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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木兮真的是愣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却坦荡得厉害。她在东都开医馆才多久?往来有多少病人,她心里清楚,并没有接过什么重症病人,若是寻常的风寒痼疾,又不可能用虎狼之药,怎么可能害死人?
府尹也愣了,这可是王爷悄悄护着的人儿,要是折在自个手里,回头王爷不得扒了他的皮?想那离王殿下,素来手段凌厉,万一真的……
“先问问!”府尹面色凝重,“沈大夫,你也别着急,本官先过过堂,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
沈木兮行礼,“谢大人!”
“到时候你且在后堂,本官权当不知,你当自个在离王内待着,普天之下连宫里的侍卫,若无圣谕是断然不敢去离王府拿人的,沈大夫放心便是!”府尹还不忘宽慰沈木兮两句。
“谢大人!”沈木兮心头沉重。
沈木兮便在后堂安安静静的站着,且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落却是急得不行,思来想去得赶紧回离王府禀报一声,反正有月归留在沈木兮身边保护,不会出什么问题。
府尹一问堂,底下就抬进来一具覆着白布的尸体,说是被沈木兮给治死的。
“怎么回事?”府尹问,“这沈氏医馆才开了多久,怎么就治死人了呢?眼下整个东都城,谁不知道沈大夫医术高明,太医束手无策,沈大夫一副汤药就治好了离王殿下。”
“小人林泉,家住城外十里庄,家主姓洛,前些日子进城来找沈大夫瞧病,沈大夫开了一些安神药,谁知道回去之后吃了药反而神思不济,今儿一早竟然一命呜呼,请大人做主!”林泉磕头。
姓洛?
沈木兮思来想去,近来到医馆瞧病的人之中,姓洛的并不多,若说是印象深刻的,大概也只有那位“洛南琛”洛公子。
但是那人行为古怪,分明是来试探她的,似乎跟林泉口中家主,不太相似。何况当日她开给洛南琛的药,已经拿回来了,怎么可能……
“这么说,死的是你家的家主?”府尹道。
“是!”林泉点头,“家主,洛南琛!”
眉头骇然挑起,沈木兮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洛南琛?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当时的洛南琛一纵即逝,分明是有武功的,而且当时洛南琛根本没有中毒,他所描述的中毒症状,只是在试探她对当时的症状有几分了解,又或者是否有把握解毒。
现在听得洛南琛的死讯,沈木兮打心里无法接受,这绝对不是真的!
可当白布掀开,那张脸露出来,沈木兮浑身发凉,那种从脊背窜起的凉意,快速渗入骨血,冷的她直打哆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死了呢?”
若非还保持了冷静,只怕她已经冲了进去。
“沈大夫,冷静!”月归也瞧出来,沈木兮不太对劲。
“洛南琛?”沈木兮扶着桌子,慢慢的坐下来,“他来医馆找过我,也说过一些症状,但是他当时并没有中毒,所描述的……”
月归眸色微转,“也许死的不是他,不过是披了一层皮罢了!”
羽睫骇然扬起,沈木兮皱眉盯着他,“易容?”
“未尝不可!”月归点点头,想了想便低下头,再抬头那一瞬,赫然成了一张陌生的容脸。
惊得沈木兮差点叫出声来,“你怎么也会……”
“换脸之术,乃是暗卫必须懂得的门道。卑职随身带着一两张皮面,为的是防备不时之需,所以沈大夫不必着急,可能是有人动了手脚。”说着,月归手一抚,又恢复了最初的容色。
沈木兮堪堪静下心,“原来如此。”
想想也是,哪有人会跟她一样,能浴火重生。
回过神来,沈木兮继续听着府尹问堂。
只听得府尹道,“这便是你家的家主?来人,让仵作过来。”
堂上静悄悄的,须臾便有仵作上前。
仵作上来便愣住了,一番验查之后,差点没把眼珠子抠出来,“大人,这……这分明是第三具!”
“说人话,什么第三第四的!”府尹一时间脑子没拐弯。
可后堂里的沈木兮却听得清楚,第三具……第一具是牡丹,第二个具是乞丐,第三具……难道第三具是洛南琛?第三个死于蛊虫噬身之人?
