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一寸相思

背对藏镜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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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零七章一寸相思

    紫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后来出现的龙倾,顷刻间将一身黑衫的俊朗公子撕裂,鲜血横流,五脏六腑散落一地,腥风血雨漫天飘散,很快就被刺骨的冷风凝结在地上。

    三个男人愣愣的看着她雷厉风行的出手杀招,脸色各异,但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开口。整个神殿二层,除去风声如刀,便是四道轻重不一的呼吸声。

    翀白素极尽温柔的看着她,有些惊喜又有些担忧,神族无亲,无亲既可以成为公正,自然也可以同时成为无情。他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是公正多一些还是无情更多一些。

    凌紫沁面不改色的持续着手上的动作,金芒取代玲珑咒,将血痕一一抹去,焚烧一切罪恶怨毒的火焰,以最为纯正的神族神力灼烧,红尘之中没有谁能够熬过这样的劫数。即便这一个是天庭安插的眼线,她也不怕,她斗不过天,苍天在上人自畏惧,但畏惧不是于心有愧,仅仅是无力反抗。被动的,被人左右操纵的命运,即便能够千秋万载永远活着,也和死去没有区别。她不是不会死,他们如果想,一样可以抹杀她的存在,就像旨情当时那般,一抹青烟荡漾开去,从此世间再无那人。红尘仍在,天庭仍在,黄泉更是不会变动,多一个神族,少一个世家,算不得什么。神族将救世作为己任,可是现在紫陌红尘平安喜乐,神族却早已成为漫长时光中一个没有多少力量的空名号。

    每一个断肢残骸被神力焚烧时,都会想起轻微的劈啪声,凌紫沁本是可以一起将它们全部解决,这样并不比捏死一只蚂蚁更费力气。但是她选择一个一个处理干净,她就是要让那些暗中窥探的眼睛看清她的手段,生杀予夺从来不是天庭的专长。

    这是一场挑衅,翀白素扯动浅淡的笑意,嘴角的弧度明显上扬,他知道她在做什么,当然也知道她是在做给谁看。以她的过去,她确实不会惧怕血腥,但是亲眼看到一场快得眼花的屠戮,还是让他心底不停的窜动。

    龙倾紧抿双唇,脸色一如既往的镇定自若,多年克制让他无论有多么惊愕,也不会表现的太过明显。但不听控制的是正在顺着背脊滑落的冷汗,紫沁的手法向来精细准确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从他们第一次对演时,他就看到过她那一手润物无声的高超手段。

    同样的精细,那一次生机盎然,这一次却是绝地死局。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美,美得惊心动魄,他觉得就算再过五十年,这一生走到性命的终点,他也不会忘记今日的杀戮。

    等了半响,看到凌紫沁没有要解释刚才如何确定他才是真身的理由,龙倾按捺不住,决定亲自去问,“紫沁,他为何是假的?”

    施法中的凌紫沁闻言,转过头来挑眉看向他,三分浅笑,“他自找的。”

    龙倾迟疑了一下,缓缓摇头,“我还是不懂,他到何处,都会被认作是我,只怕连族人也无法区分。我看到他,就像是看到另一个我,一般无二。”

    “那是他们还不够了解你,你的族人视你为未来的族长,自然会仰望你,再近也看不真切。你的亲人与你有骨血姻亲,做不到真正的公正。他们看到的都是这个名字这张脸,你是酬剑山庄的少主,在他们眼中仅此而已。”凌紫沁轻笑,她对他的了解,也不深,至少没有龙倾想象的那么深,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也许不是明说,只是言辞上的暗示,但是她不想。

    给不了的未来,就不要一再误导他陷入更深的境地,到最后无法抽身,只剩痛苦。

    果不其然,龙倾柔柔的话音传来,“如此说来,天下间最懂我之人,就是紫沁。”

    翀白素嗤之以鼻,但是凌紫沁没有给他开口奚落龙倾的机会,死里逃生已经是莫大的福缘,她将龙倾从冰棺中救起的那一刻起,他们至少不再是隔着无数旧怨的神族后裔与背叛者。

    “我不是真的懂你,只是我认识的龙倾,每件事都以大局为重,不明不白的死去,却不想为自己洗刷冤屈。这样的人,不是龙倾,是缩头乌龟。那个人,未出声的口型,第一个字,是‘甘’,我猜,他想说的一定是没有立场的甘愿为我而死。所以,他现在死了,也算是求仁得仁,不是吗?”笑容涟涟,龙倾却意外的察觉,她向来带上三分寒意的笑容,如今泛起微暖。是谁惊扰了她的心?他终究还是来晚一步是吗?

    眼角余光从翀白素身上一扫而过,神子毕生奉献给圣女,万千年来一直都是如此。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是为何心里还是被沉闷的疼痛阵阵搅乱?

