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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宦母见自家女儿挡在夜萱面前,很为她说话的样子,一时也是无奈,转头颇有些焦虑地看了眼宦父道,“老爷,你看这事该如何是好?”接着很快又露出自责的神情,“也是妾身不好,没能保管好东西,还请老爷责罚。www.Pinwenba.com”
宦佩眼见着自家母亲就要朝宦老爷跪下去,神色紧张,赶紧将她扶住,“娘!事情哪有那么严重,我看让老爷帮着想想办法吧……”宦佩说着将满是盈光的水剪眸子投向齐天磊,在她看来,世界上几乎没有事情能够难倒自家老爷的。
齐天磊皱了下眉头,夜萱知晓他这是表示不悦的意思,果然听他沉声道,“府上竟然出了这等事,看来需要好好查下,将那些手脚不干净的打发出去!至于这官银,数量是定死了的,如今丢了钱财事小,大不了补上。只是这丢东西的罪名,实在是不小啊……”
对于官家来说,丢了他们的东西,等同于蔑视他们的权威,这可是大大的不妙。
宦佩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脸色白了两分,不由下意识地看了眼夜萱,见她一双冷冽的眸子同样盯着自己,那脱口而出的话竟硬生生卡在喉咙中,只道, “那也不可能是夜姐姐偷的,你们不许冤枉她!”
宦佩说完这些话之后在心下暗自庆幸一番,她原本就是心思简单之人,又听宦母和齐天磊将事情渲染地如此严重,差点就想说大不了让夜萱搜身以证清白。她的出发点是好,也是出于一片好意,可是万一她真说出那样的话来,夜萱该作何感想?
夜萱作为掌管齐府中馈之权之人,今日若是让人搜了身,那即便证明了她的清白,以后又如何能在齐府立威?宦佩不由嚼舌,倒没想到她爹娘好好地来探望自己,偏生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叫人恼火。
“姑爷,这事你怎么看?”
宦父宦母的意思颇为明显,显然是想要让夜萱找出些证据来证明她自己的清白,但碍于齐天磊在场,也不好直说,只能假装征询他的意见。
齐天磊眼皮跳了跳,他下意识地朝夜萱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却见她只是低垂着眼睑,甚至看都没看自己一眼。齐天磊的心不知为何抽了一下,都到这种时刻了,夜萱也不肯朝自己示弱,她竟倔强至此!
许是觉得夜萱脸上淡然的神情太过刺眼,齐天磊身子朝后倚靠在椅背上,神情慵懒无力,眼底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吐出口的话却颇为无情,“萱儿,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清白的?若是没有那……”
“没有又如何?”夜萱总算抬头,直直望进齐天磊的眼眸深处,嘴角不知何时扯起一抹类似嘲讽的笑意,“老爷是想说,夜萱如果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那就要搜我的身,定我的罪是吗。”
“我并非此意……”
夜萱的话有着咄咄逼人的味道,齐天磊见她微微仰头的姿势,像极了那日在花园深处等他的模样。今日她不同往日,穿着的是极为艳丽漂亮的颜色,衬得她更是如雪般白皙,齐天磊心一软就要松口解释。
夜萱却蓦地打断他的话,“如果我拿不出证据证明清白就要定我的罪,那宦夫人难道就可以凭自己臆想和猜测,根本就空口无凭就能定夜氏的罪吗?如此,老爷你衡量是非的标准未免有些不公允,或者说你根本就是想要偏袒宦老爷和宦夫人?”
齐天磊面上闪过一丝恼火,夜萱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说,分明是在给他难堪,终于也不再多说废话,只硬着声音道,“既然你自诩行得正坐得端,那让人搜下身子又何妨?若是没有,我自然不会定你的罪!”
