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自寻烦恼

背对藏镜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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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九章自寻烦恼

    大将军府,后花园。

    笔墨纸砚很快端上,莫少白毫不犹豫的挥笔写下几行字,重岚按住准备上前的流光,走上前去接过那张薄薄的宣纸,双手擎着宣纸送到凌紫沁面前。微微泛黄的宣纸依稀透出微薄的光晕,在白日里并不明显。翀白素突然无声的笑了,边笑边摇头。被他动手扔出去没有摔破相所以觉得还不够刺激是吗?自取其辱的事情做第一次是鲁莽,第二次就是愚蠢。

    两边巫医族影卫脸上都露出淡淡的蔑视,畔宛将正要上前的月儿拦在一旁,对着廿宛使了个眼色。悬在半空中的紫雷蛛网蓦地落下一道厉雷,廿宛就在此时突然出手,元灵混合着厉雷向重岚手中的宣纸袭去。

    重岚一惊,顿时使出看家本领,身形扭动将宣纸护在怀中。若宣纸被击碎,那么殿下与凌小姐约定的事情就无法达成。他就是猜到巫医神子的笑容诡异,知道其中定然有诈,因此才拦下流光。他的功力或许不比流光深厚,但是他反应灵敏,殿下曾经说过应敌时越是快速做出反应的人,就越是有更多的机会活命。

    廿宛挑起一抹怪异的笑容,似乎早已预料到重岚的反应,五指猛地向后收,厉雷之光仍旧按照原位攻去,然而元灵却猛地拐了个弯儿,越过重岚头顶向他护在胸前的宣纸袭去。带着微微的元灵之火闪烁变换,元灵乍然分作数道,瞬间将重岚的上身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莫少白对上翀白素的冷眸,暗芒交错中,胸口闷痛,惊觉他身上竟然是她一般的威压!

    “月儿身子弱,不宜沾冷水。”厉雷将重岚击倒在地的瞬间,凌紫沁淡然开口。

    血色弥漫,血腥的甜腻刺激着每一寸骨骼,心口猛地颤动,星眸光华内敛。目光泠泠望向杀意正浓的廿宛,若他不能尽快结束缠斗,她会忍不住暗中出手。自从化形觉醒之后,似乎有嗜杀的因子正在骨血中渐渐苏醒,心思极冷,很多人和事变得不再重要。除了绵延不绝的杀心,凌紫沁不知道还有怎样的感情能够激起她动心动念。

    即便是身边白衣胜雪的人,那一瞬给她的心造成的致命打击,也渐渐变得不再分明。

    神族龙血,她开始不再排斥千年之前神族嫡系挑战上古异兽的自不量力。当漫长无尽的生命找不到任何存在下去的意义,杀戮就会变成打发无聊时日的最有效方法。死在异兽锋利的爪牙下,也许对于被上苍遗落在人间的神族而言才是最好的解脱。

    不能像真正的神祗一样出生,那么就像真正神灵一样,为本心而死。

    “遵命,大小姐。”廿宛立即将出手的速度翻倍,笑容越发冷冽,五彩斑斓的衣衫将他整个人凸显得异常妖媚。在将军府停留的时日越久,他对少夫人的心思就越清楚。少夫人是个性情冷冽,独来独往惯了的人,赛雪绝色虽然极冷却对待下人极好。东院的几人都得到少夫人的亲自指点,将军府上原有的小厮侍女若肯安分守己,也都得到重用。

    就像此刻口中说的是不宜沾冷水,其实并非为了月儿,而是为了不给他们找麻烦。巫医族影卫一百五十七人分为三班轮番守卫将军府,少夫人虽然没有因此惩罚自作主张的神子,但是被人监视的滋味儿总归不会太好。廿宛也因此严格约束族人,尽量不要在无事时到东院附近窥探。但是今日少夫人竟然当众开口不希望他们操劳,也不枉费神子一番心意。

    即便再过半月就是渐暖的初春,但此刻寒风依旧,少夫人不愿他们拎水洗地,再别扭也是关怀他们这些没名没姓的下属。廿宛心头一热,下手更加狠戾。

    流光长袖微动,突然指尖微痛,下意识伸手一看只见上面开出两朵血色冰花。

    畔宛冷哼一声,抬手摇动食指,脸上的表情做足讽刺,就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暗算?

