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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是北齐崇德九年,春夏之交,朱渐成碧,新荷初绽,北齐皇城却在这明朗的夏日芬芳里,笼罩了深重的阴霾。
先帝钟离砚彼时还只是太子,是为崇德帝长子,德高望重,颇有储君风范。崇德帝膝下子嗣众多,共有皇子十名,公主九位。也正因此,朝中朋党之争愈演愈烈,到崇德九年之时,已是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彼时,太子钟离砚一派与三皇子钟离硲一派分庭抗礼,斗争颇为激烈,而年事已高的崇德帝,已经缠绵病榻许久,根本无力也无法遏制住这场如火如荼的斗争了。
钟离墨璇与母妃贺兰晴便是那个时候,被钟离砚送到了北齐与南綦的交界之处——沽城,托隐于世外的好友代为照料,若是他在此战中胜了,便可以将他们接回寅城,也免了让他们看到他是如何踩着淋漓鲜血爬上皇位,他不想让他最爱的女子看到他嗜血残杀的一面;而若是他败了,他亦可保住他们的性命,让他们衣食无忧,安然度过一生。
说起来,先帝钟离砚子息单薄,唯有钟离墨璇与钟离墨珩两兄弟。他们二人的情谊虽然算不上笃厚,却也兄友弟恭,相处和睦。
只是,钟离砚到底不能平? 他对这两个儿子的爱。
钟离墨璇为他一生钟爱的西凉落魄的贺兰晴公主所出,贺兰晴这身份虽算不上光彩,好歹也是皇室血脉,不容他人亵渎。更何况,她所得到的是帝王独一无二的一份爱。
而钟离墨珩只是钟离砚当年为了打击顾梓桐,侮辱她卑贱不过宫女的产物。北齐上下无人不知,煊靖年,这唯一的王爷,却有着卑贱的出身。他的母妃祝太妃,不过是一个浣衣阁的宫女,只不过生来有几分姿色,便做了父皇无情泄愤的工具。
只是,巧就巧在,钟离砚不过宠幸了祝太妃一次,她就有了身孕,而身为皇家太子的一项责任,便是要为皇家开枝散叶,他膝下尚无子,只得被迫留下了这个孩子。
子因母贱,钟离墨珩这位皇长孙的出身,并没有让崇德帝与太子钟离砚有多大的欢喜之情,祝太妃的身份太过低下,为了皇家颜面,将她封了个莫等的孺人,赐居在太子宫最偏远的院落。
墨珩从小就没有得到过一个皇子该有的尊严与教养,直到后来,钟离墨璇、钟离宜宁相继出身,他才看到,原来,他的父皇可以对孩子这样温柔、这样慈祥,只是,这一切都不会施舍给他半点。哪怕,钟离宜宁也是祝太妃所生,他不明白父皇为何如此待他。
待长大些,墨珩只能在太傅给钟离墨璇讲课时,偷偷躲在窗外的墙根处听着,太傅不忍,才在每天下学之后,再单独教授他片刻。而他的琴艺,也不过是父皇为宜宁请了先生,他跟着学的,好在,他如今的琴棋书画、谋略智慧皆不输于钟离墨璇半分。
钟离砚秘密将钟离墨璇与贺兰晴送去沽城的那一日,他钟离墨珩知道了父亲的动作,便也央求着父亲将母妃和妹妹也一同送过去,保住她们的平安。他以为,他的父亲总会念着血脉亲情答应他。
可是,直到现在,他仍记得钟离砚对他说的,“你不可能继承大统,也不是尊贵的皇子。你的血脉里流着卑贱的血液,你不过是本宫为了报复顾梓桐的工具,而本宫会留着你,只是希望璇儿日后能有个依靠,能为他打下江山。你不要妄想左右本太子一丝一毫的心念。”
他将这话一字一句说出来的时候,钟离墨珩多年建立在心中的无坚不摧的墙体连着对他的敬重,轰然倒塌。这,便是他的父亲呵,他不知道该说他爱憎分明、还是冷情冷心。
那一日,他的母妃,将他的耳朵紧紧捂住,不想让他听见这些话,但这些言辞还是准确无误地钻入了他的心底。
“珩儿,母妃一辈子的期望都在你的身上,母妃受了一辈子的欺凌,不想在入土的时候依旧被人弃如敝屣。”待那个贵为北齐储君的男人拂袖而去之时,他的母妃跪坐在地上,将他的头紧紧揽在怀中,低低默念着。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钟离墨珩便不再如往日那样苦苦维持着对钟离墨璇的兄友弟恭了吧?他不再像从前一样,万事都为了这个弟弟考虑,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将一切秘密和情绪都深藏于心。
呵,父亲,你说留下我是为了让我与他相互依靠,不,恐怕是让我在他危难时,为他做挡箭牌吧?
如今,我该怎么做到呢?
钟离墨璇从沽城回来之时,便发觉他的王兄变了,冥冥之中,他似乎知道,这一切都与父亲的宠爱有关。
他知道自己分得了父亲太多的精力,对这个孤僻的王兄很是不公,所以一直以来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他们之间颇为微妙的关系。
今天,这层关系,终将因为沈忆薇而产生不可避免的裂痕吗?
江山美人,钟离墨璇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良久,他终于艰难开口道,“今日,左相大人再次请求朕将婚期提前······”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不知如何再说下去了。
钟离墨珩闻言,问,“林相为朝中重臣,于朝事之中的作用,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此事,不知皇上如何决断?”
听着他试探的话语,钟离墨璇也懒于隐瞒了,他又深深看了忆薇一眼,女子虽然还是低着头,眼眸中却透出了期盼的神情。
她原是想做钟离墨珩明媒正娶的妻。
而身为帝王,要这样成全他们吗?
钟离墨璇感觉自己的喉中如落了重重的灰尘,嘶哑言道,“朕以先帝之命为由,将他打发了。”
钟离墨珩与忆薇听了此话,只是相视着,会心一笑。
“林相反应如何?”钟离宜宁好奇道。
钟离墨璇看着她扯出了勉强的笑,“还能如何,不过就是说先帝之命难违,希望朕能好好处理此事,可是有些事,岂是朕一人便能决定的,此番又不是朕娶妻。”
此时的宜宁已经看出了些端倪,心下一声喟叹,不免又对钟离墨珩生出了一丝莫可奈何。
真不明白她这位胞兄,要耍些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