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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剩的口齿不如汪氏伶俐，瞬间被堵得哑口无言。
汪氏越发嚣张起来，手指着狗剩骂，边骂还边委屈的嘤嘤哭泣起来。
动静不小，在院子里的李大汉和吴氏不可能听不到。
李大汉烦躁的瞥了眼吴氏，示意让她进屋看看。
吴氏叹了口气，拔高了声音骂狗剩道：“你作什么死？还要不要过日子了？”抬脚进屋内，噼里啪啦的对狗剩一顿的骂，又安慰汪氏道：“娘知道你是好的，有孝心，是这个小兔崽子被猪油蒙了心。”拉着汪氏小心翼翼的进内室，回头还瞪了眼坐在凳子上埋头生闷气的狗剩，让他出去找李大汉。
狗剩不放心。
汪氏很会在别人面前装乖，他怕他娘吃亏。
事实上，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汪氏的这小小手段，吴氏怎么会看不明白？
无可奈何的是，汪氏是他们家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儿媳妇，现下又怀了身孕，只得当作睁眼瞎，好好的哄着她，生下李家的大胖长孙子才是正经事。因此，吴氏见狗剩还傻愣愣的不走，又骂了他几句。
李大汉也是心里明白的。
听见吴氏在屋里骂骂咧咧的，知道是做给汪氏看的，也心疼大儿子无辜的被骂，把狗剩给喊了出来。
狗剩是个孝顺的孩子，很听父母的话。
可他真得不想离开，怕吴氏会受委屈，李大汉那边又催得紧，吴氏也在屋里头让他赶快滚。一时间纠结万分，犹犹豫豫的，从屋里到屋外不过小小的几步路硬是让他磨蹭了老长的时间才出来。
一看狗剩那不爽快的样子，李大汉就觉得胸闷气短。
想想他自己一向是利利索索的，生出来的儿子怎么就这么不中用呢？
操起草鞋就想抽几下狗剩，余光瞟到他的双腿又颓废的放下来。
说儿子不中用，他自己何尝不是没用的老货？
不然的话，大儿子的腿也不会坡了。
想到这里，李大汉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愧疚的对狗剩说道：“狗剩，是爹没用，让你苦一辈子了。”
狗剩的注意力都在屋里头，乍听李大汉如此自责的话，他吓了一跳，急急的说道：“爹，您说什么呢？什么苦不苦的？过日子不就是这样的吗？”察觉到李大汉的双眼一直紧盯着他不好的左腿上，狗剩明白了，不在意的拍打了下左大腿，憨笑道：“没事，就走路有点一高一低，不妨碍其他的。”
对于狗剩的不埋怨，还体贴的安慰，让李大汉越发自责。
如果当初他手头上有钱，那家人有善心凑点钱给他，狗剩的腿也不至于这样了！
一回想当年的事情，李大汉额头上的青筋就一根根的贲张起来。
狗剩的腿出事的时候，他还小，不过五岁，还没完全记事。
等他慢慢长大之后，才知晓他的腿绝大部分是因为大伯家的见死不救。
小的时候，村里有孩子使坏，常常欺负他，骂他是瘸子。
他很生气，也很记恨大伯的一家人，因此每次受欺负，他都跑到安葬大伯的坟墓前骂他，还诅咒活着的人也跟他一样痛苦。等渐渐长大，心态慢慢变平和之后，想想小时候的行为，他不禁觉得自己好傻。
银子是人家的银子，借不借是人家的自由，他又有什么好埋怨？好诅咒人家的？
想明白了之后，他的怨恨逐渐消失，对待事物也冷淡许多。
人各有命。
或许这就是他的命。
只不过，他却不敢把这心思透露给李大汉和吴氏，怕他们更加内疚，更加自责。
有些时候，恨别人总比怨自己好。
爹娘生养他不容易，他不能不孝，让爹娘一辈子都不安乐。
于是乎，他转移了话题，讨论起汪氏肚子里，他不怎么喜欢，爹娘却欢喜得很的孩子。
果不其然，李大汉的神色舒缓了不少。
见状，狗剩松了一口气，支起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要是汪氏敢对吴氏不敬的话，他就冲进去。
内室里，汪氏抽抽噎噎的坐在炕沿哭泣，也不说狗剩的不好，就这么低头小声的哭着。
她其他本事没有，有些常识还是知道的。
在这个世上，婆婆永远是婆婆，媳妇永远是媳妇。
婆婆的心里就是有媳妇，却永远都不会超过对儿子的分量。
所以，汪氏之前敢大大咧咧的骂狗剩，在吴氏面前，她就收敛起来，一句不说狗剩的不好，就自己哭着。
而吴氏多多少少是知道汪氏的小心思的，心里就越发窝火。
她这是逼着自己骂儿子！
大儿子的腿永远是她的痛，觉得对不起他，害了他一生，平日里对他的疼爱比其他几个孩子多。
这个汪氏却如此作践她的狗剩，怎么不让她恼火？
可为了大孙子，也不得不忍了，涎着老脸好言的哄汪氏道：“好了，你也别哭了，我已经狠狠骂了那个臭小子一顿了。这夫妻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就拿我跟狗剩他爹说，还不是这样闹着过来的？你现在又怀了身孕，更不能哭了，仔细眼睛给哭坏了，往后就可有苦头吃了。”
见好就收不是汪氏的人情处事，逮着机会踩人入泥才是她真性情。
她慢慢停止了哭泣，期期艾艾的控诉道：“我也只不过是想着他编竹篮太辛苦了，虎口都流血了，想着让他歇歇。没曾想，还没等我说，他就说我嘴馋，想要吃肉了，我哪里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诬陷我，我心里气不过就回了几句……”
吴氏听着心里冷笑不已。
她都已经赢了，还要再踹狗剩一脚，真够阴的！
面上却是不显露内心的不快，安慰了汪氏几句，还装腔作势的又骂了狗剩。
汪氏好受了不少，不再提狗剩，拐着弯的打听起张福来婆家的事情。
吴氏不知道汪氏的小算盘，却也觉得她这话题转折得太快，透露出满满的不平常，继而警惕的问道：“你问他们家的事情干嘛？刚才你公爹说得话都忘记了？他脾气躁，也更不愿意听到家里人议论那家的事情，你可别犯糊涂。”
一听，汪氏更好奇了，很想知道两家的恩怨。
如此的一来，她也好更加便捷的收拾那个牙尖嘴利的死丫头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