    翀白素侧目看去,扬手在畔宛肩上轻弹几下,“别玩死,年关难过。”

    畔宛低声应了一句遵命,立即退到一旁,与焦急的看着场中局势的月儿并肩而立。

    “月儿姑娘可曾许了人家?”不痛不痒的挑了个不合适的时候,问出四六不沾边的问题。

    月儿身子一晃,瞬间后退一步,难以置信的看向畔宛,“畔公子,你、你……”

    她在暗地里喜欢他的事,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一句!甚至连平素里与他偶有交谈,月儿也少有直视他的大胆。她是卖身给凌府的侍女,跟在大小姐身边这些年来已经受了凌家无法计数的好处,她最后的结局就是听从主子的安排,嫁给府中小厮。本是一件无望的情愫,却不成想他会突然当众提出求亲。

    后花园中不少人纷纷转移目光,向着他们看去,凌紫沁挑眉,瞥一眼翀白素,后者连连摇头,示意不是他的指使。

    “月二姑娘别叫我公子,我只是神殿侍者,如果姑娘不嫌弃,恳求姑娘许婚。”畔宛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支花纹古朴镶嵌着翠玉的银簪,递到月儿面前,“这是我娘亲生前留下的遗物,也是我家传给儿媳的信物,我娘亲最大的遗憾便是无法亲手将它交到你手上。”

    “你娘亲她已经过世了?”月儿微愣,须臾低声开口,“我只是侍女无权决定嫁娶之事。”

    “是,我这次回巫山正是见她最后一面,娘亲在月余前路过帝都时看到姑娘你站在我身边说话的模样,觉得是天生一对。本来打算提亲,但娘亲染病一直未愈,这件事也就耽搁下来。后来,便一直没有转好。她临终前嘱咐我,无论如何也要将你迎娶回去。”

    月儿脸色微红,手足无措的看向凌紫沁,大小姐脸上虽然没有不悦,但她还是顾虑重重。

    光华逆转,星眸微暖,对上月儿的水眸,“你喜欢他?”

    得到侍女微羞的颔首之后,凌紫沁狠狠剜了翀白素一眼,心说世间竟然有这样的巧合?一见钟情不少见,但是未来婆婆一眼就命中未来媳妇,还死活都要插手,之后好不容易拐带儿子一起算计,又来不及喝上媳妇茶就升天,眼下就等着媳妇去给新坟上土以尽孝心。

    这一连串的巧合够出部狗血剧了。敢说没有他的授意?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从中指点,廿宛对于烟彤的关心可是温柔得可以,若非兰臻横插一手造出楚烬和烟彤的丑事,今日当众求亲的未必就是畔宛。翀白素的小心思,难道她凌紫沁就一点不懂吗?想把将军府一网打尽,从为凌偌寒配药,到几番救她,再到身边小小侍女都不肯放过,他的心计果真无人可及!

    翀白素朝天猛的翻了个白眼,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如此。当时让畔宛回巫山神殿去取关于东海神族的古籍,一队影卫才刚刚启程两日就接到畔宛娘亲病危的消息,于是干脆让他不必急着返回,不成想却成全畔宛听到他娘亲的临终遗言。遗言就遗言,偏偏还是要迎娶沁儿的贴身侍女,这样一来,沁儿不觉得他是有心算计才怪!他追求她,他的影卫再追求她的侍女,整个就是一副要将将军府女子扫荡一空的模样,是个人都会起疑心!

    转头对上星眸冷冽的目光,白衣轻颤,“沁儿,真的不是我!”

    凌紫沁冷哼一声,看向面前略微紧张的一男一女,皱眉扶额道,“我不准!都退下去!”

