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凌迟处死

背对藏镜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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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八章凌迟处死

    一黑一红两人隔空对视。

    “这种不屈不挠的神情还真是极像那个死掉的莫君墨啊,可惜他没有你这样的好命。”莫君嬛冷冷开口,目光直指楚鸢,话却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殿中的文武百官听。

    “就在他侥幸活过较技之后,竟然还想轻薄于我,结果被阻拦后,竟然下手毒杀了我的两位兄长!像他那样的贱人,呵!不是死有余辜又是什么?就是死一万次也死不足惜!”

    “只恨我是女子,无法手刃仇人!他现在死了!就在我的两位兄长身死之后,被府上的家丁围追至死!就死在后山上!连具全尸也没有留下!死后除名,再也不是我世子府的庶子,他这样的贱人,根本就不配姓莫!”莫君嬛突然尖利起来,目光凉凉的扫视在场的皇族亲眷。

    他们都在看着她,可是他们看着她又怎样呢?她已经没有爹没有哥哥可以靠了,她只能靠她自己!名声算的了什么,只要今日能够从大殿上活下来,她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一群鼠目寸光的废物,明明府里都死了嫡子却连站出来为她作证都不肯!今日若她活不成,难道他们这些人就活得长吗?爹已经说过,世子府的安逸走到尽头,甚至就连整个云陌的盛世也即将成为过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她的下场,便是他们的下场!

    楚鸢缓缓低下头去,回到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大房嫡女已经疯了。

    她今日必死无疑,她千不该万不该说出世子府的嫡子已死之事,整个莫倾城中死去的人少说也有十几名,但是至今没有一户大办丧事,所有的人都在观望。她太聪明,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已经知道死去的两位兄长是死在皇族嫡系的暗中下毒,却想借由将此事推到别人身上而为她争取活命的机会。殊不知越是如此,帝君就会越是顾忌她!

    一个没有靠山可借的女子能够在乱世之中活命几日?她以为有一个凌府嫡女力挽狂澜,这样的事便是人人可以做得了?凌紫沁背后的水有多深她根本就不知道!

    世家皇族一夕之间又是提亲又是拉拢,这样的待遇就算是四国公主也不曾有,何况是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郡主?时局瞬息万变,世子府不团结在一起就只有被个个击溃,最后一并陷入死地。只有她这样看不到以后的无知妇孺才会在此时大开杀戒,她们犯了忌讳却仍旧不自知,还厚着脸皮站在这里颠倒黑白,真当云陌帝君是傻子吗?

    她爹为何会三尺白绫悬梁自尽?就是因为看到她们今日所为,心知断然没有再活命的可能。想犯上作乱却又没有兵权在手,不愿再受折磨,只得一死了之。

    可笑莫君嬛至今还认不清局势,以为呈口舌之利就可以安然脱身。如今看来就算没有帝君清剿,世子府也早晚会败在这些人手上,大小姐说得对,世子府已经没有救了。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莫君墨做下这等恶事,那么确是死一万次亦不足惜,但他现在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实在难办。”莫韶南突然笑得十分古怪,猛地将话题引向别处。

    “凌小姐,我看你刚刚不以为意,莫不是对这件事情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凌紫沁缓缓抬头,对上莫绍兰温润的目光,轻轻摇头。

    莫绍兰从席间起身,目光凝重,对上莫韶南也毫不相让,“本王今日来是向父皇求赏,不是来听人胡言乱语,紫沁不想多说,本王也懒得插手别人的家事。郡主既然觉得你庶出的兄长死有余辜,那便是死有余辜,人死不能复生,对错一笔勾销也好。”

    “不可能!”莫君嬛恨恨开口,“杀兄轻薄之仇,如何能够一笔勾销?太子殿下!我知道你对那个孽种心存仁慈,但殿下也说这是君嬛的家事,府中已无人再能做主,君嬛就斗胆以家主自居,恳请圣上将莫君墨的尸体挫骨扬灰,混于狗血葬于冰海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阴影中楚鸢的身子猛地摇晃了一下,难以置信的再次抬头看向大殿中一身红衣的女子。

    “做人做事都要留有余地,日后才好相见,郡主虽心中怀恨,如此这般未免欺人太甚,就不怕日后相见之时会被他报复吗?”凌紫沁终于从席间起身,正视殿中央的人。

    家破人亡,确实是一场绝境的恨,但是做到这份儿上,似乎已经不是泄私愤那么简单。

    楚鸢,今日莫君嬛的死,会拉上整个世子府陪葬,就算是她送给他新生的礼物好了。

    “凌小姐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那个吃里扒外的贱人,已经死了!”莫君嬛厉声笑道,笑容又苦又伤,“死了!就像我的兄长们一样,怎么还会再相见!”

    “他是昨日死,你是今日死,奈何桥畔错过一趟渡船,明日自会相见,就算明日不相见,后日午夜望乡台,你与他同出一处,难道永无碰面之时吗?”

