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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碎月昙花
清晨,酬剑山庄,花苑。
鸟语花香这个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酬剑族连在一起,她不知道,只是她知道这些花不是一夜之间从别处搬来凑数,脸上的笑意也就一直未退,南宫洛与龙雪焕隔着半人的距离,欢歌笑语谈不上,但是酬剑族长多年阅历,想要说几句取悦他人的话总不是难事。
两人一路走到花苑时,就是慈祥的长辈与年轻貌美的至交侄女的模样。虽有几位长老在头一天夜里就告诉族里年轻的子弟,关于南宫洛容颜清丽脱俗一事,但是仍有不少少年在初见南宫洛的瞬间面红耳赤,目光从此无法再还转到别处。
龙雪焕见状不由得有些失望,他膝下儿女虽多,但是如龙倾、龙妤姝兄妹出色的,终究还是太少。他将每个人的反应都看进眼底,发现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暗自失望。如果妤姝在这里,眼下也能为他分忧,偏偏她与圣女幼弟出走不知所踪,虽然派出不少人马去找,但天下之大,两个孩子能去的地方实在不少,也不是一时几日就找得出的。
十几名少年的反应分为两类,要么屏息凝神脸色泛红,要么呼吸粗重眼中泛着异彩。南宫洛的笑脸慢慢变得有些发冷,难怪这些人尚未婚配,一群乌合之众!传闻龙倾在初登少主之位的一月内,就将所有可能对他的位置造成威胁的兄弟姐妹全部处理干净,看来传闻不虚。剩下的这些葱葱蒜蒜就是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龙倾的半根手指。
“他们就是除了少主龙倾之外,龙叔叔所有的儿子?”南宫洛挑眉,目光乍现冰霜。
她刚一动怒,少年中站在最前面的两个就倒吸一口冷气,似是被吓到一般,顿时挨了龙雪焕一记瞪视,不敢再乱动。如此情景尽数落尽女子眼底,不多时就凝聚成生冷的嘲讽。
废物。南宫洛哼出一个鼻音,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成器的璞玉,都是些虾兵蟹将罢了。
“还有几名侄儿昨夜合炼一物尚未到来……”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龙雪焕转身就看到三个少年匆匆赶来,走在最靠前的一人是侄女龙昊然。她怎么会来?
眼角余光扫到树影中一动不动的某一处,龙雪焕脸色不变,心却猛地提起。
“昊然见过族长大人,南宫小姐安好。”龙昊然的问好被南宫洛忽略,冷然的目光定格在少年温润儒雅的脸孔上,气质在男孩与男人之间,微红的脸上泛出青涩,挑逗出她的兴趣。
他比起十几年前的龙倾多了一分柔软,身形修长清瘦,五官精致,明朗却不倾向柔媚。
假以时日,龙昊然长大成年,绝不会比龙倾逊色太多,他们的美不在一处,但同样诱人。
龙雪焕眼底暗芒滚动,他的幼弟身虚体弱无法修炼,天岁老人和巫医族长都看过说是娘胎里生出的病秧子救治不得,因此常年呆在远离前院的另外一处僻静院落,到得而立之年也只娶了一名凡世女子,不成想独女尚在腹中,人已不在。后来弟妹积郁成疾撒手人寰,龙雪焕就将侄女接到前院悉心调教,侄女天资算是上流,但启蒙有些迟,虽然也能使出咒术,却只是粗浅手法。龙雪焕见她对于阵法更感兴趣,索性就顺了她的心意送去长老那边专精一门,龙昊然果然十分用心,就连寻常年节祭祀也不曾从藏书阁出来,如今算来叔侄两人已有两载春秋不曾见面。记忆中她还是未及他肩膀的小丫头,如今不见亭亭玉立,却看到潇洒俊朗。
