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走漏风声

背对藏镜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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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九章走漏风声

    两人走到暗处,冷瞳将手中的一串通天石制成的珠子散开,扔向地上,三颗珠子滚落向一旁,其他则聚集在一处。冷瞳皱着眉将珠子一一收起,只有散落的三颗没有捡起。

    “看出什么了?”翀白羽皱着眉,这是巫医族的占卜,但是巫术在巫山早已没落,没想到今夜竟然会在冷瞳身上再次见到。

    “有三人还在对凌紫沁穷追不舍,”冷瞳收好珠子,数量较之当日东海众星纷纭之象又有变数,几明几暗恐非善了之缘,“除去龙倾,翀白素,你觉得最后一个会是谁?”

    “云陌玉王——”翀白羽想也不想立即接口道,突然停住,“沐璇,兰臻,甚至莫绍兰都有可能。绝对不只是三人而已,你占卜的不对!”

    东海之事已经了结,龙倾带着神族圣女平安返还,翀白素也被廿宛等人接回,如果剩下的人都出了意外,那么距今已过十日,绝无可能天下依旧太平无事!

    可是那些人都还活着的话,就绝无可能放弃追逐凌紫沁不是吗?她比起天下更加吸引众人的视线,也可以说成,得到她就得到天下。无论是神族圣女的身份还是百年前云陌天人一语,指向的都只有她一人,她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无可取代的那个唯一。

    皇权分立,天下数分,只要有足够的势力,就能在中原割据一片河山。

    但是凌紫沁只有一人,绝无可能重演当年的分食惨事,她绝对不会犯下当年圣女轻信情人的错,她今日的情人……

    翀白羽皱眉,如果今日凌紫沁的情人是龙倾的话,只怕她最后的下场恐怕还不如当年。

    “老夫以性命担保,绝不会有所偏差!三个,就是三个。”冷瞳沉下脸来,没人知道他的看家本领其实是占卜,只可惜是在当年遭遇那场惨事之后,他的占卜之法才在因缘下大成。

    “你什么意思?有话直说。”翀白羽也冷着脸,如果冷瞳所谓的三人是他以为的那样,那么未来的杀戮绝对少不了,可是偏偏他越是不想听到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意思就是,到最后,这些围绕在凌紫沁身边的男子,只有三个活命!”冷瞳挑眉,一字一句都是刺入翀白羽心口的匕首,“老夫也可以告诉你,如果你留在这里插手其中,会引来另一番震动,或许天象有变也说不定,如果你不愿插手,那么就只有三人最后存活。”

    “我若插手,其他人难道就不插手吗?”翀白羽被冷瞳说的一愣,没想过凌紫沁之事于他还有牵扯,他……终是巫山之戏,弄假成真。丢了的心,再也找不回来。

    “你是变数,其他人已成定数。”冷瞳丢下一句话,转身向着前院走去。

    “等一等!”翀白羽咬牙切齿的追上,一把拽住冷瞳衣袖,“你要我如何插手?如果我插手,活下去的人就会变多吗?你是不是知道……死的人是谁!”

    冷瞳停步,“你当我是金仙吗?生生死死都是命数,天定如此,我能做什么?”

    翀白羽死死的咬住下唇,“你也知道巫医族历任神子都活不长久,你……”

    “你知道老夫为何将我族传给凌洛斐吗?不单是为了讨好神族圣女,更是因为他体内蕴藏有混沌之力,相传只有天下一统前,众星骸才会现世。他出身混沌,于修行一门无论是哪一样,都触类旁通,埋没红尘十数年是命中注定,当时天命尚未落在凌紫沁身上,因此种种辅佐天命的人也还都无法苏醒。”冷瞳打断他的话,如果今夜来的人是翀宇潼那个老怪,他一定明白这是巫医族的机会,可惜来的这一个根本不足以挽救巫医族颓势。

    “翀白素如何,巫医族便如何,老夫有心让我族重归巫山,只是机缘未到,此时操之过急只会另生枝节,最快也要等到酬剑天炉之事定下后才能动手。”目光转到翀白羽身上,冷瞳只看了一会儿就摇头道,“算了,是我算错。”

    “到底怎么回事!”翀白羽急了,越拽越是用力,“什么算错?你算错了什么!”

    “老夫以为你触世不久,尚未与人定情,不成想你已有爱人。果然是命数如此,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翀公子,老夫劝你早早回巫山去吧,这里与你无关,你的缘分不在此地,今夜不走,他日定会后悔。”冷瞳一指划过衣袖,布料从中间割裂,从翀白羽手中收回自由。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救他?”翀白羽双肩微抖,目光坚强有力,撑起十足的少主气势,他知道到了他为巫医族献身的时候,私情终究要摆在他的意愿之前。

    “爱上她。”冷瞳说完,转身离开,这一次年轻的巫医少主终于没有再追过来。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绝无可能,冷瞳已经猜到翀白羽的爱人是谁,也猜到那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终究要以悲剧收场,但是在最后的时刻来临之前,初历情事的翀白羽根本无法停止。

