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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疯子公主
夜深,大将军府,南院。
龙妤姝跟在茗清韵身边学着穿针引线,笨手拙脚时不时就在手指上扎出一个小洞,凌洛斐又是心疼又是劝不住,小小的脑袋里想不懂平素舞刀弄剑的她怎么突然喜欢上女红。
而且为了这些针头线脑的东西,已经一整个午后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茗清韵余光扫过儿子可以挂油瓶的小嘴儿,终于放下手中的竹撑,转头看向还在艰辛与绣花针奋斗的女孩,“龙小姐,天色渐晚,不如今日就到这里,绣工不是一日就可以精通的。”
“妤姝,陪我去东院。”凌洛斐兴高采烈的夺下龙妤姝手中绣了半日的鬼画符。
龙妤姝一直紧绷的小脸儿瞬间黑如锅底,一语不发从桌上抓起丝帕向外面跑去。
凌洛斐愣愣的看着门外,不明所以,转头看向娘亲,只见他娘抿着嘴笑得正欢。
茗清韵放下刺绣,推了一把少不更事的儿子,“还不快去把人家追回来!”
“她怎么生气了?”凌洛斐边走边小声嘀咕着,身后茗清韵的声音响起,“她学这些不擅长的东西,还不就是为了你!你还不知足?人家一个女孩子订婚之后好歹也要送个像模像样的信物,她虽然没说,但跟我学这个显然是要送给你的。你呢?你有没有想过要她什么?”
“有!当然有!”凌洛斐立即停步,转身走到茗清韵面前,“妤姝说要拜大姐为师,她说大姐比龙公子还要厉害,所以我打算今日带着她去东院。东院的侍卫楚烬他说,大姐的功夫只传给有缘人,至少也要破了第一层楼的天时阵之后,才可以向大姐提这件事。”
“信物是两情相悦的见证,她送你荷包,你却要送她一个师父?”茗清韵伸手拉过儿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她送你的东西是日日戴在身上睹物思人用的,你送的那一件也该如此。”
“可是我并不想送她寻常女子用的那些胭脂水粉,我想送她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娘亲你不觉得妤姝和大姐很像吗?我觉得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那些俗物只会玷污她的美。我要送她的信物,一定要让她终生难忘,不是随随便便一支玉簪一只手镯就可以打发的。”
凌洛斐急着开口,话都有些不流利,却让跑到门外躲起来的龙妤姝听得眼圈泛红,她当日说要拜师的话其实多少带着随性,不是十足的当真,不然以她的冲动,早就往东院冲。
她的一句玩笑,却被他如此当真,记在心里。大哥说她若嫁到凌府,以后就不再是世家之人,虽然酬剑山庄是她的娘家,但是不会再任由她随意出入,但若凌洛斐入赘龙氏,她就仍是山庄中说一不二的大小姐。她还为此犹豫许久,此刻却终于下定决心要嫁入镇国将军府。
“娘亲,洛斐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以妤姝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不必嫁给我这样的庶出不是吗?她下嫁,原本就是辱没了她的出身。我给不了她的太多,所以我会尽一切,将我能给她的做到最好!我想拜入翀公子门下,成为一名一流的医者!”
凌洛斐亮着眼睛,说出想了多日的事,门里的茗清韵和门外的龙妤姝同时微微愣住。
“好孩子!不过你大可不必拜入那个臭小子的门下,要拜也要拜入老夫门下,老夫可是巫医族主,号令整个巫山,巫医族上下没有不听老夫之命的!”翀宇潼从门外大笑着走进,将门外的龙妤姝同时拎了进来,无论女孩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出他的大掌。
“放开她!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凌洛斐冲上前去,收掌成拳向老者攻去,出手就是酬剑族入门的拳法,但是根基尚浅,一招未过久被老者出手制服。
茗清韵此时夜站起身来,绣品放到一旁,脸上带着大府夫人应有的端庄。
“前辈,犬子与小女都是不懂事的小娃,若有冲犯之处,还请前辈高抬贵手。清韵给前辈赔礼了。”在三人看不到的背后,茗清韵指尖掐着一抹色泽妖艳的光华,小小的一团并不刺眼。
“你叫老夫前辈,莫非你知道老夫是何人?”翀宇潼一手抱起一个孩子在木椅上坐下,一拎一抱之间他已经摸清两个孩子的根骨,龙妤姝的根骨轻盈,凌洛斐却是一片混沌之象。
“前辈身怀医神药杵,定是巫医族主无疑。前辈德高望重,医术通天,天下谁人不知?”
