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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之间,雷普利的世界变得一片混乱。
萨姆森号飞船的舱门刚一打开,就涌出了大量的异形。
它们的行动如此迅速,寂静而愤怒地狂奔着,她根本没有时间数清楚到底有多少只异形。它们利用粗壮有力的四肢沿着对接舱穿过气闸舱,在金属表面蹦跳着前行。有人惊讶地喊叫着,然后这些生物撞向了沉重的货运网。
雷普利蹲下来,抓住砂凿,准备把这些生物拖向前厅的后门处。但货运网却出现了问题。混乱的网兜捆紧了两只异形,还有两只异形猛烈地扑腾着,四肢不停地胡乱挥舞,尾巴也狂甩着,锋利的獠牙不停地发出咔嚓咔嚓的撕咬声。恐惧顺着她浑身的经脉流淌,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小心,它们是——”她喊道。
然后它们冲了出去。
原本紧紧缠绕的金属网破裂了,高压电线在空中悬浮,发出尖锐的嘶嘶声。韦尔福德惊声尖叫,霎时间,他的身体已经血肉模糊。血水喷溅在前厅,到处都是,把刺眼的白色船舱内表层涂成了一片恐怖的红色阴影。
霍伯大喊着,点燃了他的等离子体喷枪。一只异形向他扑来,然后一脚踢开一排固定的座椅,转身逃离炙热的火焰。
它径直向雷普利扑去。
她蜷伏在舱壁下,握着砂凿的长柄,把它举向空中,离开自己身体一定的角度。那只异形身形高大,带着尖刺,浑身是壳状的皮肤,拥有剃刀一样的尾巴,倒弧形的脑袋,可以喷出的内槽牙。这种恐怖的感觉已经纠缠她太久了。那只异形滑向了她,很显然,它正试图慢下来,用爪子在地板上抓出深深的印痕。但是它的反应还是不够快。
就在砂凿扎入异形大腿上方的某个部位的一瞬间,异形疯狂地号叫起来。
一股刺鼻的恶臭瞬间袭来,让雷普利作呕。她听到液体飞溅到金属板上的声音,然后又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是强酸!”她大叫道。她用砂凿向前方推挤开路。异形原地站了起来,下蹲着并不断挥舞着利爪,嘴巴向前猛烈地撕咬着。但它这样做是为了分散雷普利的注意力。雷普利听到一阵轻轻的什么东西快速移动时发出的嗖嗖声,是它的尾巴,正向她袭来。
砂凿顿时从她手中被打掉了,伴随着哗啦啦的声音飞到
前厅。
雷普利假装向左侧的气闸跑去,然后又跳到右侧,顺着弧形墙来到后门。她能感觉到那东西在跟着她。正当她快要到达大门的时候,霍伯向她大声喊叫。
“雷普利,快蹲下!”
她毫不犹豫地蹲了下来。一枚爆弹呼啸着飞过来,在她周围炸开了。她闻到了头发烧焦的味道。在她的上方和身后的空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热量,灼烧着她颈后的皮肤、头皮,还有手臂。
异形高声哀号着,那声音十分尖锐,充满了痛苦。
正当雷普利向安全出口望去的时候,又一个阴影向他们扑来。远处传来一阵撞击声,砰的一声,还有一阵哼唧声。
有人在尖叫。
有东西抓住了她的脚,她大声呼喊,来回滚动着,试图把它踢开。事实上,是她沉重的靴子与霍伯的大腿缠绕在了一起。他喘息着,然后更加用力地抓住她,拖着她穿过前厅。
异形遍体鳞伤,仍在哀号,沿着弯曲的舱壁不停地扑打着向后退,朝气闸门的方向奔去。
然后,它向鲍威尔这边赶来。鲍威尔依旧在监视着货运网中那两只挣扎着的异形,用他的电击枪瞄准它们。而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儿。雷普利看到鲜血溅到他的胸部和脖子上,并不停地滴落下来。他面无表情,但似乎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却来回挥舞着电击枪。
她向他旁边瞥了一眼,看到了韦尔福德的遭遇。他现在只能被称为一块儿肉了。
“鲍威尔!”她大喊道,“看右边!”
