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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倾尽所有
烟彤自紫苑阁刚一出来迎面遇上了急急赶来的付总管。
“烟彤,大小姐起身没有?老爷现在要见她!”付总管额间大汗淋漓,不时抬手擦拭,自从那夜冻病之后,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
“大小姐昨夜累了着凉,如今还没起身!”烟彤朗声答道,将军府外暗流涌动,说话都要小心谨慎,声音压得极低,“总管别去东院打扰,小姐昨夜又睡了翀公子此刻还没起身,适才门外来了宫中之人,要接小姐进宫,小姐说让回了不去。”
“又来接?这叫什么事儿!昨夜里不是说的好好的,难道还要逼着小姐完婚?”
付总管闻言脸色难看几分,别人怎么想他不知道,但是他直觉大小姐不想高攀皇族,不只是厌恶玉王莫少白,而是漠视所有皇族之人。
汐夷幽兰在府上多日,换了别人家的女儿,早已吵着闹着要见太子,可是大小姐连提都不曾提一句。他还从灵儿那里得知,将军府从未有人给兰臻太子送过吃用,除了这几日刚放出来的姨娘庶女窃窃谈论兰臻外,其他人都淡然以对,就当府里没有那人。
“谁知道呢,反正我看这事儿难办,正要去南院告诉老爷。大小姐说回了,必须得回了,可是你我谁能回得了这话?这事儿你我做不得主,还是老爷出面压一压才好!还有,昨天夜里根本就没说好,大小姐摆了道儿,只说了朝纭不嫁玉王,没说挑选何人!这事儿算是打了皇族的脸,宫里不找,那才是怪事!”
烟彤也是小脸儿发苦,她跟着去了昨夜的寿宴,远远的看着小姐起舞,也看到玉王为小姐情动时的痴迷,可是后来两人站在一处时,脸色都是一般寒霜笼罩。
再后来小姐回府,神子从后面追上来挤进一辆马车,别人各回各家,这事根本就没完!
“什么?你说大小姐留了半句话没说?这就难怪了!老爷一夜没睡,熬到天亮就让我去请大小姐,依我看定是为此事!”付总管恍然大悟,他留在府里没看比舞,打探消息的小厮回来只说大小姐赢了兰若舞姬,现在才知道竟然还有这一出!
“总管,你赶快回去找老爷,让他去打发堵门的公公,大小姐说了着凉没起身,但我刚才听到里面有响动,小姐可能要出门,别让外人冲进去!”烟彤推一把付总管,老者立即步履匆匆转身向南院走去。
将军府大门外。
李公公叫苦不迭,这种差事每次都是他,其他人都躲得要多远就有多远。本想着这次凌紫沁一舞扬名天下,以后来将军府接人宣旨的事情别的公公都会抢着做,他再也不用趟这趟浑水。不想他奸别人也不傻,都知道玉王殿下与凌小姐的事情悬而未决,生怕两边都得罪两边不讨好,因此一有这事还是一股脑的塞到他手上,他是不想来也得来。
只盼着玉王殿下早日迎娶,娶谁无所谓。或者凌小姐可怜他的老骨头没几两肉,早些出嫁,嫁谁都可以。将军府上现在可是住着皇子又留宿世家子弟,怎么还没传点喜事出来?
