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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前尘湮灭
王府,书房。
莫少白全力出手将朝纭牢牢护在怀中,硬挺着接了率雪一掌,一抹血色从唇角跌落地面。
“莫少白!你还不放开那个妖女!她与巫蛊婆婆勾结,夜袭太子府是不赦的重罪!”率雪不得不收手,脸色发黑,暗中仔细打量着这张看了数年的脸,第一次发现莫少白眉眼之间确实有几分他年轻时的模样。心头泛起层层苦涩,这些年来他从未想起她,一心便只想着捉拿月澜煽,甚至连她的相貌都已经全无印象。
当年惊雷将几岁大小的莫少白托付给他,语意不明目光闪烁,只说让他好生照管,他因为心中有愧,几番与她不清不楚,因此不得不接了这个烫手山芋。不成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越看越觉得相似,越相似就越觉得心惊,算算莫少白的生辰八字,似乎正是他对她做了不该做的那件事的时日,当夜一念之差竟会有了今日的结果,不知是该惊还是该喜。
莫少白被率雪古怪的眼神看得全身发麻,护着朝纭向后退去,自从那日天牢门外率雪向紫沁出手死咒之后,他就对他暗自上心,发现国师似乎正在暗中进行着什么。率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宫中提用一部分东西,以前从未有人仔细上心,如今他却留心到那些东西都是布阵用的法物,虽然每次不多,但这些年下来也是数量惊人,率雪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但是眼下不是他计较此事的时候,朝纭怎会和蛊师那样的人勾结在一起?
看到莫少白眼中的疑虑,朝纭抢先开口,“国师说得没错,我确实与婆婆有来往。”
“纭儿所为何事?”莫少白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兰若奉行巫蛊,对于蛊师也甚是崇敬,但是巫蛊婆婆此人行事妖邪,作恶多端,纭儿身处宫中有无数大巫可以求教,为何非要她?”
朝纭苦笑道,“宫中大巫多是男子,朝纭一介女流常常出没在巫宫会惹人非议,何况朝纭所求之事,只有巫蛊婆婆可以办到。殿下可以派人到兰若探听,兰若人人皆知巫蛊婆婆年轻时有名的舞者,但容貌甚是丑陋,常常带着面纱起舞,不少人为之倾倒,却无一人真正动心。纭儿赢得白兰仙子之名后,常年为圣上起舞自然受伤也是常事,求医问药得到的回答都是要卧床修养,可是圣上日日召见哪能称病?”
“于是只得找到婆婆,她亦是舞者,最是知道舞者伤及何处,又同为女子没什么回避之处,一来二去婆婆见纭儿痴迷练舞,得了她的心意,也就收在门下,勉强算是弟子,但并未承袭她的衣钵,因此她说纭儿没有慧根。可是这几年来,婆婆惹下不少祸事,已经许久不曾相见,不然朝纭如何会输了那支舞!”
率雪冷笑一声,挑眉瞪视朝纭道,“你会输,那是你原本跳的就不是自己的舞,少拿受伤做借口!哪个舞者身上没有伤?你再伤也只在腰身,可有那凌紫沁忍着心口未愈之伤跳的疼痛?那一支舞跳的是春夏秋冬四时节气,你对时令之事感悟不透,本是松弛有度,硬是故作清高姿态,别人看不出,难道少白你也看不出吗?同样是舞的四时,高下立分,就算没有百鸟朝凤的谢幕,你还是一样会输!”
“国师是云陌的国师,不是朝纭的国师,自然不知朝纭心中之痛。”朝纭擦去涟涟泪痕,推开莫少白,“殿下不必护我,朝纭若死在这里,不止会弄脏了殿下的府邸,更会为云陌惹来祸患。太子哥哥虽然不疼纭儿,但是圣上却待纭儿如亲女,必会为纭儿雪耻。国师若想动手,也应该挑选一个合适的地方处决妖女。蛊术有善亦有恶,朝纭一生痴迷舞技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率雪大步上前,“那你倒是说说,夜袭太子府之事,不是你勾结妖妇所为又是何人所为?你未至帝都之前,云陌数年从未有巫蛊邪事妖物出现!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那倒是真有趣了,巧合便都在这一月中绵延不断?”
莫少白无言以对,先是大将军府为妖人袭扰,然后是午夜冥蛊大作,再来又是宫中不少侍卫宫人死相奇特,如今又出了夜袭太子府之事,确实如国师所言,无法说成是巧合!
朝纭缓缓摇头,半响开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国师也认识魔女月澜煽,她也是这一月来才屡屡现身云陌,难道这些事不应该先算在她头上?我以为这些事若是月澜煽所为正是再合理不过。”
“太子皇兄曾经提起过,月澜煽一直想要收凌紫沁为徒但始终被拒绝,如果说她为了给凌紫沁施压,而派出妖人袭扰,然后冥蛊相逼,再来是杀死宫中侍卫,这样一点都不奇怪。她是为了威胁凌紫沁,告诉她无论是在凌府还是璟月宫,都没有人能够保证她的安全,她必须拜师才行!只有月澜煽才能保护得了她!国师不是也说过,凌紫沁的咒术来得太奇怪吗?一个平平无奇十几年的普通人,一夜之间变成可以与国师平分秋色的高手,这难道不奇怪?”
