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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圆觉寺外墙。
“施主,夜已深了,既然施主不想离去,不如就在寺里安歇,待明日雪停在离开不迟。”
“大师请回。”莫少白依旧是一身黑衣,目光远远的落在圆觉寺东厢房,整个东厢房沉浸在一片雪色之中,显得格外静寂。白雪皑皑中,一抹昏黄的光晕明明灭灭。
“施主,世间所谓情谊,空门亦称因缘。”觉远大师已经陪在云陌二皇子身边站了整整四个时辰,自然也知道他在看什么,“自古因缘若水,水能消散,亦能凝结成冰峰百丈。”
“本王倒是不知道,大师什么时候也关心起红尘中的乱事来了。”莫少白收回视线,转身看向一身袈裟的觉远,“十七年前的乱世,大师想必还记得吧,若不是父皇执意救下圆觉寺,大师觉得今夜你还能在这里跟本王说因缘?”
她在那里,巫医族的神子也在那里,他二人倒是相处融洽,这一切都像是十七年前重现。
莫少白目光渐冷,十七年前的旧债,今时今日的自己又要到哪里去讨回?她不是当年那人,却比那人更加刺眼。父皇当年为何会袒护那个女人?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云陌皇族也不会在天下人面前颜面尽失。阵前倒戈,维护旧情人!那样一个女人,如何能成为父皇的妃?
“阿弥陀佛,施主厉色。老衲自认当年之事,无愧于心。今夜所行,亦不负世人。”觉远大师微微一笑,“帝君爱护佛法,圆觉寺上下感念至深,至今仍在每月初五为帝君唱诵长命经文。施主,并非当年旧人,何苦执着于当年旧事。”
莫少白冷哼一声,他就是当年之人,如何能从那件旧事中逃离?若不是那个妖女,父皇又怎会从一代明君变成今日这副昏聩无能的模样!自古红颜祸水,从来害人不浅!从小到大,父皇夜夜对着自己低语,甚至垂泪天明,哪里还有半分帝王之气?
“施主,既然不愿放手,不如奋力一搏。虽是孽缘,却也未必不得久长。”觉远大师一声叹息,当年那女子也是在圆觉寺遇到三大世家之人,之后种种纷乱天下涂炭,虽不是那女子本意,但至少也是万事由她而起。如今又有女子借宿圆觉寺,莫非自己要强留她在此地?
“百年前天人一语,百年后天下动荡不安,一切都是天意。阿弥陀佛。”觉远大师语毕,缓步走向东厢房,既然劝不动二殿下,不如劝劝那女子,若她有佛心,从此跳脱尘世纷扰,断情弃爱,未必不能阻止这场浩劫。只是,她肯吗?
“本王自然不会放手。”莫少白望着远去的大师,十数年光阴荏苒在他身上不见半分痕迹,他站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却片雪不沾身,果然是一身好本事。
“孽缘又如何?”身后黑影一闪,莫少白脸色微寒,不再低声叙说,“何事?”
“殿下,龙族主修书一封,刚刚送抵都城,为少主龙倾求亲。”黑影低声禀报。
“龙倾属意哪位皇妹?”莫少白有几分惊讶,历年进贡的名册都会先送至自己府邸,并未有什么奇珍异宝值得被人惦记。
酬剑族龙氏向来少与外人通婚,因为他们讲究血祭铸剑,所谓的血祭便是用龙氏族人的骨血祭剑,越是精纯的骨血铸造出来的宝剑就越是锋利。
因此天下有种传言便是龙血带煞,旁人不可与夺。酬剑族的利刃,也不是人人可以挥舞!
数百年来,酬剑族与各国皇族联姻的次数屈指可数,都是借由联姻的名义,以宝剑换取国库中的稀有珍宝为己所用。如今云陌国库并无奇珍,勉强可以算的上珍品的,就只有凤沁石。但是这枚凤沁石却不是贡品,而是自己无意中得来的,脸色一冷,府里有他们的奸细?
“殿下,龙族主指名大将军府嫡女凌紫沁,酬剑族愿以龙情剑为聘礼,千里相迎,酬剑族少主龙倾已经率领使者启程,不日将至国都,酬剑族对于凌府小姐志在必得!”黑影硬着头皮,眼见主子的脸色越来越差,心知此事有变。莫非殿下竟对凌小姐有情?黑影一身恶寒,凌府小姐不堪入目的大红脸盘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云陌第一花痴的名号天下皆知!
