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精心尽力

背对藏镜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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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二十七章精心尽力

    云陌边关,寒月大营。

    操练仍在继续,将士们挥汗如雨在校场上厮杀,昨夜的风雨远去之后,这一日迎来的便是艳阳高照。校场上士气高涨,可是向来勤于练兵的镇国将军却没有出现。

    从大帐那边传来的消息说,筠妱夫人昨夜受凉身体不适,需要将军贴身照顾。将士都感念于筠妱夫人毒箭相助,因此无人于此多说什么,偶有巡逻的士卒路过大帐门外,也不会好奇打量,毕竟是将军夫人,就算他们再如何想要上前关怀,也不能替代镇国将军的贴身照料。

    可是如此一来,镇国将军续弦一名夫人之事就再难隐藏,特别是城中商旅到寒月营地外定时送来一些吃穿用度,都是女子贴身之物时,这件事就已然成为不需公开也人尽皆知的秘密。商旅都被将士齐心合力拦在大帐十丈远的地方,军令如山,将士不敢有所松懈。商旅如何猜测,那是他们的猜测,但是谁也别想从大营中探听出风声去。

    但是即便戍边将士也不知道的是,大帐之内真正病倒的根本不是身子瘦弱的筠妱夫人,而是他们如同神祗般仰望的镇国将军凌辰赟。

    凌辰赟一夜之间突然病得无法起身,事情透着怪异,因此除了两名心腹副将知晓外,就只有与他同床共枕的夫人知道。最初发现他生病的也是筠妱,两人相拥入睡,不料天色未明时分,凌辰赟已经全身滚烫犹如烙铁,生生将怀中的筠妱热醒。她醒来,推了他几次,却发现原本十分警觉的镇国将军,这一次却只是发出微弱的声响。

    他的症状看上去与中毒无异,但是偏偏她在他身上验不出一点点毒性,无论是银针银鱼还是草药,她试了又试,最终无效。只得让副将去请医者,副将心急如焚的离开,再返回时带回了寒月城中最好的医者。将军重病的事被三人牢牢守住,就连医者也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布帘,为镇国将军诊脉。七旬有余的医者断了又断,最终也没能看出什么毒性,只说是身虚血亏,有狂乱之象,或许是操心劳力过度所致,此病需要静养。之后的话,千篇一律。

    医者留下两副药方,一早一晚分开服用,另有一些零散药膏,说是可以醒脑。筠妱脸上罩着一层薄纱,阻隔了医者窥探的目光,她将赏钱随手送上,医者也被送出大营。

    凌辰赟一直在昏沉之中,筠妱嘱咐副将顶替将军,去操练兵卒,务必将此事压下去。

    筠妱此时皱眉坐在凌辰赟病榻前,手上端着一碗墨色浓郁的腥苦药汤,辰时将过,医者嘱咐她要在这时将药汤灌下。筠妱端了几次,都将药碗放下,不为别的,仅是因为药碗太热。她指腹细嫩,无论是自幼到大居住的水国兰若,还是后来客居云陌,走到哪里都仗着太子妃的身份受到礼遇。向来只有别人伺候她吃穿用度,何曾有过今日这般需要她照料别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药碗总算凉了一些,筠妱将床榻上嘴唇乌青的凌辰赟扶起身,靠在厚实的软垫上。转身端过药碗,瓷勺舀起不多的药汤,抵住他的下唇,一点点喂了进去。

    就是那么一点儿,不到半勺的分量,却难以送入,昏沉中的凌辰赟咽喉微微肿起,似乎无法吞咽那么苦涩的药汤。筠妱连忙取过一旁的丝帕,将顺着嘴角流下的药汤擦拭干净。如此往复,几次之后她的耐心终于被消耗殆尽,啪的一声,将瓷勺摔在地上。

    高举着药碗正想也一并摔出去,床榻上的凌辰赟却似乎被碎裂声惊醒,缓缓睁开双眼。

    “夫人。”声音沙哑得难以辨别,目光却依旧温和有力,筠妱手一抖,药汤溅出一些。

    “你、你没事就不要躺在那里装死!”筠妱猛地将药碗塞进他手里,随后起身转过头去,她也不知道到底在回避什么。或许是凌辰赟的目光,或许是他那一声夫人,不知哪里挑动她的心绪让她鼻尖微酸。他为何要如此对她?为何要走近她!

