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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敬酒不吃
莫倾城外,百里雪林。
冷承欢冷笑一声,“笑话!你这伤上有一分神力作祟,分明就是得罪巫医族之人才会如此,天下医者九成九都出自巫山,除老夫这一支独立于世外,红尘中人谁肯为了你一个小小女子得罪巫医神子?看得出你伤势的人都不敢解下你这病患,至于看不出你伤势的,治得好那才叫活见鬼!老夫邪医的名号也是你一个奶娃娃可以大呼小叫的?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
一席话让朝纭又气又恨,偏偏无法反驳,脸上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朝纭就是不肯低头,“邪医?没听说过!很了不起吗?不见得吧!一把年纪还不知羞耻,真以为你有什么威名?不治病救人,就别称医生啊!滚开!本公主不用你医!万一出个三长两短,你赔得起吗?”
“好!兰若民风悍野,公主一介女流也不容小觑,既然如此,就请公主趁早离去,不要脏了老夫的地方!送客!”冷承欢突然一甩袖子,将朝纭卷起径直向雪林外扔去。
率雪微有诧异,目光随着那道粉色飘远,须臾转过头来,“你就这样放她走?”
“等她再回来求老夫出手,就没有这般容易。”冷承欢弯起嘴角,目光发冷,“敬酒不吃吃罚酒,还真拿自己当个东西了,撑着无知当勇气,你那好徒儿怎么会看上这种货色?”
率雪哼了一下,半响才开口道,“为女色所迷,当是愚不可及!”
徒儿?若只是徒儿,他又何须如此费心劳力?终究是个不成器的小子,他却也的管。
璟月宫,镜湖畔。
莫钦承脸色微愠,与太子才刚说了个开头,就被通报声打断,本就龙颜不悦,更让他烦心的事,这几日便是一件好事也没有过!先是埋伏在将军府外的探子回报,带来紫沁丫头似乎有神咒大成之相,再来是太子刚刚撇出的莫名疑惑,世间遗落的神族嫡系似乎不只有一支。
“你离宫去吧,此事休得再提!”没有多少耐心,再放在眼前这个已经不再被他看重的皇儿身上,今日提起这件事的可以是任何人,就单单不能是他!
戍边?他戍的是什么边?争权夺势首当其冲争夺的就是兵权。难道自己这个帝君做的太随性,所以才会被一个黄口小儿欺辱?立绍兰为太子之后,本来太皇太后是不同意的,甚至想要重蹈当年的覆辙,让莫少白再次成为太子之位的有力人选,但是都被莫钦承压下。
当日压下的理由自然还是因为云陌天女的选择才是他最后的选择,今日却是因为莫少白越发显露的野心。莫少白的野心足以让他成为扰乱整个云陌安宁的罪人,此时天下大定,四国成鼎立之势,无论是那一方先行掀起祸乱,都会引发其他三方的蚕食。云陌虽然强大,但那只是表面上的繁华,就像他亲手交给皇儿们批阅的奏折一样,都是富丽堂皇的赞赏,真正的隐患早在二十年前便已出现。百年皇朝早已在风雨中飘扬,当年的他无法解决的问题,如今只能传给下一任帝君。太子绍兰虽然没有他所希望的雷厉风行的手段,却有一颗坚韧的心。比起太过依仗权势的莫少白而言,更适合成为真正的皇者。
莫钦承向院方望去,胸口的烦闷没有减少一分,天女挑选的,一定会是未来的天下共主。
这不单是云陌的未来,也是天下苍生的未来,月华殿九年一次的占星即将开始,而他却在昨天夜里被梦中的一片血色杀戮惊醒,究竟是福还是祸,谁又能说得清?
“父皇请将儿臣从莫氏宗庙除名!”莫少白依旧跪在湖边,帝君脸上的薄怒看得特别真切,可是他必须离开,留在这里,亲眼看着她嫁给绍兰,他做不到!
“寒月城一带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些年来若非凌辰赟用兵如神,如何能敌得过三国轮番骚扰,你虽有纵横的经验,但终究不能把守那里。”莫钦承摇头,不可能成全他。
莫少白不是赌气才说出这样的话,他们都明白,戍边是深思熟虑之后才想出的对策。
“何况从宗庙除名,也不是你想除名便能除名的,谋逆篡位要犯下叛国罪才能被宗庙除名,但这样的除名等同于死,一旦除名,就必须接受剜心剔骨的重刑,这是少白你想要的吗?”
