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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翻脸无情
幽冥深渊,某处。
黑影裹挟着龙倾和凌紫沁在幽冥深渊中不停地逃窜,直到身后再也没有看不见的追兵这才将两人放到地上。黑影似人形鬼影,一停下脚步,立即跌坐在地,一步也不肯移动,看样子十分疲惫。
龙倾始终没有松开手,两人从摩天宝鉴处逃命之时,他就发现凌紫沁身体有异。阴风中,她的手比起身边呼啸而过的风还要冷上许多,隐隐有寒露发作的迹象。
凌紫沁顾不得一手还被他紧紧攥住,另一只手按住胸口,只觉得呼吸困难。阵阵寒流从小腹处涌起,慢慢侵入四肢百骸,夺去她体内本就不多的温暖。
“紫沁?”龙倾叫了她两次,见她没有反应,不由得暗自担心。伸手到她额头,指尖顿时黏腻上一层阴冷的汗珠,像是冰珠般闪烁着暗色的光彩。
“我没事。”凌紫沁大口大口呼吸,避让开他伸过来的手,“去看看它。”
地上的黑影也捂住心口,全身不停地颤动,龙倾走上前去,黑影却意外的瑟缩了一下,像是怕被他的手触碰。
“竹节。”凌紫沁伸手握住竹节的一头,将它从龙倾腰间抽出。直觉它怕的不是龙倾,而是这个来自黄泉的信物。
果不其然,黑影见状立即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向凌紫沁躬身施礼。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龙倾恭敬开口,虽然不知道它从何而来,但是刚才摩天宝鉴护阵内惊险的一幕显然是冲着两人而来。
“快走。”黑影伸出一道黑雾,勉强可以称为手,指向十丈开外的一处,两人顺着它的手势看去,只见那里有一座冰雪飘舞的法阵。
“前辈,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龙倾觉得黑影有种异样的熟悉,却不知是从何而来。一路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紫沁身上,可是黑影却是径直冲向他。
“禤鸾动乱幽冥,黄泉地府不再轮回,扣押世家亡魂,为他驱使。他意图篡天,筹谋数载,龙倾,快走。”黑影声音喑哑,似乎已是多年不曾开口,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极为费力。
“酬剑天师,身怀血煞,无法轮回已成定数,你还有寿数,能持节遁走,不要长留。走!快走!”黑影说完,又挥出无数黑雾要去推龙倾,凌紫沁看向远处的法阵。
“你是某位天师?”凌紫沁想不出除了酬剑族人外,还有谁会如此奋不顾身的出手营救,何况那座冰雪环绕的大阵已经将它的来历表明的一清二楚。
那是尘世中的风雪,就像封印住擎岚的法阵一样。
龙倾倒吸一口冷气,目露惊讶,黑影出手和行事,都不像是他的同族。酬剑天师,就算是亡故,也不可能身上不带半点血腥气息。
黑影闻言,有片刻的沉默,最后终于显出人形。
瘦骨嶙峋的黑影现形后依稀是男子身形,左臂整个不见,双脚没有落地,漂浮在半空之中,隐隐有黑气从脚下翻滚。
“你是!”龙倾曾经见过族里保存的天师画像,男子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我已死去多年,苟延残喘在此间,旧名不必再提。”
男子转向龙倾,“我从玄壑之间窥到你,你修炼时未见血光,禤鸾一直对你十分中意,百般想要诱你进入幽冥。你灭神咒一成,他就要动手,若非两次都被翀公子无意中破坏,你早已着道。你是我族唯一的希望,你若出事,我族必毁!”
龙倾脸色微变,正要开口,男子一撩衣摆,对着凌紫沁跪了下去。
“圣女,请福泽我族。”突如其来的跪拜让凌紫沁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躲到一边,就被他抓住了双手手腕。
“不必如此,何况我也只是暂居此位,前辈请起。”男子指尖的冰寒,带着沉闷得死气,让她喘不过气,瞬间就要窒息。
“不!圣女不应允,我不会起来,”男子非常坚持,双手力道惊人,“只有你才能保证我族不灭,圣女,看在我族少主一路舍身相伴的份上,请圣女开口为我族祈福,只要一句话,一句就好!”
凌紫沁转头去看龙倾,见他脸上为难,几番低声劝阻,均告失败。
“好,你要我如何祈福?”终究熬不过男子满含期望的神色,而且,只是她的一句话,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请圣女福泽我族,保佑龙倾安然渡劫。”男子说完松开手,一个个响头,磕得咚咚作响。
“好,我答应你,如果龙倾有难,我必倾身相救。”凌紫沁避过他的跪拜,但是承诺出口的瞬间,一道淡若云烟的金芒从她指尖溢出,刺入龙倾心口。龙倾捂住心口,倒退一步,墨玉般的眸子里显出痛苦。
“紫沁,不要这样。”龙倾嘶嘶的吸着冷风,神力侵身的滋味显然并不好受。他有意让她亏欠,为的是来日还有相见的余地,没必要浪费在这种莫须有的事情上。
“本该如此。”凌紫沁伸手扶起男子,龙倾为她做过的那些,原本就不是开启天炉可以偿还清楚的,如今有了这个约定,正好可以两不相欠。
“圣女,待会儿我会去那里引开鬼使阴差,你们趁机逃走,从这里出去,如果幸运的话,你们会直接见到邕冗。”
男子似乎格外不放心龙倾,“少主,你命中多劫,切莫轻信他人!”