    “夫人,帮帮我。”凌辰赟眼中闪过道道暗芒,但是更多的神色则被虚弱无力掩盖,他不擅长隐藏心事,索性也就很少去想那些事。医者投毒,他先发作,自然可以引开她的心思。

    “你好手好脚不会自己喝吗!”话虽如此说,但是筠妱仍旧别扭的转过身来,端起药碗,重新从桌上取了另一个瓷勺,慢慢舀起药汤喂向他。

    凌辰赟没有答话,慢慢将苦涩刺鼻的药汤全部喝下,一边安静的注视着紧张得双手发颤的少女。她越是紧张,他越是目不斜视,到最后筠妱的脸上飘起两抹红云。

    一碗药她喂他,喂了整整半个时辰。药喂完,她一身香汗淋漓。

    凌辰赟拉住她的手,只是微微用了不多的力气,也是他此刻仅有的力气,“夫人。”

    “别鬼叫鬼叫的!有事就说!”筠妱甩开他的手,将军的手很冷,这是过去不曾有过的。在她的印象中,他的手一直烫得惊人,每每从她身上划过时,她都忍不住发出谄媚的低吟。

    “夫人今日很美。”凌辰赟说完,慢慢合上双眼,像是气力耗尽一般,向床榻一边倒去。

    “你!”筠妱闻言大怒,他竟然敢调笑她!她一张鬼脸,哪有半分美可言?正要骂他,却看到他没有血色的侧脸,歪倒的身形,顿时不由自主的收敛几分。

    “睡吧。睡死了才好。”没好气的咒骂着,一边却又伸手将他的身体扶正,放倒在床榻中央,筠妱说不清心底的慌乱到底是因何而起。

    她来,就是为了害死他,进而挑起云陌天女与玉王间的腥风血雨,她绝不会中途放弃。

    双拳攥紧,筠妱再一次警告心底的不安分,那个渴望被人疼爱的朝纭已经客死他乡,如今她是心存毒计的将军夫人,为将军亲手送葬的未亡人!除了复仇,她的性命再无其他!

    “夫人辛苦了。”凌辰赟侧过头,脸上眼底依稀是不多却惑人的笑意。

    筠妱被他看得有些心惊,轻啐一声,“少油嘴滑舌,你在外领兵时也是这幅德行不成?亏得还是将军,凭你也配镇国?我看你到像是个地痞无赖!哪儿有一点点……放手!”

    手腕被蓦的握住,筠妱的脸蹭的一下红了半边,“你干什么?你这无耻之徒!”

    “夫人辛苦了。”镇国将军实则并不会哄女人,如今为了安抚她,屡屡说些温柔动人的小情话,除了讽刺还是讽刺,他一生中从未对发妻说过这样的温软,如今却要对着一个心怀叵测的妖女一说再说。

    “滚开!谁是你的夫人?”筠妱不知为何舍不得那只不再温暖的手,色厉内荏的冷哼显得没有多少气势。

    “夫人如此珍视,让为夫受宠若惊。”凌辰赟原以为她会落井下石,夜半发病时他并非不知,只是无力再起身。想着她一定会趁机将此时张扬开去,扰乱军心,或是做出一些让他颜面尽失的丑事,没料到醒来时其他人都不在,只有她一人守在病榻前,为他服药。

    “我会珍视你?你少自以为是了!凌辰赟,你的脸皮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吗?我不过是不想让你死在这里,到时候传出去别人会说,镇国将军是因为迎娶了一个鬼脸妖女,被妖女给活活吓病!这才送了命去!”筠妱恶语相向,实则另有一番担忧,她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没有一处不是剧毒。