烦躁终于平复,再看向儿子的视线也同时变得犀利起来。莫钦承曾经在心中无数次埋怨这个儿子懵懂不知情事,而今莫少白放下这事,他却不想看到莫少白陷入另一片泥沼中裹足不前。如果他的觉悟,就是从一个错到另一个错,周而复始的重复着挣扎沦陷再挣扎的过程,那么这样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解脱,眼前蒙着灰色的薄纱,徘徊在迷惘的假象之中。被蒙骗,被凌虐,没有任何一种实质性的伤,却变得与死人无异。
莫钦承一生中曾犯过两次大错,错过最重要的两个人,第一个教会他如何放手,第二个教会他如何挽留。只是他现在再也没有只得他去珍惜的身影,当儿女一个个长大成年后,这样的念头也逐渐淡了下去。他知道,未来的岁月无论还有多少年,都会像眼下的每一天一样,平静而无趣的过去,再漫长也有结束的一日,他的一生活得都是皇位上虚无缥缈的傀儡。
而今,一切重演。
莫少白果然是最像他的皇子,就连犯下的错,都是同样。
“父皇,请将儿臣放逐,十日就好。”一语落,凤目泛红,一直高高昂起的头也低了下去。为何要选择在镜湖边上请求,就是为了让他自己死心,只有心死到彻底,才能忘记她对他做过的那些残忍的事。
她说不承他的情,不受他的好,却几次出手救他,为的就是让他永远亏欠她。
他有什么立场,再一次去破坏她的婚事?可是难道就这样让他眼睁睁看着她为别人披嫁衣,莫少白不甘心!让他如此心碎,不如让他去死!
“不可能。”莫钦承再次给出残忍的回答,为了逃避而逃避,与其做一个懦夫,还不如就死得干净也好,“再过几日,就是太子大典,你与他是亲兄弟,怎能缺席?”
莫少白全身一震,最不想听到的正是这句话,亲兄弟,是啊,他和绍兰是亲兄弟,为了一个反目本是件丑事,可是当一切的根源都出在早已辞世的先皇身上,谁敢抱怨一句?
那本该是他正妃的女子,即将成为他的弟媳,将早就属于她的名号正名,早晚会成为母仪天下的国母,平步青云。而他却从云端跌落,成为受人唾骂的无耻之徒,因为他天生眼瞎,所爱非人,放着世间绝美不要,却选了一块儿满是脏污的废物,有眼无珠至极,可笑至极。
“少白还是放不下紫沁丫头是吗?”许久身边没有响动,莫钦承沉沉开口。
莫少白眼底的黯淡寂寥如星辰碎落,令人心碎的水光蒙住曾经光华耀眼的凤目,默认。
“朕也曾想过,再给少白你一次机会,但是如今朕亦无法阻止这场大典,绍兰是天意使然。他不是一个绝佳的太子,却必然可以成为一代明君。”莫钦承话音落下,人也迈步走远。
“你若不愿再留下,可以去灵隐寺落发为僧,也算圆了与她的一世名分。”
“她给了你七年痴缠,你还她七日诵经,如此足矣。云陌江山系于她身,容不得放肆。”
许久之后,莫少白起身,看着湖面,神色凄然。
到最后,他与她之间,便只剩下七日诵经祈福的缘分?
孑然孤影,如今他身边真的再无一人。如果这就是她对他的报复,真的是太温柔了。
“来人!”一声召唤,重岚闻声立即旋身落地,“殿下。”
“放出消息,就说我要去灵隐寺出家,从此了断尘缘,就在七日后太子大典当天!”
莫少白面无表情,凤目清澈冷冽,再给一次机会与无法阻止,如果这样的暗示,他仍听不懂,那就真是该死至极,也愚蠢至极,不是吗?
这场凌乱的繁华,也该有完结的一日,他能给她的温柔和忍让,也只剩下这最后一次!
太子大典不成,自然后来的大婚也就无法往下进行,在做下那样的事后,就算要落得怎样不堪的下场,他莫少白也受得起!怎样的折磨,也比不上看着她落入别人掌中的心痛。
这场大典,绝对会无功而返,因为只有他才能成为云陌未来的帝君,莫绍兰不配!
“是,殿下!”重岚眼底惊现暗光,光影凌乱,灵隐寺出家?怎能如此!
莫倾城,城东酒楼。
五颜六色的光芒落地,廿宛径直奔向楼上,在楼梯中央遇见脸色煞白的龙倾。龙倾一步一步极慢的向外走去,没有看他一眼。红得发黑的血水滴滴答答顺着龙倾的手落下,楼梯上,地面上,到处都有零星的血色。黑血落地即凝固,一小团儿乌黑的颜色似是身中剧毒。
廿宛倒吸一口冷气,是谁能将龙倾伤成这样?更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向上冲去,神子,少夫人,他们还在不在里面!直到拉开大门的瞬间,三人把酒言欢气氛正烈,廿宛才放下心来。
“你吃错药了,脸色那么难看?”翀白素抢先开口,笑容不减,带着一分自然而然的惊奇,他当然知道发生过什么,但是他不说,龙倾不说,别人就只能猜。
廿宛顿时心念急转,开口时所有的担忧都化为无形,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中自有考量,“神子,二殿下七日后准备在灵隐寺落发出家。”
少夫人没必要为了龙少主费神,神子开口就是这个意思,他侍奉神子多年又怎会不明白。
“哦?这倒是稀奇,本王以为只有永夜才有皇族出家之事,何时起云陌也跟着凑这个热闹?”夜无殇刚醒不久,眼中还带着少许倦意,这一场大梦来得突然,当他醒来看到翀白素对他挑眉瞪眼时也就明白为何会如此不胜酒力,当下也不挑明,反正只是不痛不痒的睡一下。
“沁儿,这莫少白怕是为了你才去出家的,要不然咱们去慰问一下?”翀白素笑嘻嘻的说着,也不管还有人在一旁看着,自顾自环着女子的纤腰,心说这堇色的绸缎有些硬,或许是新缎的缘故,摸上去倒是有些扎手,应该劝沁儿换个柔软的穿,不然他摸着手感不好。
“不必。”凌紫沁心情颇为不错,脸上微微泛红,不知是刚刚被他挑逗出的春情未退,还是酒劲上头的微醺,薄唇上挂着的弧度一直向上,十分愉悦。
“二殿下一人出家未免太寂寞,我身为云陌子民应该体恤。”转头看向憋着笑的翀白素,“叫些人过去修个宅院,挂个匾上去,就写古墓。有朝纭公主日夜相伴,潇洒如仙岂不快哉!”