夜萱嗤笑一声,凭宦母一句猜测齐天磊就要如此糟蹋她,让她忍受被人当众搜身的屈辱,看来齐天磊的冷漠无情远在她预想之上。夜萱想了想,眼眸总算转动,最后停在一直没有说话的宦佩上。
宦佩自然感受到了夜萱的目光,迅速上前一步,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对着众人道,“不行!夜姐姐怎么说也是这府上正经主子,若是让人搜身,他日她还如何在府上立足?娘,这事我看就算了吧……”
“佩儿,不是娘故意为难夜夫人,实在是此事事关重大,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我们宦家可要因此遭灭顶之灾了!”宦母说着转向夜萱,脸上带着歉意,语气似乎恳切道,“夜夫人,只需搜下身子便可证明你清白,你应该不会介意吧?再说了,这院子里的丫鬟都已经遣了出去,今日之事断然不会传出去的。”
夜萱不置可否,只是瞧向宦佩一家人的眼眸更深了两分,隐隐还带着股冷气。夜萱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就在众人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却听她突然笑了,那笑容中隐藏着丝像落寞又像决然的意味。
“那老爷便请人来搜吧……”
夜萱语气淡淡的,甚至叫人听不出她的情绪变化,宦佩不知为何却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想要再为夜萱说两句话,阻止别人搜她的身。却没想到手被人用力扯住,宦佩回头,见自家母亲朝自己摇了摇头。宦佩左右望了一眼,见已经有丫鬟将夜萱带到屏风后面宽衣,终究一咬牙,复又站到宦母身后。
过了片刻,有丫鬟从屏风后头匆忙出来,齐天磊眼眸沉了沉,低声问道,“怎么样了?”嘴上虽然这么问,可是眼眸却盯着那丫鬟手中的袋子不放,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定数。
丫鬟扑通声跪到地上,将那布袋双手呈到头顶,大声报道,“启禀主子,这钱袋子乃是从夜主子身上搜下来的,数量不多不少,正是您丢失的三百两。”
众人听罢脸色皆是剧变,宦母嚯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似乎颇为激动地指着夜萱,因为隐忍怒气,手指都在颤抖,“夜夫人,小女向来和你亲厚,甚至多次同我和老爷提起要认你为义姐,却不想你存了这样的心思,你这简直是要害我全家性命啊!”
宦母的指责可谓是十分严厉的,甚至是诛心,然而却未见夜萱有何变化。她只是站在那里,脸上是淡漠疏离的笑意,仿佛事情同自己并无干系,那冷漠的眼神,甚至于像在看别人演戏般漫不经心。
“夜姐姐?”宦佩显然并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脸色微微变得苍白,瞧着夜萱的眼眸中有泪珠。那神情,像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弃了一般,又是委屈又是悲痛。
夜萱的眼睛总算转动了下,却是看向齐天磊,彼时对方刚好看过来,两人的眼神隔着众人碰撞到一起。齐天磊脑中蓦地闪过丝惊讶,他从夜萱眼中看到了什么?坦然,清明和了然。但最重要的是,这些情绪竟都隐藏在股怒意后面,直冲人面!
齐天磊还兀自出神,夜萱却已经率先开口了,“宦夫人别急着指责我,这衣裳乃是夫人请我换上的,夜萱换衣裳的时候夫人也一直在内室,试问夜萱又如何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偷走那些银两呢?”
宦母似乎有些无奈,但还是开口道,“夜夫人,今日这事你承认了便罢了。终归银子是找回来了,你素日待我家佩儿极好,就是看在这点上我们也不会追究责任,你又何必出言推托,打死不认呢?”
“夜姐姐……”宦佩轻轻唤了夜萱一声,便没再说什么。夜萱眸子寒了寒,知道宦佩也是让她认了这事的意思,放在身侧的手不由一紧,脸上的笑意越发冰冷。
“宦夫人且先回答夜氏的问题再说。”夜萱并不为所动,仍旧将方才的问题强调一遍。
“这……”宦母疑惑,但还是回忆了下解释道,“我虽然一直在内室,但是夜夫人换衣裳时我毕竟不方便在场,而那些银两刚好是放在屏风后头,因此,夜夫人瞧见了临时起意,顺手拿走也并不是不可能……”
“是吗?”夜萱淡淡反问一句,很快指着地上那个为她搜身的丫鬟道,“这么说,方才这奴才并未在内室或屏风后头,此前也不知道宦夫人藏了银两在那后头,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这银两的存在,不知夜氏说的可对?”
