哽咽着说,“你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
沈夜欣慰笑了出来,这唇角带血的笑容太过魅惑,竟把夕阳红霞也掩得黯淡。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摩挲,“我不会有事,我说过要带你回南綦,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萧晗被他无悔的笑靥哽住了喉,重重点头。
我跟你走。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跟你走。
这几日,她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他,这个一直默默陪伴在她身边的男子,这个无怨无悔、竭尽所能帮着她的男子,也正是因此,玄血剑似乎通了她的心意,并没有将沈夜置于死地。
他说,“傻晗儿,我会给你幸福。”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这一声呼唤,似乎让她之前因钟离砚受过的伤,尽数愈合。
无边无际的温暖在他们周身盘旋,将此生都拥成美满。
翌日早晨,当奄奄一息的沈夜被萧晗搀扶着走进萧洵书房的时候,萧洵颇为吃惊。
他没有想到,这个男子竟然有如此魄力,能将认主的玄血剑收服。
他以为沈夜必死无疑,所以自作主张地为萧晗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是程氏红尘剑派传人。
他不愿让女儿离家那样遥远。
萧晗和沈夜背门而立,漫漫天光将他们笼着,他看不清他们的表情,沉声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会让晗儿跟你走。”
萧晗闻言蓦地抬首,满脸的不可置信,她从来不晓得,父亲竟是这样蛮横不讲理的人。
若是他早说不同意,又何必让沈夜去受这炼狱之苦?
她盈盈拜倒,沈夜向来是心高气傲的性子,如今却也跟着她诚心拜下。
她恳切道,“父亲在上,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是些俗礼,女儿自小不愿被俗礼所缚,父亲亦从未强求过女儿。此一次,还望父亲言而有信,沈夜已成功收服玄血剑,他有能力给我幸福,也有信心给我幸福,所以请父亲不要阻拦我们。”
萧洵只道,“为父坚信只有程氏才能给你幸福。”
他这一声“程氏”让萧晗心间一沉,语气生硬道,“父亲此话怎讲?”
“我已将你许给了程氏剑派传人。”
萧晗怒极,腾地起身,将身边的沈夜扶起,冷笑一声道,“父亲好不讲道理,既如此,父亲就当无有我这个女儿,今天,我是定要跟着夜哥哥走的。”
萧洵指着她,不怒反笑,“你······来人,将小姐拿下!”
不多时,萧晗与沈夜身边便立了一圈手握刀兵的杀手。
自进屋后便一语不发的沈夜,此刻眼神凝重地看着萧晗,示意她不要冲动。
他确实想要带她走,想要一辈子守着她,可是让她和她的父亲这样剑拔弩张地怒目相视,是他所不愿看到的情景。
萧晗却并不理会他的暗示,从他手中夺过玄血剑,泛着红光的剑身横在她的玉颈间,雪白如瓷的肌肤上一抹淡淡红色氤氲。
她的声音异常冰冷,“父亲要不要见识一下玄血剑的威力?恐怕我这伤口再深一些,激起了它的嗜血魔性,这屋内所有人都活不了呢!”
人毕竟都是对死亡怀着惧意的,那些杀手闻萧晗之言,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似乎这样便能与她保持安全距离一般。
萧洵莫可奈何挥一挥手,众人皆鱼贯而出。
堂中唯余下他们三人,萧洵正襟危坐于堂上,萧晗依旧紧紧搀着沈夜,见众人已退下,才将手中的玄血剑放下,颈上的伤痕愈发刺目起来。
萧洵阖眸,深吸一口气,音色低沉,“你真的想好了?”
萧晗坚定答道,“想好了。”
“那你若出了铸剑山庄,便不要再回来。”
沈夜惊声道,“萧庄主,万万不可!”
他们父女血亲,怎么可以因为他的私心而断绝呢?
萧晗却说,“女儿,谨遵父命。”
萧洵的本意并非逐她出门,只是江湖险恶,此次若与程氏悔婚,必要招致非议甚至怨仇。
她不再回来便不用面对程氏的刁难。
既然她要走,便也由着她罢!