李公公心中迫切的希冀着凌小姐能够大婚,管他皇族世家,只要她嫁人,他就不必再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一想起昨夜刚躺下就被冰凉的刀刃抵住脖子的惊悚,李公公就暗道一声命苦,凌紫沁被人盯上不稀奇,他被人盯上可就太稀奇了。他能有什么消息,还不就是赏罚那点事儿嘛!至于那人如此大动干戈,非要第一个知道?他能知道的,宫中所有人都能知道。实在想不通。
李公公探头探脑的向着门内看去,不时在雪地里跺着脚,等了有一刻还是不见有人返回,只得抬眼望天又低头观察起门前两只新换的石狮。只看一眼就看出其中有异,顿时来了兴趣。
云陌百官门外的狮子也是一门学问,武将讲究雌雄成对安家镇宅,文臣则多为两只雄狮彼此对视,大将军府侍卫内讧砸坏石狮,眼下门前的这两只便是新买回来的,样式却新鲜得很,他自负见过无数石狮,还没见过哪对儿狮子被雕成这般模样。
左边一只头顶如意背附花绫,嘴里叼着一味不知名的仙草,脚下踩着两只小狮子。
右边一只额间新月颈戴繁星,嘴里噙着一朵半开放的雪莲,脚下也是两只小狮子。
李公公抹了抹额头,有些莫名,两只雄狮是何意他还可以猜猜,武将门前摆放两只雌狮又是何意?这合适吗?待他下次见到凌将军一定要暗中问问。
正想着凌将军,一抬头正好看到凌辰赟跨步从门里出来,“李公公,有劳久等。”
“将军,这已经小半个时辰了,杂家不急,可是圣上等不了啊!”李公公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面看去,见凌紫沁头影未露,顿时老脸发白。
“李公公,小女紫沁昨夜在雪地里冻了半宿,圣上也是知道的!怎么会一大早就要招小女进宫?还烦李公公给指一条明路!”凌辰赟走近,声音压得极低,将军府外无风无浪,雪色遮掩暗流汹涌,总管只说紫沁还未起床,不能再多说。
可是他毕竟是为人父的,不常住府里不等于什么都不知道,紫苑阁为何不许府里下人入内,就因为他的好女儿,在里面豢养了一个男人!
名门望族的纨绔女子在府上暗自养一两个侍宠并非大事,但是紫沁的身份名声早已不比当年,今日的她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整座皇城的视线。皇族在看,世家在看,就连万千百姓也在看。每个人都想知道紫沁最后归属于谁,所以她更应该谨慎小心!
巫医族神子翀白素,他最不想让紫沁招惹的就是世家子弟,不喜欢玉王不要紧,世间好男儿千千万,以女儿的惊世之才和天人姿容,想要找到一个疼她爱她之人并不难。
私心里说,当年先皇赐婚时,凌辰赟就十分不愿,但是熬不过皇命难违。心影能够回到身边已经十分不易,紫沁的婚事在很大程度上确实有弥补莫氏皇族的意思。未来储君有成人之美,指腹为婚彰显皇族恩威,既是恩宠也是禁锢。
深宫禁忌颇多,宠妃粉墨争宠实属寻常,凌辰赟知道心影当年心中有另一个人,虽然不是莫钦承,但一定也是皇族之人,所以她不愿身居璟月,为了一个不爱的帝君,与一群大墙内的怨妇斗个你死我活。因此他也不愿看到女儿走上那条路,皇亲国戚稍有不慎就是谋逆。
凌辰赟希望看到女儿有一个好归宿,嫁给一个平凡温柔的男子生儿育女,不再和人间权贵有任何牵连。可是当昨天夜里紫沁舞出百鸟朝凤时,凌辰赟就知道女儿这一生不可能再拥有平静的生活。她想脱身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她没有,他的女儿一脚踏入皇族禁地,而且越走越远。
“凌将军,这可不是杂家能做主的,跟将军通个气,将军心里有数些。”李公公压低了声音,顿时声音如同蚊子哼哼,“昨天夜里寿宴一结束,太皇太后就将圣上召到身边密谈一夜,杂家猜测这次宣凌小姐进宫,一定是要凌小姐给出切确消息。如果凌小姐选择的不是主家心仪之人,凌将军以为那男人还有活命的道理吗?”
凌辰赟脸色为难,“李公公,你也知道我多年在外,府里的事向来不过问,对于一双儿女也不曾教导。小女生母已经亡故十余载,她在府上连个说体己话的人也无,到底心仪何人,我这当爹的根本不好去问女儿的心意。”
“哎呦喂,将军啊!这怎么行!”李公公急的直拍大腿,“不知道也得知道!”
