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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无事,林南星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缓缓的从床上爬起来。
揉揉惺忪的睡眼。
嗯,门窗都锁好了。自己还穿着晚上睡觉穿的亵衣。
打个哈欠换好外套,在铜镜前面把一头乌发用簪子簪好,忽然感觉外面的院子寂静得很。
平日这个时间起床,根本是不可能的。就算风荷不派人来给她送早点。
住在另一个屋子那家伙也会来敲她房门。
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南星推开门,外面的柳絮一如昨日,飘飘洒洒。
正如她所怀疑的,整个院子里面只有植物和游鱼,半点没有人的气息。谁都没有来过。她的眼神瞟向那个人的屋子。
大门紧闭,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人都哪去了。”林南星咕哝一声,揉揉自己饿扁的肚子。
风荷从不会出现这样的差错……
除非……
她心理隐隐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阿楠先生你醒了?”风荷急匆匆穿过月门,一眼瞧见仍然睡眼惺忪的林南星站在门口。
“醒了,今天为什么没看到人?”林南星对着那株合欢树左右晃动自己的腰肢,睡了这么久,腰肌都有点不舒服。
风荷的神情略带紧张,淡漠的脸上浮现了普通人的感觉:“主子,主子回来了。一大早我去操持主子那边的起居。苏先生也过去了。”
“哦?”林南星晃动腰肢的动作停下来,桃花眸缓缓眯起来:“他去做什么?”
“每次主子回来都要跟苏先生手谈一局的。主子听说阿楠先生没有睡醒,特意嘱咐了不要来人打扰,等您睡醒了再去见面。”风荷双眉蹙起,她还没见过自家的主子对谁这样上过心呢。
可眼前的分明是个男人。
主子……还真是礼贤下士啊。
“这……样……啊……”林南星拖着长音应了一声:“这种应酬的事情交给苏辞寒不行吗?我初来乍到的,就不去了吧。”
风荷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行。”
“哦……”林南星歪歪头:“那我吃了饭再去呢?”
风荷的头摇的简直停不下来:“不行。”
到底带了林南星离开院子,穿过后花园,走过崎岖的一段小路和大路,走进一个非常疏朗的院子中。
一看便知是主子住的地方。
跟她住的那种小家子气的江南院落不同,眼前的院落气派非凡。不远处的偌大亭子中,四周遮着薄纱做的帘子。
林南星眯起眼睛,分明看到纱帘里坐着两个男人在下棋,其中一个毫无疑问是苏辞寒。
另外一个……
微风拂起了薄纱的帘子,一派旖旎的风光背后,林南星看到了另一个人的相貌。
长眉俊眼,挺直的鼻梁,掩盖不住的纨绔先生气质。
还有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她的心突突跳的飞快,眼前的人竟然是太子……司徒越!
脑子中瞬间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昨晚那个跟自己喝酒的男人,她当时迷迷糊糊,有些困了,实在没有往司徒越的身上联想。就算是她清醒的时候,又怎么会想到堂堂太子,在外面有这样一座诡异的别院!
风荷走了几步,见身后的人停住不动,生怕主子生气,小声催促:“阿楠先生,快点。”
林南星暗暗握拳,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幸亏苏辞寒帮自己做了一层面具,略微改变了自己的容貌,不然虽然是女扮男装,但无论如何司徒越是不会认不出来的。
她记得自己在婚宴上做了些什么。
只要是参加过那个婚宴的人,就不会认不出她来!
她快步跟上风荷:“来了来了。”
走到纱帘面前,风荷缓缓屈膝跪下:“回主子,阿楠先生已经带到了。”
司徒越微微一扬手,旁边的奴仆会意的卷起纱帘,让司徒越能够跟她正常说话。风荷也识相的退去。
“你便是新来的人?”司徒越的眼神里闪烁着一些说不明的东西,他对眼前这个少年人感兴趣。昨晚他们还在一起喝酒聊天。
林南星假作惊讶:“您、您是昨晚的那个……”
司徒越笑笑:“昨晚我深夜回府,本不想打扰别人,没想到遇见了先生你。敢问先生,阿楠,是哪个‘楠’?”
“唔。我自小没有父母,是师父把我养大。‘楠’是楠木的楠,师父希望我能够长的高大笔直,不被虫害侵扰。”林南星编起谎话来眉头都不皱一下!
要多逼真有多逼真!
要多完美就有多完美,毫无纰漏。
连苏辞寒此刻心里想的都是:原来阿楠是这个来历,也怪可怜的。
一抬头,看她趁人不注意,对自己露出个狡黠的神色,便立刻什么都明白了,这女人,敢当着主子的面编瞎话!
“那倒是一件好事了。”司徒越面容上挂着自己的招牌笑容,看着林南星的神情忽然带上了一丝疑惑。
这个小小的神情一瞬即逝。却被林南星捕捉到了。
“不知怎么了,总觉得先生长的像一个人。究竟是谁,我却想不起来了。”司徒越手指轻点自己的头,温文儒雅,无奈的笑了笑。
林南星心想废话!