    有她在兰若时为了美貌服用的蛊毒,也有一些是后来得自百里雪林中的邪医一族,她担心凌辰赟体内之所以查不出毒物,就是因为毒物并非直接服用,而是从她体内过度到他身上。这样的毒性最难查出根源,同时也是最难根治。或许巫医族长老在此,还有解毒的可能,寻常医者就连诊断都无法。

    不能让他现在就死,否则第一个被怀疑的人肯定是她,她要嫁祸玉王,绝不能因小失大!

    “你现在这幅病殃殃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讨厌,滚到一边去,我只喜欢身强力壮的男人,一身的药味,你怎么还不入土早登极乐?”

    低声骂着,拿开凌辰赟无力的大手,筠妱走到布帘跟前,低声交代几句,不多时那两名副将抬着一张软榻进来。两人见到将军醒来都十分惊喜,但是凌辰赟此时体虚无力,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

    副将离去,筠妱立即换回刚才的嘴脸,“打从今日起,你我分床,十日之后你若还不好转,就别怪我另觅良人!变成废人,是你上辈子没烧高香,我可不会跟着你一起受罪!总之,你不行,我就要去找别人,刚才那两个小哥儿就不错!大将军,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没好之前,休想再爬上我的床!”

    她别扭的照顾他,他也始终不还口,无论骂的如何难听,他都只是笑笑不做声不搭茬,反而让她无法再骂下去。找不到对手的感觉十分憋闷,偏偏镇国将军多半都在蒙头酣睡,似乎要将这些年亏欠的安眠全部补回来。

    筠妱一意孤行,凌辰赟也再没有说些什么,从两人分床安眠的那天开始,他的脸色渐渐转好,筠妱觉得他果然是因她中毒。

    到第五日一早,筠妱醒来,朦胧中习惯性的向大床那边看去,却没有看到凌辰赟的身影,顿时心中一紧,利落的翻身站起。

    布帘外隐隐有窃窃私语声,声音时高时低,零散言语却听不出在说些什么。

    筠妱警惕的踮起脚走了过去,靠在布帘后侧耳聆听。

    “将军,这、这种样式实在太过复杂,请来的匠人们都说从来没做过。”筠妱立即认出这是几日来一直守在门外的副将。

    “这件东西原本是宫中赏赐,民间匠人自然没有见过,你多费心,再去找找别的工匠。寒月城中不是有位祖传的匠人姓韦吗?”

    凌辰赟压低声音,“一定要在月末之前,将这件东西做成。”

    “是,属下这就去找韦匠人!”副将领命,随即离开。

    “夫人。”凌辰赟掀起布帘走回大帐内,筠妱早已坐回软榻上,一副刚刚起身睡眼朦胧的模样。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身边的锦被,被推到软榻最内侧的锦被一小半悬在外边,显然是她醒来时发现他不在,吓了一跳急着掀起被子才会如此。

    “今日倒是精神了。将军去了哪里?”筠妱横眉冷眼,心中冷笑连连,刚才还在外面找什么匠人做东西,想不到他倒是有长进,学会暗算她了?真是胆子不小!

    “到校场走走,夫人今日要不要陪为夫去看他们操练?”知道她听到那些话,凌辰赟也没打算解释。那样东西,只怕是韦匠人,也要做上十天半月,等东西到手,再给她一个惊喜不迟。

    “不去!”筠妱冷眼瞪视他,心思一转,转向别处,“将军就是这样与女子亲爱示好?还是独独对我怠慢?寒月大营无数将领,有哪一个是带着夫人上校场的?我不过看你可怜,才祝你取胜,难不成你要把我当成麾下的苦力?日日校场,你不烦,我都要烦死了!”

    一连串的抱怨之后,撂下狠话,“告诉你,我再也不去了!要去你自己去。滚去那边!”