鲍威尔抬起头,但他并没有看向右边。那里,燃烧着的异形正向他张牙舞爪地走来,相反,他却看向左手边死去的朋友。
卡西亚诺夫跳过两排座椅,用她的腿作为支撑,扣动电击枪,向那只燃烧的异形开火。枪声震耳欲聋,脉冲在雷普利的耳中回荡,火焰在那生物的壳状皮肤上燃烧着,迎风摇摆并滋滋作响。
异形的尖叫声更大了,但它继续向鲍威尔的方向袭来,扑向他。就在那一刻,雷普利还来不及闭上眼睛,她看到鲍威尔的头颅在异形燃烧着的银色的大嘴里滚落了出来。
“他妈的什么情况?”霍伯大叫道。
卡西亚诺夫再次用电击枪向异形开火,又开了两枪,打爆了异形的头颅,其燃烧的部分散落到地板和前厅一侧的墙壁上。火焰沿着窗户蔓延,烟雾形成错综复杂的图案,由酸液产生的薄雾升腾到空中。
四周发出嘶嘶的声音,到处弥漫着烟雾。
“我们得快点出去!”雷普利说道。
“另一只去哪里了?”霍伯问道。
“已经通过门口,但是强酸会——”
“卡西亚诺夫,快出来!”霍伯大喊。
卡西亚诺夫向他们走来。雷普利发现了她略带怀疑的神情,但也能感觉到她已下定决心并充满动力,准备好对付这些令她恐惧的异形。这是个好现象。大家需要同仇敌忾,团结一心。
一只被困的异形从网中挣脱出来,通过前厅向他们飞奔过来。它先是把座椅踢到了一旁,然后跳过后面一排固定的设备货架,径直向卡西亚诺夫扑来。
霍伯举起等离子体喷枪。可如果他在这么近距离的位置开枪的话,就会同时把医生烧焦。
“不要!”雷普利说,“霍伯!”她向左边躲闪了一下,视线却一直未曾离开那只异形。她的思维在那一刻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涌出一个自私的想法,不要是我,不要向我袭来。恐惧驱使她产生这个想法,而片刻之后,异形跳了起来,霍伯用等离子体喷枪向它开火,此时她心中生起一阵羞愧之情。
正是因为雷普利的当机立断,才保住了卡西亚诺夫的性命。她凭直觉行动,而她的原始想法更多是出于自卫的本能,这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
俄国人向她点了一下头。
正在这时,一扇被酸液溅到的玻璃窗爆裂开来。
一股风暴袭来。所有不固定的东西都被卷了起来,卷向破裂的窗口,在巨大压力的作用下,随着空气一同涌入外太空。那些坏掉的椅子,丢下的武器,墙上的镶板,都被卷入前厅,卡在窗口和舱壁上。噪声大得惊人,惊悚的轰鸣声简直要把雷普利的耳膜从脑壳中吸出来。她努力地呼吸着,但并不能将空气吸入肺部。她用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固定在地板上的座椅,另一只手伸向了霍伯。
霍伯紧贴在门框上,卡西亚诺夫紧紧地抓住他随风摇曳的夹克衫。
雷普利从她的肩膀旁看过去。那里只剩下两具破破烂烂的尸体,那是韦尔福德和鲍威尔的残肢,被重重地压在了破碎的窗户下面。他们两个都已经死了,那只燃烧着的异形几乎与他们的尸体融合到了一起。幸存下来的异形依旧在网中奋力挣扎,被紧紧缠绕在气闸舱的门口。她看到它用力向下一抓,撞击着她死去的弟兄。很多东西随着气流通过气闸舱,稀里哗啦地涌向缺口处——衣物、尸块,还有一些来自萨姆森号飞船内部的东西,她分辨不出是什么。