符咒压制到极点,指尖微微发烫,茗清韵却脸色不改,依然维持着最恭敬的态度。
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能动手,她只有一次机会,失手就等同于送命,对方是世家族主,她万万得罪不起。更何况她现在是凌家管事夫人,走的每一步都代表整个凌家,此刻除了大小姐,任何人都不能做主凌家小少爷的未来。凌紫沁的用意藏在最深处,她怕她会错意。
“既然知道老夫是谁,那也就不必废话,他是你的儿子,难道你还做不了他的主?”翀宇潼下手用力,将凌洛斐压在地上,龙妤姝立即伸手向他脸上抓去,另一只手快速绘制法阵攻向老者肋下柔软处。翀宇潼右手轻动,半空中青光闪烁,一道丝绦将女孩瞬间捆得严严实实。冷哼一声,将龙妤姝扔到地上,一脚踢到一旁,使的却是巧劲,只是踢远。
“小丫头,再来十个你也别想救下这小子!别以为老夫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就会对你客气,就算你那个为老不尊的爹在场,老夫也不会放弃他!洛斐灵脉呈现混沌之象,非我巫医族不能开解,你们酬剑族那套与鬼双修的狗屁咒术,还是少在人前丢丑的好。”
话音未落,一道黑光夹带着冷冽的疾风从门外冲进,出手争夺凌洛斐。
“翀老怪!你这人真是没完没了!洛斐是我未来姑爷,这事早就定下来,酬剑山庄与将军府联姻势在必行,而且这绝对不是唯一的一次!不是你信口开河就可以乱说乱动的!”
来者正是路过此地,没找到龙倾却意外看到有人骚扰内院的龙雪焕。
“你说订婚就订婚,老夫可没同意乖徒儿与你山庄里的鬼丫头订婚!”翀宇潼扬手架住龙雪焕的黑芒,“你是聋子吗?没听到洛斐说要拜在我巫医族门下吗?酬剑山庄那么了不起,怎么连个小娃娃都不肯投靠你?说到底就是你们一没人二没实力,一群只会打铁的乌合之众,凭什么与悬壶济世的医者相提并论?”
“洛斐哥哥,你为什么要拜巫医神子为师?难道我大哥不好吗?”龙妤姝此时已经被龙雪焕解开身上的束缚,却红了眼圈,“你不是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吗?为什么要去巫医族!”
凌洛斐挣扎得就快没了力气,看到女孩大大的眼睛里打转的珠泪,恨不能立即跑去抱住她,“妤姝你总是舞刀弄枪,难免有天会向我大姐一样受伤,大姐有神子呵护,我是你未来夫婿,难道要看着别人与你如此吗?我要当你的贴身医者!我不想让别人近你的身!”
“爹!你救他回来,我现在就要他!我要嫁给他!快去啊!”龙妤姝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玉珠般噼噼啪啪的落下,一边狠狠的推着龙雪焕,声音哽咽却格外深情。
茗清韵将指尖的符咒慢慢散去,夫人曾经说过,不到紧急关头,都不要使用符咒,一旦动用那些符咒,就务必要将敌人全部力毙当场。随着龙雪焕的出现,她的心总算落地。
本来将军府中是有两位仙人驻守,可是不留仙人和月仙人自从那日东院的绝杀大阵被彻底开启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府,楚烬说仙人们去追可疑之人。但茗清韵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龙雪焕熬不过向来骄纵成性的女儿突然哀声连连,冲着翀宇潼忿然出手,“你才是该去好好治治耳聋眼花!我姑爷明明说的是拜师翀白素,可没说拜你巫医族!你管得了你族神子?哼!当年你苦恋圣女不得,后来圣女生下一个父不详的儿子,如果不是他身上与生俱来的神力,你会留着他?巫医族谁不知道自从翀白素被神殿认可之后,你就再也无法进去!现在整个巫医族占卜祭天的大事都落在神子一人身上,你根本不敢得罪他!虽然你恨他恨得要死!”
