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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魂引失效
巫山,神殿门外。
凌偌寒同翀白羽并肩,牵着手从侧门走出,往常的镇定冷静如今尽数被焦虑取代,神殿里躺着的两个人,就没有一个是凌偌寒想要见到的。他满心的怨气无处发泄,甚至连诉苦也难。他能指责谁?指责半身焦黑,三魂不见的永夜公主夜涟怜,还是要他去责怪元灵涣散至今昏迷不醒的巫医神子?心口的憋闷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事情正向着最差的那个方向发展。
“师弟,”翀白羽将被他攥得生疼的手轻轻抽出,他不担心凌紫沁,是因为他知道只要神子不死,圣女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静心,神子已经回山,你很快就能见到凌小姐。”
凌偌寒没见过翀白素为圣女颠倒痴狂的模样,可是他曾经见到过。尊贵的巫医神子,对着神器念念有词说得全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只要一回想起当日的清醒,翀白羽就觉得实在太难为情,甚至没法对外人说。两情相悦,哄哄少女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翀白素身为堂堂巫医族神子,丝毫不顾及颜面,每日出了吃喝拉撒不在清凝镜前,就连修炼和睡觉这种事情也要对着神器。只差没能缩小一圈直接钻进神器中去,要不是当日父主从仙不留口中得知神子是通过神器看到前世的爱人才会如此,一定会以为他是疯病发作。
凌偌寒长出一口气,可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廿宛赶去时,东海岸边,只剩下昏迷的翀白素和礁石后半遮半掩的一具尸体。廿宛带着人在东海岸边整整转了一日,除了几缕看不出颜色的破布之外,就再也没有带回什么有用的东西。而且后来天生异象,暴雨倾盆,廿宛等人也不敢耽搁下去,立即带着一人一尸星夜兼程赶回巫山。
永夜小公主身受重伤,三魂逸散,半边身子焦黑,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能勉强从衣衫上辨认出来。送来时尸身已经没有半分温度,从禁地关闭出来的翀宇潼与天岁老人联手将她救回,魂魄分散,也只是勉强留得命在,无知亦无觉,再想召回三魂却是不可能之事。
因为廿宛带回消息,说整个东海魂魄绝迹,别说是东海千里干涸的海底,就算是不远处的建木鬼城,冤魂孤鬼也一并无踪。也就是说,在那场惊天动地的变故之后,整个东海周围都被**力扫荡,夜涟怜的三魂很可能就在其中。
至于廿宛带回的另一个消息,暂时还没有引起巫医族的重视,凌偌寒一心都在妹妹身上,也无暇旁顾。东海海枯,又满溢之后,海的另一边不再是永远到不了的绝境,而是一片绿洲。
在漫长而压抑的绝望之后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绿洲,背后又会有着怎样的国度,没有人知道,在这时也没有人想要在东海更多的浪费心思。东海里飘荡的死气被扫荡皆空,死海变成寻常的汪洋,天地如何,沧海桑田,都不被人注意,人生在世不过区区数十年,谁又会管一日几番潮涨潮落。天道,终究还是太过遥远,他们更在以的身边人眼前事。
“希望如此。”凌偌寒苦涩的笑了笑,转头看向身边的翀白羽,不由得感慨万千。世事多变,如他这般,自宫中富贵到红尘浊浊,又从红尘纠缠到世家沉沦,怕是世间也没有几人如此。身边人,不是他期待的那一个,身份名号,他想要保住却也殊为不易。
翀白羽凝视着他的眼,半晌突然轻声说道,“神子回山,等他醒来,就可以成为你的靠山。他在我族地位权势一样不缺,只要他一句话,你就可以有个合适的身份,不必在我身边委曲求全。你很快就要恢复自由身,父主说最快只要半月,神子就会醒来,他没有受太重的伤,只是体内的神力和元灵消耗一空,需要调养很久。凌公子,我已经让……”
“玩腻了,准备赶我走吗?巫医少主。”凌偌寒低声笑着,“还真是喜新厌旧的无情人啊。”
“对。”翀白羽猛地闭上双眼,他必须将凌偌寒从身边推离,不出月余,圣女就会杀上门来,可想而知翀白素没有守住圣女,圣女是被何人带走。
东海剧变中,最有可能躲过的人不用想也是龙倾,论心机论咒术,龙倾都在皇族之上,凌紫沁落在酬剑山庄手上,绝不会一直这样安宁下去,以龙雪焕的性情不闹的天下皆知他绝不会罢休。酬剑山庄一直以来都想要以世家之首自居,但是碍于墨书族多年来的拒不现身,迟迟没有机会,这一次让他们得到圣女,怕是三大世家永无宁日,一定要争出高下来。
如果他的推理有误,圣女没有被绑去酬剑山庄,而是躲在一处养伤,那么最多不过月余,她一定会现身。皇族世家,两房势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她躲不过去。
一旦凌紫沁现身,第一个要找的不是别人,就是被她挂在心上的兄长凌偌寒。正因如此,翀白羽才一定要推开他,无论他有多少感情,假戏真做信以为真也好,还是实心实意的爱恋也好,在她眼中,都绝对不会被认定是真心。十有**会被当做是借机羞辱,就像兰臻对莫少白做过的那样,落井下石逼人就范。翀白羽不想等到被她羞辱和质疑后,才知难而退。
他宁愿让凌偌寒厌恶他,也不想看着凌偌寒比推上风口浪尖,被误解也好,总之要保护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可是没有一种是万全的,总有人要做出牺牲。
出口伤人何其简单,只要几句话,就可以将所有的曾经一次抹杀。
“我玩腻了,所以,像你这种一本正经又没多少姿色的老男人,最好滚开。”
心在滴血吗?不然,为什么会这么痛。可是看不见的刀子又在何处呢?将心口碎尸万段。
“这样。”凌偌寒慢慢抬头,伸手抓住翀白羽单薄的肩膀,将他强行扭过来面对,“可惜,我还没玩够,白羽少主,我对你的欲拒还迎已经腻了,不如我们换一点新奇的方式如何?”