她从喷溅的酸液中看到鲍威尔的右手臂还有胸部流出来,并滋滋作响。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她试图大喊。她勉强能够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但她可以从卡西亚诺夫的表情看出,卡西亚诺夫也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过了一会儿,暴风减弱了一些。家具、尸块,还有舱壁镶板堵住了漏风的窗户。雷普利觉得耳朵上的压力和拉扯在四肢上的牵引力在慢慢减弱,所以她借助固定在地板上的设备托着自己的身体,向门口方向移动。酸液蚕食着碎屑,平静的时刻不会持续太久。
霍伯用手拖着自己的身体,匍匐前行,终于来到另一侧。卡西亚诺夫跟着他。然后他们俩转身向她这一侧过来。
雷普利被卡在门框处,从后面被勾住了,霍伯伸出手去够她。
当他检查她的肩膀时,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的脚在身体下面一直被挤压着。
霍伯赶快揪住她的胳膊,用力拖拽。由于用力过猛,雷普利看到他的指甲都嵌进了自己的手腕里,受伤处周围出现了瘀血。
整个舱壁环绕着破碎的玻璃,失去了控制。
霍伯向雷普利大喊了一声,但她似乎没有听到。他赶紧把她拖向自己这边。大门早已关闭,就在金属门合上的瞬间,她被拉了进来。
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号叫,还有带有金属质感的呻吟声。不久后,咆哮声就消失了。门外,远处还是一片狼藉。
但在这里,有几秒钟的时间,几乎是一片沉寂。
之后,雷普利的听力有些下降。她听到喘息声和呻吟声,还有霍伯看到加西亚被肢解的尸体堵在门口走廊处后低声的咒骂声。加西亚的胸前混乱不堪,血迹斑斑,滴着血的骨头还闪烁着微光。
“一只……有一只异形逃脱了。”雷普利说着,看向斯内登。科学官点了点头,指着走廊的方向。
“进入飞船。”她说,“它的动作太快了,而且体形巨大。太大了!”
“我们必须找到它。”雷普利说。
“其他人呢?”斯内登问道。
霍伯摇了摇头。“韦尔福德和鲍威尔都牺牲了。”
门外的混沌状态很快就结束了,如同开始时一样迅速。
雷普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环顾周围的人们——霍伯、卡西亚诺夫,还有斯内登。她克制自己,尽量不去看加西亚被摧毁的、可怜的身体,因为这会让她想起兰伯特的种种经历,他被悬挂在那里,手臂仍在摆动,不停地滴着血。
“我们必须追踪下去。”雷普利再一次说道。
“巴克斯特,拉茜斯!”霍伯说,“有一只异形逃脱了,已经进入飞船内部。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无人应答。
“要减压就必须拧紧公用连接阀。”斯内登说道。
雷普利伸手去拿她的耳机,但它却不见了。也许是在激烈的混战中被撕碎了。
“去舰桥,”霍伯说,“我们所有人。我们需要在一起,尽可能快地到达那里。警告他们。然后我们再决定做什么。必须在我们都聚到一起之后。大家都同意吗?”