更让龙雪焕惊心的却是南宫洛的神情,清浅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温热。但是话已出口,他说了来人是侄儿,龙昊然也女扮男装而来,此时揭穿这件事对南宫洛绝对一种侮辱。
“龙公子年方几许?”南宫洛的目光再也没有落在其他少年身上,一眼钟情,这一个虽然稚嫩青涩眼下还比不上龙倾,但是她有的是时间将他调教成她想要的模样。
眉眼中有着一些熟悉,却说不出在何处见过,她半生飘零一直沉沦,算起来就算曾经见过这样精致的人,回忆也早在雷劈火烧之下变得不再清晰。他很美,而且安静,不吵不闹,这样的玩物最好,乖巧懂事又无需她过多操心费神,玩腻了就扔回山上,不粘人绝对是好事。
“二八未至。”龙昊然上前一步,从衣袖中取出一件雕刻的极为精巧的玉饰递给南宫洛。
“龙叔叔,你的侄儿如此主动,让人难以招架,我若拒绝反倒是不美了。”
调笑一句,却伸手接过玉饰仔细打量起来。玉饰是一只双眼半睁半闭的禽鸟,羽翼未丰绒毛尚在,看不出究竟是哪一种飞禽,雕工一流,玉质本身更是世间难得,每一处颜色都恰到好处。
玉饰上一串编织的极为细密的穗子引起南宫洛的注意,明亮的黄色不是世家寻常所见,相反却是世间皇族惯用的尊贵。金龙,金甲,将整个皇权都染上一层下作的铜臭味儿,唯有这一件,耀眼的美。她是最钟情于黄色的,万物生发,鹅黄到新绿,一如早春后的二十日,是南宫洛眼中最美的时节。
纵有万千或合理或失礼的借口,龙雪焕此刻也不能多说一个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女相伴离去,留下他一人在春日清晨微冷的风中眉头紧锁。花苑里很快闲人散去,直到一刻之后花苑独留族主一人,树影中的阴影才现身。世家子弟不约而同对此事绝口不提,族主就在眼前,他一语不发,就是默许此事,女扮男装到底有多重要,于他们没有太大关系。
大长老抖落身上的树叶新芽和零散枯枝,走到面色阴沉的族主面前。
“昊然是自愿的,还是你要她如此装扮?”龙雪焕目光微沉,怒气不必多说。这么重要的事,一步走错祸及整个山庄,长老怎么能连提都不提一句,就私自做主!
“天色未明龙小姐找到老夫,说族主不在房中,她听人说起过少主当年的往事,也知道妖女南宫是何人,不想让其他兄弟再被妖女操纵,因此才……”事出紧急,大长老甚至来不及与其他长老商议,只能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此事不许再提,既然昊然找到你,就由你负责,无论如何要让这件事拖延到龙倾回来再说。”龙雪焕不愿多提,龙昊然的生母就大启皇族之后,这也是他之前将弟弟和弟妹安置在别院的原因。侄女身上的骨血另有一番说法,大启已经灭国,但孙皇后身怀上古灵血一说当年甚嚣尘上,是真是假,要到天炉重开,才能验出个究竟来。昊然不能出事,但也不能与族中其他子弟一起教养,过去这些年一直将她隔离,今日却是无法再用同样的方法照办。
“族长!我绝无此意,龙小姐只是一时……”大长老急切的想要解释清楚,龙雪焕的不悦并不明显,但是他二人相伴多年,大长老又怎会不知其中种种。
龙家人就是这样,喜怒哀乐不行于色,自幼不分男女都会被教导成这样,他们相信唯有这样将所有的情绪牢牢镇压在心中,才能在尔虞我诈中立于不败之地。
“不必再说,一个秘密只能由一个人来守,昊然与南宫小姐既然投缘,就有劳诸位长老多费心。我另有要事在身,此时无法分心旁骛,什么妖女仙女也比不上神族圣女驾临,最多一月不到,圣女就会随我儿返回山庄,以天师传人之身重启天炉。放眼天下,没有任何一件事会比此事更加重要。”龙雪焕脸色已然恢复如常,再也看不出半分波澜,将大长老所有没说完的话全部拦了回去。
“你是族中长老,本就该为我分忧解难,孰轻孰重,你们心中应该有所衡量,也不必事事都过问我。”龙雪焕转身离开,走出一丈远脚步顿住,“昨夜我将院中红锦都撤了,圣女从东海还来,还是以天师传人的身份进入山庄为好,龙倾的婚事压后再提不迟。”
