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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恨地看着李小贵,似是要杀了他,她恶狠狠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我父亲的仇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一次次地置他与死地!我父亲的仇我不想报了,怎么样!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喜欢我的仇人,那又怎么样?怎么样?他死了,我不活了,我活不下去了!为什么你的心中就只有仇恨!杀我爹爹的是他的父亲,又不是他?你可知,他是待我极好的人!我爱他!李小贵,我恨你,我恨你!”
罗茜雪跪在泥地上,语无伦次地说着:“啊!我的亲人啊,我的爱人啊,我……”她似是说不下去了,大声地对着李小贵说道:“他死了,你满意了?我的父亲就能活过来了?一切就都可以回到从前了?”罗茜雪披头散发地看着眼前的河水,哀哀无神。
李小贵本来还想再劝一劝罗茜雪,可是听着她的言语,自己竟好似被吓着了,他喃喃地说道:“小姐,我竟是错了么!我是一心想为大人报仇呀!因为大人当年不记恩怨,救了我全家几十余口人!可是小姐是这么的伤心!这……这不是我的初衷呀!小姐,你告诉我,难道我李小贵做错了么!难道为人大人报仇,竟是一个大大的错误么!可是柳时元已经死了!难道不是吗?小姐,你不要太过伤心了!”
“你走!你给我走!你是侩子手!你杀了我的爱,我的生命,你可知道!”罗茜雪撕心裂肺地说道:“你可知,没有他,我是定然活不下去的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没有了时元的陪伴,他说过要和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可是,你杀了他,你杀了我们的爱情!”李小贵愣愣地听着,似乎被罗茜雪的话给吓着了,小姐似是深深地喜欢上了柳时元?
难道自己竟是做错了么?罗茜雪依旧哀哀欲绝地道:“走吧!你走吧!记着,柳时元是自己落水而死的!我只是希望你,从此以后,放下仇恨,好好地活着吧!”她又加了句:“李大哥,从此以后,你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李小贵终于看了看罗茜雪道:“小姐,你好好地活着吧!我打听到了你找到了你的亲生父亲!这件事就这样了了吧!你养父的仇也已经报了,我既然已经寻着了你,又替大人报了仇,此生已经是无憾的了!我杀死了柳时元,我自会去自首!如果我此生不能为罗大人报仇雪恨,我一定会死不瞑目的!我已经是没有遗憾的了!小姐,你好好的活着,我去自首!”
“站住!谁让你去自首的!”罗茜雪厉声喝住他,凄凄说道:“我不是说过的么,柳时元是不小心落水而死,这我是在旁亲眼所见!和你无关,你走便是!”
“小姐,我不能再害你了!这几件事都是我做的,为何要小姐您承担?您是我恩人的女儿!我报答你还来不及!”李小贵急急道。
“你听我的便是!难道你招了供,便就没人怀疑我么!你也未免想的太过天真了!你只管走便是!你只需记住,你已经为了我父亲报了仇儿了!从此以后,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了!我只想请你快点走,快点走!”李小贵见罗茜雪神情激动,怕她真的投水而死,只是不走。罗茜雪急道:“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我的时元是死在你的手中!你若不走,我便投水而死!”说着,真的就直直往河里扑去!
急的李小贵道:“好!好!罗小姐,我离开便是!我离开便是!”说着,一边看着她的举动。
“还有,不许报官!你只管走你的!”罗茜雪又重重添加道。
李小贵心里惊慌,真的怕她投河,便道:“好!好!小姐,我听你的便是!”
“那么,你现在就走!”罗茜雪死死地看着他。
李小贵便重重地在地下磕了个三个头,口中说道:“罗大人待我里家是恩重如山,如今,我总算是替了大人报了仇了。至于小姐,我是真的是对不起对不起了!若这柳大人有来生,我自会变牛变马去孝敬他!小姐保重!”说完大步离开。
罗茜雪见李小贵终于走远,抑住的情绪终于是喷薄而出。她哀恸的趴在泥地上,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她的时元,再和她重逢数天后,还是死了!还是死了!
她莫非就是这柳时元的灾星!此刻她是真的想不活了!可是她想到了父亲孟鸿玉,他才寻到自己不久,怎么忍心让他在承受失去女儿的痛苦!
她永远地记住了这一天,这一天是她生日,是她母亲的难日,可也是时元的忌日!她呆呆地从泥地里爬起,衣服上已经满是泥垢,她脑子里是乱纷纷的,神情看似已经痴呆。这时,已经有几个来此附近观赏梅花的游客,见了这满身污泥的罗茜雪,每个人心里都是一阵纳闷,这女子是怎么地了?
