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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宣殿外两棵古柏高大参天,廊下的鸟儿啾啾的鸣叫,越发显的清幽,清风送来几缕古柏的幽香,盘旋在书房里又从对面开着的窗户吹走,胤禛耳畔是八阿哥不徐不疾的说话声。
“打死王冉的另有其人,佛尔衮只是个看客,恰巧被碰瓷而已,纯亲王两朝元老朝廷之中威望颇高,皇上也一直甚为倚重信任,当初若不是纯亲王及时控制局面后果实在很难想象,他是大清的有功之臣不能因为子虚乌有的事情就被抹黑,我们不能忘恩。”
八阿哥说话掷地有声,好似说的胤禛都惭愧起来,仿若自己真的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一般,顿了顿才开口:“不知道八弟是受谁所托来的?”
八阿哥缓声道:“原本就有自己的意思在里面,后来安亲王和太后又都找我说过一次,叫我跟四哥好好谈谈。”
“纯亲王就没有开口?”
“他是个正人君子,行的端坐的正相信大清相信皇上!”
皇上信任,太后和安亲王支持,又对大清有功又实力雄厚,八阿哥只短短的几句话就将所有的要害和重点点了出来,更重要的是还给了胤禛妥协的台阶,佛尔衮完全是被人陷害了。
年轻的八阿哥有一双清亮温润的眼眸,面容俊秀隐约可见艳冠后宫的良妃娘娘的样子,这样一副好相貌,大抵很容易叫人放松警惕,在加上这样一颗七窍玲珑心,更加不容小觑。
胤禛的手指在黄花梨木的桌面上无意识的弹动着:“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但这件事情是皇上派给我的差事,或真或假查证之后自然知道,你放心,只要佛尔衮确实不是凶手,那些故意陷害人的刁民我一定会严厉处置,给纯亲王府一个交代。”
这话说了好似没说,丝毫没有表达自己的立场。
八阿哥低头吃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眼中的情绪,顿了顿才道:“咱们兄弟两多少有些像,没有娘舅家的支持,什么都要靠自己,步步艰难,稍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境地,做什么事都不容易。”
胤禛也跟着浅叹:“你说的也是。”
狭长的眼里只有幽深的光,薄唇仿若利剑在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只有冷清和淡漠,不做任何的表态,不知道是因为谨慎还是别的原因,叫人丝毫看不出内情。
八阿哥甚至有了些挫败感,觉得在说下去也无益,便起了身:“弟弟说的话希望四哥好好想想。”
胤禛便点头:“我明白。”
直到八阿哥走,青先生才从内室转了出来,望着八阿哥渐渐走远的身影皱眉感慨:“太后、安亲王、纯亲王,在加上又是这样的人物,这个八阿哥厉害!”
说的胤禛也渐渐皱起了眉头,半响才道:“先生也歇下吧,我去后院了。”
如意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同丫头下棋等着觉罗氏,没料到这个时候胤禛从外头进来,忙起来行礼,也只看到个棱角分明的下巴,听到个淡漠的声音,在一转眸便只看到个高大的身影进了正房,只看到微微晃动的湘妃竹帘。
在片刻就见权珮送着觉罗氏和安达拉氏出了屋子。
笑容满面的觉罗氏少有的慈爱祥和,是如意不曾看到的样子,她觉得刺目,便垂下眼,站起身,跟随着觉罗氏和安达拉氏一起往外走,耳里还能听到觉罗氏叮嘱声:“别累着自己,保重好身子,在生几个小阿哥才好”
四福晋笑的仿若三月的春风:“额娘说的我都记下了。”
这画面太慈爱和谐,叫如意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外人,玉珍的话又在她耳边盘旋:“格格难道还以为夫人是善心大发了么?她不过是利用姨娘对格格的爱,彻底的封了姨娘的口。”
权珮送了觉罗氏走,回来见胤禛已经换了衣裳正在暖阁带着宝哥儿走路,她便立在门口笑看了会,宝哥儿看见她眼睛都一亮,伸着两只胳膊蹒跚的朝着她走了过来,权珮便蹲下笑着叫宝哥儿,宝哥儿越发高兴,咯咯的笑着嘴里还是叫“玛”。
胤禛笑看着权珮抱起了宝哥儿:“你要是在,走路都走的比别的时候稳当。”
权珮抱着宝哥儿在榻上坐下,胤禛便也坐在了一旁。
榻后立着的雕花隔栏上是一副双面绣的五福登冠图,上头的公鸡形象逼真,惹的宝哥儿总昂着脑袋看。
“刚刚八弟走了又回来,到同我说了一会话。”
“就说爷回来的晚。”
胤禛捏着宝哥儿穿着虎头鞋的小脚,宝哥儿却只顾着看公鸡:“说安亲王和太后都托付他来跟我说说实情。”
权珮听得一笑:“怎么没人来说说那日里大街上的事情?说说武氏动胎气的事情,难道真的将人当傻子看?”