“够了!”莫少白脸色难看,“凌紫沁是本王的妃子!就算本王不要,也轮不到别人!”
“回宫!本王要面见父皇!”莫少白转身下山,巫医族仗着上古至宝清凝镜可见前后三百年河山变迁,神子亲赴云陌插手凌府之事,证明天下纷争又起,自己想轻松解决凌紫沁已经痴人说梦。但是酬剑族为何也来趟这趟浑水?
龙情剑为聘?真是好大的排场!
十七年前四国围攻三大世家,适逢龙情剑出世,酬剑族流光崇宇两位长老以身祭剑,龙情剑在酬剑族族主龙雪焕手中,一夜取尽三万永夜皇朝精锐性命!
如今龙雪焕为了凌紫沁竟然甘心将龙情剑作为聘礼,莫少白从中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龙情剑与惊雷剑并称世间两大血煞利刃,百年前天下九大名器,一夜之间隐没天山,不知当年的名器与今日的血刃,哪一样现世更能震惊天下?
圆觉寺,东厢房。
“这首诗是数百年前大启皇后孙氏的作品,被传为天人之作。”凌偌寒手把手教妹妹写字,一笔一划,凌紫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个哥哥倒是不错,是个十足的妹控。
“据说这首诗是孙氏皇后写给一位美男子的定名诗作,男子的名讳就嵌在这首诗作中。”凌偌寒微微笑道,“孙氏皇后在未嫁之前是云陌公主,封号月舞,曾经一纸奇方救治疫疾百姓,直到今日云陌各地尚有月舞公主祠,未婚男女每逢月圆都会到公主祠祈福。月舞公主未嫁时曾经一语为苍生,化解三国混战于无形,美名传扬天下。”
“哥哥,夜已深了,不如今夜就教到这里吧。”瞥了一眼在一旁偷笑不止的翀白素,拜他所赐,说自己伤及心脉不记得当年旧事,这几日哥哥日日教导,自己提笔写字写到手酸!
凌紫沁低头看到凌偌寒清秀有余狠力不足的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额间暴起黑线无数,怎么可能!百年前的公主竟然写下是那个世界的诗作?难道她也是!
“沁儿,怎么了?”凌偌寒发现妹妹脸色发黑,顿时心里一急,“沁儿累了,今夜就不要再学了!诗词歌赋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消遣,若是沁儿不喜欢,哥哥以后再也不会逼着沁儿学了。忘记便忘记,那些身外物都不重要!”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凌紫沁愣愣的开口,“这月舞公主,真是个妙人!”
“沁沁,如果你想见孙皇后,找我就可以啊!”翀白素狗腿的靠过来,“清凝镜可见上下三百年,只要有孙皇后当年旧物在手,牵引神识重现当年情景也不是难事!”
“死到一边去!”凌紫沁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笑得得意的男子,“然后你是不是还要说想进神殿,必须是你们巫医族的族人,必须要嫁进你巫医族,才能进去?翀公子!你想太多了!”
“沁儿,为何对翀公子如此不和善?”凌偌寒对于翀白素印象不错,虽然他私闯女子卧房于礼不合,但看在他对妹妹一片痴心的专情上,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沁儿在云陌的名声不好,现在又闹出金殿退婚的事情来,以后再想好人家嫁了,怕不那么容易。
三大世家的名声响亮,如果这位公子对于沁儿是真心相待,日后沁儿在巫医族可以安身,也是件好事!毕竟头顶着翀夫人的名号,没人敢对沁儿不敬!至少也要看在天下医者十之**出于巫医族的份儿上,给几分薄面。
“哥,他就是个无耻色狼!”凌紫沁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随即被一一否决,自己如果现在就指责翀白素人品有问题,哥哥肯定会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因为相处的时日太短,哥哥心软面善,看谁都认为对方是好人,肯定觉得自己是和那人有误会。
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最有效的办法!说他是好色登徒子,让他有口难辩!
“哥!他、他!他对我!呜!你赶他出去,沁儿不要看到他嘛!”凌紫沁眼圈一红,干脆伏案哽咽起来,心里已经将自己各种鄙视遍了,自己多少年没有这样撒娇过了?现在竟然要使出这种小女生用的招数来驱赶苍蝇,简直就是耻辱啊!
