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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一世长生
罗刹阵边缘,九幽之境。
大阵已破,只是破阵人最后还没有离去,因此罗刹阵的幻影仍在。凌紫沁一路走过空荡的荒野,眼见无数尸骨成灰的青烟。没有多少血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唯一的古怪是阵眼外围的海水,似是无根之水。因为罗刹阵中没有一点点水迹,连风都是干燥的,有一丝冷意,就像是落雪初停的午后,冷硬而刺激。
走出很远很远,远到她以为永远也走不到那个唯一有光亮的尽头,大阵已破,最后的光亮,应该就是离开的生门。就算他受伤无法离开大阵,至少也是倒在这条路上。光亮的所在,或许是最外围的护阵,凌紫沁想着,一边仔细打量着四周。
得知莫绍兰对于阵法的领悟已经超过她,能破阵就能布阵,凌紫沁露出清浅的笑容。总算没有看错这个人,他终于有了自保之能,就算日后没有云陌皇权的保护,总不至于丧命。
大阵阵眼已经被破除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最外层的护阵仍在,不用说他一定陷身在那。
凌紫沁找到莫绍兰时,他全身僵硬,早已断了呼吸,只剩下一具微温的尸体。
她伸手按住他的颈间,察觉脉象将断,不由得皱眉,两个字从脑海中窜起,活尸。
四周一片乌黑,感觉极像是魍魉剑阵外围,但是抬头看向上方,除了蒙蒙的灰色就无其他。他的魂魄去了哪里?魂魄离体,她仅有的经验告诉她应该是受惊过度或者遭到重击。
但是莫绍兰显然不符合这样的假设,他的身体上没有一点伤痕,准确的说就连他的衣衫都没有任何痕迹,干净得仿佛刚刚出浴。能徒手破解阵眼,按理来说,绝对没有可能被护阵困住,此地一定是有什么古怪。
凌紫沁挥手布阵,在他的身体外紫火围成正圆,她刚一动用咒术,许久不见踪迹的绫罗玉符就在心口猛地一颤,似有示警之意。
身后不远处响起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凌紫沁立即转身,只见一座高大的石门出现在眼前。
石门拔地而起迅速一直向上,凌紫沁退后两步,看不见顶头,不少冷水从灰暗的上空飘落,但是更多的则是顺着石门上面凸起的图案向下流去,不知道流向哪里。不多时,石门不再向上,声音止住,水也不再落下。整个法阵又恢复成最初的寂静,奇异的香味从石门散出。
凌紫沁上前一步,但仍与石门保持着一段一丈左右的距离,她屏住呼吸仔细的打量着突然出现的石门。石门上了年头,上面有些暗色的苔藓,不是寻常见到的绿色。门上有不少缝隙,每一处缝隙后都透出一点点微弱的光亮,那些香味就是从苔藓上散发出的,香味浓郁。
挥手扇动法阵将无知无觉的莫绍兰向后移去,她也同时飘身向后,直觉告诉她,莫绍兰的失踪一定与这扇古怪的门有关。有光亮,代表着门后有另一个空间,大巫留下的法阵不是咒术所成,而是用她不熟悉的衍术。其实,说成是妖术更贴切一些,被除去神族根骨的南海鲛人,他们的力量是从古老的龙鱼身上窃取来,衍术最初是龙鱼操纵海水猎捕其他生灵的力量,因此直到现在只要有衍术出现的地方,都一定会有水。
脱离水,衍术就无法发挥作用。