她便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眼前无波的河水。她的时元沉在这河里很冷啊!鱼儿会不会吃他呢?她变这样痴痴地想着,一坐就坐到了黄昏时分。
“茜雪,怎么地了,这柳时元呢?”孟鸿玉终于从陈雯霜的墓旁离开,尽情对着墓碑宣泄了几个时辰后,想来想去,还是去找女儿和柳时元罢!即便在山坡上,远远地看着他们,也是好的。
罗茜雪自是听出了父亲孟鸿玉的声音,可是神情依旧呆呆的,一动不动,像个泥塑一般。
孟鸿玉觉出了不对劲,看着罗茜雪满身的泥垢,问道:“女儿,你是怎么地啦!怎么这衣服竟是这样?柳时元呢?莫不是撇下你自去玩乐了?”
罗茜雪听了,方回过神儿来,口中喃喃地说道:“父亲,时元没有走,他就在水里呢!好多鱼儿围着他!”孟鸿玉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对劲,忙道:“茜雪,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父亲怎么听不明白呢?”
罗茜雪还是喃喃地说道:“父亲,时元不小心落水了。我知道这河水深,可是没想到这河边的水都如此之深!此刻他就在水里。”
孟鸿玉听了,惊道:“怎么会这样?我素来知道这商州河水湍急,可是没曾想……真有这样的事儿发生!”心中还是不能相信。他看着眼前无波的河水,叹道:“若是真的掉了下去,只怕是再无生还的可能了!茜雪,这是真的么?你莫不是拿父亲开玩笑罢!这柳时元,和你堪称是天生一对!怎么竟会如此,竟会如此?难道真的是连老天都嫉妒了?”看着罗茜雪绝望的眼神,方相信是真,眼中流下泪儿来,长长叹息道:“我的小柳兄弟!小柳兄弟!我还有许多话儿没有和你说呢!你怎么就……”孟鸿玉也似哀恸至极,在河边捶胸顿足,长吁短叹。
孟鸿玉心中感叹着柳时元的英年早逝,忽然听罗茜雪道:“父亲,我要去这河里将他捞上来!不然,他睡在这冰冷的河里,真的是太可怜了!”
“傻孩子!这商州河水多深啊!怎么去寻找呢!要寻,也只有到河的下游去看一看!或许有一线希望!”
说着,孟鸿玉又重重地叹道:“这事也是因为而起!若是我不叫我这小柳兄弟来,或许事情就都不一样了罢!”我心中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我不能说,就算是对我死去的养父的告慰吧!
孟鸿玉沉痛地看着我,重重说道:“这柳时元是陈朝派来的使节,如今却遭此意外事故,想来,若是皇上问起,我也脱不了干系!”
“父亲,时元是为了帮我在河边葬花,脚下湿滑,一时不小心就落了水。元就是我的错,才引得如此!若是陈朝的皇上和咱们皇上都怪罪下来,我自当领命!因为,这本就是我的不是!”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孩子,这又何苦?人生总有意外事故发生!或许,这便是我这梁小兄弟的命运罢!命运最是不能强求的!”孟鸿玉苦劝我。
“父亲!就算他们不苛责于我,可是时元终是死了!我须回到那商州,为时元守一生一世的孝!也算不辜负了他待我的一番情意!这件事,父亲不必劝我,我已经想好了的。再不能改了。不管陈朝的皇上、贵妃以及时元的朋友如何看我,我也要给他守一生一世的孝去!”忽然她又嚎啕大哭起来。
孟鸿玉只得沉痛道:“好孩子!为父不拦着你!可是你也不要太苦着你自己了!”
罗茜雪沉痛地看着父亲道:“父亲!这是我的承诺!从此一壶,我罗茜雪只穿白衣,不吃荤腥,念经拜佛,一心一意地守在柳时元的灵堂里,直到我容颜老去、油尽灯枯的那一天!”她继而又道:“旁人辱我、骂我、笑我,我可都一笑置之了。这原是我欠着时元的。我欠他的债,我必定要还给他!我这就去陈国商州,信守我的诺言去!”
孟鸿玉在她身后叹息道:“痴儿!可是为父也是无能为力的了!你……自去罢!”
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
佛说: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所有种种,不外如是!不外如是!
冷风又吹起了,落日已经不见。前来梅林里郊游的人儿已经陆陆续续地离去,孟鸿玉柔声对罗茜雪说道:“孩子,不管怎地,先跟着我回家吧!你要去商州就去!你要去负荆请罪便去!为父只愿意你活着好受些,什么都是不问的了!”
“孩子,你是真的决定好了么?还回到那柳府?还住在那庵堂里?就这样一辈子?”孟鸿玉深深地叹息着。他看着罗茜雪已经打点好行囊,这去意看似已经不能改变了。
“孩子!这几天馆驿已经得知了消息!不几天,这齐朝和陈朝都会知道,柳时元是因郊游,一时兴起,失足落水而死!你要为他负荆请罪,为他守着一生!为父也便随你!可是难道你非要去那柳府么?”