“少主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一日一夜,已经足够他将此事深思熟虑,大长老本事不打算逼婚圣女,他是诸位长老之中唯一一个曾经近距离探过凌紫沁底细的人。正因如此,他觉得想要逼婚,怕是比一击毙命,还要难上几分。圣女妖心临世,天性如何没人能看透,人身妖心,究竟神族仁慈居多,还是妖君杀伐为重,只有在交手时才能真正显露。
至今,也无人与凌紫沁真正交手,少主曾经提起过无着庵两人朝夕相对的时日,但过招多以传授为主,可以说少主龙倾的底细暴露在圣女面前,而她的真面目他却没有看到多少。
大长老亲眼看过她与少主演法,那是真正的演绎,美到令人心醉,将神咒能够展现出的极致表现得淋漓尽致,但没有一样是杀招。她让他看到的就是她对咒术无与伦比的精准操纵,大长老此前从不曾见过任何一个人将神咒那样风轻云淡挥洒自如,每一个世家子弟都在追求出手狠辣威力巨大,但是圣女却选择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凌紫沁无需展示血腥的一面,却比任何杀招都让人畏惧。
可想而知,一个能将神咒抽丝剥茧的女子,她可以在暗色中出手,以不引人瞩目的手段,杀人于无形。少主说那时的她身上的元灵刚刚觉醒,时常不稳定,难以想象一旦神力彻底复苏,汲取元灵的精准后,天下还有何人能够与她匹敌。
神族嫡系,从天界下凡后,就是红尘中最为强大的存在,没有人能够与她们并名。
大长老就是想通这些才确定不能再给别人机会,靠近圣女的机会,被福泽恩赐的机会,无论千年之前神族圣女身边有多少神子献身侍奉,今日已非当年光景,圣女绝不能与人分享!
“龙倾是娶是嫁,要看东海之事如何善了,眼下提婚事为时过早。”龙雪焕沉下脸来,“婚事成与不成,不取决于你我,要看龙倾的造化。倘若圣女不来,难道你能将她绑来?”
大长老吃瘪,被卡得无言以对,心知如果最坏的状况发生,圣女不来,所有的准备都是白来。但是听到族长亲口说出这样的话,他还是忍不住心底一颤,都说父子同心,族长反常的举止难道是因为已经察觉到事态不对?再抬头时,龙雪焕早已离开花苑,大长老沉吟半响举步向苑门走去,族长不理此事,此事也不能放任!他不管,那就只能由长老们共同决定!
龙雪焕离开花苑直奔天星石,走到半路上突然记起天书离去前嘱咐他此后不能再碰神器,只得中途转向前厅,吩咐下去令人另行置办红锦。这一次没有再布置万丈的排场,相反只备下两匹,结成大红色的喜庆花球,放到空置的客房中留待他日取用。族人虽然好奇,但族长不说,他们也不好追问此前漫山遍野铺就的红锦都去了哪里。月澜煽那一手漫天蝶舞,随着天书布阵的药效发作,被从众人脑海中飞速洗去,连半点踪影也没有留下。
心中藏进无数秘密无法一吐为快的酬剑族主觉得这几日过得格外憋闷,索性命人搬了不少佳酿到藏书阁内,驱逐所有子弟,一人在阁中独饮。
除去闭关未出的七长老外,其他长老都被大长老召集起来,商议如何将龙小姐变成龙二公子的事情给压下去,但是没等到他们商议出个所以然来,两女的事情就已然闹得人尽皆知。
此时距离南宫洛选中龙昊然,时日只过去三个昼夜。
夜月高悬,龙昊然半脸血色跌坐在围满酬剑族人的前厅地中央,周身伤痕累累。
南宫洛的脸色比起夜幕更加阴暗,双眸透尽寒光,盯着伤到无法起身却依旧维持着俊朗模样的龙昊然,重伤之下的她散发出一种怪异的光泽,让南宫洛难以移开视线。
尽管就在一刻之前她对“他”验明正身,确定他是她无疑,但是吸引仍在。南宫洛突然恨透了她自己的无用,世人无不被美貌吸引,她也不例外。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如她一样蠢不可及,在同一个地方跌倒,被同样的龙家人利用美色骗倒第二次!