“第一位是牡丹姑娘,第二位就是今早的乞丐,第三……”仵作指了指担架上的洛南琛,“就是这位苦主,虽然卑职还不太肯定是不是死于同一种,但是看外表症状确实相差无几。请大人给卑职一点时间,卑职马上去验证是否属实。”
这么一听,府尹也跟着紧张起来,这要是落在沈木兮身上,那之前的案子岂非也要扣在……完了完了,这沈木兮若真的是凶手倒也罢了,若然不是,这冤枉大事是要出乱子的。
“快点去查!”府尹急忙下令。
尸体被抬下去的时候,林泉磕头,“请大人明察,为我家的家主申冤!”
“不着急,本官立刻传唤沈氏医馆的人!”府尹打了马虎眼,沈木兮就在后堂,断断不敢轻易传唤,好在沈氏医馆又不止沈木兮一人,只要有人作证,当日洛南琛的药并非是沈氏医馆所出,那么此事就能暂且拖一拖。
“走!”沈木兮转身便走,直奔停尸房。
然则可怕的是,沈木兮和仵作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这洛南琛却没有半点易容的迹象,也就是说,这的确是洛南琛。沈木兮大吃一惊,如果这是洛南琛,那当日她见到的又是谁?
“沈大夫!”仵作道,“跟那两个一模一样。”
“同样的蛊毒,同样的死法。”沈木兮心里发怵,“是冲着我来的吗?”
“未必!”月归摇头,“可能是觉得沈大夫您多管闲事,所以招来了灾祸。” 仵作表示认同,如果真的是沈木兮杀人,她完全没必要来戳穿真相,调查牡丹姑娘的死因,如果不是沈木兮出手,仵作未必能查出真正的死因,所以说沈木兮不太可能是凶手,否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大概知道,是谁在捣鬼了!”沈木兮也不傻,当初在湖里村,她破了蛇蛊,将那一窝子的蛇赶尽杀绝,坏了长生门的好事,如今她又插手猫尸之事。
牡丹找上门,应该是巧合。
就因为牡丹想逃,所以对方干脆杀了她,再设个局嫁祸沈氏医馆。
这一系列的动作下来,三条人命,算是大案!饶是离王府护着她,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冒天下之大不韪,甘犯众怒。
“这是要置你于死地!”仵作摇头,“三条人命,桩桩件件都是血债,一旦查起来,免不得要先将你收押,到时候再细细的查验。查出来倒是罢了,万一痕迹皆消,你这辈子都出不了牢狱!”
刻意而为,势必不会留下痕迹,所以……
“眼下这种情况,我怕是有嘴难辨。”沈木兮心知肚明,“只是,断不能连累了医馆众人,他们这是要阻止我查下去,阻止我再像上次那样,制出解药,坏了他们的大计!”
“大计?”仵作不解,“杀人计划吗?”
“可能更恶毒。”沈木兮想起那些蛇蛊,如果不是自己做了解药,不知还要死多少人。那批蛇少说也有百来条,虽然后续的蛇出现了变异,毒性不及第一批,但是想想便觉得可怕。
这东西一旦窜出城中,死伤无可计量。蛊毒炼制出来,就是为了对付人的,难道真有闲情雅致,去折腾小动物吗?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仵作问,“沈大夫,你要早作准备,传讯上堂是免不了的,否则就有逃匿之嫌。其次,离王府……也会受到牵连。”
沈木兮点头,“我明白,谢谢!”
走出门,沈木兮面色凝重的站在院子里,瞧着明晃晃的阳光,只觉得心里沉甸甸得厉害,她现在最搞不懂的是这洛南琛。这个没有易容,那当日出现在医馆的是这个人,还是其他人假冒的?为什么要假冒洛南琛?
“沈大夫莫要担心,到时候派人去查一查城外十里庄便罢!”月归道。
沈木兮眉心拧起,“我只怕,一招不成,又来狠辣之术!除非从那些猫的身上去查,若是能找到这些猫从何处跑出来的,许是能找到根源所在,到时候即便不能抓住凶手,也是极好的。”
月归的职责是保护沈木兮,沈木兮在哪,她就在哪。其他的事情,月归有心无力,她可以向上禀报,却不能擅自做主。
沈氏医馆的人都被带上了大堂,然则府尹没想到,沈木兮也跟着上来了,他不是让她暂时别出现吗?
“沈大夫?”府尹面露难色,“此人你可认得?”