    凌紫沁端起面前的酒水,缓缓将酒水倒在地面上,滴滴答答的辛辣转眼间流了一地。

    莫君嬛的笑容僵死在脸上,两眼直直的瞪着她,似乎是瞪着勾魂夺魄的死神一般。

    “凌紫沁,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何会死?”声音干冷嘶哑,脸上的面纱无风自动。

    莫绍兰侧过半步挡在凌紫沁身前,低声叮嘱道,“紫沁,别过去。”

    “殿下,无碍。”从莫绍兰身边侧步走出,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何况一个连最基本的蛊虫都控制不了的蛊师还不是她的对手。

    “我说你会死,你就一定会死。”笑容潋滟,如同七月流火,带着难以阻挡的劲力。

    大殿中众人远远的望向凌紫沁,只觉得她身上紫衣似乎是不停跳跃的冷火,尊贵不容侵犯,即便是真正的皇族公主,身上也未必有这样睥睨天下的威仪,更别提眼前这一个挡面遮脸畏首畏尾的郡主。

    自玉王逼着她雪夜验明正身的那天起,凌紫沁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不可推翻的箴言。

    “你以为你是谁!”莫君嬛上前一步,无惧众人眼光,她早已见惯世间冷暖,最冷的莫过于那年她生病时,她爹将医者拖走的那一夜。从那之后,她就不再依靠任何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犯下欺君之罪,竟然还幻想从这里走出去,不觉得可笑吗?”凌紫沁挑眉,冷眼伸手指向莫君嬛,“你刚刚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骗人的鬼话!”

    整个慕月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须臾莫君嬛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又过片刻,刺耳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莫君嬛冷然开口道,“都说镇国将军教养儿女有方,男子温文女子大才,凌紫沁有一个名为文渊阁第一大学士的兄长在暗中调教,因此才女之名寻常女子难及,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而已,我两位皇兄已经死了,莫君墨也死了,甚至我爹!都因为那个不孝子,三尺白绫悬梁自尽而死,尸体余温尚存,你凭什么说我骗……”

    “骗就是骗,再多的尸体堆积,也掩盖不住事实。”凌紫沁淡然而立。

    “事实就是他们都死了!”莫君嬛大声吼道。

    下一刻凌紫沁无声的笑了,“一百人看到一百个真相,郡主若不心虚,何苦这样失态?”

    莫君嬛僵在原地,“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你会招魂,可以将死尸复活当面对峙?”

    猛然记起凌紫沁与神族后裔的世家子弟来往甚密,脸色登时有几分难看,但转念一想,招魂是邪术,她不相信将府嫡女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使出,就算能召回失魂,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她这个活人的话,总比死人的鬼话要令人信服!

    “无需如此麻烦,何况当面对质对你而言,并无好处,只会多受几分痛苦罢了。”凌紫沁笑着摇头,“我来问,你来说,只要你能自圆其说,我就相信你是清白的。”

    “第一个问题,你的两位兄长是在哪轮较技时被淘汰下去的?”声音温婉,将众人的思绪带回当日的较技,莫君墨坚持到最后,论起咒术来确实远远超过那两个废物。

    “我两位兄长都是舞文弄墨的风雅之人,哪里懂得如此血腥之事,不是别人的对手有什么好奇怪?自然是第一轮就被淘汰!”莫君嬛想了想仍旧不觉得其中有何不妥。

    殿中众人窃窃私语之后也深觉如此,两位世子府嫡子都是第一轮就被淘汰,其中一人还在下场时闹出被长衫绊倒的笑话,因此众人对此印象颇深。

    “这么说来,他们并没有受伤,或者并没有受重伤,对吧?”女声泠泠,莫绍兰仔细回想着,当日对决确实是这样,没有任何古怪之处。

    席间朝纭暗自皱眉,莫君嬛必死无疑,想要胜过凌紫沁,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能让她开口!

    那贱女人的一张利嘴,她早晚要撕了它!只要开口,就绝无挽回颓势的可能!

    莫少白隔着众人望向她,不由自主的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她洗尽铅华后斥退丞相府嫡女的模样,那时她似乎还不如此间沉稳,还能看到攥紧双手时的恨。

    而今,她已经能够平静的主宰旁人的生死,他应该提防她,她这样的人越是冷静越是笑得好看,就越是杀心浓重。

    可是真的很难。

    在她陷入他怀中哭得肝肠寸断的那天开始,到最后她拼着元灵耗尽也要救他一命说不想亏欠,他们之间就永远不可能有一个结束。她可以放弃,他却难以忘记。

    可是这世间又哪有什么不忘?有的不过是一日日刻骨铭心的回想,强迫不要忘记罢了。

    放不下的终究是放不下,忘不了的仍旧忘不了。她是他的劫,他是她的谁呢?