“老爷!快!神子让老爷立刻去东院放血救人!大小姐她、她……咳咳……大小姐不知怎么突然咳了血!神子说,小姐昨夜舞得太过,以至伤口震裂有性命之忧,已经请了大少爷过去,万一情形不对就、就要见最后一面了!”两人话音未落,远处稚嫩未脱的女声将两人喊回神。
李公公转身,只见一个粉裙丫鬟急匆匆跑来,还没到门口就摔了一跤。丫鬟一头一身的白雪,小脸儿早已哭得花了,迎风而来面颊通红,衣襟前也哭湿了一大片。
“什么?我这就过去!”凌辰赟走出两步,又转身对李公公道,“李公公,麻烦你回宫复命,小女旧伤发作不能进宫!”
“这、这……”两人的身影立即消失在雪色中,李公公刚落下的冷汗,转眼又冒出一头,“回宫!快回宫!”转身向马车扭着腰跑去,就说没好事,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事!
紫苑阁顶层。
凌辰赟刚一进房就见到翀白素晃了几晃虚弱的靠在床榻边缘坐下脸色发白,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正在给凌偌寒包扎手腕,纤细的手指上一抹暗红色覆盖。
“紫沁你怎么样?”凌辰赟立即走近床榻,发现床榻已经被红一块黑一块的血色弄得乌七八糟,凌紫沁紧闭着双眼躺在血泊中脸色惨白,唇角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翀白素扶着床榻边缘慢慢站起身,一手又抓住女子冰冷的小手,音声沙哑,“滚。”
柔光盈盈而起,将整件染血的紫衣包裹其中,脸色又白了一分。翀白素闷哼一声,该死的,龙倾不是说可以压制一年,这么快就失效,他们酬剑族的人,果然还像当年一样靠不住!
“你!”凌辰赟刚要说些什么,凌偌寒蓦地抬起头,“爹,不要惊扰到翀公子救治。”
凌偌寒自软榻上起身,一瞬之后又跌坐回原地,腕上的白纱渐渐被血染红。楚烬皱眉上前,将白纱拆开,只见伤口微微发黑,仔细闻上去似乎还有异味散出。
“接着!”翀白素头也不抬,顺手扔过一个小巧的瓷瓶,楚烬一把接过,倒出一些药粉洒到伤口上,凌偌寒瘦弱的身子抖了抖,慢慢闭上双眼靠在软榻上不再动弹。
“偌寒……”凌辰赟刚走到软榻边上,想要查看儿子的状况,身后突然狂风席卷,手腕瞬间被一只冰冷修长的手紧紧抓住,心中一惊,手腕处一阵剧痛,鲜血长流。
翀白素的手指接触到鲜血时有一瞬的愕然,柔光扫过每一丝血色,美眸冷然看向凌辰赟。怎么会这样?凌偌寒的血与沁沁相溶,为何凌辰赟的却不行?冷下心来,不行也得行!柔光自伤口直逆而上,将伤口团团包住,极快的净化着抽取出的鲜血。
凌辰赟倒吸一口冷气,体内源源不断卸去的鲜血极快的带走了他的气力。兀自站在原地,一步也不肯退后,凌辰赟咬紧牙关,对上巫医族神子的视线,只要他能救紫沁,身死又何妨!