“我们逃出去,别人怎么办?”凌紫沁忧心白素等人,不知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禤鸾留不住翀公子,圣女,翀公子另有修行,世上除你能将他困住外,再无人能够将他置于死地。夜公主如何,要看造化,她的因缘就在此处,是劫还是缘,都要凭她心意取舍,旁人左右不了。”男子伸手,挥出一道黑雾将竹节一端缠住,“少主,此物经圣女之手,再交给你,万万不能离身,否则后患无穷!”
“圣女,黄泉不走回头路,只要迈出这一步,无论身后谁死谁生都绝不能回头,否则必然会被囚禁此地,再也无法离去。”男子仔仔细细的叮嘱到,“不必担心禤鸾会追上来,这里是两界交汇处,他不能进入,否则幽冥深渊失去他的支撑,就会立刻崩塌。”
“不对,他之前带着擎岚离开过幽冥,如果真是这样,他之前又是如何离去?”凌紫沁皱眉,自从进入东海之后,每个人说的话她都要百般思索,否则也不会发现楚幕白的异样。
三界人人说谎,假戏真做,弄真成假的事情未免太多,就算他现身救了他们,也不能肯定他就没有恶意。
“圣女以为我如何能够侥幸滞留此地而神智不泯?就是因为幽冥大印,我蜷缩在那里,躲过了禤鸾的……”话音被冰冷低沉的男声打断。
“妖君,凭你我的交情,你竟然听信别人的胡言乱语,真是令人失望。”黑风过境,禤鸾的身影出现在两丈开外。
“她不是那个人!也不会再被你害死!妖怪!你死了这条心吧!”男子蓦的闪身挡住禤鸾的去路,“圣女!快带着少主离开!”
“你不过是个死人,也想教唆妖君吗?”禤鸾冷脸,唇边噙着古怪的笑意,“她不会离开的,她生生世世的爱人在我手上,你以为她会不顾翀白素的死活,独自逃离吗?”
“妖君,她会一直留在这里。”禤鸾轻声笑道,似乎并不急着动手,“其实我已经想清楚了,什么妖兽,什么人鱼,这些乌七八糟的骨血,哪里比得上妖君本身更好呢?妖君,你不是不想成为人间之主吗?你不是只想独自逍遥隐居终老吗?既是如此,又何苦为难自己做不情不愿之事?投入我的怀抱,我会保护你的,绝不让当年神魔将你逼下天门的悲剧重演。紫沁,你我一起登天封神不好吗?何苦在红尘浊世中轮回。你看,你的衣裙都被那些俗人给弄脏了。”
禤鸾一边说一边靠近,巨大的压迫感传来,凌紫沁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龙倾全身颤动,无法移动半步,手中握着的竹节变得滚烫。
“圣女快走!”男子猛的拽过两人,奋力向法阵的方向推去。
“真是蠢货,你以为她还走得了吗?”禤鸾步步逼近,邪笑凝结在脸上,挥手从空中划过,一道白影应声落地。
“白素!”凌紫沁惊叫出声,白衣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抽搐了一下就再无声息。
心底像是一瞬间被掏空,星眸满溢着痛苦,正要飞奔过去,心底却忽而颤动一分。就是这一分的颤动,将她全部的动作制住,莫非他又在演戏!
“担心他?可惜,他已经不在了。就算他如何,能斗得过我吗?”禤鸾恻阴阴的笑道,不以为意的将滚落在尘埃上的白衣挥袖扫到一旁,“他不是我的对手,又怎么保护得了你?紫沁,别忘了你的使命,神族要复仇,你要逆天而行,指望他这样的一个废物,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现在他死了,你跟我一起坐享三界,岂不是更好?”
“紫沁,听我说,不要相信眼前的假象,这里是阴阳两界交汇之处,禤鸾在这里使不出杀招,你我也是一样。”翀白素的声音突然从心底响起时,凌紫沁精神为之一振,随即想到魂引有被幽冥之主偷听到的危险,面容又紧绷起来。
“紫沁,我和楚幕白那小子联手偷了样东西,他现在被困在雪谷无法脱身,只有你能将他带出来。待会儿,你装作和禤鸾翻脸,你们一动手,你就虚晃一枪往法阵那里跑。小公主算出一刻之后,法阵的出口,会从红尘的某处,转移到东海海底,你身上有神族骨血,在法阵转向的那一刻只有你才会知道!”翀白素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传来,另一边禤鸾的蛊惑也不住口的游说。
“妖君,你从红尘而来,三世红尘浮沉,他也随你三生漂泊,如果他是你的良人,你又怎会一次又一次历劫失败?紫沁,我知你下界时将曾经的回忆全部封印,全然不记得当日之事,等你随我到天门,一定不会后悔现在留在我身边的决定!”禤鸾眼中渐渐旋转出层层辉光,凌紫沁随着辉光的旋转缓缓身形摇晃。
龙倾转过头去,想要提醒她不要被迷惑,却见她眼中清明已失,只剩下被晃动的暗芒,龙倾努力开口,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手上的竹节从滚烫变得冰冷,一时间仿佛重逾千斤,让他再难挥动自如。
“禤鸾!”男子挪动脚步,坚定的拦在禤鸾面前,两人不足半丈,“你篡夺幽冥之主的位置还不够吗?像你这种被天界放逐的罪人,根本就没有成为三界之主的资格!”