    “是。我兄长福大命大,自然不会伤及自身!”莫君嬛再次应声。

    “第二个问题,你说莫君墨是仗着殿上大放异彩,仗着风头正盛之后回府对你无礼,结果被两位嫡子教训,这样吗?”仗势欺人未必不能成为一件合理之事,区别就在于仗势依仗的是谁的势,凌紫沁目光幽幽,前世的律师与眼前的告恶状的女子实在不可相提并论。

    “正是如此!莫君墨仗着赢过玉王,根本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不知从哪里喝了两杯猫尿,就闯入房中预谋不轨!”莫君嬛眼珠一转,干脆又添油加醋几分。

    “好!第三个问题,你说莫君墨被阻拦后,如何毒杀你的两位兄长?下毒在何处,用的是何种毒,你的兄长是何时请的医者,请的又是哪位医者?整个世子府都围着两位中毒的嫡子慌作一团时,又是何人主导对莫君墨的追杀?为何是追杀而不是生擒之后报官?”

    凌紫沁收敛笑容,终于问出最后的问题。

    “毒当然是下在赔罪的茶水中……”莫君嬛猛地住口,全身颤抖,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

    殿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郡主为何突然不再说话,却见到一身紫衣的将府嫡女露出成竹在胸的淡然笑意,那抹笑意清淡的几乎就要随风飘远。

    “在座的各位都是亲眼目睹当日金殿较技的见证人,两位世子府嫡子身手虽不得一流,但也是名师指点,因此全身而退,并无重伤。相比之下,庶子莫君墨为度一口志气,咬牙硬挺到最后决战,全身浴血伤痕累累,大难不死元灵耗尽。”两句话将三人身份定性。

    “试问一个重伤之下的人,首先想到的应该是寻医,莫君墨为何要去酗酒,而后狂性大发非礼嫡系姐姐?这样实在太不合情理!我们姑且认为此事可能!毕竟年少轻狂任何人都会犯错,何况是刚刚声名大振的苦命庶子,所以纵酒肆意,以至险些铸成大错!”

    “好在重伤又醉酒的莫君墨并无多少反抗之力,因此被两位嫡子出手制服。但是一个醉酒之人,神志不清到妄图侵犯姐姐,又如何能够立即知晓做错,然后献上赔罪茶?即便是献茶,这茶也应该敬给郡主,而非两位兄长!退一步讲,庶子在府中的地位,诸位想想也可以知晓,向来不甚讨巧,因此最合理的推测,两位嫡子的制服,应该是麻绳加身然后撇去柴房!”

    “再退一步讲,莫君墨已经在众多皇嗣之中脱颖而出,成为本朝仅次于太子殿下的皇嗣,他的未来一片光明,为何会放弃即将到手的封赏不要,偏偏去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恶事?莫君墨是琴姬庶出,天生貌丑,遭亲爹不喜,这样的他,应该对美好的事物有更加强烈的追求!”

    紫芒瞬间闪过,莫君嬛脸上的面纱飘然落地,一张坑坑洼洼的惨白脸孔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莫君嬛惨叫一声,捂着脸蹲在地上,她的脸,她藏了十几年的脸!竟然、竟然!

    虽然只是片刻,大殿中却有一多半人都看得真切,顿时议论声轰然而起。

    “郡主的脸早在十几年前便毁了,郡主与莫君墨的妹妹莫君苧同日发病,可是莫君苧貌美受宠,因此得到医者及时医治,而郡主就耽误最佳时机,从此便恨上那兄妹二人。两年前莫君苧因为骚扰玉王殿下被逐出世子府,早就音信杳无,可是郡主不想因此放过莫君墨。因此在他侥幸活命后,趁着两位兄长对你没有防备,下毒栽赃。所以才会有嫡子本该大丧之时,倾尽全府之力诛杀庶子的丑事。因为在那时,只有早已得知一切的你,才能如此冷静的主持大局。试想一个因为容貌被毁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尊贵小姐,父兄辞世早该哭得死去活来,而你的反应未免太过平静。平静的似是早有预谋!”

    莫君嬛飞快的摇头,所有的话却卡在心里,不知该如何出口。

    凌紫沁分明就是栽赃嫁祸与她!可是她却有苦说不出!她要如何才能将话说的这般圆满!

    “如果欺君之罪不能置你于死地的话,那么你还是难逃一死,本朝自立国之日起便甚是忌惮巫蛊之事,而你身为皇族却知法犯法,私自豢养蛊虫,你以为沾染上那些东西还能够活命吗?就算没有今日你在大殿上的胡言乱语,活蛊嗜食人脑,早晚也会死于此。”

    殿中众人皆尽看到莫君嬛大红的衣袖里,缓缓爬出两只白嫩的蛊虫。

    凌紫沁退后一步,脸上尽是厌恶,“郡主脸上的伤已经让常人实在难以接受,更何况是日日见惯亲妹貌美的莫君墨,更别提郡主身上的恶臭和伤疤,只要不是瞎子,谁也不会想要上手这样一具身体吧?送给城外的苦命人,或许人家还嫌弃你的恶毒心肠。轻薄非礼,若是醉酒认错或许有可能,但是一个有心毒杀两名兄长的男子,如何可能对你兴起兴趣?实属强人所难!”“莫君嬛,你可知,按照本朝律法,豢养蛊虫者,论罪当凌迟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