翀宇潼被掀了老底儿,顿觉脸上挂不住,提起凌洛斐向外飞身打算走远,一边回头吼道,“那又怎样?这个徒儿老夫还就是要定了!老夫没有女儿怎么了?巫医族美人儿无数,有成百上千貌美女子可供他选用,根本轮不到你那个身上没几两肉的鬼丫头!”
“翀老怪休要逃!把洛斐留下!”龙雪焕腾空而起劲风过境,须臾两人斗在一处。
璟月宫,冲月殿。
巫蛊婆婆离开后,莫韶南靠在床柱上不知何时渐渐陷入梦乡。
茫茫黑暗遮天蔽日,像是此前无数个黑夜中缠绵无休的狰狞一般渐渐将他没顶,回头望去身后辉煌的城池正在迅速崩塌,红得刺痛人心的火焰冲天而起。他一直想要争夺在手中的璟月宫在火焰中轰然沦陷,莹白色瞬间被火舌卷入无法扑救的毁灭中。
不知从何而起的尖叫声那样熟悉,提醒他一直向前奔跑,边跑边向后面回头张望。而惨烈的厮杀在那座恢弘精美的宫殿沦陷后才真正拉开帷幕,异常血腥的场景无数次的拉近又走远,再次拉近。无数次残破的肢体从莫韶南眼前飞过,身后响起令人牙酸的牙齿摩擦过骨头的声响,他不敢回头去看,唯恐再回过头去会看到比他在密室里熬骨修炼更加惊悚的东西。
不知逃了多远,背心处突然一阵生疼,而身后的嘶吼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温热的血沿着背脊迅速落在地面上,勾勒成一幅最凄凉的画面。两腿一软,莫韶南跪倒在血泊中,眼前阵阵发黑,再回头看一眼璟月宫,只见火焰滔天,可即便是那样的火焰也变得只用一只手就可以阻挡。远在天边,将所有不堪的曾经一并葬送在过去。他挣扎了数年却始终无法解脱的命运,皇族的罪恶,被强大的力量诱惑的嗜血吸引,所有的一切瞬间化为飞灰,再也不见。
再转回来,眼前却依旧是黑暗,在身后的火焰终于不再肆虐后,弥漫着整个世间的浓重的黑。压抑的黑暗袭来,连粗重的呼吸也在夜幕下变得如此放肆,心底的惊恐变成不安。
“别怕。”左手被人轻轻握住,触感是温热的小手,眼前突然刷的一下亮了起来。
莫韶南猛地从床榻上坐起身,昏黄的烛火中,是朝纭莹润的面颊,下意识看去,只见她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他的。她的呼吸清浅漫长,却是睡的正香。心底腾地升起一阵火热,如同睡梦中的火焰一般以不可遏制的势头迅速席卷了整个胸腔。
伸手抚上朝纭精致的五官,这是他第一次仔细端详她,才发现她睡着时一脸清丽动人。
烛火猛地跳跃了几下,幽幽熄灭。
与此同时,睡梦中的朝纭发出一声绵长细腻的嘤咛,莫韶南心中最后一线理智轰然崩塌。
翻身将朝纭压在身下,尽管头脑昏沉,他还是凭着原始的**腾挪着笨重的身体。
不多时,两道混乱的呼吸声交缠一起,在废弃的宫殿中上演着一次至少被三方势力同时察觉的活春宫。
天色微明,天牢。
凌紫沁揉着僵硬冰冷到几乎不能动弹的腿脚,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中描画出亮色的镜面圆圈,瞄了几眼圆圈中青丝微乱的憔悴模样。
一夜折腾,先是强行操纵妖妇的身体暗算莫韶南,然后又留在废殿里介入他的梦境,将他逼入惊悚的境地,破除他的心防,诱使他体内的药效发作。
虽然疲惫至极,但也证明除了元灵神力之外,在她体内还有着第三种力量。在她离魂出体之外,那种力量一直都只是没有经过确切证实的猜测。
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胸前一阵闷痛,半空中的镜面无声碎裂。胸腹处冰冷一片,捂住窜动不安的部位极慢极慢的坐到墙角,青丝盖住大半脸孔,寒露发作的前兆格外明显。
要死了吗?死在暗无天日的牢房?嘴角三分笑意,格外嘲讽。
