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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多日,楚若安都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一切访客,而她自己也足不出户,每日除了看看医术绣绣花儿,甚少再操心别的事情。
同时,让宫中人想不通的是,皇后娘娘一直对楚若安照拂有加,隔三差五便要亲自过去一趟看看究竟,现在怎么楚若安身子不好了,却不见皇后有任何的表示,对此,很多人都暗自庆幸楚若安与皇后终于还是生了嫌隙,从此失去了皇后的庇佑,恐怕她寸步难行。
周洛安每日都来,但同样都被拒之门外,整个大周国胆敢如此怠慢国君的人,恐怕也之后楚若安这一个了!
正如此刻,小梅生怕皇上龙颜大怒,只能小心翼翼转达着楚若安的意思,颤巍巍道:“皇上还是请回吧,姑娘说她今日累了,恐怕招呼不周。”
“朕就是想看看她好点没有,不用她招呼!”
周洛安急了,楚若安这突如其来的改变让他仿佛是在爬上山巅的前一秒又失足跌回了原点,分外得焦虑不安。
“这……”小梅开始头皮发麻,“姑娘气色还好,就是有些累了,您不如等等再过来?”
不待周洛安开口,他身旁的太监总管阮公公便拂尘一扫,冷眸呵斥道:“大胆!竟敢如皇上如此不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奴婢不敢!”小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甚至连想死的心都有了,“皇上恕罪!实在是姑娘下了死命令,无论怎么说都不能让皇上进去啊。”
阮公公闻言,心中对楚若安十分不满,皇上看重她那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现在怎么着还摆起了谱儿,也不瞧瞧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放肆!天下都是皇上一个人的,哪里轮得到她来左右皇上的决定,老奴……”
“阮公公,算了。”周洛安神色凄楚,目中的失意是他此生甚少有过的浓烈,直到此刻他才总算真正看透自己,原来他已是如此得迷恋楚若安了。
“也罢,也罢,就让她好好歇息吧。”
周洛安刚准备转身回宫,就碰到了来送琼花瓣的海棠:“奴婢参见皇上,皇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周洛安此刻心情失落,看到海棠怀里的琼花瓣,喃喃问道,“晒干的琼花瓣你拿来做什么?”
“回禀皇上,是前几日楚姑娘吩咐的,她说晒干的琼花瓣磨成粉末之后,参在桂花糕里,既能提香味儿,又入口香甜,所以叫奴婢将琼花瓣晾干送来。”海棠说话干净利索,加之眸光单纯明亮,分外叫人喜欢。
“你说这是她让你送来的?”
“回禀皇上,是的。”
周洛安一扫先前心头的失落,当即侧首吩咐小梅一声:“还不快进去通知。”
“是。”
不多时,小梅走了出来,依旧面带难色,这次她还没开口就先径直朝周洛安跪下,道:“姑娘说了,海棠可以进去,但是皇上……”
“为什么她总是不肯见朕!难道非要让朕心里不安才行吗?”周洛安大失所望,禁不住有些气急难耐。
而海棠看到他这样无奈,大约猜到了楚若安不肯见他的真正用意,思及两日前在琼花林遇见燕贵人和芳贵人那一幕,海棠心中愤恨难平,当即便朝着周洛安道:“皇上,您还不明白楚姑娘的意思么?她是希望皇上能与她保持距离,或者不要再当着大家的面如此关心宠爱她,否则到时候她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海棠的话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到底是引起了周洛安的注意,他旋即用眸光锁住海棠的脸,沉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朕的关心会害了她?”
小梅见皇上声色不悦,眼疾手快将海棠护在自己身后,道:“皇上恕罪,海棠这丫头就是有口无心。”
“什么嘛!现在宫里都传言楚姑娘是狐狸精转世,专门来迷惑皇上,祸乱大周朝社稷的,楚姑娘惹不起他们,只好与皇上保持距离喽。”
海棠一连串抖出了这么多,小梅和阮公公都纷纷垂首不语,这些话他们自然也听到了,只是瞒着周洛安一人罢了,现如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还不知道以周洛安对楚若安的在乎,要怎么狠狠发落呢?!