翀白羽低着头,声音喑哑,酸涩被倒吸会胸中,酝酿克制,“你想怎样?”
“只要你愿意,未必不能常伴,只不过,不能由你先开口。”凌偌寒眼底浸着浅浅的笑意,若论保护,谁能像当年的心影夫人一样事事筹谋周全?他能做的,只是尽力。
保护沁儿,他的幼妹,永远的妹妹,如今又多了一个涉世不深的笨蛋。
翀白羽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可惜他抬头的太晚,错过了凌偌寒的笑意,只看到运筹帷幄的镇定。也许,也许真的能够?不确定的皱眉,终于没有再多说。
在他的纵容之下,凌偌寒如今在巫山的地位并不算低,再加上翀白素醒来之后的变数,族长大权移回给神子,或许就在这月余之内。很快,他这个少主就会被人们置之脑后。
或许,他还要仰仗凌偌寒才能维持奢靡的生活……闭上双眼,翀白羽唯有苦笑。
“神子醒了!”两人还没离去,神殿中传来侍卫的一声惊喜的清亮,凌偌寒毫不犹豫的伸手扯过翀白羽转身冲向神殿内。
神殿最里面的静室,翀白素缓缓醒来,刚一转醒他就立即挣扎起身,目光在众人脸上挨个看着。当他看到从外面如疾风般冲进来的凌偌寒时,终于重重的倒回床榻中央,神情疲倦。
天岁老人挥手示意族中长老全部离开,他看一眼翀白羽,暗示徒儿应该一起在门外等候。
但是凌偌寒一把攥住巫医少主的衣袖,不许他离开,天岁老人会意转身离去。
“神子!我妹妹她……”等到静室内只剩下三人,翀白羽立即动手卷起劲风将神殿大门合上,凌偌寒扑到床榻边缘,心急如焚的询问到。
“她被龙倾带走了。”翀白素强打起精神,身体的虚弱让他无法将东海海底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凌偌寒。而且他刚才虽然只看了一眼,却也发现翀白羽整个人周遭的神气换了一番。正要继续说,突然角落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道灰光突然从不远处冲来,直接一个飞扑撞向翀白素怀中,吱吱两声之后,又是嗷呜一口。小东西来的实在太快,以至于距离最近的凌偌寒甚至没来得及出手拦截。
翀白素被它撞得闷哼一声,胸前的白衣被小兽锋利的爪子三两下撕开,然后传来的刺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片刻之后,极度空虚的身体被温暖的力量填满,翀白素扶着靠枕坐起。
小兽却呜噜了几声之后,吧唧一下掉到床榻内侧,没了声响。
“非离。”翀白羽不意外这个时候会看见神殿仙兽,但是——仙兽非离此时四脚朝天一副累到虚脱的模样,还是让他忍不住嘴边浮起笑意。
经过非离的救治,翀白素精神有所好转,立即挑着重要的地方三言两语告诉凌偌寒。
东海之行从一开始就是一环套一环的骗局,天界之主,开天神兽邕冗,被贬入黄泉的禤鸾,他们联手上演了一场巨大的骗局。只是在这场骗局中,他们各自图谋的并不相同,因此最后才会给了紫沁可乘之机。天界之主想要和谪仙禤鸾想要的都是人间之主的大印,但是天界之主想要毁灭红尘,以此阻止千年之后即将到来的九星临位天人两界对调,而禤鸾是想骗取大印之后自封为红尘至尊,然后等待时机将天界之主取而代之。开天神兽邕冗起初想要复活爱人,却在得知大印下落不明之后,图谋不轨,只是没等动手就被得到紫沁暗示的翀白素抢先一步制服。邕冗虽强,但在人间逗留始终无法真正化身,又因为失去龙骨无法涅槃,因此早已不是他的对手。
凌紫沁在最后时刻出手,将九虚轮转台堵住黄泉入口,以转生之力的强大阻挡黄泉死水的出口,让禤鸾再也无法从那里蹿出。黄泉死气与生机对敌的瞬间,整个东海千里之内的残魂怨气都在强大的波动中土崩瓦解。没有一个能够抵得过生与死的颠覆,东海海水也就是在那一刻骤然化为飞灰。诸天神魔虽然无法窥探东海神殿底层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是也被剧变震惊,等到他们拥堵在天门叫嚷着下界时,凌紫沁终于使出最后的杀招。
她将一身神族骨血抽离,凝结成利箭向着轮转台正中央已经完全闭合的石门射去,神力击穿石门的瞬间,终于激发封印的幽冥大印误认黄泉遭到袭击。纯正的幽冥之力将神力逆冲而回,神力在冲出东海海面的瞬间被凌紫沁硬生生收拢禁锢,此时从天门跃下的神魔刚好成为失去目标的幽冥大印的新目标。
三界力量互不通行,早在进入东海之处,凌紫沁就深知这一点。