直觉告诉她,莫绍兰的魂魄就在门后,但是直觉也告诉她,推开这扇门,门后的东西绝对会让她再难脱身。她的直觉向来极准,加上神族血脉觉醒后的未卜先知,让她不想具体去猜,门后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香味儿古怪,像是活物的气息,真正的石门上不该出现这些。
紫芒炸裂,从石门上削下一下片苔藓,凌紫沁打出极小的法阵将苔藓停在半空中。
果不其然,看上去无害也没有任何动静的苔藓,其实并不是植被,而是说不清的虫子,它们在疯狂的扭动,想要脱离法阵的控制。凌紫沁皱眉,燃起紫火让它们焚烧干净。
苔藓般缠成一片的虫子刚烧完,石门里立即传出低低的呜咽声,似乎十分痛苦。
“好疼。”呜咽声极低,似乎距离石门的背面极远,但是说话的声音却是紧贴着门传出。
凌紫沁向后退去,同时屏住呼吸,一直退到莫绍兰的尸身旁边。
“你为什么要放火烧我?你不喜欢我吗?”声音扬高几分,也清晰了一些,似是恶作剧的孩童真趴在门缝上装神弄鬼。凌紫沁不回答,那声音一直未断,似乎越来越急切,石门里面也传出古怪的动静,男孩开始用力擂门,想要从石门里冲出来。石门咚咚作响,越来越响。
“你是谁?”凌紫沁将声音压得极低,原本震耳欲聋的擂门声霎时间停了下来。
门里没有应答,之前一度被掩盖住的呜咽声又传了过来,比起之前更加悲凉,无数伤心。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为什么你们都不想理睬我?为什么?为什么!”门里传来沉闷的响动,男童似乎靠在石门上滑落地上,然后继续哭着,不住嘴的问着为什么。
“紫沁,求你,去帮帮他。”紫火守护中的莫绍兰突然有了动静,凌紫沁蓦地转过头去,他的身体在法阵中双臂抱住膝盖,似乎十分痛苦,一直低着头。
“他是谁?”凌紫沁侧过一步,长袖中的修长手指勾勒出一道无色法阵,再次围困他。
情况实在太过怪异,她没有被他醒来的惊喜冲昏头,真正的莫绍兰并没有醒来,因为她屏住呼吸,却听不到他的呼吸声,哪怕是最轻微的响动也没有。
“我不知道。”莫绍兰说道,同时慢慢抬起头,“我这里好疼,紫沁,你去帮帮他。他一直在我耳边吵着,说你再不去,他一定会死。求你,快去。”
莫绍兰一说完那些话,就捂住心口重新倒回法阵中晕了过去,血从他的指缝中滑落。
凌紫沁立即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伤口,伤口正中心口,非常精准。
她的医术无法应对,只得试着在心底轻唤翀白素的名字,如果他在,莫绍兰或许还有救。
心口微温,却没有一点动静。柳眉轻蹙,或许衍术构成的大阵隔绝咒术,让他们失去联系。凌紫沁没有犹豫,干脆的撤掉紫芒,伸手扶起莫绍兰,三两下撕掉他的衣衫,将伤口包扎。生死由命,虽说如此,但是她不希望他死。
“沁沁!”风声突起,熟悉的声音和暖香从天边袭来,一瞬间就到了面前。
刚一转身就被来人抱个满怀,耳边是翀白素焦急的质问,“为什么这么久!你受伤了?”
“我没有。”将身上的人推开,青丝凌乱,衣裙也被他蹂躏得有些打皱,凌紫沁皱眉。
“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没事?”翀白素哼了一声,又不放心的亲自查看。
突然,他皱了皱鼻子,同时四下打量找寻着臭味儿的来源,“什么味道,这么臭!”
“你看不到他?”凌紫沁心中一沉,伸手指向脚边的莫绍兰,“他受了伤,伤在心口。”
翀白素顺着她的手向下看去,她脚边有一道极浅的灰影,似是心愿未了的冤魂,脸色一变顿时拉着凌紫沁向一旁闪去,“离那些脏东西远点!罗刹阵已经破了,怎么还有阴物?”