    借口可以说的无比完美,可是真相却往往只是简单到粗糙的瞬间,出口歹毒的话语的瞬间,她看到龙倾眼中一闪即没的不舍。他是喜欢她的,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看懂翀白素的情谊,也同时读出龙倾隐藏不露的执着。越是懂得,越是无法去轻挑的触碰。

    她只有一个,如何能够同时应付得了两个人?近水楼台先得月,翀白素早在她来之前就已经稳稳的把握所有天时地利人和,情之一字,龙倾没有任何胜算。就算她先认识龙倾,结果也还是不会有所改变,龙倾太过君子,将心事藏得太深,珍贵却也难懂。

    而她,不是久经情场的老手,只是一个连接吻都是初学的幼儿,等到她挖掘出真相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她不管千年之前的神族圣女身边有多少神子侍奉,那都不是她,她一生只取一人足矣,许下的诺言,没有推翻的理由,她不会失信于人。

    任一寸相思入骨,他倾身相赴,她也只能回应他一曲别离,无法弱水三千。

    凌紫沁转回头去,此刻尸块儿只剩下寥寥几块,都是连着断骨的大块儿。

    楚幕白缩着脖子,躲在翀白素身后向半空中飘飞着的火光肆虐的尸块儿看去,眼里既然好奇,也有恐惧。他的主人,是世间最特别的人。就连杀人,都杀得精致绝美。

    他看过不少人的死,有一些在他爹的记忆中,有一些则是从破裂的海底黄泉入口飘荡出的残碎的魂魄告诉他的,但是没有一场死亡,是他亲历,也没有一场死亡,是这样漫天血雨。

    低头痴痴的看向厚实的冰层,冰层上原本的血迹,此时在火光的灼烧下变成一个个圆润的孔洞,血色不见。他楚幕白蹲身仔细打量着那些小孔,不由自主伸出手指伸向小孔。

    “你在干什么?找死!”翀白素余光看到楚幕白的举动,立即从后面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下,楚幕白吃痛顿时哎呦一声,身子一歪坐倒在地上。

    此刻凌紫沁将最后一块儿尸骨烧成飞烟后,终于停下来休息,指尖因为一刻不休的施法热得烫人,走过去捏住翀白素的耳朵,“他身上有伤,你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以大欺小可不是神子风范,难不成你真当自己是我的男宠?”

    有些话不需要当着龙倾的面再说一次,她相信以他的敏锐,不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翀白素笑着揽住她的腰身,正要解释,就被从地上猛地起身的楚幕白撞到一旁,顿时脸色发黑,拎过少年的耳朵就要收拾他,“小东西,你是有人撑腰……”

    “主人!冰下面有东西!”楚幕白瞪着豆眼,脸上有错愕,也有惊慌。

    凌紫沁立即放开翀白素,四人同时向冰面下看去,大概两丈深的地方,有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箱子,距离太远,他们登上冰山之后又一直在对付天平冰棺,因此没有注意到脚下。

    凌紫沁环顾冰窟,除了他们之外,再无其他异动,或许解开二层出口的谜底就在箱子里。

    “沁儿,要不要将它弄上来看看?”翀白素兴致勃勃的盯着冰层下面的箱子,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感觉,熟悉的感觉,那个箱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让我来。”龙倾调整着脸上的神情,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落寞,她的拒绝直截了当。从未有过的亲昵,温言细语的说明,一切都验证了他的推断。翀白素比他,不知早了一步。

    “好。”掌心中黏腻未去,湿冷的感觉仍在,凌紫沁决定休息片刻。

    龙倾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灭神咒凝成黑色锋刃,向着冰层切入,不多时,箱子就被搬到上面。棉木宝箱?三人都是一愣,没想到拽上来的会是这件东西,只有楚幕白不明所以。

    “主人,打开看看吗?这里面装着什么?”楚幕白伸手在宝箱各处敲打。

    “雪莲。”凌紫沁伸手按在宝箱上面,宝箱外只有一层最为简陋的法阵,在神力的侵蚀下根本藏不住其中玄机。她刚一收手,只听咔吧一声,棉木宝箱碎裂,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天山雪莲。雪莲似是刚刚采下,顶端还带着三颗冰珠儿,莹莹如玉甚是讨人喜欢。

    “极品!”翀白素倒吸一口冷气,雪莲在巫山常见,在采摘后保存到如此程度十分罕见!

    “可是这里又不是真正的雪山冰峰,怎么可能长出一个带着箱子的雪莲?”楚幕白吐吐舌头,伸手拾起一块棉木碎片,不时在上面敲敲打打,一条丝线从碎片上掉落。

    翀白素立即将丝线拾起,闻了闻没有什么味道,丝线银色,或许是冻了许久,沾上雪水,顶端泛着微微的铅灰色。

    “当然不会长出箱子,这是莫少白带过来的,最少也是他曾经到过这里碰过的。”

    凌紫沁接过丝线,那上面的颜色只有云陌玉王才会穿着。

    “莫少白怎么会早我们一步到达这里?”翀白素摇头,说出心中的不解,如果每个人进入神殿后面临的考验都不尽相同,那么他们从一开始就应该被各自分开,自然不会再撞见,纵然大阵再变化无端,也无法将两段考验并入一处。只有当他们全部进入同一个法阵时,后来人才会看到前人留下的东西,但是如果莫少白曾经到过这里,又离开的话,那么此地的法阵应该已经被破解才对。