朝纭无奈摇头,转头看向莫少白,“朝纭在兰若时就住在宫中,婆婆至今尚被皇族通缉,若是婆婆潜入宫中,怎会全然不被发现?兰若大巫绝非善类,说一句交付底细的话,宫中大巫不下百名,都是每两年举行一次的巫术大会上选出的绝顶高手,一人错过婆婆,难道百人皆能毫无察觉?若是如此,婆婆早已将追杀她的皇族杀绝,何苦被人追得四处躲闪?”
率雪一挥手,厉声喝道,“妖女你不必多说,老夫知道你兰若巫术盛行,但本朝向来以巫蛊之事为首恶,只要他还是云陌皇子,绝对不能跟你在一起!”
“我愿意放弃皇子名分,与朝纭大婚。”一直不做声的莫少白突然开口。
朝纭水眸乍现微光,难以相信她听到的话,哽咽出声,“殿下……纭儿、纭儿……”
“莫少白!我不许你同她一起!更别说是大婚!”率雪错愕,瞬间出手劈向朝纭。
莫少白没有出手迎击,只是迅速挡在朝纭身前,“那就请国师将孽徒诛杀。”
他仍旧没有爱上朝纭。
但是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他们每一个人都比他看得长远,是他想得太简单,为情所困痴迷不悟,他亲手推出去的不止是一份天下难寻的姻缘,更是云陌今后的盛世皇朝。
他的玉王之名可以被夺去被抹杀,甚至被百姓咒骂,但是他绝不能看着云陌百年基业葬送在一个本性不良的纨绔手中,想来莫绍兰曾经无数次的向他抱怨过皇子的不自由,他都当做耳旁风,因为那时的莫绍兰还没有成为太子的资格。
可是今日,身份对调,他站在阶下向上望去,将莫绍兰的不能胜任看清十分清楚。
纵然有云陌天女辅佐,绍兰也还是个未通世事的大孩子,他心中有想要摆脱责任的念头,就绝不可能成为一个好帝王。何为帝王?父皇说,帝王就要只看到天下人家,以天下为家。
一个性好玩乐的人,又怎能一日之间收心从此夜夜埋首于军国大事之中?当后宫三千佳丽利益权衡,他若只凭一时喜好开罪重臣,庙堂之上又要再添多少腥风血雨?
云陌绝不能葬送在莫绍兰手中!为此,他宁可背负篡国罪名!
即便是史书上朱砂一笔,记载的是他莫少白的弑弟篡位的恶名,他也要守护云陌天下!
他做不到百年前那位先祖莫少湖为一人负尽天下的痴情,因为这天下还没有属于他!
“师父,弟子不是为一己私利,也不是贪念一时欢愉,弟子为云陌江山恳求师父放朝纭一命!”屈身跪地,莫少白直直的看向率雪。
“为云陌?难道你还不懂,她今日就是云陌祸端!”率雪在莫少白眼中看到他当年孤注一掷的坚持,当年他就是这样,在师父师娘坟前立下毒誓,誓要将月澜煽力毙掌下。
“有弟子在,朝纭便是云陌未来之福。”莫少白坚定不移的握住朝纭的手,一并跪地。
“那凌府嫡女,你要将她如何处置?”率雪皱眉,心知今夜无法取朝纭狗命。
“封为云陌圣女,受万世香火不绝!”莫少白握住朝纭的手一紧,凌紫沁虽好,可是他留不住她,也就只能如此。
“我不准!你若执意迎娶朝纭,凌紫沁必须镇守宫中,直至天下大定!”率雪冷眸厉色,这人他可以杀,但是莫少白绝不能下手,甚至云陌再无人可以下手,下手便是乱世纷纭。
“凌紫沁活一日,便会引得天下公子竞相追逐,如何能够大定?”朝纭冷笑轻声开口。
率雪挥袖一道疾风将朝纭头上盘起的青丝击散,翠玉的簪子落地化作齑粉。
“她活一日,你便活一日,她若有事,你必陪葬!率雪立誓于此!”瞬间血光大盛。
话音一落,率雪黑影离去,一道血光直直劈向地上的齑粉,瞬间粉末也不见踪影。
朝纭被劲风扫在地上,满身尘埃,水眸含恨。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再无人异动。
一辆没有装饰看不出名号的马车出现在璟月宫外的大道尽头,一根修长的手指挑起布帘向外望去,片刻之后又放下布帘低语一句,马车缓缓移动,在薄薄的雪色上留下两道辙印。
大将军府,东院紫苑阁。
天光大亮,翀白素在晨曦中醒来,看看身上的伤口多数已经愈合,准备起身去换身新衣。
刚一动弹,就被一双温热的小手一把扯住手臂,回头看去女子没有睁眼呼吸绵长,似乎是在睡梦中下意识抓住他。顿时脸色一喜,随即又苦笑一下,她身上没遮没掩,他身上也只剩一条里裤,虽然盖了锦被,但是总归是她被他占了便宜去。暖玉温香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搂抱的,特别是她可以一招就将他制得服服帖帖,还是趁早穿好衣衫,免得待会儿被扔出去时太过难看。想着轻轻掰开凌紫沁的手,又向着床下挪动。
“摸够了就想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
翀白素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在这一刻竖了起来,乖乖躺回原地一动不动的等着被蹂躏。
凌紫沁睁开双眼,星眸有暗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脸上也带着三分邪气。
“好看吗?”咽下一口口水,翀白素不知该如何作答,难道她并没有忘记昨天夜里的事?