    “沁儿?”翀白素情急之下扯住堇色长袖,“他二人互相喜欢,难道就不能……”

    不耐的甩开纠缠,“求亲求亲,是他登门求着凌府许婚,可没哪条律法说必须得应许!单凭一支簪子就想带走一个妙龄女子,巫医族什么时候也深得某些人空口套白狼的真传?”

    翀白素咽了一口口水,险些被女子一番夹枪带棍的话给噎住,本是教训他,却连莫少白也跟着一并被指桑骂槐,只能无语问苍天的眨眨眼睛。不开口时冷若冰霜,一旦开口就噎死人不偿命,他一定要去北院的伙房里看看,莫不是厨娘们日日做的都是枪药?真是好大火气!

    凌紫沁面沉如水,转向畔宛,“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少一样都别想与将军府的女子大婚,月儿不只是侍女,你们若敢轻看她,我绝不会轻饶!畔宛,既然话已经说到这儿,我今日就以主子的身份,为月儿做主,凌府人丁不旺只娶不嫁,你若想与她厮守,就入赘凌家。至于月儿,既然在我府上大婚,也就不再是外人,从今日起赐姓楚,地位等同于凌氏远亲。”

    畔宛顿时惊愕的呆立原地,半响才呐呐开口,目光转向翀白素,“可我是神殿侍者,没有神子之命,终身不得离开巫山半步。就算大婚,也是将她带回巫医族成婚,怎能……”

    翀白素不待他话说完,立即上前挥手照头拍落,“本公子许你入赘!一切由沁儿做主!”

    “多谢大小姐成全!”月儿难以想象她听到的一切,小脸儿上难掩喜悦。

    凌紫沁挥袖卷起疾风向畔宛袭去,“限你三日内备好聘礼迎娶,过期不候,还不快去!”

    紫芒耀目,畔宛尚且来不及道谢一句,身形就被扔出将军府院墙。

    星眸扫过三丈外还在激烈交手的两名影卫,因为要保护莫少白的墨宝而变得十分被动的重岚身上已经冒出不小细小的火苗,左右冲了几次都冲不出廿宛对他的禁锢,俊朗的姿容变得十分狼狈。目光森然,这就是他选错主子的代价。同样的冬月晴阳之下,别人在讨论终身大事,情愫暗生到提亲许婚是多么幸福的一刻,而他却在为了一个不成器的主子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不让他死,与莫少白没有半分关系,仅仅是她不想弄脏了将军府的地方。

    翀白素脸色如常,手脚却没闲着,蹭过一步,悄悄伸出一根手指勾住凌紫沁微冷的小指。

    被楚月儿一双水眸亮晶晶的盯住的凌紫沁全身都不自在,干脆挥手示意她退下。

    刚将畔宛突如其来的提亲打发掉,就听噗通一声,重岚不知何时冲出厉雷的包围圈,全身浴火正好扑倒在眼前不足一丈之地。一身黑衫已经烧成破布,发带烧断,青丝被烧得只剩一半,不时飘来焦糊的气味儿。重岚气喘吁吁,左手将被元灵之火燎过的宣纸高高举起。

    廿宛收手,与此同时半空中由巫医族影卫出手织就的蛛网一并扯下,温暖的冬日阳光落在所有人身上,一扫适才的冰冷阴霾。

    微仰起头望向遥远的天际,凌紫沁的薄唇抿成一条略微上扬的曲线,总有一日她的未来也会向今日这般否极泰来。上前一步从全身颤抖的重岚手中取走那半张宣纸,蓦地皱眉。

    不动声色的扫了廿宛一眼,他是有心还是无意?随即微微摇头,命定便是命定。

    莫少白刚刚动笔时,她就看到他写下的是,“皇族不肖子嗣少白,为救袁家庶女,自愿滞留镇国将军府,一应变故由少白独力承受,与镇国将军府无关,不得追责。少白亲笔。”

    如今宣纸被廿宛的元灵之火燎去半边,到她手中的残存部分,就只剩下,“自愿滞留镇国将军府,一应变故由少白独力承受”以及他最后的落款。

    本是两相对等的交换条件,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变成云陌二殿下的卖身契,凌紫沁皱眉,向着莫少白一挥宣纸,“二殿下可是想好,按照白纸黑字上写的与我交易?”