“有没有,在我。不在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模样,你倒是出身不错,可惜,你也不过是个死人罢了,而我,是不死的!”禤鸾放声大笑,笑声刺耳,龙倾两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堪堪撑住竹节。
“谁人不知三界之主与天齐寿!既然没有愿意到幽冥为尊,为何单我不能取!”禤鸾冷眼瞪视,目光旋即转回女子身上。
“因为你是魔!”酬剑天师怒吼出声的同时,凌紫沁心口猛然一动,法阵在远处骇然乍现幽蓝色的冷芒。
“沁儿!跑!”平地里卷起道道劲风,青紫交加的雷鸣电光从地底窜出,直扑向禤鸾。
白衣如同狂风中的纸鸢一般,被狂风卷起,星辉从白衣中飘飞,顷刻卷起地面上的凌紫沁,向法阵抛去。
“别回头!”心底和耳边同时响起的声音,分别来自翀白素和酬剑天师的亡魂。凌紫沁闻言咬牙闭上眼睛。
黄泉不走回头路,她只能向前。
黑暗中,劲风被尖锐的抓挠声撕裂,一道凛冽的杀机从远方凌空直扑。
一个温软湿热的东西撞进凌紫沁怀中,带着一点点猩冷的海水的气味儿。凌紫沁怀抱着它,一头扎进风雪飘摇的法阵中,是楚幕白。对,一定是它!
白素。
白素!
一进入大阵,风雪顿时像有意识一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凌紫沁听不清身后是谁在狰狞嘶吼,怀中的小东西突然散发出惊人的高热。像是要温暖她,却不知道它根本不足以温暖她的担忧。
没有人回应,无论是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是心底静寂如同坟墓般的死寂,凌紫沁抱着小东西手心早被黏腻的冷汗浸润。
白素。龙倾。涟怜。
三个名字渐次从心底划过,风雪不知何时消散无形。
凌紫沁缓缓睁开双眼,茫茫血色遮盖了原本清明的天地,一切像是回到昨日,她还没有进入东海之前,在建木鬼城受到浮灯莫名的蛊惑的那个夜里。天与海,在她眼中就是如此,无法分辨的血光弥漫。不知身处何方,更不知道那些随她出生入死的人如今去了哪里。
怀中响起微弱的喘息,轻得像是随时都会断掉,凌紫沁下意识向怀中看去,眼前的血色被一丝极细的水光从中间破开。
一身幽蓝色绒毛的小兽,用两只爪子紧紧的捂住豆眼。
凌紫沁突然心中一痛,下意识伸手攥住重新现出原形的邕冗幼崽。
楚幕白发出呜呜的痛呼,两只爪子下,一只豆眼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流血的窟窿。小兽异乎寻常的反应马上戳痛了她的心,楚幕白呜呜出声,没有像以往一样向她怀里钻去,反而使劲的蹬腿乱踢,试图从她怀中逃脱。
它越是挣扎,幽蓝色的血就越是滚滚而出,凌紫沁紧紧的抱着它,试图将神力灌入它体内。可是楚幕白像疯了一样,又踢又咬,就是不肯安分,它痛叫的声音十分柔弱,令人几不忍闻。幽蓝刺破她眼前的血雾,终于将她从迷蒙中解救出来,怀中的幼崽却头一歪,疼晕过去。凌紫沁连连呼唤它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应答。
“白素!白素!”每一步都是莽莽的白,忽而又变成铅灰色,凌紫沁用尽力气向前飞奔,怀中抱着的邕冗幼崽越发冰冷的小身子,可是前方仍是一片虚无。
最后气力用尽的凌紫沁站在原地,抱着楚幕白大口大口喘气,窒息感却越来越强。
急火攻心,一阵腥甜从心口瞬间直逼薄唇,艳红色滴落在小兽身上,小兽全身一颤,猛地从她怀中滚落。脚下白雾骤然消散,还未及凌紫沁反应,露出的黑色地面整个向下落去。
“白素,回应我。”
周遭一片看不见来路去路的黑暗,一只冰冷的大手掐住脖颈,凌紫沁的星眸在黑暗中迸溅出割裂迷雾的金光,但也仅仅是一瞬而已。那一瞬间,她看清了黑暗中重重狰狞鬼影弥漫。
下一刻,口鼻被掩住,无数冰冷的黑暗齐出,缠住她的脖颈腰腹和四肢,将她向下狠狠拖拽。凌紫沁骇然出手,使出体内仅存的神力,从禁锢的黑暗中脱身出来。她还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她还有没完成的使命,还有等她白头到老的那个人……“白素,告诉我,你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