翀白素美眸清冷的盯着凌辰赟,无论他是沁沁的什么人,今日之后,他配得上那个字。或许沁沁曾经的不情愿是因为知道些什么,但是凌辰赟显然不知道,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他已经尽到为人父的责任。心中暗付,日后他会给予凌将军适当的尊重。
半响之后,猛地撤回柔光凝成一道莹白绸缎,绵绵鲜血包裹其中,绸缎飞舞不停,须臾鲜红转为暗红,暗红渐渐压缩成黄豆大小的圆球。
伸手接过圆球含在口中,抱起凌紫沁冰冷的身子覆上她的唇,霎时间血光暴涨,房中柔光消散,白衣胜雪的身影如狂风中的落叶抖动无休。
待血色慢慢散去,凌紫沁的脸色终于慢慢显出一抹清浅的薄粉,翀白素如释负重,头一歪倒在紫裙身上,呼吸声几不可闻。
一阵疾风闪过,五颜六色的光芒停住身形,廿宛快步上前扶起翀白素,又是把脉又是按揉心口,好一会儿听到轻微的咳嗽声,立即掏出一枚丹丸碾碎成粉,对着主子口鼻吹去。
“神子,醒醒。”廿宛低声唤了几次,翀白素始终没有睁开双眼,只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凌辰赟踉跄几步,被身后的楚烬扶稳,楚烬不由分说就要搀扶凌辰赟离开,“将军,请到隔壁房间休息。”
“不!我要在这里等她醒来!你又是何人?”凌辰赟甩开楚烬有力的双手,目光扫过楚烬掌心,那样的茧子他再熟悉不过,就算此人低眉顺目一身小厮的打扮,也遮挡不了略微凌厉的气势。凌辰赟心底浮起疑惑,为何这人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在何处见过?
“楚烬,紫苑阁侍卫。请将军到隔壁房间休息,大小姐有命,没有她的允许,将军不得登楼!”面无表情的看向凌辰赟,他的恩师亦是他的恩人,他曾经想要用一生征战来报答凌将军的恩情,但是现在他找到了更加适合的方式。
当他不为大小姐接受,甚至退给别人时,唯一能够留下的理由,就是他还有事没完成。
没有完成,就不能离开。楚烬知道,这是他自找的借口,借口也是理由。
“凌将军,请稍事休息,小姐和神子都需要静养不能被打扰。”廿宛开口的同时,挥手一阵柔风将正在说话的两人送出门外,随即啪的一声顶层房门闭合。
翀白素浑浑噩噩,脑海中只有一个名字不时响起,凌偌寒。
璟月宫内。
莫钦承揉着发酸的额角,两眼酸涩至极,已是一夜未眠,他的气力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
靠在软榻上默默无语的看着太皇太后走了一圈又一圈,自寿宴结束后,她就没有休息过,身上仍然穿着昨夜的袍子,精神矍铄。太皇太后越是神采奕奕,他就越是担心。
太皇太后见了昨夜那支舞后就抱定一切信念,更是非紫沁不可,莫钦承自然也知道紫沁好,可是紫沁太好,他的皇儿就未必配得上她。能舞出百鸟朝凤的舞姿,就算暗中有人相助,也绝非易事,她的玲珑心会不会还牵挂在少白身上,更是云里雾中。
莫钦承担心到婚事闹到最后,也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不会有结果。
他有种很不祥的直觉,探子回来说紫沁丫头那一曲百鸟朝凤之后开出的条件很特别,太皇太后认为那是她在捍卫太子妃的地位,可他却觉得那是一种暗示。
紫沁丫头在暗示着什么,他说不清楚,但是他却清楚的知道那句话绝非针对朝纭,而是针对所有想要靠近玉王的女子。
太皇太后正满心盘算着要撮合孙儿的婚事,一转眼看见莫钦承灰暗的脸色顿时不喜。
“等一会儿紫沁丫头来了,圣上不要说话,那丫头面皮薄得很,不要被圣上吓走了!所有的话都由哀家来说,哀家一定要将她……”
“圣上!太皇太后!出事了!出大事了!凌小姐她、她昨夜献舞之后旧伤复发伤口崩裂,此刻命在旦夕!”太皇太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李公公人未到,远远的声音已经传来。
莫钦承猛地从软榻上起身,额间隐隐作痛,与脸色蓦地发白的太皇太后对视一眼,心底都是猛地一沉。
“宣御医!快!让他们全去将军府!一个也不许落下!”太皇太后立即尖声召唤,湘月殿外待命的宫女立即提起裙子飞快的向外跑去。太皇太后长出一口气,浊白的老眼慢慢合上,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晦暗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