宦母显然不明白夜萱这么问的用意何在,只觉得夜萱清明的眼眸仿佛能将一切看透,背后不由下了冷汗雨,湿腻腻地搭在身上颇为难受。偏生她又不好提出去换衣裳,或是流露出不耐的神色,勉强挤出个笑容道,“那是自然的。”
宦母话语刚落,就听夜萱对那丫鬟怒斥道,“既然如此,这丫鬟怀的是什么歹毒的心肠!宦夫人方才可一直未说那银两的数目是多少,缘何这奴才却说不多不少是三百两,分明是蓄意陷害于我!”
夜萱话语向来不多,为人虽然冷淡,但是却鲜少如此言辞犀利。此刻她疾言厉色,看着倒比寻常爱发怒的那些人更为可怕,那跪倒在地上的丫鬟早已经吓得脸色苍白,身子发抖,嘴上说着讨饶的话。
“老爷,主子们明鉴,这银两确实是从夜主子身上搜出来的,奴婢,奴婢说那话的意思是银两是整数,并非其他的意思……”那丫鬟支支吾吾,总算找出一个理由搪塞过去,说完了还兀自补充一句,“没错,就是这样!”
夜萱冷眼瞧那丫鬟,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这丫鬟若是镇定点,眼神不闪烁,或是说话的底气足一些,那她说的那理由或许还有人会相信。只齐天磊在外混迹多年,早就练就一双毒辣的眼睛和一身精明,这丫鬟撒谎的伎俩如此拙劣,他一眼便看出。
“贱婢,竟敢撒谎污蔑主子!”齐天磊从椅子上站起身,走过去,抬脚朝那丫鬟心口踹过去,直踢得她跌倒在地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那丫鬟意识到齐天磊眼底的杀机,蓦地爬过去,哭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午后无意中从门后听到宦主子和宦夫人提到银两的事,这才知道那银两的数目。奴婢实在是无心之失,并非恶意诬陷夜主子!”
“你这奴才真是该死,竟敢偷听主子谈话!我且等会儿再来收拾你!”宦母听罢厉声呵斥道,接着又转而为难道,“可这银两毕竟是从夜夫人身上搜出来的,夜夫人毕竟还是要给我家老爷一个交代。”宦母言下之意,还是要揪住这事不放。
夜萱歪着头,外头阳光打在她身上,仿佛为她周身镀了一层金色,这室内本该因那阳光温煦舒服的,可众人却只觉得一阵阵冷意,这迫人的气势是从夜萱身上散发出来的。夜萱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问道,“宦夫人当真要追究此事吗?”
夜萱嘴上是跟宦母说话,但眼神却不意间瞄向站在宦母身后的宦佩,眼神中瞬间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她这是在给对方一个机会,也是在给自己的友情和之前付出的许多心血一个机会……
宦佩自然注意到夜萱的眼神,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瞧见自家母亲一脸阴沉地看着自己,那眸子中有她从未见过的凌厉神色。她很快想到此事若不以夜萱偷盗收场,到时冤枉人的爹娘又该如何自处,齐天磊又将如何看待她的娘家人。
也就是在这片刻之间,宦佩内心已然百转千回,她犹豫、惶恐,却始终没能鼓起勇气为夜萱说一句公道话。或者宦佩已经隐约间猜到夜萱是被冤枉的,但是她却不敢为她出头,只能躲在母亲身后,当做对眼前之事一无所知。
夜萱很快开口了,她的耐性已经用光了。既然给过对方机会,对方却并不愿意珍惜,那她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呢。因此言语间更是多了丝犀利道,“既然宦夫人口口声声说我偷了您的银两,那我且问宦夫人一句,夜萱在齐府吃喝不愁,为何要去偷你那区区三百两呢?”