你当然想不起来,谁会把一个男人的长相往女人身上靠?
给你一辈子你也想不出来!
“哦?天下还有如此凑巧的事情?”林南星打着哈哈,顺着他的话说:“师父倒是一向说长的像我这般文弱的男人不多了。”
更把司徒越的想法往男人的方向引了……一去不回头。
司徒越摇摇头:“想不到,可能是错觉吧。不知阿楠先生可会手谈?”
“下棋?”林南星摆手:“不不,师父没教过。我只是粗通医理,看看你们下便好。”
司徒越淡笑敛眉:“那便劳先生久等了。”回首对苏辞寒做了个手势:“先生请。”
苏辞寒只能拈起一粒棋子,继续下了下去。
林南星生平最恨这种喜静不喜动的游戏,光是在旁边看看便昏昏欲睡。谁想他们下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揉揉自己坐得发麻的腿,暗地里把司徒越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心思一转,她忽然想起自己刚刚来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神神秘秘的样子。
那个引他来此的怪人怪病,她第一次见到苏辞寒的那一幕。
都是以血腥填满的。
身为太子,司徒越若想要别院,大大的有,什么样的不行?为何要弄的神神秘秘,而她和苏辞寒治疗的那些人,又是谁?
太子豢养的死士?
他的身份可以直接继承王位,又何必出此下着。
宫廷的斗争看来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
怪不得自己那个心狠手辣的老爹宁愿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也要扶持自己最得意的女儿登上皇子妃的位置。
一步棋错,便是满盘皆输的死局!
有朝一日,皇上若是知道了司徒越暗暗养了那些可怕的死士,还有这处见不得人的院落,她和苏辞寒这两个见不得光的人,司徒越的性命也就到头了。
所以苏辞寒说的对。
他们不会放自己走了。按时呈上的那些金子,只是一个希望,一个慰藉而已。画饼充饥,永远也用不上的东西。
“阿楠先生在想些什么?”司徒越下完了棋,才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懵懵懂懂,神游物外了。
“没什么,想起我们院子里的鱼挺好吃。”林南星还没把自己的思绪拽过来,随口胡诌。
她这么一说不要紧,风荷吓的双膝发软,差点跪了下去。对面的苏辞寒也是脸色一白。
“你说什么?”司徒越没听清。
“啊,我说我们院子里的鱼很好看。”林南星迅速换了个形容词。
司徒越站起身来,摇着手中点金的折扇:“说到这个,有些鱼还是我亲手放进去的。我也好久没看了。两位先生有时间陪我一起去赏鱼吧。”
林南星微笑着点头:“好啊。”
心里却又从头开始,把司徒越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
大中午的不去吃饭,看什么鱼!看鱼也就算了,看什么食用鱼!长的根本不好看,只能引起她的食欲而已。
心里无奈,脚步不能停。一路跟着司徒越回到自己的院落,后面跟着一众奴仆。都停在了池塘边。
风荷的脸色几乎白的跟纸一样,感觉分分钟就会心脏病突发,仰头而去。
苏辞寒稍微好一点,也好不到哪去,强自按捺内心的恐惧而已。
只有林南星,神采飞扬,淡定自若。
她绝对相信自己的本事,动个小手术而已嘛,就算让她来个整形手术,把司徒越的脸换成林暮雪的长相都绝对没问题!
司徒越边讲池塘的历史,边站着看水里的游鱼。果然看到一尾鱼,头上戴着红点的。
他愣了许久,神色有些黯然:“你老了。”
默默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让林南星感觉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头一天晚上,他也是这样,脱去温暖的外壳,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真实。
苏辞寒和风荷才管不着这些,他们庆幸的是主子没有认出来,那就意味着他们不用掉脑袋!于是跟着附和:“老了?先生是说它行动不便吗?”
“不。”司徒越看起来是真的有点郁闷,但那层外壳已经穿回来了,皱眉说:“它看起来变丑了。”
你!
林南星强忍住一句怒骂,以及随时准备飞出去的毒粉。
“是啊,丑了很多呢。”皮笑肉不笑的给司徒越添堵。
“也罢,不看了。”司徒越转身:“今日有贵客到访,你们两个也一起跟我去吧。”
贵客?是谈宏图大业的吧。林南星没想到司徒越竟然会邀请自己和苏辞寒作陪,立刻推辞:“先生说笑了,既然是贵客,我和苏先生不方便出席。”
她才不要因为听到了别人的秘密而死无葬身之地。
万一谈崩了怎么办?她手里还剩的毒药不多了。不禁暗暗懊悔,下次应该多配一些。
“来吧,不碍事。而且此事也与你们两个有点关系。衣服想必风荷已经准备好了,二位换上就去找风荷,她会带你们到宴会的地点去。”司徒越丝毫没有太子的架势,样子好像在邀请自己的至交好友到家中吃饭。
“那……”林南星还要再说话,被一个人打断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