从她迈入东海的那一刻开始,发现黄泉死气入侵东海,她的未卜先知只在红尘中生效,一切就以慢慢勾勒出狰狞的形状。以天界龙骨引动幽冥追击,神力可以中途撤回,但是龙骨离身受到天门的感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向着天界投奔。即使天界之主没有足够迅速的反应过来,指使神魔下界抵抗,幽冥大印也会不负她望的追随龙骨直冲天宇,将挤压在天门的神魔顷刻间化为齑粉。天门受创,立即闭合,幽冥之力在天门外横冲直撞,直至将天门封闭。
依封天最后划定三界的秩序而言,神力仙法镇压红尘修行,幽冥之力却可以与之对抗。
翀白素说完觉得十分疲惫,但还是强打起精神,“紫沁她,她……”
她字重复了两次,才继续说出下面的话,“她龙骨已脱,不再是东海神族。”
凌偌寒大喜过望,龙骨一脱,余毒自然也就不再,妹妹的身体好起来就是他最期待的。
翀白羽顿时皱眉,一把拽住翀白素的衣襟,“什么!她脱了龙骨,那不就是成了你我一样的凡人!你竟然让她被龙倾带走!她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能这样无能!”
“你以为我想吗!”翀白素恨恨开口,巨大的悲伤从眼底溢出,“龙倾偷袭。”
“你不是随时都可以神力大成吗?别跟我说你不是龙倾的对手!你是不是出卖了她!”
翀白羽的怒火来自两处,一来如果圣女不到巫山,凌偌寒早晚都会离开,而他却不能离开这里,分离近在咫尺;二来如果龙骨一除,任何人都可以与凌紫沁亲热,龙倾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绝佳的机会。
翀白羽太清楚龙倾的为人,当年为了篡夺占星之力色诱墨书族南宫洛的旧事,三大世家无不知道的清清楚楚。如今圣女落到他手上,后果不言而喻。
“我与沁沁,神魂同频。”翀白素闭上眼睛,美眸中滚动的热泪,顺着面颊滑落,滴在非离柔软的皮毛上。仙兽嗷呜了一声,似乎是被吓到一般,立即从床榻上翻身尖叫。
“没用的东西!”翀白羽恨恨撇下他,猛地闭上眼睛,半晌不发一语向外面走去。
“白羽,你要去哪里?”凌偌寒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可理喻,翀白羽的怒火来的莫名,该担心该忧虑的人是他才对。
“去酬剑山庄,将凌紫沁要回来!龙倾想坐收渔翁之利,妄想!”翀白羽缓缓磨牙,停步转身,“你在这里看着他,仙不留不在,他现在神气虚弱,少说没有月余也无法起身。族中长老有几人早就对他不满,他……不能死。神魂同频,他受伤颇重,怕是之前他用神器与凌紫沁强行穿心共魂,已经失效。”
“可是如果当真有人下手,我不是长老们的对手。”凌偌寒忧心忡忡,转头去看翀白素,总觉得他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完,而且神魂同频难道就是他神气衰竭的原因?
“有非离在,你不用出手,仙兽可以自行判断谁对神子有敌意,非离一生只认一个主子,你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好。”翀白羽压低声音,贴近凌偌寒低声嘱咐道,“听说廿宛在路上带回一个生人,你不要声张,那人极可能是从凌府逃命而来,最迟不过今夜,廿宛一定会将那人带来。我要离山,翀白素就是你的倚仗,你不要离开他身边,没人敢冲进神殿对你动手。”
凌偌寒挑眉,神色不解,“有人要对我动手?我在巫山毕竟只是个……”
“你是我的人,却是神子托付,这其中原本就有不妥之处,神子不在,你只是男宠,父主不声不响,他们不敢多嘴。现在神子归来无力理事,你在巫山没有靠山,要操持俗务,难免会被他们为难。父主不会替你说话,但也不会为难你。他们不愿看到族长与神子言归于好,权势再烫手,也有不少人想要,你站在谁身后,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谨慎。如果那人真是凌府前来,万不能透露身份,否则后患无穷,一定会被长老们说成是你欲夺巫医族为将军府所用的眼线。偌寒,我这一走,不知道……”
翀白羽还没说完,就被凌偌寒用力握住手,将府嫡子的目光温和有力,“平安归来。”“好,我答应你。”翀白羽直视他,沉重的点头。他们二人都知道,翀白羽此去酬剑山庄只能智取,以他今日形同废人的修为,千里跋涉艰险无穷。一语平安,难比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