她一世杀人无数,闲杂死神终于降临在她面前,她却如此平静。
眼前飞过数不清的面孔,有些是任务目标,有与世无争却手握重权的老者,有看似孩童事实上却是一等一毒师的侏儒,还有的则是和她同出一个任务却因为过早暴露而被处理掉的废物。面孔早已模糊,只是他们死前唯一相同的都是神情,惊惧不甘。
不想死,也会死。这世上没有长生,死,是世事对每个人唯一的公平。
“跟我走。”低沉沙哑的男声响起,凌紫沁全身猛地一震,抬头看向精铁所铸的围栏外。
莫少白站在围栏外,一身银色的羽衣丝毫没有遮掩住他身上的血腥,凌紫沁缓缓摇头。
两人对视的静默中,莫少白凤目中一片凄凉,不知过了多久,缓缓举起右手,一线血光亮得如同不可一世的煞星。天牢中每当响起零星的声响,血色就瞬间炸裂成无数道扑向被石墙挡住的另一端。随即闷声响起,天牢中起伏的呼吸声少了一个。
他的实力不容小觑,凌紫沁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颔首之后又摇头。
“跟我走。”第二次说出这句话后,莫少白收双手中间弥漫出强大的血球,血球所过之处,精铁围栏冰消雪融般流向地面,成为一滩铁水。
凌紫沁面不改色,同样的双手掌心相对,堇色光芒压抑成浓重的黑色,黑色如清风吹拂过铁水,黑色的风裹挟无数热浪自地面旋转直上,片刻之后精铁围栏重现原地,锈迹依然。
莫少白深吸一口气,须臾戾气从身上寸寸剥离,“我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跟我离开?”
回应他的是女子轻盈伸出的手指,一指点中围栏,整个围栏轰然倒地,“我不需要你救。”
“玉王殿下,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话音泠泠,凌紫沁站起身来,舞动长袖卷起劲风将莫少白推出天牢大门。
所有的话,被尽数堵回心底,他只记得听到最后的话,是她不带感情的唤他玉王。
莫少白黯然离去后,凌紫沁走到他刚刚站立的地方,淡淡的腥气传来。
只道是莫氏从今日起彻底分崩离析,云陌皇朝永无宁日,夜无殇聪明得很,没有多言。
慕月殿,御书房。
一名侍卫急急赶来,伏在莫韶南耳边轻声耳语的两句,一早神清气爽的六殿下立即脸色难看,撇下奏折立即向门外走去。人还没出慕月殿,兰若公主已经闯了进来。
朝纭形容不整,状若癫狂,见人就抓,嘴里不清不楚的喊着什么,见到莫韶南,眼生厉色,猛地冲上前去手如利爪凌空劈落。莫韶南见状不妙,顿时出手将朝纭制住。
女子挣扎不休,力大无穷,只一会儿莫韶南已经被她翻腾的满身大汗。
“快去请巫医族长老!”偏巧此时她呓语的声音渐渐扬高,莫韶南大惊担心她说出什么事来,立即下狠手将朝纭敲晕。暗恨巫蛊婆婆打了保证,偏生又多出这许多事。
暗中咬牙切齿,难怪她昨夜走得匆匆忙忙,此刻想来她可能是早知如此才逃之夭夭。莫韶南恨得磨牙,心说等朝纭转好,他就是追到天边也要将那个老妖妇捉回来处以极刑!
正说话间,一名黑衣老者从远处凌空落下,“老夫来了,不必再请。”
来人正是巫医族主,莫韶南忙命人将慕月殿大门闭合,抱起朝纭跟在他身后向偏殿走去。
遥远的御花园镜湖,两名宫女手捧瓜果向一处宫殿走去,走在前面的宫人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一只惨白的人手,一脚踩上去早已僵硬,似乎死了许久。两人一看前后没人,顿时几脚用力将沉重的尸体踢进开化的镜湖湖水里,不多时许多虫子从湖水中浮出,但两名宫人做贼心虚早已离开,并没有看到那一幕古怪至极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