“你说得可都当真?”周洛安敛眸,眸色暗沉如深渊,让对面的海棠也忍不住有些害怕。
“当然是真得,前些日子奴婢陪楚姑娘在琼花林聊天,还听到……”
“海棠住口。”
一道清泠冷冽的女声阻止海棠继续说下去,而当周洛安看到她又整整消瘦了一圈儿时,心中的怒气和怜惜一并如海浪汹涌而来。
海棠自知失言,即刻垂首走到楚若安身前,弱弱道:“都是奴婢多嘴,可是奴婢看不惯她们欺负您,您性子这般好,不与她们争宠夺爱,她们却……那样说您,实在太不公平了。”
楚若安当然知道海棠并非是个鲁莽的姑娘,她之所以这么说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替自己出口恶气,但孰不知如此一来,皇后必然不会再轻视她和自己之间的关系。
周洛安心头不悦,径直越过楚若安的肩膀进入房间,然后冷声吩咐阮公公一句:“立刻带皇后来见朕。”
闻言,楚若安便知道事情恐怕越来越麻烦了。
……
房间死寂的可怕,周洛安坐在楚若安对面,眸中色彩一变再变,而楚若安纵使心头有万般忐忑,面上却依旧如故,潜静而淡漠。
不多时,皇后赫连冰儿迈着盈盈碎步而来,不论是气色还是步伐都显得颇为吃力,宫婢青青搀着她缓缓向周洛安下跪行礼,声音略显苍白无力:“臣妾参见皇上。”
“你来的正好,朕问你,近日后宫传言楚若安是魅惑朕的狐狸精转世,皇后可有耳闻?”周洛安神色漠然,再看向面前的赫连冰儿时,忽然觉得心头的火气难以压制。
赫连冰儿垂首,发间珠钗轻轻晃动,荡漾着一片高贵唯美:“臣妾不知,是臣妾失职,还请皇上降罪。”
赫连冰儿永远比楚若安想象得要厉害得多,楚若安深知燕贵人和芳贵人一事赫连冰儿必定知晓,甚至是有心安排两人去琼花林羞辱自己,若然说她什么都知晓,楚若安当然不会相信。现在,事情闹到了周洛安这里,她明知难逃疏忽懈怠之罪,倒不如直接请罪的好,至少是能变被动为主动。
一霎那,楚若安抿唇轻笑,看得出来她未必能斗得过这位精明而高贵的皇后娘娘。
“好。朕原以为皇后是真心想要帮助朕留下她的,如今看来,皇后与其他女人一样,根本不值得朕另眼相待!”
闻言,赫连冰儿抬眸,泪水骤然如雨而下,那样浓烈的伤感像暮春时分下了一场冰天动地的大雪,生生冻结了她的心。
“皇上既已有了决定,那臣妾说再多也是枉然,臣妾……任凭皇上处置!”
阮公公见情况不好,也顾不上什么规矩,立刻上前跪倒在周洛安身前,恳求道:“老奴请皇上三思,皇后娘娘一向没有犯过什么大错,相反治理六宫井井有条,这事定然另有隐情,还请皇上不要归罪于皇后啊。”
阮公公的求情非但没有让周洛安冷静下来,反倒更加忌惮皇后的势力,阮公公一直是他的近身太监,想不到竟也与皇后交情匪浅。
“皇上息怒!”青青没办法再隐瞒事实,咬牙上前,浅泣着禀道,“娘娘这两日一直缠绵病榻,好不容易才苏醒过来,当然没有精力再去管理其他事情,皇上千万不要冤枉了娘娘啊。”
难怪楚若安见她精神不及往日,事情发展到这里,楚若安心头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但还是静静坐在一旁,冷眼观看着事态的发展。
“缠绵病榻?”周洛安这才冷静下来,“究竟怎么回事?”
赫连冰儿强忍着身体不适,侧首冷斥青青一句:“不许乱说!”
“娘娘,奴婢不能眼看着皇上冤枉您啊!如今……她笑看娘娘您落得如此下场,您为什么还要替她隐瞒!”
青青哭得越发厉害了,言毕,她不顾赫连冰儿的反对,怒目瞪着一旁的楚若安,咬牙道:“是她!那日娘娘就是吃了她这里的桂花糕才中毒!李太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住了娘娘性命,娘娘担心这件事会影响皇上和她的交情,才一直瞒着,不让任何人知道。是她!皇上您该处置的人是楚若安啊!”
如此出乎意料的转变令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唯独楚若安,一直像个局外人似的坐在那里,笑看一切。
“事情可查清楚了?”周洛安沉声追问了青青一句,当然不会相信楚若安无缘无故要对皇后下手。
“皇上,您问问她,她的桂花糕里是不是参了琼花?娘娘对琼花本就过敏,加之喝了她泡的菊花茶,回去之后便腹痛难当,不是她下的手还能是谁?!”
青青义正言辞,泪眼朦胧指着对面的楚若安,而后者却还能悠闲饮茶,面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