沈木兮摇头,“不认得!”
林泉怒然直指,“就是吃了你们沈氏医馆的药,家主才会死于非命,你一句不认得就想把罪责撇得干干净净吗?大人,就是她,她庸医误人,杀人害命!”
一声惊堂木,府尹愤然,“到底是你在审案,还是本官在审案?犯得着你来指手画脚?”
林泉闭了嘴,眸光狠戾的盯着沈木兮。
沈木兮无惧,“大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洛南琛的确来过沈氏医馆,当时大家都在,我给他开的不过是寻常的安神药,没有任何的不妥。”
“是啊大人!”掌柜磕头,“那药还是小人看着药童抓的,不会有错。”
“你何以记得如此清楚?”府尹忙问。
掌柜解释,“当日这洛南琛好生奇怪,来了就说各种不舒服,可沈大夫诊脉之后却说并无不妥。小人在医馆里干了大半辈子,有病没病还是看得出来的。沈大夫当时开的是安神汤,最最寻常不过的药材。衙役们方才一说,小的便把那方子也一并带来了!”
说着,掌柜拿出了药方,毕恭毕敬的呈递,“若是大人不相信,可随便找个大夫问问,若是这药有什么不妥,小的愿意跟沈大夫同罪!”
衙役赶紧将药方上呈,搁在了府尹的桌案上。
有了这张方子,事儿就好办多了。
然则林泉冷笑两声,“一张方子罢了,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串通好,早早的换了?”
“你!”掌柜愤然,“大人,小的并未撒谎,当日就是这张方子!”
“空口白牙!”林泉深吸一口气,摆明了是不相信任何人。
沈木兮倒是淡然,“既然如此不信,你为何不把药渣带来,如此也可请人查看是否是药的问题。你一句家主吃了我开的药而死,就想把罪责都推在我身上,又何尝不是空口白牙!”
林泉一愣,府尹倒是心里乐了,“没错,凡事讲求证据,你既然说是洛南琛死于沈氏医馆的药,那也该把药渣带来,这般空口白牙的,跟诬陷有什么区别?”
闻言,林泉哑口无言,垂着眼帘没有再说话。
“证据呢?”府尹趁势追问。
林泉磕头,“大人,药渣还在家中尚未带来,但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句诬陷沈氏医馆之意。小人跟沈氏医馆无冤无仇,怎么可能横加诬陷!若是大人不信,可派人跟着小人,且带着沈大夫一道回去,让她亲眼看看这药渣,也好死心。”
话是没问题,可动机有问题。
若是换了别人,去指认一番也是应该,偏偏府尹忌惮着离王府,哪敢让沈木兮出城,闹不好出什么事,离王还不得拎着刀杀上门来,非剁了自个的脑袋不可。
脊背发寒,府尹打了退堂鼓。
“这样吧,本官让人跟着你回去,你且去把药渣带来!”府尹下令。
这会,林泉却是不肯了,“小人不能丢下家主不管。”
“人都死了,你还谈什么管不管?”府尹冷笑,“莫非心里有鬼?”
林泉绷直了身子,“小人坦荡无愧,只想为家主申冤,请大人明鉴!药渣着实在府上,左不过一来一回,万一沈木兮跑了呢?”
“跑了?”府尹目色凉薄,“你当这府衙是什么地方?这么多人,连个大夫都看不住?林泉,我看你居心不良,你到底想干什么?”
又是一声惊堂木,府尹冷喝,“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在公堂之上,公然诬陷沈木兮,快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否则……”
话音未落,林泉忽然冲出了府衙。
这一举动,令所有人始料不及。
待回过神来,府尹当即领着人冲出了门。
骤见林泉目露凶光站在府门口,对着路过的百姓一声大吼,“沈氏医馆杀人害命,府衙包庇纵容,我家主人无辜惨死,死不瞑目!敢问天道何在?”
说时迟那时快,林泉赫然撞向门前石狮。刹那间鲜血迸溅,染红了石狮子,惹得百姓纷纷驻足,皆议论纷纷,谈论着林泉死之前喊出的那些话。
沈木兮心头一窒,完了,众怒难犯!
