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最后的胜利1

叶子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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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兰听闻此言,轻转过头看了看禾枫野,然后眼眸轻垂睨了一下竹桌上的木盒,遂用手拿起。

    盒盖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雪白色的蝎子,蝎子背上有些花纹,是雕着的一朵妖冶的红花,花茎顺着蝎尾缠绕,整只蝎子好似不是凡尘之物,被那红花衬得妖魅异常。

    只不过,此时这只蝎子却好似沉睡一般,无有半点生气。

    锦兰见此不由一怔,她认识这只蝎子,也认识这只蝎子的主人。

    那是白蝎,月隐门四大高手之一,一副文弱书生扮相,寡言而沉默,肩头永远栖着那只背负着红花的母蝎。那只母蝎既是他的武器,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记忆里的白蝎,沉静的好似一株植物。幼年的她曾因屡次试图同白蝎讲话却得不到回应,而悄悄的尾随在他身后,亲眼去见识他的那些蝎子们,到底是如何要了人的性命的。

    属于白蝎的战斗,从来都是安静的。

    他就站在那里,只消伸手一指,肩头那只母蝎便箭一样飞出,其行动之快,往往令人无从反应。蝎尾的毒刺,其毒性之猛烈,足以见血而封喉。

    如若面临的敌人数量众多,那只母蝎便栖于白蝎的手掌之上,蝎尾轻颤,不知从何处涌来的蝎子们,数量之众,好似海洋。顷刻之间将人淹没,那种惨叫之声,好似自地狱中传来。

    躲在那处的她,因为年幼不懂事,被眼前的景象惊圆了双眸,身子好似被施了符咒一般动弹不得。

    直到那个文弱书生似的白蝎走过来,在其身边停驻了片刻,一双漩涡一样会吸住人的眼睛望了她一阵,肩头的那只母蝎也冲着她轻晃了一下前螯。

    年幼的她不知道是出于何种想法,竟向着那只母蝎伸出手去,将稚嫩的掌心冲着其轻摊开来。

    那只雪白色背负红花的母蝎,仿佛一个小巧却妖魅的女子,轻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白蝎,接着便是一跃,轻轻的落在她的掌心,蝎尾温柔的放下,两对前螯轻轻晃了晃。

    清晰的触感自掌心传来,那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那只蝎子,雪白的几近透明的身体,背上却浮着与之完全不相称的,如此妖冶的一朵红花。

    她小心的捧着那只母蝎子,抬起头来看了看它的主人,一向冷漠而寡言的白蝎,此时的唇角却有笑意,如若轻风般的声音传来,那是那男子第一次同自己讲话,他说:“看来雪娘很喜欢你呢。”

    这一句话,让她那颗小小的心脏,瞬间喜悦起来,让这个寡言的男子对着自己开口讲话,好似做了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情。

    那以后的许多时日,那只叫雪娘的母蝎经常趴在她的肩头,而那个时常沉默的男子则坐在她身边,有山风自脚下吹来,远处的云海在翻涌。

    她始终觉得,那个男子一定是知晓了太多的事情,心中藏了千言万语无从言说,言语上才如此沉静。

    沉静到无喜无悲。

    ……

    锦兰轻轻阖上盖子,水似的眼眸中,有些东西在不易察觉之中,仿佛燃尽的烛火般,悉数熄灭了。

    片刻之后,锦兰把木盒向禾枫野方向递了过去,将此物复交还于他,嘴上说道:“果然如殿下所言,是一件难得一见的稀罕之物。”

    禾枫野闻言,饶有兴致的看向锦兰,随即开口说道:“既然佳人同本王一样看法,不如本王就将此物赐予佳人如何?”

    锦兰听闻此话,目光转向竹桌上的木盒,看了片刻,水似的明眸又转向面前的禾枫野,遂自竹桌旁起身,向着禾枫野深施一礼,嘴上回答道:“多谢瑾王殿下赏赐,只不过小女子自小惮惧这些毒虫野物,实在是无福消受,还望殿下恕罪。”

    禾枫野听罢此言,唇上一笑,摆手示意锦兰不必多礼,随即说道:“既然如此,本王自然不会强加于佳人。”

    说罢,将盒子收起,交给身侧的严映保管,又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复又说道:“佳人既然不喜此物,本王日后还有好礼相送。”说道此处停顿片刻,复又开口,话锋一转:“不知佳人可曾知晓月隐门啊?”