胤禛接过丫头捧上来的茶:“谁都想来搀一脚,各取所需,这个八弟也不简单。”
纯亲王府上找了太后,太后又找了八阿哥,太后养过五阿哥了,却选择了八阿哥作为她利益的代言人,不得不说太后这步棋走的很妙,所有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将五阿哥跟太后联系起来,五阿哥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太后的政治观点和作为,但实际上五阿哥对太后来说只是个挡箭牌。
如果不出意外,这位渐渐崛起的八阿哥将会是大阿哥之后太子的又一位劲敌,如果康熙帝不早点死,太子的前途堪忧。
权珮这样想着,垂眸捏着宝哥儿柔嫩的小手:“爷还是继续做直臣吧,也许时间会很长,但迟早会看到难以想象的成果。”
胤禛听得若有所思。
纳兰明月又在武若曦的屋子里“照顾”武若曦,武若曦并不喜欢看见纳兰明月,但纳兰明月觉得自己现在找对了路子,这几日总在武若曦的屋子里帮着造势,一会是这样不舒服,一会又是那样的不舒服,后院的下人里面只怕还有不少外人的眼线和势力,就算只在自己家里闹腾也能传的到处都是。
武若曦要起身如厕,纳兰明月忙叫人扶着:“千万扶好了!”
武若曦进了净房,纳兰明月便站在一旁看一盆新搬进来的金黄色的绣球花,半响见武若曦出来,走了几步,刚到纳兰明月站的地方,忽然脚下打滑身子直直的向后倒,身旁的丫头虽然扶着但还是叫武若曦坐在了地上,不知道是哪个惊慌的叫了一声,纳兰明月才反应过来,慌张的吩咐:“快!快叫太医进来!”
已经是傍晚时分,只等着略用些晚膳就休息,宝哥儿也有了自己专门的餐桌和餐具,到了时候就知道自己坐在跟前等着吃饭,权珮不大喜欢娇惯男孩子,宝哥儿虽不会用筷子但用勺子也能吃到嘴里,虽然撒的到处都是。
丫头慌里慌张的打起帘子进来,带着外头的几丝余热:“武格格摔倒了!”
权珮给宝哥儿理着衣裳,听到有人说话宝哥儿睁着黑亮的眼睛看,胤禛从里面出来,皱着眉头道:“人怎么样了?”
“正在叫太医看。”
权珮将宝哥儿交给了奶嬷嬷,朝着胤禛道:“爷先吃吧,我过去瞧瞧。”
“罢了,一起去看看。”
院子外头有几个丫头探头探脑,晓月只看了一眼就记在了心里,权珮随着胤禛进了屋子,纳兰明月焦急的盯着太医,直到权珮和胤禛进来才顾得上行礼。武若曦好巧不巧的在她站的地方滑倒,不知道又要传出多少闲话。
权珮走到了武若曦摔倒的地方,晓月见权珮低头查看,蹲下身子用帕子在地上擦了一下,拿起来在看,便见帕子上沾了油迹,是谁要害武若曦?
一旁的太医道:“武格格的情形不好,奴才先开几幅药吃了在看。”
等到太医走,权珮坐在了椅子上,叫了当时的在屋子里的所有丫头:“刚刚在武格格摔倒的地方擦到了油迹,这是有人在作怪,你们互相瞧瞧,看看谁跟刚才不一样?”
胤禛在一旁喝茶打量屋子里的人。
纳兰明月只觉得紧张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
众人沉默了好半响,又听得权珮道:“想要害武格格的人必定在你们这些人里面,要是揪不出真凶,一会我将你们全部送回内务府,我到要问问内务府,是怎么给我挑人的。一个一个上前说。”
七个丫头各自上前说了一遍,只都说没瞧见有谁跟刚才不一样。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将油滴到地上毕竟会留下了一些来不及处理的痕迹。
权珮将里面的丫头淡淡的瞧了一圈吩咐:“端七盆凉水上来。”
晓月忙吩咐下去。
七盆凉水放在了七个丫头跟前,叫所有人都有些不解,听得权珮吩咐:“将手放进去搓洗。”
胤禛面上露着恍然,目光就投向了盆里的清水,手碰过油来不及彻底清洗,在沾凉水水里面就会有油迹,只要看盆里的清水,就能看出谁是作案的真凶。
这么短的时间内权珮就能想到这样的法子,胤禛不得不佩服起来,瞧着权珮闲散的坐在椅子上,好似从来没有将这事情看在眼里,还是同往常一样带着几分慵懒和随意,心里不禁泛出几丝涟漪,若权珮是男子,大抵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七个丫头弯腰清洗,晓月从旁一一仔细的看过去,直到个粉衣的小丫头跟前才停了下来,清水上泛着一层薄薄的油光,小丫头低着头两只手不停的颤抖,听到晓月的脚步声停在了自己的身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