    凌辰赟走来,坐到软榻边上,“好,都听夫人的,夫人说不去,那就不去。今日是难得的春光,夫人在营地里辛苦多日,不如你我外出散心如何?”

    “大将军,我没听错吧?你要带我出门?呵!你就不怕外人看到这张鬼脸都被吓跑了吗?我看你是病糊涂了吧!”筠妱冷笑不已,伸手重重戳在他胸口上,“别说你要策马到什么荒郊野岭去踏青!要去就去寒月城内!让百姓都看看你凌辰赟娶得是个妖魔鬼怪……”

    “妖魔鬼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夫人心灵手巧,不是寻常女子可比。夫人穿戴一下,我们就去城中游玩。”

    筠妱瞪着他,格外疑惑,却还是穿戴一新,跟在他身后离开寒月营地。她故意穿的花枝招展,比起青楼女子还要暴露,脸上的狰狞伤势却没有遮掩。她故意仰着头,在他面前转了几转,镇国将军却没有说什么。

    两人并肩而行,寒月城中百姓无不侧目而视,不少与营地有往来的商人看到镇国将军携一貌丑女子而来,顿时明白之前的布匹都是用到了她身上。城中不少女子看到丑女霸占将军,纷纷气得跳脚,恨不能上前将丑女推到一旁,自己顶替,可是凌辰赟对丑女极为温柔,甚至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她们只得作罢。

    筠妱原本就是为了让他丢人现眼,镇国将军落落大方,丝毫不为人言所动,顿时失去乐趣。在城中用了饭,很快就叫嚷着疲惫,返回营中。

    两人刚一回来,立即有侍卫进来,“将军,捉到身份不明的探子一人!”

    “带进来!”凌辰赟处置军情向来不背着筠妱,心知她在这里也避不过去。

    探子脸上身上都有伤,副将说捉他一人,两名好手受伤,一人伤势颇重。探子一语不发,六根牛皮拧成的鞭子打在身上带起一片血色,可是他就是不肯开口。

    “带下去,处死。”凌辰赟向来不喜欢用酷刑逼迫探子就范,因此鞭打不能招供的,一律拖出去处死。想也知道,此时能跑来的无外乎就是兰若的探子。从城墙那边过来不可能,但是很可能是原本就埋伏在城中的人。寒月城中多商贾,更多押车的走镖,盘查每一个人的身世来历显然不可行。所以只能抓住一个处死一个,然后将这些探子的首级悬挂在城墙上示众,百年来每一任镇国将军都是如此处置,他自然也不例外。

    探子不声不响的转身就要离开,副将有些不甘心,又扬手给了探子一记狠狠的鞭子。探子伤痕累累的身体摇晃一下,没有反抗,但是很快就直起腰身,继续向外走去。

    “等一下。”筠妱挑起一抹笑意,移步到探子身前打量,探子想躲,立即被副将制止。

    “把他嘴堵上。”筠妱低声吩咐副将,副将疑惑的看向凌辰赟,将军缓缓点头。

    探子挣扎着,但是不敌副将,被按倒在地后,很快嘴被塞住,四肢脱臼。

    “不能将他示众。”筠妱踢了一脚还在继续扭动的探子,挑眉向凌辰赟,“我见过他,他是莫少白身边的暗探,这一个,只能暗中处理掉。让我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密函?”

    探子全身僵硬,嘴里呜呜的发出奇怪的声响,筠妱伸手从他怀中摸出一封密信。

    探子还要再动,筠妱盛怒,一脚踢向探子心口,密信到了凌辰赟手上,镇国将军脸色难看至极,副将心领神会立即将探子打晕拖到外面,不多时就已处理干净。

    火光不大,却将不该来的人烧了个干干净净,骨灰撒入水中,世间再无半点痕迹。“将军,信上写了什么?”筠妱低声问道。“功高震主。”密信从指间滑落,凌辰赟面沉似水,终究还是躲不过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