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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落而知秋已至。
每每这样的季节,秋雨霖霖,桐花台更是落木萧萧,雨水打湿地面,将轻巧若蝶的叶子浸湿,贴附于地面。
薄衾不解秋意浓,薛梓喻总是要顶着这样的阴沉雨天,任雨水沾湿发梢衣襟,纤弱的指节泛白,紧握着笤帚,拼尽力气与那仿佛和地面融为一体的落叶作战,待她打扫完毕时,用饭的时间早已过了许久。
她将笤帚搁在筐子里,用早已湿透的袖子擦了擦额上不知是雨珠还是汗珠的液体,吃力地将那半人高的筐子抱起来。
她的身子本就瘦弱,将那筐子抱在怀中,视线便被遮了大半,一个不小心便撞到了撑着伞,迎面而来的小内监。
在这宫中,谁若是不得势,便是任何人都能过来踩一脚,再往你身上啐一口唾沫。彼时的薛梓喻,罪臣之后,先天口哑,自然便是这样的弱者。
那小内监被撞了满身的泥水,脚下也一阵踉跄,抬起腿便将她踹在了地上,因着淋雨打扫了许久,薛梓喻早已经有些迷糊,如今哪里能抵挡着内监的拳打脚踢,可是,她又说不出话,只能一边在喉中发出痛苦的呜咽,一边将身子蜷在一起,减少痛楚。
从薛家没落起,她入宫已有两年之久。
这两年来,她的内心亦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从前,她从一个大家闺秀堕落成了低下奴仆,众人欺凌,人人都对她讥嘲以待、冷眼以对,她不平,可是只能懦弱地躲在角落里掉眼泪。时隔经年,她终于慢慢摸透了着宫中的生存法则,少言少语,忠于本分,不骄不躁,不争不抢,她甚至有些感谢上天让她生来不能言,因为像她这样卑贱的宫女,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都会遭致杀身之祸。
就像她此时,面对着小内监的大骂,也只是尽力的保护着自己少受些伤,因为活总是要干,不可能因为她受伤,就会有人来怜惜她。
人吃人的皇宫里,她只能用微弱的鼻息,乞求着活下去。
为了薛氏一族,活下去。
因为她体弱多病的娘亲在被发配北疆时曾说过,“梓喻,娘亲只愿你能好好活下去,好好活着。没有什么能打倒你。”
她知道,这便是娘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她的娘亲缠绵病榻多年,此次发配,必是会要了她的命。
娘亲的遗言,总归是要满足她的。薛梓喻这样想着。
慢慢地,她不再呜咽,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雨中,感觉到口中有腥甜的味道,泥与水浸湿她散落地面的发丝,交缠着从她眼前流过。
小内监看她渐渐没了动静,试探着俯身看了看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的薛梓喻,心下以为打死了人,害怕得赶忙举着伞消失在了重重雨帘之中。
不明白为何,此时的梓喻只觉得心中无边的寂静,没有拳打脚踢带来的疼痛,只有安静的雨声潺潺,像是茫茫天地间,就只剩了她一个。
在这个只有她的世界里,有人踏雨而来,鞋底与雨水撞击的声音,惊起她心中一片波澜壮阔,梓喻闭上了眼睛,一丝温热自眼角滑下。
雨水击打在鬓间,生生的疼,难道是他又回来了?她心中闪过一念,身子下意识地瑟缩起来。
然后,她觉到自己上方的雨水被什么阻隔开来,有男子温润的声音伴着雨水击打伞面的声音响起,“大雨天的,怎能这样不顾及自己的身子。”
薛梓喻猛地睁开了眼,抬头看向他,青衫翩翩,眉目如画,远古神坻般的男子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向自己。
我这是到了哪里?她在心中喃喃自问。
钟离墨珩看着她的眼神透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笑语,是你吗?”
待再看到她眼中疑惑的神色时,才赧然一笑,依旧伸着手,“你是哪一宫的宫女,怎的躺在此处?快起来吧!”
薛梓喻心内感激,怯怯地,将带着泥水的手伸向他,将近未近的时候,他掌心的温热握住了她的冰冷,一股暖意直直冲入她的心底,从此以后,再难忘记。
雨中,清雅的男子与狼狈的女子,相对而立在一把茶陵竹伞下,那画面看似极不和谐,却又有莫名的温馨。
钟离墨璇关切问她,“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薛梓喻急切地比划着,想要告诉他,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好,她能看出他的身份必不简单,在这炼狱般的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钟离墨璇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已经无法抑制对某个人的想念,有些心疼说,“你······不会说话?”
薛梓喻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不要紧,本就有些发病迹象的梓喻,捂着嘴打了一个喷嚏,再摊开掌心,鲜红的血液赫然于内。
钟离墨璇眉间紧蹙成一个川字,“你到底怎么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只是默默地低着头。
接着,她便看到他玄色的丝履旁,那描着芙蕖丹青的伞,重重落下,溅起水花。
他将她横抱起来,护在怀中,“以后,你不必再受这样的委屈。”
然后,她便被他藏入了扶玉轩,好好地,保护起来,却并不让她侍寝,只是待她极好。
终有一天,她知道了他真实的身份。
太子妃秦茵纡尊降贵驾临扶玉轩,她知道,她们是死对头,因为直到现在,所有的人依旧认为秦氏满门是薛氏所灭,其实,她从爹爹口中得知的却是,顾家为了一箭双雕,把薛家当刀使了。
隔了这样的家仇血恨,秦茵对薛梓喻自是没有好眼色的,宫人口中温和娴静的太子妃娘娘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便是那个薛家余孽吧?本宫不知道你耍了怎样的狐媚手段,迷惑太子,但是本宫警告你,莫要不知好歹,否则本宫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并未惊讶,只是淡淡一笑,润了狼毫笔,在雪白宣纸上写下,“娘娘多虑,梓喻卑贱,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秦茵碰了软钉子,鼻中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她本知晓自己不该这样小肚鸡肠地来和一个罪臣之女较劲,可是,她终是咽不下这口气呵!
每每想到秦门上下三百口的性命,她都是没来由地怨恨顾氏与薛氏。【 - 为您精选好看的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