雷普利点点头。
“我同意。”斯内登说。
霍伯从斯内登手里拿走了最后仅存的电荷弹药,然后带路前行。
它们移动得太快了!即便在萨姆森号飞船中被困了七十天,它们猛冲的速度也远比雷普利想象的要快得多。事实上,她也不确定还能期待些什么……也许她最终会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糟糕的噩梦。也许她最终发现,这些怪物与三十七年前杀死她的船员的怪物根本就没有任何联系。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它们就是同类,完全一样。它们都拥有魁梧的身体,类似昆虫的外壳皮肤,属于爬行类生物,身体里还带有某种光,从某个角度看上去,还有些像人类。
那头部……还有那些牙齿……
霍伯伸出手,掌心向上朝向他们。雷普利停下来,重复这个信号,以便让斯内登和她身后的卡西亚诺夫清楚地看到。
他们现在位于走廊的一个交叉点。穿过交叉点就是通向受损对接舱的门,那里仍然足够坚固和安全。转角处,有一条路通往马里昂号飞船的主体。
霍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身上挂着电击枪。它太长了,而且很笨重。他一边前进,一边向四周瞄准。他们必须穿过走廊。
异形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任何一个角落。走廊的墙壁上、敞开的门道中、舱口、侧壁的房间里出现的任何阴影都有可能是异形。她已经见过它从前厅冲出来,也听到它突然停下来很长时间,直到杀死加西亚。之后它就离开了,完全忽略了斯内登,也许是因为她携带武器的缘故。但雷普利觉得,更有可能的原因是,它感觉到船体巨大,它现在已经不受任何限制,可以自由地出入了。
又或许是它停在距离十几步远的地方,守株待兔。它流出口水,发出柔和的嘶嘶声,这是期待这么久以来,它第一次真正的饕餮盛宴。
又或许它已经冲进船舱深处,在黑暗、寒冷的众多房间中迷失了自己,但是在那里,它可以计划好下一步要做什么。
霍伯在拐角处脚底打滑,雷普利停顿了一秒,屏住呼吸。并没有什么暴力事件发生,她继续跟着他,再次贴近他前行。
他们到达了对接区域的末端,并爬上了一条宽阔的楼梯,进入飞船主体。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楼梯的顶端。那里灯火通明,但她仍然希望看到闪烁的轮廓、尖尖的肢体和倒弧形的脑袋。
他们很孤独,并没有其他东西出现。
霍伯回头瞥了一眼,面容紧张。雷普利微笑着点点头,以示鼓励,他同样报以微笑。
在她身后,斯内登和卡西亚诺夫挨在一起,但也没离得那么近,以防前进时会阻碍对方。虽然雷普利弄丢了耳机,但她仍然可以听到他们沉重的喘息声,部分是劳累所致,但绝大多数源自恐惧。没有人说话。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令人震撼的情景依然在他们的脑海中盘旋,刺激着每一个人敏感的神经。
雷普利觉得,它很快就会袭击我们了。她回想起异形咬断鲍威尔的头时发出的咔嚓声和嘶嘶声,还有强酸发出的恶臭味,那是被摧毁的异形的血液溅落在鲍威尔和韦尔福德残破的尸体上后发出的腐蚀的味道。
很快它就真的会来袭击我们了。
霍伯带领大家通过一个更加宽阔、明亮的走廊,一直延伸到中央流通区域。那里通向其他走廊及一部电梯,电梯上升可以穿过甲板。三扇门都关得紧紧的,关闭甲板区域是因为灾难最初发生时需要减压,现在这些区域都是严禁入内的。其他走廊全部通向这艘飞船的后方,仍然处于开放状态。
从他们站的地方可以沿着每一条走廊看到各条路线的情况。门在阴影里,楼梯上端不在视野范围内。电力供应不足,时断时续,灯光闪烁不定。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在没有危险的地方,大家也会产生退缩的情绪。
霍伯暗示用电梯。斯内登快速、安静地向前跑去,然后按下呼叫按钮。
“巴克斯特,你能听得到吗?”霍伯再次通过他的麦克风小声说道,“拉茜斯呢?”他向斯内登看去,然后又回头看了看卡西亚诺夫。他们都摇了摇头。
电梯上方的灯不断地闪烁着暗淡的红光,表明电梯有一些问题。
“那我们现在走楼梯吗?”雷普利问道。
霍伯点点头,并指明了方向。他们在电梯组后方移动,向最宽的楼梯底部走去。霍伯立即开始向上爬,用电击枪在胸前瞄准前方。