“哥!我是一时情急才会冒犯沁沁!”凌紫沁怎么也想不到翀白素厚脸皮的程度已经可以媲美长城城墙,只见他一身白衣跪在自己面前,“请将沁沁许配给我,白素发誓终此一生,只为沁沁一人!绝不有负!否则甘受天打雷劈地火焚身!”
翀白素偷偷向凌紫沁眨了眨眼睛,想拿凌偌寒当借口赶自己出去?小沁沁你还是太嫩!娘早就说过,烈女怕缠郎,爹当年为了追娘亲曾经在绝壁冰川中倒挂三日,自家男儿一生只认定一名女子,一旦认定终生不悔!沁沁,你失算了!
“小姐!大少爷!”外面响起混乱的脚步声,烟彤顾不得礼数闯进来,“外面走水了!”
“诸位施主,圆觉寺今夜走水,看风势正是向着东厢而来,觉远大师请施主尽快离去!”小和尚随后赶来,虽然礼数仍在,但也看出一丝慌乱,“大师已经着人在门外备好马车,请施主随我来,此地不宜久留。”
“哥!你先走!我和沁沁随后就到!”翀白素不由分说一把抱起凌紫沁,压低声音,“今夜这火来的突然,恐怕有异,你重伤初愈,旁人尚不知情,不要走漏风声。”
凌紫沁暗恨他借机占自己便宜,可是也只能咬牙硬挺不动声色,若不是他就站在这里,自己肯定会怀疑这火是他放的!又是一阵暖香袭来,凌紫沁一咬舌尖,瞬间清醒过来,这个时候不能睡着!不知翀白素身上用了什么,只要自己沾上他就觉得十分困倦。
“小睡一下无妨。”翀白素笑笑,“我身上的味道是安魂香,你神魂未定,闻此香可以安魂。你要掌握这具身体,少说也得半年,没有安魂香,就是明年冬日也未必能够身魂合一。”
凌紫沁脸色一白,随即埋头在他怀中,不想被凌偌寒看到自己异样。翀白素,他知道的太多了,他最好不要做有损自己的事,否则自己不在意他成为这双柔荑下的第一个亡魂!
“沁沁,你身上有杀气,”翀白素愣了一下,“你是不是想杀我?”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门外,远远的看到火光冲天,在静谧的雪夜中十分刺眼。
凌紫沁一惊,心跳加速,被人说中心事的滋味很复杂。特别是那人现在救自己,自己却想杀他!尴尬的侧过头,不言语,合上双眼不去看他的表情。
片刻之后,唇上一片温热,惊讶的睁眼,正好与翀白素四目相对。
“只要你想,这条命,你随时可以拿走。”翀白素苦笑,一见钟情,本以为是最靠不住的感情,谁知这些年来,渐渐深可入骨,她却一无所知,“沁沁,只要我活着,就会保护你。”
凌紫沁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不动情,但她分辨的出那人不是在说谎。
翀白素将女子抱上车,随即自己也进入车厢坐定,“回凌府!”
两名车夫随行八名侍卫立即整装待发。
凌紫沁抬头看了凌偌寒一眼,对方犹豫半响,只能点头,“沁儿,圆觉寺不再安全,我们只能回家。爹,月余之后才能从边关返回。”
“哥,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凌紫沁温温柔柔的笑着,如果圆觉寺的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早晚躲不过。至少在都城中他们动手之前要想想,投鼠忌器。就算他们真的动手,自己顾不了那么多,只要护好凌偌寒就好。他是一介书生,无法自保。
“还有我在,本公子保你们无事!”翀白素不顾凌紫沁脸色难看,牵起她的手。
深夜,莫倾城,城外二十里。
噗噗几声闷响之后,马车停下,车外静寂无声。
“小姐!”小丫鬟哆哆嗦嗦,“马车停了。”
凌紫沁一把捂住小丫鬟的嘴,屏住呼吸,用力分辨着车外细若蚊声的脚步声。
那些人的脚步声很轻,一共二十六人,从三个方向慢慢靠近,有暗器。
“交给我。”翀白素侧过身低声说道,同时在凌紫沁脸上偷香,“别出去!”
随即掀开布帘,翻身下车。
凌紫沁小脸暴红,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按在脸上,整张脸都热了起来。
那个家伙!他又占自己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