夜无殇再怎么恶劣也想不出这么个名字来,登时一个激灵,“这古墓二字又作何解?”
翀白素嘿嘿一笑,“生同床,死同穴,黄泉路上鬼鸳鸯。莫少白艳福不浅。”
凌紫沁挑眉,斜了他一眼,“生不能进同家门,死无法埋一处骨,生离死别!”
夜无殇顿时连笑都笑不出来,果然是好心思,连光明正大的暗算别人也能说得如此猥琐,难怪父皇会对她感兴趣,还一定要将她好好带回永夜去,想来以后有她相伴,他绝对不会无聊才对。唯一的难题就是如何能将她带走?明的来不了,难道要来暗的?
可这暗的,貌似也只有她和别人合伙起来算计他的份儿。默默将面前的酒杯推远,从今日起,他还哪敢在她面前再沾酒水,这一次只是迷翻,下一次怕是就不知道是什么酷刑枷锁,他可不是什么坦荡君子,毕竟曾经有事犯在她手里,可一可二不可三。
“紫沁,依你看,此事应该如何破?”夜无殇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能掉以轻心,别会错了意,将这事弄到他自己身上,他是来接人的,没有从一开始留下不错的印象就已经失去先机,只能靠后来再往上慢慢追补。
“夜太子,你为什么对莫少白的事如此上心?”翀白素低低笑道,“难不成你是第二个兰臻?你们皇族中人寻求真爱的心还真是够那个……啧啧啧的。”
夜无殇闻言手一抖,连忙转头向女子看去,好在女子脸上平静,并不因为他的话而有所改变,“谁说本王对他上心?本王那是对凌小姐的事情上心!玉王出家,总归有个理由,这理由会是什么?人再善忘,也不会将没到两个月的事情抛之脑后!兄弟阋墙这种传言如果在太子大典前流传开来,太子大婚自然就无法……”
“以你的立场,是不应该希望这场大婚进行的。难道不是吗?”凌紫沁挑眉,“你想带走我,如果我的身份是云陌太子妃,就无法随你离开。还是夜太子准备礼尚往来不成,就掀起战乱?我再自视甚高,也不会将自己看得比一国安宁还重要。”
“本王岂是这种笨人?”夜无殇轻笑一声,夹起面前的小菜送入口中,一再皱眉,“如果今日的无殇是永夜帝君,当然有资格冲冠一怒为红颜。若败,大不了生死相随,以天下为陪葬。若胜,千秋万代都会记得一国帝君乃是长情之人,而他们的帝后也是名震天下的美人。”
“但是今日,无殇只是太子,身份不同,牵一发而动全身,永夜并非只有无殇一个皇子,胜败不论,我为你大兴刀兵都会成为悠悠众口中的把柄,好说不好听,后世史书中你是累我祸国的妖女,名声太恶为人不齿,这不是无殇所愿。所以这件事,只能智取。”
“沁儿,你想去永夜?”翀白素皱眉,听他们的意思,怎么似有假戏真做的企图。
“早晚都要去,永夜,汐夷,兰若,我想游遍天下,除了四国还有无数名山大川,难道单单永夜不能去?”星眸微露不喜,“你不必去,我没有邀请你的打算。”
翀白素嘟嘴,小心的拽住她的衣袖,“沁儿,不要总这样嘛,何况不带我,你要带谁走?”
“谁也带不走。”目光落在极远处,一道柔和的力量将木窗向外推开,窗外干枯的枝头正停着一只巨大的精羡鸟,鸟儿很安然的蹲在枝头,见窗户大开,也只是侧头鸣叫一声。
勾魂术瞬间迸发,她倒是想看看,她的勾魂术对于这些鸟儿是不是同样有效?
果不其然,精羡鸟全身僵硬,扑闪着翅膀飞向窗口。凌紫沁低声开口,一句两名男子都听不懂的密语泠泠响起,鸟儿全身炸毛,下一刻直愣愣的倒头栽下。
“沁儿?”翀白素略微惊异,不知她想做什么,起身拾起大鸟走到女子身边。
“放了它吧。”凌紫沁起身,面前的菜肴只用了几口,伸手抚摸着鸟羽,“不带它。”夜无殇有所察觉的抬头,正好看到翀白素眼中暴起的暗光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