“他是莫绍兰……的尸体。”凌紫沁顿一下,似是想到什么,咬破食指点向翀白素眉心。
“嘶!”翀白素身子一软,一股焚毁一切的灼热从眉心向下一直涌向下腹,眼前翻天覆地,神族血脉侵身的疼痛已经没有任何词语能够形容,他甚至连呼痛的机会都没有。
凌紫沁伸手扶住他,过了好一会儿翀白素还是无声无息,只得俯身在他唇上摩挲。
“要命……”翀白素从剧痛中回神过来,额间满满的都是冷汗,“沁沁,你要杀了我。”
凌紫沁轻咳一声,脸色有些尴尬,心道原来以血为引的方法果然有用,只是太凶险。
“活尸?”眼前的景致一变,不再是他来时看到的幽蓝滔天,灰暗笼罩天地,旁边一扇莫名出现的巨大石门,而脚边正躺着半死不活的云陌太子。翀白素抬脚踢了一下,目露惊奇。
“再踢他就真死了。”凌紫沁指了指,“你能不能救他?”
“我救不了。”翀白素摇头,看到她神色微变,立即接上一句,“巫医族只能医人,就算神力极致能够起死回生,也没听说过能够医鬼的!他不是莫绍兰,只是阵法中的假象。”
莹白柔光渐渐落下,地上的莫绍兰突然睁开眼睛,“你杀得了我,到时候也记得杀他!”
不男不女的声音妖异至极,随即便被神力燃起的白焰烧着,劈啪作响后只剩一小块污迹。
污迹中,似乎有什么正在扭动,翀白素俯身捡起,那是一小块碎玉,玉上满是碎纹。
“让我来。”凌紫沁伸手接过碎玉,认出那是莫绍兰腰带上的装饰,指尖轻点,层层紫光将碎玉包裹住,顷刻紫芒从碎玉上滑落到地面,一路向着石门移去,最后消失在门缝中。
“沁沁,你回去,我去找莫绍兰。”翀白素不由分说夺过碎玉,目光错开凌紫沁的星眸。
“不可能。”灵引指向石门,莫绍兰定然困在门后,她召他过来,不是为了让他送死。
“这是衍术,石门之后有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鲛人对神族后裔绝对不会手软。”翀白素温柔的抱住她,温热的唇贴上她的耳际,“我不想让你冒险。”
“理由。”凌紫沁没有退步,目光紧盯着石门,她一直觉得石门后的东西也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呜咽声仍在,但是很轻,轻到很容易让人忽略它。
她有一种直觉,莫绍兰没有破掉的罗刹阵,真正的罗刹阵在石门后面,那是一种比血腥更恐怖的东西。在白骨结成的法阵中,比冤魂厉鬼更能毁灭一个人的是什么,她一无所知。
“鲛人是神族罪人,他们一边想重新得到神殿的认可再次回归神族,一边又想着杀死真正的神族,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欺凌他们。真正的神力对于所有血脉不纯的人都可以弹指击杀,连动手都不用。这也是神族对于罪人的刑罚,长久以来他们都躲着神族后裔,担心随时会来的惩罚。这个阵,就是为神族圣女所设,不会是好意。霁媃姌是鲛人族最杰出的衍术师,当年就是她从中挑拨暗害才会……”翀白素住口不言,那些事不应该由他告诉她。
“才会什么?”凌紫沁扯住他白色的长袖,“你瞒着我什么?”
“这件事夜洛城比我更清楚,等离开东海,我们就去永夜。沁沁,我要你记得,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他们怎么变,我还是我。这里有你的印信,别忘了我。”翀白素抱住她。
“好。”凌紫沁由着他的暖香缠绕,“随我进去。”
“沁沁!不要!”翀白素又想出手偷袭,这一次被她瞬间架住手刀。
“白素。”星眸逆转,寒光悠悠,最后加上一个令他心醉的轻吻,“跟我进去。”
翀白素伸手按住嘴唇,脸上微微发热,美眸闪过一层陶醉的柔光,低应一句跟了过去。
两人同时站在石门跟前,里面的呜咽声终于告于段落,随后响起极轻的脚步声。
“让我进去。”指尖凝结耀眼的金光,凌紫沁伸出左手直指石门,“我知道你在后面。”
“不!”石门后依旧是小孩子的声音,声音微哑,显然是哭了许久,“我不会让你进来,你和那些姐姐都一样,说好听的话骗我之后,就会走。只有他不会,我要他留下陪我。”
翀白素伸手拦住她,清了清嗓子上前靠近一步,“那就不要姐姐,哥哥陪你玩怎么样?”