    刚端起一盏茶的锦兰听到禾枫野的问话,又将茶盏放下,思量片刻,遂回答道:“瑾王殿下恕小女子愚笨,未曾听说过什么月隐门。”

    禾枫野听罢,一双星眸若有所思的睨着锦兰,唇上一笑,随即说道:“这月隐门是我朝一大心腹之患,平日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怨声载道不得安宁,如今我朝日渐昌隆,上承天恩,终得机会将其铲除,实乃利国利民之举。”

    说罢,示意身边的严映向自己的茶盏中,又蓄了半杯,正待饮时,耳边听到锦兰的回话。

    那女子说道:“殿下所言甚是,实在大快人心。”

    禾枫野自茶盏上抬起头来看向锦兰,那个始终让人无法猜透的女子,此时也端起一盏茶,缓缓饮了一口。

    山坡上忽然起了风,徐徐的风拂过丛丛青草,霎时间整座山坡仿佛水面一般,起了万千波纹。

    “今日便是如此吉日”,禾枫野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不瞒佳人所言,特邀佳人与本王一道,见证这大快人心之时,如此可好?”

    锦兰用一双水似得眸子向着不远处的灵木山上望去。

    目光穿过丛丛的草木,直抵那妖冶红花映衬下的白玉石阶,同那一对满绕红花的白玉柱子,柱子上笔锋遒劲的几个大字似乎就在眼前。

    跃过那对玉柱,便是那座白玉搭建的亭子,丝质的幔帐随风而舞,一袭素衣加身,青丝随意而散的男子,就坐在那亭子中央,以手抚琴。

    那是过去十几载春秋的记忆。

    脑海中忽然响起那男子的话,那个拥有一双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丹凤眼的男子,曾在她即将启程的日子,在那座山崖之上,迎着山风对着她讲:“如今你如若放弃尚且来得及,一旦踏出此门,便是永远不可能再回头,从今时往后,这世上只有公玉锦兰一人。你该明白这代表什么。”

    她明白,当然明白。

    就好似一株蒲公英种子,从离开本体的那一瞬开始,没有人记得她来自何处,她是谁,她自己也再也没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但是,血液里流淌的是什么,就算是脱胎换骨,更名改姓,也是变不了的,她始终记得自己肩上背负的是什么样的使命,记得自己当初到底是因着何种原因而踏出那扇大门。

    只要记得,也就足够。

    锦兰自灵木山上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望向处在对面的禾枫野,绝美的脸颊上,轻轻绽开一抹笑意,霎时仿佛春风拂柳,足以迷醉这凡尘世间。只见她朱唇轻启,缓缓回答道:“如此,甚好。”

    ……

    众人赶至月隐门入口之时,只见那一袭红衣,足缀银铃的女子,手执一条赤色荆鞭,斜倚在一侧的白玉柱子上,未加束缚的青丝被凤舞起,白皙的皮肤把额上的红花映衬的愈加妖魅。

    跃过那个女子向其身后看去,只见那座白玉砌就的亭子中,有风将那些丝帐悉数舞起,隐约显出一个男子修长而挺拔的身影来。

    一众人见此皆止步于石阶之下,在这其中,为首的一人正是凌柯。

    此时的凌柯先一步走出人群,踏上石阶,向着长阶尽头的红衣女子一拱手,开口说道:“在下乃凌柯是也,今日率一众兄弟前来拜会月隐门主,还望花姬姑娘前去通报一声。”

    斜倚在玉柱上的花姬闻言轻笑一声,抚了抚手中的荆鞭,接着如鬼魅一般的声音飘来:“奴家若是说我家主人今日不见客,诸位可否就此回去啊?”

    刚刚踏上石阶的凌柯闻听此话,也回之一笑,随即说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等千里迢迢来至此处,皆已满身风尘,月隐门主就算不愿相见,多少也应邀请我等进去歇息歇息,难不成这等待客之道,门主也不曾晓得么?”

    言罢,脸色一变,朝身后一挥手,一干人等皆踏阶而上,无有半点犹豫,奔着门内就去。

    玉柱旁的花姬见此,也变了面目上的表情,双手执鞭,直起身形,秀美轻皱,口中说道:“大胆!一群无礼之徒!月隐门岂是尔等鼠辈能擅自闯入的地方?!”

    说罢,纵起身形,足上用力踏上玉柱,霎时间银铃作响。

    只见花姬借着足上的力道自空中翻转,同时将荆鞭甩出,鞭尾坠着的不知是何物,忽然在空中炸裂,殷红的粉末随风四散,落于石阶两侧,遍布在红花之上。

    只一瞬间,那些红花便好似被抽掉了精髓一般,迅速枯萎,同时在空气中升腾起大量血红色的雾气,众人还在纳罕之间,便有人惨叫一声,即刻七窍流血,倒地毙命。

    其余人见此均大惊失色,慌忙之间掩住口鼻便退,行动之时又有几人倒地不起。

    虽有些许高手早在花姬甩出此物时,便做好堤防,因而毫发无损。但仍有半数的人中了此招,皆非死即伤,一时里惨叫声四起,好似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