十几年来,她一直安慰自己,当年垂涎于龙倾青涩的味道,美味致命只是一时迷惑,她绝不会有第二次。可是就在她登上酬剑山庄的不到十日内,过去的耻辱再一次重演。
唯一的不同,就是龙昊然的手段照比当年的龙倾,差了百步不止。
大长老被人从睡梦中唤醒时,刚刚入睡不到一个时辰,侍卫只说了几句,他就脸色骤变。待赶到正厅时,几乎长老都被惊动,他们拥堵在正厅门前,无人敢与南宫洛清冷无情的双眼相对。龙昊然不时闷声低咳,暗红色的血顺着嘴角滴落,地上一大滩血迹,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大长老只看了一眼就暗自皱眉,血中带毒,南宫洛是存心要昊然小姐死。
正厅地上龙昊然身处一个法阵阵眼上,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不能将龙昊然救出,那么每一次试探破阵都会对她造成新的伤害。故此尽管正厅内外皆有不少酬剑族人,却没有一人敢动手救人。龙昊然自知今夜性命难保,收敛目光眼观鼻鼻观心,没有抬头向任何人求援。
大长老迈步上前,准备打个圆场,他一动,南宫洛就抖手一条乌黑透亮的长鞭直奔他面门,冷若寒冰的女声同时响起,“叫龙雪焕滚出来!这件事今夜绝不会善了!”
大长老身形急转,堪堪让过那条毒鞭,鞭子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迅速回转,落在龙昊然背上。鞭稍带着三爪暗钩,啪的一声过后,暗钩将单衣撕裂,落入背脊正中。龙昊然半伏在地的身子猛地抖动一下,咬牙没有发出半点呼痛声,伸手扯住毒鞭,直视南宫洛。
“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南宫小姐觉得我的一片真心比不上一个小小谎言来得动听悦耳,昊然无话可说,甘愿以一身血肉相偿还!”龙昊然边说边咳嗽,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早在卧房中就已经被南宫洛的毒鞭抽打不下三十下,中毒已深她不在乎再沾染剧毒。
“住口!就凭你这具贱人身子也配自称真心?”南宫洛吊起眼睛,恨不得立即上前将她撕碎,龙昊然比龙倾更该死,“龙雪焕当日许我的是他的子侄,可没说要白送一个侄女!女扮男装,你倒是装得真像!说!你到底安了什么心?你们酬剑山庄欺世盗名还要到何时?”
“这件事与山庄无关,是我迷恋你已久,妄图染指……”龙昊然的话立即被打断。
“住口你这个贱人!你一个女人凭什么迷恋我!你以为你是谁!”
南宫洛脸色发黑,明明是龙雪焕故意指使侄女重演当年色令智昏的旧事意图令她难看,如今被龙昊然这么一说倒成了痴恋不悔,顿时怒从中来!
“酬剑山庄不问男女俱有成为族长的资格,我自幼敬佩兄长龙倾,事事以他为尊,兄长就是经历你之后,才成为少主,我要成为族中栋梁辅佐兄长,当然就要得到你!”龙昊然傲然抬头,反正都是一死,她没什么好怕。绝不能让这个妖女坏了世家盛事,她必须找个借口让族长将南宫洛除去,哪怕是搭上她的一条命也在所不惜!
南宫洛没想到她竟然会牵扯出那件丑事,顿时挥鞭又要打,这一次鞭子却没有落下。“南宫小姐,手下留人!”疾风过境龙雪焕出手将鞭子缠住,龙昊然剧毒发作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