    明月阁。

    卧房中的气味儿很清新,新鲜的香料,浓郁的香气,像是在故意遮挡什么一般。

    两人在前厅与几位长老见礼之后就回到房中休息,就在凌紫沁昏昏欲睡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龙倾很快离去。她装着入睡的模样,闭着眼察觉到他走前将锦被拉高,山庄建在高山巅峰,终究是被其他地方冷上一些。

    房间外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再轻也还是被凌紫沁一一收入耳边,单调的声响一再重复,每一次都会将一缕困意从身上抽丝剥茧。到最后,她蹙眉坐起身,一把掀起锦被,心中没来由的烦躁,静静倾听片刻之后,趁着门外的看守走到距离最远的一处,凌紫沁推开木窗翻身而出。龙倾带她过来时,前院的小半格局在她心中已经有了大概,毫不费力的找到山庄中安置客人的房间。凌紫沁微微皱眉,静下心来,任由风中丝丝缕缕属于翀白羽的药香指引她走向某一处转角的房间。

    房中灯火早熄,四下无人,凌紫沁闪身进入,客房静寂无声。

    再往里面走,却发现原来根本没有人,也不知翀白羽去了何处,黑暗笼罩,悄无声息,凌紫沁屏住呼吸后,一点一滴回想着翀白羽当时的神色,有多莫名的情绪涌动无休。

    他知道什么?他为何要故意提到巫医神子?她曾经与翀白素有过什么吗?

    记忆一片空白,连零散的片段这一次都没有,凌紫沁苦恼得揉了揉额间,其实就连她与龙倾的过去她都不曾真正记得真切。只是回忆中那份温柔,与他给的相差无几,也许并非全然相同,但是她的记忆能说明什么吗?本来就是残缺不全的,记忆有所偏差再正常不过。

    曾经烟消云散,却偏偏记得刻入骨髓的温暖,可见当日在她心底唯有这段情是绝对不可以被取代的,因为珍贵而变得格外美好,自然而然在心中被美化,无可厚非。

    脚步声响起,翀白羽似乎并没有发现异样,推门进来后,随手关上房门一声叹息。

    他的进入带来一丝凉风,坐在桌前的凌紫沁微微抬头,借着一线月光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悔恨痛苦还有相思……她为什么会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翀白羽元灵尽毁后,根本没有一点警觉,月色转瞬被薄云遮掩,房中漆黑一片。他也不以为意,径直走向角落,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褪下外衫随意的放在矮几上,人却还没有困意,站在那里想着冷瞳的话,叹息不由自由出口。

    “跟我说说翀白素的事。”房间里突然响起的女声,吓了翀白羽一跳,几乎是想也不想,立即出手,下一刻心口闷痛,这才想起他早已没有元灵,风雷咒再也无法使出。

    翀白羽刚一动,脚下幽幽的紫芒平地而起,层叠交织的法阵顷刻间将他牢牢的禁锢在原地。房间中央的木桌上,须臾灯火如豆,一身绛紫长裙的凌紫沁坐在桌前,紫色在灯火下妖异成古怪的黑色。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阵法,成形的大阵中又有无数藤蔓般的紫光从地上招摇向上,将他架住无法移动。

    “凌紫沁,你怎么会在这里?”翀白羽看清不远处的女子,心中一喜,“你……”

    星眸层层暗光闪烁,“我要听实话,你不是问我翀白素的事吗?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翀白羽一愣,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难道他们在东海神殿出现意外,可是白素只字未提,他不知道凌紫沁已经不记得那些事?心乱到极点。

    “我还记得你是谁。”凌紫沁并不想过多的透露记忆中的混乱,关于翀白羽,她隐约记得他曾经提亲,这位巫医族少主在此之前似乎很少在红尘中现身,传言是勤学苦练。

    但传言最不可信,大概也就是如此,凌紫沁上下打量翀白羽一番,神气涣散,分明是个废人,别说此时元灵如何,如他这般的废物根本没有修炼的可能。

    她不过使出一个小小不然的法阵就能将他困住,换做龙倾一定是随手破解。她印象中,身边人有着比任何人都更加厉害的咒术,原本凌紫沁对这个印象只是十分模糊的推断,但是在看到龙雪焕的一刻,她将疑虑打消,可以肯定那个与她有过亲昵的模糊身影就是龙倾无疑。

    龙倾的元灵已经超过龙雪焕,灭神咒的威力她醒来之后还没有真正见识过,但是也许很快就能见到不是吗?天炉开启后,龙倾一定会成为第一个炼化神器的世家子弟。

    能站在她身边的人,绝对没有哪一个会是如翀白羽这样的废人。

    “今夜到此为止,翀公子,我希望下一次你想挑拨离间可以用更加高明的手段,而不是在我夫婿面前,提到另一个不相干的男子。告辞。”挥袖撤去法阵,对于一个废人而言,这样的法阵钳制得太久,会有损气血,凌紫沁懒得同他再僵持下去。