罗茜雪看了看自己的生身之父,忽地跪下道:“父亲!请原谅女儿不能为你尽孝了!可是这件事是女儿心中的魔障,我若是不去柳府,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孟鸿玉叹道:“哎!看来你去意已定,我是再也不能更改的了!那么就去吧!为父呀老了,等我告老还乡的时候,我就去齐朝找你吧!就在那柳府附近赁一所院子吧!我若是想着你了,就来看你!”罗茜雪哭泣道:“父亲确已渐渐年老!这是女儿的不孝啊!”她听了手里的包袱,跪下给孟鸿玉重重磕了几个响头,说道:“父亲大人,您保重!”
孟鸿玉心中委实不放心,想来想去,想到了陈朝的陈子陵,于是书信一封寄于他。大致之意便是:罗茜雪执意要去柳府守节,所以待罗茜雪到了陈朝之后,多方关照于她。
他亲自送了罗茜雪过了边界,方才和她依依道别。这真是山一程,水一程。
终于到了陈朝边界,孟鸿玉因有公务在身,不得在陈朝地界久留。虽然这柳时元已经遇难,但是他和孟鸿玉商定的边界条约却都一一拟定下来,只待具体实施日期。
为了纪念柳时元,悲痛中的齐朝皇帝和陈朝皇帝商定,这个条约就定为《时元之约》,从此两国的边界,可在此条约的基础上,通商贸易。
罗茜雪心神哀恸,终于送别了父亲,走到了商州地界。终于有回到了这里!她的心绪自是复杂万千!此时的她,自是疲惫,于是便寻了处靠街的茶铺,坐下喝着茶,暖暖身子。
她抬头看了看着天色,已是黄昏时分了,阴霾霾的灰沉沉的,冷风又吹起,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忙忙倒了一口茶喝着。
她刚举过茶,一饮而尽,就听见对面一个悠长的声音响起:“你这又是何苦来着!”她心生诧异,放下茶杯一看,原是坐着陈子陵。
她看着陈子陵,无奈地说:“陈大哥,你可知,时元已经死了!”陈子陵听了,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我自是知道!这商州城中无一人不知!人人都为他叹息悲哀!这可真是真正的英年早逝!这次出访陈朝,原是我要去的!可是这时元不知怎地,抢在我的前头,皇上倒是由他去了!岂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可是真没想到的!我只当他醒来后,虽然失了忆,可以后自会有想起来的一天!哎!却不知……”他沉沉地叹息着,想着这柳时元没入那幽深的商州河中,只怕尸骨也是难寻!
前几日,他进宫得知了这个消息,真如晴天霹雳般!柳绵绵自是哭的死去活来!司马濯自是连连自责:“这都怪朕,怪朕不好!明明知道他身体刚刚复原,就派他出使陈朝,想来他都是因为心累所致!”
他对着陈子陵说道:“传朕的命令,先不发丧!待寻得他的尸体后……”柳绵绵在旁听了“尸体”二字后,心内又痛彻无比。司马濯便放低了声音道:“待找到时元的衣服后,再好生厚葬吧!朕一定以陈朝最高规格的礼仪给他下葬!”
柳绵绵方哀哀道:“可怜了时元,活了二十五岁,无妻无子,竟没有一个人可以为他痛苦一场的!除了我这个姐姐!”心中想着,自又是一阵悲伤难抑。
陈子陵心中已经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只怕在陈朝已经听说了罢!若她依旧有情,可会怎样?
这个人自是罗茜雪。
不日之后,这陈子陵便接到了一封信,原是孟鸿玉亲自写与的。信中沉痛地说道:这罗茜雪一心要来柳时元的府邸为他守节!百般劝说也都无效,担心她的不妙处境,因此只得央烦了他这陈小兄弟,多多照应照应他的女儿!
陈子陵接了信后,心中自是万分感慨!果然罗茜雪还算有情!倒是不辜负了柳时元待她的一片深情厚谊!
但是这件事情,他需要去告诉一人:柳绵绵。且看她是怎么安排的。若是得到了她的首肯和同意,这罗茜雪才可以光明正大地重返柳府,为柳时元守节。
他将信封收好,在重重地思虑了片刻后,还是去宫中,征询柳绵绵的意见。
如今的他,待这柳绵绵,虽心中永远藏着对她的情意,但是一应说话及处事上,就果真如同待自己的亲妹一般。柳绵绵也是如此,自己的亲弟弟已经逝去,在她的心中,更是将陈子陵当做自己娘家的唯一大哥哥了。
这般情愫的变化,外人自是不能明白一二的。见柳绵绵终于和司马濯解开了心结,他也甚是安慰。
待进了宫,到了柳绵绵的宫殿,陈子陵简单说明来意后,柳绵绵便命身边的宫女退下。
“子陵,你急着见我,可是关于时元之事?”柳绵绵依旧叫着他子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从小便习惯叫着的,即使心内情思已变,可这称呼却是改不了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