……………
府衙这头出事的同时,刑部尚书的府上,也是鸡飞狗跳。不是闹贼也不是闹盗,而是来一尊佛,偏偏这尊佛轻不得重不得。
皇帝堂前坐,非要问究竟。
“人呢?”薄云崇问。
刑部尚书——刘风守一个头两个大,素来知道皇帝胡闹,朝政皆是离王殿下在处理,可没想到皇帝今儿竟然闹到了他家里来了。
这闹就闹吧,偏偏……
后头跟着一票的嫔妃,一个个花枝招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尚书府要选亲,刘风守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看皇帝这架势,只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皇上,哪个人呢?”刘风守躬身低低的问。
“刘大人!”丁全轻叹,“您怎么还没想明白呢?皇上问的,自然是当日的那名女刺客!”
刺客?
“哦,刺客!”刘风守咽了口口水,离王殿下尚且未有追问,怎么皇上还亲自问了呢?何况,那幅画像……看谁都像,看谁又都不像,上哪去找人?
当着皇帝面,刘风守自然不敢说皇帝画得太丑,免得落一个大不敬之名。
“启奏皇上,臣还在查!”刘风守行礼。
“这都多久了,还在查?依朕看,你这是在敷衍朕!”薄云崇端着杯盏,“诸位爱妃,你们觉得呢?”
“可不!”后妃细腰一扭,各自掩嘴偷笑,瞧着刘风守发黑的脸,更是看笑话似的,“皇上,刘大人的冷汗都下来了,您瞧瞧……”
冷汗?
薄云崇想着,自个还是有几分威严的,当下端起了帝王的架势,“朕今儿就不走了!你若不把人交出来,朕就留在你的尚书府,光你那点俸禄,朕领着诸位爱妃,能给你吃穷咯!”
这叫什么事?
刘风守战战兢兢,“皇上丹青已贴满大街小巷,可东都人来人往,城内着实找不到刺客踪迹。臣已经命人多番调查,但凡有蛛丝马迹,臣都会据实禀报,绝不敢窝藏钦犯。”
“朕不管,朕要见到美人!”薄云崇杯子一丢,“诸位爱妃,自个去逛逛,待会找个舒适的院子,咱们就在这尚书府安营扎寨!”
“皇上,不可啊!”刘风守扑通跪地,“臣、臣哪敢伺候皇上,臣府上简陋,臣……”
“废话少说,都去吧!”薄云崇决心已下。
妃嫔们快速出门,银铃般的笑声在尚书府内此起彼伏。外人听着好生热闹,刘风守却是苦不堪言,这叫什么事?皇帝领着妃嫔驻扎在他府内,要找刺客……
“陈年,快去找离王殿下,皇上这么闹,天都要塌咯!”刘风守赶紧差心腹去离王府请人,这尊佛要是请不走,他这刑部尚书真的要一脖子吊死在六部衙门的门前。
薄云崇是谁,素来胡闹惯了,此行更是早有准备,宫里随行伺候的奴才也都跟着来了,满满当当的占了主院,大咧咧之态,俨然是要鸠占鹊巢,当家做主了!
待薄云岫赶来时,面色黑沉如墨,宫里的婢女和太监正在尚书府内忙忙碌碌的,眼见着是要把整个尚书府当成行宫,“皇上在哪?”
陈年赶紧领着薄云岫前往主院,进出院的那一瞬,薄云岫更是眸光骤冷,周身寒意阵阵。
“哟,救兵来了?”薄云崇躺在软榻上,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这般惬意之态,倒像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哪里还有半分帝王相,“刘老头,今儿被说是薄云岫,便是太后来了都没用。你不把人交出来,朕是绝对不会走的,此番朕定要跟你死磕!”
“王爷?”刘风守投来求救的眼神。
薄云岫手一抬,所有人鱼贯而出,哪敢在院子里逗留。
离王府的人快速包围主院,免闲杂人靠近。
清了院子,薄云岫放缓步子,幽幽站在薄云崇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躺在软榻上的兄长,“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泼皮无赖嘛!朕体察民情,你难不倒朕的。”薄云崇干脆合上眼睛,“反正今儿朕是跟尚书府杠上了,不把人交出来,朕一定不会走。”
“要人是吗?有,给你!”薄云岫憋着一肚子火气,“我给你送马车里,你自个领着进宫。”
薄云崇猛地坐起身,“你找到人了?”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薄云岫面色黢冷,“走不走?不走就送牢里打死!”