    巫医少主的根基如此,想来那个神子也未必都有多出众,她来问他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夫婿?你说龙倾!”翀白羽跌坐在地上,她用来禁锢他的阵法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血煞,周身骨骼都被法阵束缚得生疼,但他顾不得疼不疼,爬起身飞快的冲到她面前。

    “他就是个骗子,你竟然相信他的鬼话?凌紫沁你给我醒一醒!白素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不记得他也就算了,选择谁是你的自由没错,但是你也不能挑一个骗子吧?那个龙倾是什么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三大世家哪有人不知道他当年篡夺元灵勾引……”

    吱吱呜呜的声响将后半句话吞咽下去,咽喉被微凉有力的小手死死的按住,翀白羽面色难看,挣扎不开窒息得眼前一片片金星闪现。

    “他是骗子,难道你就不是?翀白羽,你也曾经提亲不是吗?再次失手被擒的感觉如何?”隐约记得那是在一个夜里,眼前的场景与当时的回忆拼凑在一处,凌紫沁猛地摇头,她在什么地方擒住过他……回忆斑驳,依稀听到老者急切的惊呼,叫她不要伤害少主。

    零散的片段,府上的侍卫望书倒在她身边的雪地里,整个后背被烧成焦黑……

    回忆戛然而止。

    月色从薄云背后露出淡淡的光华,凌紫沁猛地松开手,将翀白羽推向一旁,眉心正中疼痛难忍。她忘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她曾经和翀白羽动手,那时他并非废人,他的咒术在哪?

    紫芒下意识冲出指尖,心口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从那里冲出,凌紫沁死死的按住,腥甜很快上涌,唇间一片血色。到底是什么,在她心里痛不欲生!

    “凌紫沁,你、你不要吓我,到底怎么回事?”翀白羽被她一掌推中胸口,三成力道险些将他推得一个趔趄,可是随后他就看到她脸色苍白,扶住桌子的手抖个不停。

    “我……不知道。”疼,除了疼,还是疼。跌坐在凳子上,额间汗珠滚落,不多时落了一桌面,将上面绣着花鸟的桌布打湿。似是一块儿巨石压在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凌紫沁大口大口的呼吸,可是再怎么也挣扎不过那份压力。

    紫芒从心口激射而出,所过之处,一片焦黑。翀白羽眉头紧锁,绫罗玉符在她身上,白素曾经提及过,但是绫罗主生机不断,哪里是她这样死气蔓延?

    又一道紫芒擦身而过,翀白羽闪身避过,上前一把按住女子手腕。

    凌紫沁捂住心口,已经被剧痛折磨得快要失神,在翀白羽走近的同时,身子一软晕了过去。翀白羽连忙接过她,脉象大乱,可是一刻之后,一切恢复正常。

    “呼……”凌紫沁从昏迷中幽幽转醒,醒来就看到翀白羽白到像是活见鬼的脸色,她在他怀里,他抱着她坐在地上,顿时起身推开他,神色尴尬。

    “你受伤了,脉象古怪。”翀白羽也从地上起身,“跟我回巫山,我让父主亲自为你诊治。”

    “我的事不用你管。”凌紫沁转过脸,面颊微微泛红,轻咳一声,“多谢。”

    “你和白素,你们在东海都经历了什么?他也是伤到无法起身,否则今日来的不会是我。”翀白羽皱眉,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他隐约察觉到她体内的绫罗玉符有不受控制的兆头。

    转念一想,绫罗玉符是历任巫医神子交给爱人的定情信物,莫非是凌紫沁确实不再喜欢翀白素,所以玉符才会失效?

    “什么东海?”凌紫沁听得皱眉,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等翀白羽开口,龙倾带着几名影卫从门外鱼贯而入,明月倒吸一口冷气。

    此时房中微乱,翀白羽刚刚接住凌紫沁时撞倒凳子,桌布也被他顺手扯下,他的白衣下摆因为顺势坐在地上沾上不少灰尘。凌紫沁站在靠近床榻的那边,青丝凌乱,半只衣袖上翻,紫裙打褶。三人之间目光僵持,最后龙倾低咳一声,走上前去将凌紫沁打横抱起,一语不发走出客房。

    翀白羽要去追,却被明月带人拦住,“翀少主,此地不是巫山。”

    明月沉着脸,细细的磨着牙,眼下族中所有人都参与了这一次的假戏真做,少主已经下令,任何人胆敢走漏风声。杀,无赦!

    “所以你们就骗她是龙倾的夫人?”翀白羽话音刚落,一阵黑芒从门外突起,当头罩落,瞬间将他击晕。明月惊骇转头,只见大长老站在身后。

    “大长老。”明月立即侧身一步,心中惊疑不定,少主并没有说长老们也会插手此事。“你去明月阁随侍,这里交给我处置,不能让他坏了龙倾的事。”大长老面无表情,从地上拎起翀白羽,不能让他死,可是也不能让他再多嘴多舌。明月低应一声,连忙领着人赶往明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