    莫少白早已看出宣纸有异,但是骑虎难下,再出尔反尔便会丧失最后的机会,只得点头。

    凌紫沁冷哼一声,自作孽,别怪她没给他机会!

    当即堇袖一挥,将宣纸送入半空之中,翀白素同时出手追去,半空之中柔光肆意,铺就成一卷画轴,紫芒凝聚成如黑墨色,将莫少白亲笔写下的条件放大数倍勾勒在画轴之中。

    在场众人除莫少白外皆尽望向两人,龙倾眼中惊现异色,他二人竟然是双修的法门?

    只有莫少白咬紧牙关,死死的盯住半空中的大字,脸色铁青。她竟然将此事昭告天下!

    将军府门外,无数围观的百姓在等待许久也没有再看到什么奇景之后刚要离去,就见半空中惊现浓墨重彩的一笔,正是二殿下莫少白自愿卖身于凌府的手书,不由得纷纷惊叹,原来刚刚那些堆积成小山一样的黄金,竟然是莫少白入赘的嫁妆?

    猜测尚未有所定论,一道疾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当今云陌太子莫绍兰策马狂奔而来。

    没转过就见到半空中云霞惊变,随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出现在云朵做成的画轴之上,却是莫少白的卖身契!偏偏还是卖身到镇国将军府,心头怒火阵阵,他敬莫少白是皇兄,毕竟是骨肉至亲,不想皇兄丝毫不知廉耻,纠缠紫沁已经到登门作乱的地步!

    凌紫沁是他莫绍兰即将大婚的太子妃,不再是莫少白可以随意把玩的苦命人,当众侮辱未来国母,他是活腻了不成?翻身下马,身形连闪冲向后花园方向。

    清香的气味儿传来,凌紫沁从翀白素掌中抽手。

    下一刻,一身青衫俊朗非凡的云陌太子冲进花园拱门,一语不发直袭羽衣皇嗣莫少白。

    流光所站的位置靠门最近,见势不对,连忙拦在莫绍兰面前,“太子殿下……”

    一声闷响,黑衣飘飞,莫绍兰怒极攻心之下出手另有一番素来不显露的锋利,流光不敢全力应对,一招便被打飞出去,摔在地上轻咳出几分血色。

    “莫少白,今日的事,你不给本王一个说法,休想活着离开将军府!”莫绍兰双目赤红,眼中的冷冽是莫少白从未见过的滔天怒火。经年隔月沧桑更迭,心底徒留物是人非的叹惋。

    莫少白心头的苍凉之感无以名状,这就是他最后的结局,众叛亲离。

    缓缓摇头,放弃解释。他的字句毁于巫医族影卫手中,他的影卫比不过翀白素的侍者,他的心意,比不上莫绍兰的执念。既是如此,还有什么好解释。说得再多,也是错。

    “太子殿下,臣女相信二殿下只是被人蒙蔽,他对臣子的一片好心,不应该受到仁慈的太子殿下的责罚。”凌紫沁缓步上前,五指轻轻扯住莫绍兰的衣袖,“太子殿下何必大动肝火,字据已成,此事很快就会盖棺定论。殿下只要静观其变,相信会满意最后的结果。”

    “紫沁!你是本王的命中注定的妃子,而他论辈分,是你我的长兄,哪有一个长兄会做出如此丑事?”莫绍兰一时难以冷静,“做兄长的跑到尚未大婚的弟媳府上,以身相许!”

    “莫少白,你的存在根本就是令我莫氏皇族蒙羞!今日你若不说出个足够说服本王的理由,本王定会禀告父皇,将你从皇族除名贬为贱民,然后再行处死!”

    凌紫沁脸色微变,一把捂住莫绍兰冰冷的嘴唇,“殿下!就算他再错,也是殿下的兄长!殿下不能不顾及手足之情,将他处死!”莫少白心头一晃,凤目被冷风吹得干涩生疼,低声道,“凌小姐,现在我可以开启剩下的雪球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