雷普利和其他人在后面跟着。他们悄悄地、小心翼翼地快速移动着,在下一处缓步台,霍伯停下脚步,凝视周围的角落。接着,他继续前行。在他们周围,飞船发出嗡嗡声并颤动着,这声音、这种感觉如此熟悉。
在下一处缓步台,霍伯再次停了下来,注目凝视着,身体僵硬。
雷普利走到他身旁。她已准备好迅速采取行动,一旦异形扑过来,她就立刻抓住他,把他拽回来。但一开始在她所处的位置却看不见任何东西,她碰了碰他的肩膀,并紧握了一下,引起他的注意。
霍伯上下左右地挥舞着电击枪,宽大的枪管瞄准地上的什么东西。是一摊清澈的黏性液体,溅落在缓步台和下一段行程的第一个踏板上,然后这些黏液又模糊地涂抹在有织纹的金属表面。
“这座舰桥在哪个平面?”她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她有些困惑,迷失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过去。
“我们必须走出楼梯。”她说,“到那边去,然后再说——”
霍伯跑起来。他好像咕哝着说了句什么就离开了,然后一步并作两步地顺着楼梯往上跑,武器仍旧紧握在胸前。他移动得如此迅速,以至于雷普利和其他人都感到十分惊讶。
她开始起步追赶他的时候,他早已到达下一个缓步台,然后丝毫没有停留片刻就转过了拐角处。她抓住扶手,借力把自己拉上去。
她心想,我们应该缓慢而安静地前行!但她也十分了解霍伯的感受。他想要抢在异形之前尽快到达舰桥,提醒拉茜斯和巴克斯特。如果他们到达后发现两人已经被异形杀害的话,毫无疑问,他会杀死这些该死的东西。
雷普利看见他在通向下一个甲板的门口稍稍停留片刻,然后他触碰了压板,大门低声打开。他跻身穿过大门,蹲低身体,环顾四周。此时,雷普利和其他人也都向他靠拢过来。他迅速瞥了一眼大伙儿,就继续往前走了。
雷普利终于认出他们现在是在哪里。当他们接近通向舰桥的正门入口的时候,她冲在前面,停在门口处,然后把耳朵贴到门上倾听,一只手悬在压板上面。她没听到里面传来任何声音,不过也许是因为门的隔音效果很好,又或许是里面的尖叫声被控制住了。
她向霍伯点点头,然后用手指倒计时。
三……二……一……
她敲击了一下压板,然后大门就轻声打开了。他们一起走了进去,霍伯在左边,雷普利在右边,当她看到拉茜斯和巴克斯特在通信台的周围紧紧抱在一起的时候,顿时充满了难以言表的喜悦和欣慰之情。
“他妈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巴克斯特一边问,一边站起来,把椅子甩向一边。椅子在地板上旋转起来。“我们失去了联系,然后……”他看到大家的表情的一刹那,就明白他们当时有多么恐惧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拉茜斯问道。
“警戒舰桥,”霍伯对斯内登和卡西亚诺夫说,“锁好大门。把所有的门都锁上。”
“那其他人呢?”巴克斯特问道。
“你是多久之前失去联系的?”
“就在他们——在你们准备打开气闸的时候,”巴克斯特说,“我正打算下来,但是……”
“没有其他人了,”霍伯说,“警戒舰桥。然后我们再商量下一步究竟该做些什么。”
听到这个噩耗后,两人显然悲伤至极。
他们已经失去了太多的朋友和战友,但这八个幸存者已经一起生存了七十多天了。他们一直一同尽心尽力地保护马里昂号飞船的安全,希望会有飞船接收到他们的遇险信号。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们每天总是为可能发生的更严重的机械故障提心吊胆,又或许是为从萨姆森号飞船里跑出来的那些怪兽。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一战到底,跟这些可能会发生的不幸搏斗。也许他们并非互相看好彼此,但是有哪一个团队能保证做到完美呢?尤其是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之下。
但至少他们还是幸存者。而现在,他们中的三个人已经牺牲了,瞬间就被那些混蛋怪物残杀了。
雷普利给他们留出空间来沉淀心情,自己撤退到一个控制面板那里,坐在软垫椅子上。这是一个导航控制点。她浏览着系统,计算着其他行星和他们飞船之间的距离及轨道。