“走走走!不许骗朕,否则就是欺君大罪。”薄云崇麻利的起身,“人呢?人在何处?”
“人家打了你一顿,你却记挂在心,果真是皮痒得很!”薄云岫冷嘲热讽,“皇上还是快点移驾吧,否则人跑了,可没地儿再给你找一个。”
薄云崇欣喜,“还是你有本事,刑部这帮酒囊饭袋,着实是废物,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老二,此番朕要重重记你一功,作为交换,朕一定帮你搞定沈木兮!”
在薄云岫进门之后,黍离第一时间让所有宫婢和宫妃退出了尚书府,此刻一大波都站在府门外,瞧着好生热闹。
待薄云岫领着皇帝出门,黍离当即冲着刘风守使了个眼色。
尚书府大门,“砰”的一声重重合上。
薄云崇一愣,“这狗东西,竟敢……”
“皇上,人要紧!”丁全忙道。
“对对对,上车上车!”薄云崇欣喜的上车,然则上去之后,笑容渐渐消失,眉头止不住颤动,登时怒喝一声,“薄云岫!”
车门吧嗒落锁,薄云岫冷着脸下令,“起驾!”
“薄云岫!”薄云崇从车窗探出头来,“薄云岫,朕跟你没完!”
“恭送皇上!”薄云岫行礼。
黍离低头偷笑,这种缺德的主意,亏王爷想的出来。
清一色丑女,特意挑得奇丑无比,一人脸上贴一张皇上亲手描画的刺客丹青,在车内齐刷刷的坐成一排,恭等着皇帝进门。
估计这会,皇帝快要被吓死了。
待车架离开,刘风守这才打开府门,感激涕零的跑来行礼,“多谢王爷!”
“上禀太后,敕令后宫。从今儿起,后妃不许离宫。”薄云岫眸色幽冷的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皇帝一个人胡闹就罢了,现在还领着整个后宫胡闹,真是岂有此理!”
“王爷,那刺客……”刘风守有些紧张。
“宫内的刺客可以放一放,继续查月老庙的刺客。”薄云岫旋即拂袖而去。
刘风守颔首,“下官明白。”
宫里的刺客若真的有心杀人,不会只是揍皇帝一顿,当是一剑杀了皇帝便罢,所以不足为虑。但是城外的却是隐患,能设局引军士前往,又离王殿下手中逃离,摆明了是与朝廷作对。
此等行径,与逆贼无异。
“派人进宫盯着,若是皇上再闹,知道该怎么做吧?”薄云岫冷睨黍离。
黍离行礼,“卑职明白!”
若是如此,就得请皇上去冷宫走一趟,那里有的是疯女人,足以吓得皇帝屁滚尿流,能就此老实好一阵。这一招,百试百灵。
事罢,薄云岫倒是没急着回离王府,打算去沈氏医馆看看,谁知还没走两步,阿落火急火燎的跑来,二话不说就跪在了薄云岫跟前,眼眶红得厉害。
许是跑得太急,阿落光喘气不说话,急得黍离直跳脚,阿落如此,必定是跟沈大夫有关。这要是把王爷惹急了,他这个随行护卫怕是又要倒霉!
“东都府……说沈大夫,杀人……”阿落跑回离王府的时候,薄云岫正好赶往了尚书府,于是乎阿落又从离王府跑到了这儿,自然是精疲力尽,眼下嗓子里直冒火,压根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杀谁了?”黍离问。
却见薄云岫早已翻身上马,瞬时策马而去。
“欸,王爷!”黍离顾不得阿落,当即上马去追,但凡与沈木兮有关之事,王爷总是跑得比谁都快。
阿落无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抹额头汗珠子,晃晃悠悠的去追,然则没走两步,她隐约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慌忙搓揉眼睛,还以为自己跑得太久,眼睛都花了。
定睛去看,果然……
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阿落当即提着裙摆就去追。
跑了那么久,腿肚子难免发颤,阿落有些跌跌撞撞,眼见着那人闪进了巷子里,更是心下一慌,有些不敢往里冲。
想了想,阿落快速将发髻上的簪子取下,递给巷子口卖胭脂的女人,又在那人耳畔低语一阵,这才急急忙忙的冲进了巷子。
此后,再没见阿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