萧晗叩别父亲,将玄血剑也留在了铸剑山庄。
那是她曾经爱过另一个男人的证明,如今,她要与沈夜生死相随,他对她情深意重,所以这剑也不能再带着了。
天阔苍山远,黄梨木门框镂空雕着朵朵木兰,门外秋叶落木萧萧,满地黄花堆积,搀扶缓行的一双人在这苍凉景致里,刻出离情别意。
萧洵眼前仿佛又浮现当年女儿离去的情境,情绪浮动,内力流转间将指尖枯叶碾成灰飞烟灭,“晗儿已经离开老夫二十年了,毓溪丫头,你今年也将将双十年华吧?”
“正是。”毓溪轻声答道。晗姑姑离去那一年的冬天,冬雪纷纷,萧洵在瑛山顶上捡到了毓溪,所以她的年岁,便是晗姑姑离开铸剑山庄的年头。
“二十了,该是嫁人的时候了。”萧洵苍老的声音响起。
“庄主对毓溪有救命之恩,毓溪不想嫁人,只想帮庄主好好打理殊毓阁。”
这样的对话不知已重复过多少次了,毓溪是真的不想嫁人。
这许多年来,只有她明白萧洵的孤独寂寞,也只有她将他当做自己的亲爷爷来侍奉。
她觉得自己生来就是为了向他报恩。
因为,她永远都记得小时候,他将她顶在肩头帮她摘一朵木兰花的样子。
萧洵笑道,“你这丫头竟也生了一副倔脾气。”
毓溪并不接他的话,沉思半晌道,“如今,这玄血剑也给了忆薇小姐,只是不知道这钟玉行到底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晗儿寄来的画中人,正是钟玉行,我们既已将他送到了忆薇身边,那么不管他是不是忆薇要找的人,如今的忆薇都已经将他认作了她自己要找的人。感情之事,还是顺应其自然的好。”
毓溪领会他的意思,也不再多言。
只是,这计划虽然都安排的滴水不漏,可她的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庄主与钟玉行素有生意来往,因此识得他的真容。
那日毓溪派人奉庄主之命将钟玉行刺伤,追至忆薇身边,她将他救起并带回疗伤。
毓溪以为他们那时便会相认,可是,在她多日的察看下,钟玉行在普生寺里看到忆薇,似乎并不认识她,又何来晗姑姑所说的他们有年少之约呢?
今日,忆薇小姐来兵器铺中时,钟玉行虽跟在一边,也只是将小姐当成男儿身来看,他并没有看出忆薇是个女子。
这是不是也说明,忆薇并不想让钟玉行知道她是女子呢?
若是如此,难道是因为忆薇小姐发现钟玉行已经忘记了他们年少的约定,忘记了她,而忆薇小姐又不愿离开他,所以决定以男子装扮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这一个个问题盘旋在毓溪心头,她未察之下,已是愁眉紧锁。
忆薇小姐是晗姑姑的女儿,是庄主以命相护的人,毓溪不希望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可是,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萧洵看着她脸上的愁意,将她的心事猜中了七八分,望着远方山峦对毓溪说,“丫头,你过来。”
毓溪移步过去,在他身边站着,默默顺着他温远的目光瞧去。
山还是那座山,二十多年从不曾改变过模样,她不明白他为何叫她过来。
正疑惑时,只听身边老者宁静如水的声音传来,“有时候,情爱之路其实和寻常走路一样。”
“嗯?”毓溪越发糊涂了。
“就像山永远是那座山,我们要过去山的那边,必是要翻越它的。情爱之路亦是相同,该尝的苦果,该享的幸福都是避不过的,若想要修得正果,总得经历些磨难。”
毓溪半懂不懂地点点头,萧洵看着她茫然的样子,眼中带笑看着她。
这丫头虽已是双十年华,却从未经历过这些,不懂也实属正常。
以后,总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