这个星系中心的太阳距离他们将近五亿英里远。
难怪她感觉如此寒冷。
“我们必须找到它,”斯内登说,“跟踪并杀死它。”
“怎么跟踪?”卡西亚诺夫问道,“它可能隐藏在马里昂号飞船的任何地方。这会不断地耗费我们的精力,而我们只有几天时间。”
“我看到过它。”斯内登的声音里充满可怕的敬畏,她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沉默不语。“它就像……像是一个有生命的影子。我想加西亚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袭击了她。她并没有大声尖叫,根本没有时间。她只是咕哝了一下,就好像她不同意某件事情一样。就这样,它杀了她,然后跑了。就这样……它像野兽般残忍地对待她,没有任何理由。”
“它们毫无理由。”雷普利说,“它们杀戮后进食,如果没时间进食,它们就只是杀戮。”
“但这不符合自然规律啊,”斯内登说,“动物总是带着目的去杀戮。”
“一些会吧,”雷普利说,“但人类不会。”
“在这里,什么是自然的,什么不是自然的?”霍伯问道,他听上去很生气。“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追踪它。”斯内登说。
“根本没有时间了!”卡西亚诺夫说道。
“酸液很快就会腐蚀掉前廊的窗户和地板,”霍伯说,“我们还算是幸运的,门还在。它们是防爆门,而不是简单的外部门。”
“该死,那我们现在怎样才能顺利到达萨姆森号飞船呢?”拉茜斯问道。
“那是另一个问题了。”霍伯是人们关注的中心,不仅仅因为他是领队,还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活着的工程师。
“穿上宇航服。”拉茜斯说。
“这正是我所想的。”霍伯说。
“是的,”巴克斯特同意地说道,“一旦我们进入萨姆森号飞船里面,它的环境系统将会再次加压。”
“我们需要另一个气闸来配合。”霍伯说。
“但是我们不能把那鬼东西留在飞船上任其游荡!”
卡西亚诺夫大喊道。她站在那里,双拳在身体两侧紧握着。
“它可能会咬坏电缆,或者把门砸碎。上帝知道它会搞出什么样的破坏。”
“我们可以不去理会它。”霍伯看着雷普利,仿佛是在寻求她的同意。突然间,其他人也都在看她。
雷普利点点头。“是啊。要么是这样,要么我们就进入飞船去搜寻那家伙,冒着丧命的危险。至少这样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是啊,一线生机……”卡西亚诺夫嘲笑道,“什么是一线生机?我敢打赌没有机会了。有人愿意跟注吗?”
“我不赌博。”雷普利说道,“听着,我们这些人当中,如果三个人工作,其他三个人看守值班,也仍要花费一段时间才能进入萨姆森号飞船。我们返回时直接进入我的穿梭机,离开这里。”
“那物资补给怎么办?”巴克斯特问道,“食物,水。
还有润滑油,我们当中的每对恋人都需要。”
“所有这些都储存在矿井下面吗?”雷普利问霍伯。
“是的。”
“但这些该死的怪物也正是从矿井中来的!”斯内登说。
雷普利点点头。其他人谁都没说话。是的,大家也都在考虑这一点,她想。
“没错,所以我得会会它。”霍伯说,“我现在已经想好了我们怎样才能顺利通过解压区域到达萨姆森号飞船。我们大家一起前进,按照既定计划。如果我们返回的时候那东西给我们制造麻烦的话,我们就跟它搏斗。”
“到时候就大难临头了,不是吗?”巴克斯特说道。
“也许吧。”
“我们需要更多的武器,”雷普利说,“我们在下面的时候失去了大部分武器……”
“我们可以在下降途中转到二号控制舱,”斯内登说,“那里有很多电击枪和等离子体喷枪。”
“这很容易。”拉茜斯说道。
“就如同在公园散步一样简单。”巴克斯特表示同意。
“我们所有人都将死去。”卡西亚诺夫说。她是认真的,没开玩笑。雷普利进入对接舱准备采取行动的时候,她被惊到了,但现在她说话的语调再次悲观起来。
“不是今天。”雷普利回答道。卡西亚诺夫哼了一声,没有其他人应答。
他们移动着,但速度并不是很快。在相对安全的舰桥上,他们每个人都花了点儿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想法。
门那边的世界,只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