    “或许真正的神殿法阵早已破解,只是我们视而不见,”凌紫沁推翻了他的判断,伸手指向脚下的冰山,“这一个,是之前那人留下的迷阵,现在他身死,这座冰山很快就会消失。看那边,已经开始融化了不是吗?出口就在我们脚下。”

    说完伸手指向冰山边缘,三人都向着那边看去,果然边缘的冰层已经开始融化,变得极薄,露出下面晶莹的白雪。

    凌紫沁伸手抱起楚幕白,一道金光从掌心飞出,环住他的心口。她不能将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留下她的印记,但是这一个一定要留下。她非常清楚没有第二次的侥幸,在东海迷阵中她们没法掌握主动,身边的人能够守好,就是不易。这次是龙倾,下一次如果换做楚幕白,凌紫沁自问她与他之间的羁绊不如他想象中的深,无法在最短的时间里辨别出真假。

    “疼。”楚幕白小声说着,同时用双手捂住心口,莹润的小脸儿变得微红。

    “没有哪一种感情是不疼的。”凌紫沁说完抱着他从冰山顶端一跃而下,脚下步步莲华。翀白素也一挥袖招过云烟缭绕,如下凡仙子一般飘渺落地,身后跟着阴云滚滚而来的龙倾。

    楚幕白低声应了一句,风在身边疾驰而过,身边萦绕着女子身上特有的冷香,怀中抱着雪莲,看似纯粹无暇,可是他却一点都不喜欢它。

    “怎么?它有问题?”凌紫沁轻声问到,四人来到冰山脚下不远处等待,楚幕白一直戳弄着雪莲。

    楚幕白缓缓摇头,他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只是抱着雪莲的感觉不如想象中的好,雪莲是灵药,可是怀里的雪莲总是让他不寒而栗。

    雪莲被翻了个个,底朝天的举起,豆眼仔细检视雪莲各处,突然他发现雪莲底上有一些模糊的纹理。

    “这是什么?”楚幕白将雪莲高高举起,“主人,这上面有些古怪的花纹。”

    翀白素顺手接过雪莲看了一眼,嗤笑道,“你的见识就是这样?”

    “这不过就是雪莲被采下时残留的根系,目光短浅的家伙!”说完在他头上轻敲一下,好气又好笑的将雪莲扔回去,“好好抱紧了,待会儿说不准还要用它救你的小命!”

    龙倾上前几步,紧贴着冰山站立,冰山持续融化,不少雪水顺着冰山滑落,冰山越来越小,但是冰山下的冰层却并没有融化的迹象。

    冰层越薄,里面的黑色也就看得越发清晰,融化的雪水渐渐在冰山下方汇聚,却没有向外流出。

    龙倾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发现冰山下有一条不宽的暗渠,雪水就是从那里源源不断的流向冰山底部的出口。第二层的出口确实在那里,但是真正的破阵人却不是紫沁。

    “沁儿,借一步说话。”翀白素扣住凌紫沁向一旁走去,龙倾没有回头,但是这样的距离藏不住任何秘密。

    楚幕白好奇的想要跟过来,被翀白素一个冷淡的表情挡住,只得讪讪缩回原地。

    “如果玉王早过我们进入神殿第三层,那么这就不是给神族后裔的考验。沁儿,不必再继续下去,我有办法,可以让你不再毒发,没有必要去冒险。”翀白素伸手指向地下,动作只是一瞬,像是无意义的行为。

    但是凌紫沁却听到他在心底的疑惑,问她是不是曾经对玉王做过什么,神殿认的就是神族血脉。

    金凤入体,救熔阳的玉王,她曾经两次暗中控制莫少白,这些事没有和任何人坦诚的必要。即便是白素,她也不会提起,底牌不到最后都绝对没有翻起的必要。东海之行不只是对她,对他们都是一次重新洗牌的机会。莫少白如果足够聪明,未必就不能活命。所以,只字不提她留的后手,也是对他的保护。

    自从到了这里,她最了解的人,就是翀白素和莫少白,深知他二人有一处共同,就是临事果决。莫少白的果决在于国事,情字堪不破,因此云陌庙堂几番颠簸,依旧稳如泰山。而白素的果决正好相反,他可以为了所爱将其余抛弃,如果白素知道她手上握着左右莫少白这个阴魂不散的玉王的利器,一定会找机会除去强敌。

    她知道白素重情,为了这一个字,可以尽负天下人,何况只是一桩小小的杀机?

    她又何尝不知,情字翻转,就是占有。

    言语上再温柔的挽留,也掩盖不了私心的占有。

    “不管迷阵在考验谁,我都要脱困而出,所以我一定会去海底,玉王做了什么,都与我无关。白素,你答应我,不能做傻事,你心知我在说什么。”凌紫沁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办法,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她来,半是意外,半是白素手眼通天,但是再来一次,谁又能保证没有意外?就算她中途放弃,从东海回到红尘里,天庭难道就会放弃神族吗?逃避,始终不是办法。“紫沁,入口出现了。”龙倾回过头来,“是地底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