他……他对她上下其手,直到后来她叫得声音都变了,也没有收手,顿时心中大惊。
“还是已经难看的找不到词形容?所以你才不说话?”凌紫沁轻叹一声,拉起锦被翻身横跨在他腰间,欺霜赛雪的美好景致一丝不落的绽放在翀白素眼前。
“沁儿,我、我……”脸色涨红,翀白素控制不住的看向她的美好,收不回视线。
“你究竟爱我什么?”目光不带半分暧昧,清冷的神色毫无顾忌的展现着最美的一面。
双手捧住他的面颊,即使是在神识被囚禁的时间里,她忘了身为何人,也还是听到他的呼唤,声声入耳的都是缠绵。她不懂如何再爱上一个人,却知道他爱她,或许爱和利用并不矛盾吧,他才没有趁机收服她。她醒来时,脖颈上鸳鸯锦化作的项圈已经变成一道柔柔的丝绦,若是昨夜他利用这个将她困住,她便无法脱身。
“只是你这个人。”握住她的手贴在他心口,她醒来后,他和她依旧是同样的心跳,她化形时,他听到她的心跳也是一般无二,便知道她始终还是她。只是她自己不知,不知爱他。
“问我爱不爱你。”凌紫沁无声轻笑,她觉得至少此时,她可以给他一个答案。
那是一个他会想要听到的回答。
翀白素笑着摇头,贴在她胸口,“我说过,你爱不爱我,是不是真心实意,我都自有办法知道,不必问。”
不问,是因为他在她的魂引上没有感觉到任何变化,也许这一夜过去她觉得他们之间有过亲密,所以变得不再像从前那样,但是他很清楚,魂引没有变化,就是她还没有爱上他。
凌紫沁愣了一下,随即抱住锦被一语不发坐回床榻内侧,收敛的星眸中闪过一丝她没有察觉的悲伤。
“沁儿?”虽然只有一瞬,但翀白素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对,立即将她抱在怀里。
“起床吧,天已经亮了。”就像是一个默契的约定,他和她的相伴,永远只有这么一点的方寸之地,除了入夜后的纠缠,他们之间就再无其他时间相对。
凌紫沁收回所有不该有的悸动,将微微开启的心再次冰封回去。
“沁儿,你刚才想说什么?”翀白素突然觉得刚才她一定是有话对他说,而且很重要!他怎会突然犯傻将这事错过去,简直就是这个世间最笨的蠢人!
“只是一个笑话。”翻了个白眼,凌紫沁推开他,冷然笑道,“不然神子觉得我会说些什么?难不成是求你爱我吗?还是过了昨夜,被你亲过之后就身不由己?翀白素,你别忘了,我是已死之人,这具身体也不是我的身体,原本就没什么好被珍惜!你既然喜欢,就拿去。”
“沁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翀白素一把拽住她,他们说的不是一件事。
“到今日我才知道这具身体有值钱,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不珍惜,以己身贵为天下,放心我会保管好它,既然你救过我,我又找不到机会一命还一命,那么这具身体给你也好。”
凌紫沁轻笑道,“我听说巫医族有种办法可以将两个人的身体与灵魂对调……”
“不可能!”翀白素突然厉声喝道,同时紧紧搂住她,“你想都别想!别说我神力没有大成之前还做不到这件事,就算能做到,我也不会对你做!”
“天下不是只你巫医族才有医者,医术做不到的,难道巫术也做不到吗?”
星眸含霜,更多的却是片片碎裂的殇,她想试着去爱他,哪怕被他利用,可是他却并不想知道。他不是说可以知道她的所有心思吗?那么刚才的拒绝,就是他不想接受她的意思吧。
他想要的,或许就只有这具身怀神族血脉的肉身。
“大小姐,太子殿下来接大小姐进宫,说是有要事,已于日前与大小姐商议过。”门外传来楚烬低沉的男声,恭敬有礼到谦卑。
凌紫沁蓦地皱眉,“知道了。我这就去。”
“沁儿,我!”翀白素不放手,他知道现在放手,就再难听到她的真心话。
“我知道你要什么,待此间事了,便由你取用。白素,再等我一等,迟早都是你的。”
推开温暖的怀抱,背过身去一滴冰泪滴落在地面上。心,还是没有死得彻底是吗?那就再死一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