石门后的小孩子犹豫了一下,似乎跟谁在耳语,好一会儿又应声,“玩什么都行吗?”
“当然!大丈夫一言九鼎!”翀白素伸手在凌紫沁掌心中轻划。
“那好,你退后一点,我要开门了。”石门隆隆作响,不多时中间出现一条可供一人出入的狭窄小路。翀白素迈步上前,突然反手打出一道柔光将凌紫沁圈入其中卷入小路。
他的脚刚一落在小路上,石门轰然下沉,将来路封死,转眼间两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凌紫沁屏住呼吸,轻身跃上翀白素后背,附身其上,静静的等待着声音再出现。
小孩子却像是玩得入迷一般,没有再出声,整个石门后静得只剩下翀白素清浅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小路上出现星星点点的细碎光亮,一路通向未知的黑暗里。翀白素背着凌紫沁踏上小路,走过几步之后再回过头去看,只见走过的地方光亮已然消失。顿时明白过来,这是一条没有退路的路,要么破阵而出,要么就只能困死其中。
“你说谎。”走出不知多远,所有的光亮突然消失,翀白素站在原地,头上叱责声轰鸣。
黑暗中无数厉风如刀光剑影袭来,凌紫沁迅速落地,一扬手挥出早已绘制好的法阵将两人罩在其中。紫色的法阵上立即响起落雨般噼啪作响的声音,风刀无穷无尽,渐渐不只是风刃,还有厉雷夹杂其中。青紫交加的厉雷道道劈落,凌紫沁皱了皱眉,又将玲珑咒提升一层。
翀白素伸手握住她的手,将神力送入她体内,代替消耗的元灵。
“我没有说谎!我说进来陪你玩,难道我逃了吗?”攻击无穷无尽,翀白素皱眉,跟凌紫沁对视一眼,然后高声喝道。他们在明,敌人在暗,何况此地是衍术结成的血阵,戾气深重妖异暗藏,只要有水衍术用无穷尽,但是他们的元灵却有耗干的可能。
顷刻,黑暗归于死寂,所有的攻击瞬间消失。
“骗子哥哥,你没说要带姐姐进来!”不知躲在何处的小鬼恨恨抱怨着,十分不情愿。
“这叫骗?”翀白素龇牙,变得十分恶劣,“你又没说不能带别人进来,我是听你说只有一个人陪你觉得你小孩子可怜,才好心带了一个绝世的美人儿一起,你倒不领情了?好心当成驴肝肺,难怪她们都不愿意理你,你是谁家的孩子,谁教你这么不会说讨人喜欢的话!”
“你敢说我不讨人喜欢!大胆!来人!给我打他屁股!”突然天光大亮,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凌紫沁闻声看去,一时愣在原地,连警惕都忘了,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翀白素咧咧嘴,噙着十足的笑意,眼前这个小家伙难道就是操纵法阵的活阵眼?
一个衣着华丽的小男孩暴跳如雷,年约三四岁,正指挥着从身后涌出的无数侍卫向两人冲去。他的千军万马手里握着的不是刀枪剑戟,而是石块布袋木棒,身上的衣衫更是花花绿绿,脸上同样画着怪异的妆容,看不出眼耳口鼻,活像落魄的戏子。
“绍兰,你闹够了没有!”凌紫沁沉下脸来,冷声开口,星眸逆转,勾魂尽出。
小男孩突然转过头来,愣愣的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不可能,仙子明明说这里只有一个人能长生不死,我已经住了一百年,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你到底是谁!”幼时的莫绍兰说着突然哭了起来,“是不是仙子反悔了?我是不是就要死了?我不要!我不要!太子皇兄死了,母妃也死了,我不要死,不要死……”凌紫沁与翀白素对视一眼,两人分作两路无声向莫绍兰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